第十二章 殺與醫

　　基本資料：黑田立安，東京都人，男，三十二歲，東京都黑道勢力「九狐族」的最強戰將。

　　性格愛好：脾氣火暴殘忍，喜歡用雙手撕裂敵人。

　　家庭情況：三個情婦，無子，「九狐族」族長之侄。

　　活動範圍：白天在文京區不忍通和茗荷谷之間活動，晚上最喜歡去的是位於兩者之間的一處叫「白雪」的SUNAKU風俗店（情色場所）他的一個情婦石田千佳在裡面當經理。

　　雇主要求：讓他在風俗店中，全身骨骼碎裂而亡。

　　看了一遍上面的資料和黑田立安的照片，我將筆記型電腦關上，心中不由有些感慨。日本人和美國人的思維方式還真不一樣，美國的雇主最多一句「槍擊中頭部，也慘烈越好」，而日本這邊的雇主，卻是提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但是我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殺手，既然接下了任務，就要盡力滿足雇主們的要求，況且使用分筋錯骨手，將他骨頭捏碎，也不是一件難事。

　　現在是下午十三點二十分，距離晚上還有很長的時間，我需要調息三個小時，然後提前兩個小時去文京區觀察一下環境。

　　作為一個優秀的殺手，充分的準備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有必要。

　　晚上二十點二十分，華燈初上時。

　　日本會社（公司）職員的工作態度，向來值得人尊敬，就算沒有加班費，也通常會在下班後自動加班一、兩個小時，大家比賽的不是誰先離開，而是誰最後離開。所以日本大公司在世界上取得的輝煌成就，不是白來的，也是通過無數的艱辛和努力。這樣的成功經驗，值得所有的有心人學習，而不是一味的強調狹隘的民族主義，妨礙了自己本身的發展壯大。

　　正是由於日本會社職員要加班一、兩個小時才從公司出來，故而晚上七、八點正好是人流量大批涌入SUNAKU、卡拉OK店、粉紅沙龍的時候，在這個時間段下手，對於行蹤的保密，有著很好的效果。

　　白雪風俗店位於文京區豐浦六町的一處顯眼位置的大樓，位於二樓的白雪風俗店大約有七百平方公尺的面積，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都，這已經是很不錯的一家店面了。

　　我依舊變幻成粗獷冷漠的模樣，穿著一身黑皮衣，身上掛著許多重金屬飾品，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風俗店內。

　　「歡迎光臨！」

　　悅耳的迎賓專用話語聲響在耳邊，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大廳裡坐了很多桌男女，喧鬧嘈雜得緊，大家都歡聲笑語的在喝酒聊天，好一副熱鬧的樣子。

　　一個長相靚麗的女人走了過來，「請問是一個人還是找人？」

　　我粗獷的道：「我一個人，就在大廳裡面吧，我喜歡熱鬧，另外多叫幾個美女來，我喝酒很厲害的。」

　　美女笑顏顏開的道：「好，請隨我來。」

　　在她的帶領下，我選擇了一處最靠近洗手間轉彎處方向的座位，這是一張小圓桌，桌面是由一根根銀白色的圓柱撐起，圓桌是透明的鋼化玻璃，周圍全是用沙發將各個小桌隔開，倒不算什麼遮掩。

　　不到五分鐘，美女就帶來了三個長得高挑的秀麗女人，化妝品抹得很厚，但是還算看得過去。

　　隨之而來的還有三瓶洋酒、幾盤水果和小吃的拼盤。只是這些消費，就要十幾萬日元，更別說給三個女人的小費了。

　　日本的風俗店一般統一的名號叫SUKAKU，裡面有著不少的美女，可這些女人只會陪你喝酒聊天，如果看得順眼了，摸摸抱抱親親也是可以的，但絕對不會和客人上床。

　　可以上床的是那些粉紅沙龍店，以及歌舞伎一條街的各個店面，收費比起風俗店還要便宜一些，但偏偏有很多日本人就喜歡這麼摟摟抱抱、說說聊聊的，花多點錢也願意。

　　其實風俗店的服務和歌舞伎店差別不大，只是收費不像歌舞伎店那麼昂貴，進入裡面的陪酒女人和客人雙方，也不會那麼挑剔。

　　當然，還有一點要提出的是，歌舞伎一條街那裡純粹是掛羊頭賣狗肉，幾乎都是提供色情上床服務的地方，真正的歌舞伎店，正是上次我殺飯田勤時，「笑福亭」歌舞伎店的那一種，分散在東京都各個環境優美的地方。

　　真正的歌舞伎，在日本是一個高尚的行業。

　　日本人對貴族、有錢人所常去的歌舞伎店，有種很迷戀的崇拜心理，當他們的檔次不夠，不能進去時，SUKAKU風俗店就應時而生，逐漸的發展壯大到日本的每一個角落。

　　思緒只是一閃而過，等我回過神來，三個美女已經坐下，打開酒和我喝了起來。

　　她們非常的健談，看到我身穿暴走族的衣服，就把自己平日裡聽說的暴走族的事情拿出來說，還特意提出很多幼稚的，卻不惹人討厭的事情來求證，等到我說出答案後，又一副兩眼冒著小星星的崇拜表情看著我……

　　總的說起來，在她們刻意的迎合奉承之下，讓我有種當暴走族成員是一種很光榮的事情的念頭。

　　看來這裡是給男人們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的地方啊，就像是催眠曲一樣，讓人們對明天的生活更有信心，也難怪他們願意來這裡了，如果我是一般的會社職員，肯定也想到這裡來放鬆壓力吧。

　　我的表現非常合乎我的身份，舉止粗魯，偶爾還去摸摸美女們。雖然是大方的喝酒掙錢，但美女們眼中偶爾也有無可奈何的神情閃過，看樣子我的粗俗很是成功。

　　我可不止是在表演著，期間我入鷹一般的眼睛，早已將周圍的環境打量了個清楚。

　　有一對男女坐在吧檯旁邊，女的嫵媚動人，舉止優雅；男的虎背熊腰，壯碩得很。而離他們三公尺之外，還坐著九個一本正經的男人，雖然桌上有酒，但他們並沒有多喝，只是小聲的說著事情。

　　那邊的位置也是最清淨的地方之一，有著一個小木欄將周圍隔開，但這並不是讓客人們難越雷池的原因，真正的理由，是只要來這裡的客人都知道，和老闆娘親熱的男人，是絕對惹不得的。

　　我注意看了一下，從我進來開始，黑田立安就一直在喝酒，而且是一杯一杯的灌，旁邊的成熟美人兒應該就是石田千佳了，她的柳眉輕輕的皺起，一直在小聲的勸說著黑田立安什麼，但黑田立安表現得很暴躁，時不時的罵上幾句，然後再一口喝下一杯酒。

　　在酒吧、SUKAKU裡面，使用頻率最多的地方就是廁所，這也是我為什麼選擇這個位置的原因。

　　期間黑田立安已經上了三次廁所，每次都有五個手下陪伴著。他們先將裡面的人趕了出去，兩人在裡面陪著，然後再讓三人堵在廁所的門口，不讓其他人進入。

　　每次黑田立安上廁所的時間，都是三分鐘以內，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特別的辦法的話，我只能潛伏進入廁所，在三分鐘之內將他殺掉後離開。

　　我也去過一次廁所，那裡對我的刺殺非常有利，在五個並排著的小便槽旁邊，就是一扇半人高的毛玻璃，打開毛玻璃看時，外面是街道的暗巷，幾排連棟的兩、三層樓房，從樓房房間的招牌看，那是幾間小公司，現在已經是漆黑一片。

　　下午的時候，我曾經來過這裡，知道這幾排樓房外面，再轉上一個彎道，就是一條四通八達的公路。只要刺殺得手了，迅速的從樓頂穿過，那麼兩分鐘之內，我就可以到達公路邊，施施然的坐上計程車，回到家裡。

　　通過黑田立安上廁所的頻率，我知道幾乎每隔半個小時，他就會去廁所一趟，現在距離他上次上廁所已經有二十分鐘，可以提前準備了。於是，當我又喝完一杯酒後，色迷迷的摸了三個美女一把，大聲叫嚷道：「來來來，跟老子回家去，我們今天晚上好好的聊聊。」

　　三個美女已經快要到達爆發的狀態了，她們一聽卻是松了一口氣，趕緊叫來了那邊的媽媽桑。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是不能帶小姐出去的。」

　　剛才領我進來的女人這樣彬彬有禮的道。

　　「放屁！老子有的是錢，要多少錢都可以，難道你們有錢還不賺嗎？」

　　我怒吼著掏出一把鈔票道。

　　媽媽桑不卑不亢，阻止了旁邊幾個想要過來的大漢，笑道：「先生，請您自重一點，這裡是黑田立安大哥的地盤，你如果是在文京區混的話，應該知道黑田大哥的名號。」

　　「黑田……黑田立安！」

　　我驚恐的狂態立消，在旁人眼裡，似乎連醉酒的神態也清醒了不少。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態了！結賬吧。」

　　我屁話都沒有再敢放一句，抓起一把錢拿給了媽媽桑，自己三步做兩步地跑了出去。

　　身後傳來的是一陣壓抑著的嗤笑聲：「哼，我還以為他多麼厲害，還不是聽到老闆的名字就嚇跑了？姐妹們，我們回家吧，今天賺了這個凱子的錢，我請客去吃吉野家牛丼飯。」

　　五分鐘後，我整個人已經貼在了白雪SUKAKU男廁所窗戶外。壁虎功施展開來，我可以保持貼在墻上兩個小時不動彈。

　　剛才在廁所裡面的時候，我已經將窗戶打開一小半，因為有著微風吹拂進來，正好可以讓喝酒的人清醒清醒，故而一直也沒有人去關上。

　　一陣嘈雜的聲音過後，兩個人喝喊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即腳步聲響起，裡面的人都被趕了出去，他們還挨個的檢查了封閉的小間，以便確定沒有其他的人在。

　　「呃！」

　　黑田立安打著酒嗝走了進來，大門再次關上。

　　我身形一轉，閃電般從窗戶外面飛了進來，憑著真氣的感覺，手中六塊小石頭同時飛出，打中了裡面的黑田立安和兩個手下的麻穴和黑甜穴，三人連人影都沒有看到，就失去了知覺。

　　兩個保鏢正好有一個是正對著窗戶的，如果我剛才沒有制住他，肯定會打草驚蛇，而現在，他也只能軟軟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黑田立安倒在了小便槽旁邊，我剛才看他的外形就很清楚，他的外家功夫十分了得，修煉到了連刀劍砍在身上，也會有一定抵抗力的程度，然而卻比不上內家功夫，再則我的石頭點穴功夫，經過幾百次的實戰，早已是用得爐火純青，對付他，還出不了意外。

　　對於接下的任務，身為北美第一殺手的我，就不會再對獵物有一點憐憫之心，伸手飛快的在他身上拍了六十二掌後，我看也不看的轉身飛出了窗戶，腳步一點，踩在對面的房屋頂上，揚長而去。

　　※　※　※

　　殺手是一個很孤獨的行業，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一個人，也不可以依靠其他任何人，為了怕仇家的報復、對手的狙殺，一定要把自己隱藏得好好的，最好不要出現在公眾的面前。

　　據我所知，很多優秀的殺手不是死在敵人手中，而是自己受不了那種孤單寂寞和猜忌懷疑，自殺而亡的。

　　老頭子教了我兩個職業：醫生和殺手，那是很有深意的。

　　醫生為生、殺手為死。

　　一生一死、一正一邪，兩者互相作用之下，正好可以用醫生的大慈悲心理，化解掉殺手的戾氣和凶性。

　　故而沒有人知道，北美第一殺手醫生再殺掉目標之後，馬上就轉化成了真正的醫生，作為北美第一神刀納克醫生，去救助一個人的生命，這才能消除掉我心中的殺氣和雜念。

　　這就是為什麼上次殺掉飯田勤後，我會去救下出車禍的關崎豐國的原因。

　　現在也同樣如此，轉了兩次計程車，回到家裡之後，我摸出了電話，給鈴木京香打了過去。

　　「您好，我是鈴木京香，請問您是哪位？」

　　鈴木京香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是「非通知設定」，根本就沒有號碼，像是這樣的電話，一般來自於國外。

　　「京香，是我。」

　　「噢……先生！」

　　京香的聲音略微大了起來，帶著幾分興奮之色，「您找京香有什麼事情嗎？」

　　我淡淡的問道：「排在這周周六的病人是哪一位？」

　　京香沒有猶豫的答道：「也是一個普通的阿姨，她是上次那位老奶奶的侄女，腸道上長了一顆小腫瘤，醫院檢查是惡性的，建議她馬上做手術。今天剛剛住進來，準備調養一下後，周六等待您的治療。」

　　「腫瘤大小是多少公釐？」

　　「三周之前是五公釐，現在是十一公釐，長大的速度很快。」

　　我沉吟了一下，「那麼就請護士小姐們做好準備吧，一個小時後開始手術。」

　　「啊，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京香遲疑的道，「先生，她今天才來輸液，需要將身體情況調整到最好，才能做手術的啊。」

　　「她的情況不能拖下去，越早做手術越好，至於清理工作，你現在給她清理一下腸道吧。另外進入手術室前，加上摩多萬注射液，兩千個單位，分三次，每次五分鐘間隔，肌肉注射就可以了。」

　　「好，明白了。」

　　京香頷首答應道，「先生您快些來吧。」

　　我運功散去酒氣，還泡了一個澡，才舒舒服服的走到鈴木私人診所，時間剛好過去一個小時。

　　穿著白色手術袍的明朗美麗少女，已經站在準備室門口等著我。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對病人進行了初步的準備措施，麻醉藥已經注射了十五分鐘，再過五分鐘就可以起效用了。」

　　京香對我匯報道。

　　我點點頭，不慌不忙的洗手消毒和換上手術袍，這些動作讓京香看得崇拜不已。

　　「先生，京香陪著您做手術，都已經緊張得不得了，可是您每次都這麼淡定自若，恐怕京香是永遠也達不到您的心態了。」

　　美少女恭敬的說道。

　　「只要你認真去學習，有了非常高超的技術，以及成百上千台手術的歷練，你也可以和我一樣。」

　　我淡淡的拍拍她的肩膀，「現在不要想那些了，讓我們為病人的健康而努力吧！」

　　「是！」

　　京香心悅誠服的跟在我後面，進入了旁邊的手術室。

　　手術室裡，依舊是兩個美護士在等待著，她們衝著我微微的一笑，和京香同樣的崇拜表情。

　　在這個年頭，醫術高超的醫生不多，醫術高超又很有慈悲之心的醫生，更是難找，而面前就有這麼一位，雖然容貌粗獷、醜了一點，但也足以成為她們兩人的傾慕對象。

　　「大家都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拜託大家了。」

　　按照慣例，我先對她們三人輕輕一鞠躬道。

　　「拜託大家了。」

　　三個女孩子跟著我輕聲說道。

　　我看了一眼貼在亮麗白光下的X光放大照片，也不去試探一下位置，只是沉聲道：「給我五號手術刀，九號手術鉗，血壓搏動機、冷凍止血噴霧劑準備。」

　　「是！」

　　在這一刻，女孩子們都進入了狀態，全神貫注的配合起我的需要來。

　　我的做法很簡單，在病人小腹下方的位置劃開一條六公分的口子後，強烈的探照燈燈光立刻照射進去。

　　手術刀和手術鉗小心的在她身體裡轉動著，一邊給京香講解著需要注意些什麼，哪些地方不能用手術刀去碰，只能用手術鉗的邊緣去感受，然後從哪個方位動刀，如何才能完全切除腫瘤，如何才能完成手術的同時又不至於傷害到腸壁……

　　不到一個小時，腫瘤就順利的切了下來，而傷口的縫補和後續處理我都交給了京香，自己只是在一旁指導她。

　　一大堆東西說下來，京香是似懂非懂，但我知道她隨身帶了一台錄音機，我說的每一句話她回去後都會聽上好幾十遍，一次揣摩和模擬我所做過的手術。

　　手術需要的是精妙的手法、大膽的決心和穩定的狀態，除卻這三樣最寶貴的東西，還需要在每次手術中臨機應變，人體數百個可以動手術的地方，數百種病，有著無數種的處理辦法，每一種都需要不斷的嘗試和累積，才能有很好的治療經驗。

　　而這樣的治療經驗是每個醫生的秘技，通常都會自己留起來，不會教給別人，關係到自己的聲譽和金錢的問題，醫生也是一樣的挾技自珍。

　　鈴木京香對於我的敬仰，也有這些元素在裡面，她知道，只要自己揣摩懂了我的手術經驗，那麼經過以後的練習和實踐，也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就像是先生那樣！

　　請續看《女校先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