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紫眼睛翡翠

　　「噢，是雞油黃啊……」

　　「對啊，你看看，這種黃色多麼純淨！」

　　「這比我們看到的，中國故宮墻壁上的明黃色還要沁入內裡啊！」

　　「……」

　　一聲聲的感嘆聲中，寺口桐元的龍堂玉石最先被解開。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塊全長五十公分、寬十五公分、厚三公分的翡翠玉帶，旋轉成一個圓弧，在玉匠師傅們的精心擦石之下，完全被取出來。

　　因為沁入裡面的明黃色異常純淨，再加上形成一大塊而非散落的小塊，所以它的價值大幅攀升。十幾個站在一旁的鑒定師和估算專家們上前觀看、把玩一陣後，給出的價格是五百六十萬美金。

　　雖然這塊明黃色翡翠是賭注，並且最後多半不會再屬於寺口桐元，但身為翡翠的主人，寺口桐元還是拿到翡翠，在一群人的圍觀中細細賞玩這大自然賦予的奇美翡翠。

　　他身旁的寺口茜子看到老公這副樣子，驚異地開口道：「咦，它好像是古代大臣們在上朝的時候，手裡拿著的玉簡啊！」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反應過來。

　　是啊，除了弧度不是直的以外，無論造型還是內裡玉質，都和玉簡很相像。

　　旁邊的另外一個富豪顯然對皇室禮節有所研究，搖搖頭道：「喔，不只，它的，雞油黃，色澤是皇家專用，大臣們所用的只是白玉簡，這塊明黃翡翠簡，只能是皇帝專用！」

　　一個長得胖一點的富豪羨慕道：「憑這塊翡翠至少能打磨出兩塊明黃翡翠簡來，到時就算放在家裡，也是擁有皇室的榮耀啊！」

　　「可惜了，明黃箬翠雖然珍貴，但在今天的萬眾歸一大會上應該不會得到優勝，這麼好的東西卻要給了他人……寺口先生，真是遺憾呢……」

　　這個說話的人正是住吉會會長浮木平善，話語中明顯是調侃和取笑。

　　最近在本州島中部的幾個縣市，「住吉會」和「蜂王團」激戰正酣，都為了自己的擴展而大打出手，所以浮木平善的話很不客氣。

　　寺口茜子連忙在身後輕輕一掐自己的老公，寺口桐元本來沉下的臉一下子變得溫和起來：「呵呵，那也沒有辦法，誰教我沒有好好下功夫去鑽研呢？倒是有個人一天到晚打打殺殺，遇到這種高雅的事情都沒有人邀請他參加，只能當旁觀者來圍觀。唉，你說如果我是這種人，還有心情調侃別人嗎？」

　　「你……」

　　浮木平善的心情一下子由晴轉陰，一張臉脹得通紅，配合他的白髮蒼蒼，還真有一股怪異的感覺——這老人家火氣不小啊！

　　按理說，已經六十二歲的浮木平善，氣度早已修養出來，不該這麼容易動怒才對。

　　但一來這裡到處都是日本和各國的富豪們，一旦出醜，那真的是天下皆知了，二來也是最主要的，浮木平善一直想要擠進上流社會，但總無法如願，大家都對他有股戒備之心，寺口桐元不同，他旗下的丸紅株式會社是富士財團的重要成員，本就是貴族出身，所以就算「蜂王團」不如「住吉會」，寺口桐元也穩穩壓了浮木平善一頭。

　　寺口桐元說中浮木平善的痛處，但兩人不可能當場打起來。在幾個相熟富豪們的勸阻下，浮木平善冷哼一聲後離開，心裡卻暗自決定要給寺口桐元一個教訓。

　　兩個黑道老大的交鋒只是一個小插曲，今天晚上真正受到矚目的還是翡翠。

　　等到寺口桐元觀賞完畢，兩位美麗的服務員小心翼翼地用推車把它運送到另一邊寬敞的場地中，那裡也擺放十張大桌子，供解出來的翡翠放置所用，也供大家觀賞。

　　在場都是富豪，觀賞時自然不會一窩蜂而上，而是很有秩序的一個個去看，甚至還有不少現在都安穩的坐著，想等到多幾塊翡翠解出來後再一起看。

　　寺口桐元明知道自己可能已經輸了，但第一次參加萬眾歸一大會的他還是很滿意自己的成果，至少看見的人們都紛紛讚嘆，寺口家族的聲譽也因此提升。

　　為此，他獎勵負責挑選賭石的幾個鑒定師們，當場給了總共五千萬日圓的獎金。

　　寺口桐元的賭石並不大，但只要一塊解石出來了，剩下的也就快了。

　　第二塊徹底解出來的賭石是賈尼的麻母灣老坑賭石。

　　和它外表的表現大相逕庭的是，這塊出自十大老坑的賭石在開出一半時，出現了癬吃綠的情況！

　　原本是天藍色的冰種翡翠忽然出現大大小小的癬記，轉眼將純淨的天藍色破壞無遺，造成很難看的混雜翡翠色彩。

　　玉匠師傅們都是有經驗的人，知道癬吃綠的情況是最破壞翡翠的其中一種，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價值。如果癬吃綠的面積不大，裡面還是純淨天藍色的話，切開中間的癬吃綠這一截也會有不錯收益。

　　可是這樣一來，比起連貫的一整塊來說，價值下降得不只是少許。

　　結果，在人們的關注下，玉匠師傅們無論怎麼小心的解石，出現在人們面前的都是一片片難看的混雜綠色。天藍色和黑綠色混合在一起，恐怕只有聞訊趕來的賈尼那張臉比它難看。

　　最後的結局引起人們的惋惜：只有表面三十公分長度的翡翠才是冰種天藍色，寬度都沒有超過五公分，厚度也是兩三公分而已，其餘的部分倒是在賭石中蔓延很長，有八十多公分，全是難看的癬吃綠，只能拿去做低檔的翡翠鐲子和配件。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三十公分的長度，這塊冰種天藍色翡翠就不算差了，但這要看放在什麼地方來比較。在外面的市場，這三十公分的翡翠至少能賣到兩百萬美金，屬於上品……但在一大堆的上上品和極品間就顯得很普通。

　　有了這樣不算好的表現，鑒定師和估價專家們最後給出的價格是兩百五十萬美金，比寺口桐元的低也就情有可原。

　　因為在帝國大酒店的頂樓，而且有眾多富豪看著，賈尼臉上勉強掛著微笑，但眼中的陰霾讓幾個隨著他而來的手下，特別是那個鑒定師，早就臉色蒼白、渾身打顫了。

　　身為印尼十大富豪之一，賈尼不在乎因為賭石的品質不如而輸給別人，他氣惱的是自己千挑萬選選出來的賭石，居然本身是一個殘次品，而非自己想要的上等翡翠，這讓賈尼覺得自己在各國富豪面前丟臉。

　　眼看一個光是看開口就喊價四百萬美金的賭石，居然在切開後一下子跌到兩百五十萬，眾人在感慨中不覺有些唏噓：賭石真的賭的就是心跳啊！

　　賈尼覺得自己很慘，但很快他知道自己不是最慘的。

　　比賈尼更慘的是第三塊賭石的主人，韓國三星的李鐘駿。

　　李鐘駿的灰卡玉石在外表的表現上遠遠超過賈尼和寺口桐元，開口處的「火燒霞」因為符合自然天象特徵，估價為六百萬美金，是很有希望挑戰前面名次的賭石之一。

　　可在賭石界就是這樣，外表表現好的賭石，內裡不一定好，內裡表現好的賭石，外表也不一定好。

　　李鐘駿的賭石開口只有十公分左右，整塊「火燒霞」也僅僅延續十五公分，而且寬度只有兩根手指寬，剩下的居然幾乎全是白色石頭，偶爾出來幾塊鑲在石頭裡的小翡翠，也不過是豆種，面積還不大。

　　這下子輪到賈尼暗自偷笑：「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倒霉的，你們家的李大老闆不是號稱『天下前十的翡翠收藏名家』嗎？怎麼拿出來的賭石居然是這種廢品？」

　　李鐘駿的臉色在「火燒霞」翡翠被報價為一百萬美金後，達到快要爆發的頂點。

　　要不是他身旁的一個韓國嬌美少婦緊緊摟著他，在他耳邊不停說著什麼，安撫他受創的心靈，恐怕他拿到「火燒霞」就會把它摔碎。

　　饒是如此，李鐘駿都沒有伸手拿「火燒霞」，只是由他的妻子——那位嬌美少婦欣賞片刻，就擺放到另外一個場地供大家鑒賞。

　　如果說從四百萬貶值到兩百五十萬是大損失的話，那麼從六百萬貶值到一百萬就是丟人到家。

　　看著賈尼又開始談笑風生、和朋友有說有笑，李鐘駿氣得肺都要炸了……但嬌美少婦緊緊拉住李鐘駿，不讓他拂袖而去。

　　因為李鐘駿來到這裡，雖然是以個人的名義參加萬眾歸一大會，可是他終究是李大老闆的侄兒，代表的是李氏家族的顏面，如果就這麼離開，面子受損的不只是他，李大老闆才是最被人嘲笑的那一個——你平日怎麼管教家族子弟？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嬌美少婦才緊緊輓住李鐘駿的手臂，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淺笑著和旁邊的幾個韓國富豪說笑聊天。

　　李大老闆在韓國端的是不凡，幾個韓國商人心裡不知道怎麼想，但臉上全都是笑容滿面，一個勁的安慰李鐘駿，說著其他有趣的事情。漸漸的，李鐘駿的臉色也不那麼難看了。

　　「呵呵，這個崔家嫁到李家的媳婦還真不錯。」

　　百合也看到這一幕，柔聲對我道：「看來李大老闆真的會掌管家族事務啊，知道李鐘駿遇到困難會性格暴躁，給他配了這麼一個溫柔又有手腕的美人老婆。」

　　「老天對我也不錯，能把小百合送到我的身邊。」

　　我拉起她的小手握緊道，「你可比她要好多了。」

　　「就知道說甜蜜話哄人家……」

　　絕色的美人少婦嘴裡說著，臉上的燦爛笑容卻顯露出她真實的心情。

　　老婆當然是拿來疼愛的，疼愛的含意不僅是在行動上，還有在語言上。女人是感性的，常常說幾句甜言蜜語就會讓她們很開心，甚至比收到名貴禮物還要開心。

　　我們柔情蜜意的說話時，場中解石的玉匠師傅們以及外面觀看的富豪們，心情不禁凝重起來。

　　連續擦出兩塊身價大跌的賭石，任憑誰看了都不好受。

　　因為看開口的地方，還有坑種、顏色、外觀、蟒帶……等等，大家都覺得這絕對是出好翡翠的上等賭石，但沒想到結果卻是這麼大跌眼鏡。於是眾人紛紛猜想，會不會後面的賭石也有幾塊是這樣的呢？

　　甚至是那三塊外觀及開口表現最好的賭石，它們裡面會不會也一團糟呢？

　　要是這樣的話就真的太可惜了！

　　富豪們惋惜的不是錢，而是不能看到極品翡翠的誕生。在他們的眼裡，錢算不得什麼，唯有這些極品翡翠才會讓他們激動和感慨萬千。

　　幸好緊接著第四塊賭石解出來了。

　　來自於新加坡李倫的新後江賭石，開口的表現是能看到一顆「紫眼睛」，等到玉匠師傅們將外面的石頭全部磨去，拿在手上的是一個直徑十公分的不規則橢圓形翡翠。

　　看到翡翠凝結成這麼一大塊，一直很擔心的李倫終於長出一口氣。

　　如果和前面兩人一樣的結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表現出怎樣的負面情緒，多虧的是，賭石非常爭氣，現在李倫用不著再為此擔心。

　　初步處理之後就是精細的沖洗和打磨，不一會的工夫，等到一個玉匠師傅滿臉歡喜地用雙手將橢圓形翡翠舉在手上時，全場看到這塊翡翠的富豪與他們的家屬們，無不齊聲驚嘆。

　　「太美了……」

　　大家說得最多的是這句話。

　　翡翠的外表是淡紫色的，它裡面的紫眼睛則是濃紫色的，和剛才鑒賞時一樣美。

　　但它的表現不僅是一隻紫眼睛。

　　在整塊翡翠的中間鑲嵌不下十隻的漂亮紫眼睛，有大有小，都是那麼耀眼奪目和高貴華美。

　　有經驗的燈光師趕緊將一道亮光打在這塊翡翠上面，只見受到刺激的紫眼睛愈發濃厚深邃，好像許多美女的動人美眸柔情款款地看著大家。

　　「哈哈哈……」

　　李倫顫抖著手，將它捧在手裡時忍不住發出如釋重負的大笑聲。

　　沒有人斥責他的無禮，在剛才的壓抑氛圍中，李倫的賭石有如此出眾的表現，他確實該高興和歡喜。

　　價格很快就出來了：一千兩百萬美金。這個價碼超出前面三塊翡翠的總和。

　　很多時候物品價錢的高低，並不代表它價值的高低。

　　比如說，這塊擁有十二隻紫眼睛的上等翡翠，女人們特別喜歡，超過三分之二的美少婦、美少女們，都長時間觀看它，不住發出感嘆，並迅即向自己的男人、哥哥、父親們央求，一定要得到這塊紫眼睛翡翠。

　　要說一千兩百萬甚至更高一點的價格，對在場所有的富豪來說都不是大數目，可惜這塊紫眼睛註定只屬於今天晚上「萬眾歸一」的勝者，而得到它的人又怎麼會因為金錢的緣故，出售給其他人？珍藏都來不及！

　　現在他們只有祈求了，到最後勝利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和相熟的人，只有這樣才能滿足自己親人的要求。

　　就在全場女人的聲音祈求不停時，又一塊賭石被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