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把簽名拿給譚宥溪,瞅著新人往一臉無奈的藍鑫止上衣口袋裏塞,楊廷笑著問。
“柏楠出道才十幾年,你說一顆星代表十年,你媽媽已經喜歡柏楠三十年?”
“不是。”
譚宥溪邊塞邊解釋。
“前輩十幾歲、二十幾歲、三十幾歲,媽媽都喜歡的意思。”
楊廷很好奇。
“你媽媽爲什麽要這麽分?”
“帥哥容易長殘,媽媽只喜歡不殘的時候。”
藍鑫止聞言,真的是一口熱血噎在喉頭。當著楊哥的面,譚宥溪竟然直白的說,聖先生有可能長殘,不是一般的沒神經。誰知楊廷毫不在意,倒是挺自豪的說。
“柏楠以後也殘不了,他還是新人期就是這副樣子,現在十幾年也沒變。你媽媽是外貌協會?只要喜歡的明星殘了就不喜歡?”
“不知道。她總說爸爸長殘了,但是沒有不要他。”
“.......”
楊挺和藍鑫止在心裏,向堅強的譚爸爸致敬。
秦邦昊看見譚宥溪的新造型時,有些驚訝。自夢姬戲份完結後,這是他和譚宥溪第一次再度演對手戲。他倒不是外貌協會,‘夢姬’已經成了譚宥溪的代名詞,乍一看現在的造型,反差實在太大。夢姬若是極美,這個造型,算是極醜了。
劇本上明明寫著【毫不起眼】的江湖術士,而譚宥溪明明醜的天怒人怨,哪裏不醒目。
秦邦昊嘴角微翹,手指敲擊著劇本,每一下落點,都在‘符生’兩字上面。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秦邦昊望過去,果然是新人。頂著醜醜的面癱臉,譚宥溪那雙波光粼粼的大眼,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秦邦昊有些怔忪,無時無刻他都在被人關注。但是很多次,他總是能立刻在衆多視線中,分辨出新人的。沒有別的視線中飽含的各種情緒,卻是經常的,時長時短的定格在自己身上。
當初,新人給自己感覺太像聖柏楠,那種發自內心的遷怒,秦邦昊承認,是絕對有的。而慢慢相處,加上昨晚的事情,他再傻,也知道新人是真的喜歡自己。至于是那種喜歡,他也不太清楚,以前新人說喜歡他扮演的傅紅雪,大概是影迷吧。不管怎麽說,秦邦昊現在挺喜歡這個後輩。有演技,性情看起來高傲,但一番相處下來,倒是意外的直白卻不淩厲。有聖柏楠那種護短的前輩,卻沒要過任何東西,就算跟雲導有爭執,都是基于角色方面。比起現在讓他頭疼的後輩們,真是好太多了。
想到這裏,秦邦昊第一次在戲外,遠遠的對上譚宥溪的視線,微笑。對方呆呆的盯著自己,而後似乎有點納悶,然後低頭,看他隨身不離的PSP,沒幾秒再度擡頭,視線再一次交彙,新人連忙站起來,低頭鞠躬。
看來,第一次回應新人的注視,反倒嚇到他了,秦邦昊低頭笑起來。
“什麽事那麽高興?”
越琅回頭就見秦邦昊在笑,微勾唇角問。
“沒什麽。”
秦邦昊笑容變淡,繼續翻看手中的劇本。越琅笑容有些僵硬,朝著秦邦昊剛才的方向望去,整理道具的劇組員工,三三兩兩聚著的演員,還有TIE的新人。她收回視線,尋了個自己有關的話題,跟秦邦昊接話。對方一如既往的,內斂中帶著溫柔的話語,讓越琅有些慌張的心平穩下來。她不喜歡邦昊對自己隱瞞,這讓她有種要失去的害怕。
如同飛蛾撲火般追逐著聖柏楠,當她筋疲力盡停下腳步,將手伸出隨意的一撐,就會觸碰到秦邦昊。
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如何去選擇?
越琅知道,這個問題她也無解,只有貪婪的兩只手都緊緊抓住。
得不到鏡花水月般的聖柏楠,至少,還有十幾年如一日情深不變的秦邦昊,而現在,她誰都不想失去。
沐浴在秦邦昊隱晦卻溫柔的視線裏,越琅趴在他肩膀上聊天,突然懷中的手機震動,她低頭看了看,離開秦邦昊,走出幾步回短信,臉上的笑容更甚。她不知道,秦邦昊在她立刻的下一刻,眼中深埋的悲恸和傷心。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誰的心不會受傷。而越琅知道,卻常常故意忘記了。
‘符生’假扮成江湖道士,偷偷跟在‘雷擎天’身後。他不聽‘勾殷’的勸告,也不顧自己與‘雷擎天’武功懸殊,他想爲死去的娘親報仇。尤其當他發覺,‘雷擎天’每當空閑時分,就拿著娘親的畫像,到大街上詢問路人,他們是否曾經見過這位女子。他誤以爲‘雷擎天’以前重傷娘親,卻沒親眼看見這女魔頭咽氣,便四處尋找,更是出離的憤怒。他在跟蹤至客棧,卻被發現的‘雷擎天'誘惑到房內。暴露行蹤的‘符生’怒極,跟‘雷擎天'打鬥起來。
【你是何人!爲何鬼鬼祟祟!】
面對‘雷擎天'的質問,‘符生’是招招毒辣,厲聲高呼。
【我是何人!與你有殺母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血債要你用命來還。】
‘雷擎天'冷哼。
【雷某自認絕不錯殺好人。其母若真死于我手,只會是咎由自取。小兄弟,你的武功殺不了我,速速離去。人間自有正道,莫走彎路,切勿死到臨頭才知錯,已經爲時已晚。】
【呸!我才不聽你的那些假仁假義。看劍!】
‘符生’不依不饒,卻傷不了‘雷擎天',怒極,使出慣常的毒藥。‘雷擎天'最恨陰險手法,見對方使毒,便不再手下留情。很快,‘符生’身上已經有數處傷口,狼狽不堪。只見‘符生’被逼到牆角,‘雷擎天'掌風隨即逼面。明知必死無疑,‘符生’擡起頭,惡毒的視線幾乎要燒穿‘雷擎天'的身體。
“卡!”
灰頭土臉的宥溪,趴靠在道具上,任由化妝師折騰他的臉。拍一場武打戲要暫停許多次,畫傷口,戲服上潑紅顔料等等。他還不能亂動,不然接起來的片子,前一秒在這裏打,後一秒跑到別處去,那就搞笑了。化妝師都是久經沙場,不到一分鍾,原本血淋淋的醜臉,變成略帶傷口的美麗臉龐。
【夢!姬!】
硬生生把掌力收回,心緒大變的‘雷擎天',嘴角流出血迹。
‘符生’乘此空隙想逃跑,卻在半道被‘雷擎天'追至,被囚禁在懷裏,兩人緊緊相擁。
【夢姬,你爲什麽要離開我!】
【放手,我不是你口中的夢姬!】
‘符生’奮力掙紮,怒極再度使用毒藥,‘雷擎天'極度心緒不穩,沒有察覺,發覺之時已經只能運功逼毒。眼見愛妻再度要逃,大驚向前緊抓,意外摸到來人胸口,平的,再度震驚。捂著胸口,‘雷擎天'神情恍惚的看著遠去的‘符生’。
【怎麽會是男子。】
藍鑫止對這幕戲很滿意,最後一會兒,宥溪那禍國殃民的美男臉,是毫無遮蔽的露出來。前後反差巨大,應該會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他的好心情保持到午飯時間,緊接在在一秒鍾落到萬丈深淵,但這次不是譚宥溪一個人的功勞,但絕對有他的苦勞。
事情發展的很快,本來譚宥溪被雲天傲又叫去一桌吃飯,突然傳來尖銳的吵架聲。滿桌的人無視,接著吃飯。劇組裏人多嘴雜,演員也都有名氣也有脾氣,都是在演藝圈混的,這舊怨那新仇的疙瘩,八卦的人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真一時控制不住情緒吵起來,不多,也不少。精明點的,自個兒很快控制,不精明的,關系好的也會勸住。
而這次卻很不一樣,爭吵持續五分鍾,卻又越演越烈的失態。先是楊廷黑著臉離開,而後聖柏楠失了溫和面具,緊接著秦邦昊和越琅也被人叫走。譚宥溪這才放下筷子,往他們走的方向望去。劇組也就這麽大一塊地,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裏,三位大前輩都在,楊廷也在,自家經紀人也過去了,還有一個一直在制造噪音的女人,一個坐在地上總哭的女人。
沒錯,這是SAM和TIE旗下藝人又一次杠上,把大前輩還給拖累上。即使兩大敵對公司的恩怨,這髒水是誰都不願被潑上,無怪乎沒人在最短時間摻和壓下去。何況兩位後輩還把三位大前輩鬧騰出來,更多的人等著看八卦。其實,還有不少人在關注譚宥溪。整個劇組,SAM的不少,TIE就三人,一個坐在地上哭,一個聖柏楠,就剩坐在桌上的譚宥溪。
新人輩分全劇組最低,他去幫自家公司,惹腥,不對!不摻和進去,不幫勢弱的己方,那也是大大的不對!不少八卦之人,等著看新人的抉擇。
而譚宥溪本尊,則是兩眼驟然一亮,心想,副本中的副本!
這在單機養成和模擬遊戲裏很常見,爲了增加遊戲的可玩性,在正常的遊戲進程中,突然插入另外的場景,玩家玩過,可以觸發以後的情景,或是得到某種道具。
然後,譚宥溪在衆人詭異的視線中,也站起來,在自家經紀人嚴重警告的視線中,一步一步走過去。
他不知道,帳篷裏的事態,已經發展至不可控。
SAM的許曦和TIE的柏幸,前後緊接著兩代出道,形象定位也相似,一路過來,也是明裏暗裏鬥爭不斷。即便在劇組裏,她們也是扮演一武林幫派的師姐妹,造型,其實也差不多。道具組做了一個很漂亮的頭冠,原本是給演大師姐的那位演員,可惜頭冠太漂亮,倒惹了禍。拿出來的時候,同時被這兩人看中。演大師姐的演員,資曆比他們深,但公司背景沒SAM和TIE厚,柏幸嬌聲說她要的時候,這人便給了。早已不滿柏幸仗著聖柏楠撐腰,休息室和化妝師都比自己好,強勢的陳曦便直接向柏幸索要,對方自然不給。兩個人就這麽吵起來,偏生兩公司宿怨太深,她們的經紀人勸著勸著,自己也杠上了。又無人去勸,雙方都自恃有大前輩做後盾,吵著吵著,竟然動起手來。楊廷去勸,反倒被意外抓傷,這下惹毛聖柏楠,把許曦狠狠訓了一頓。SAM其它後輩覺得TIE欺負人,就硬把秦邦昊和越琅叫來撐腰。
“看看你們的好後輩,像強盜搶東西,不給就打人!前輩教訓她還是這副樣子,SAM出來的,都不懂得什麽叫做目無尊長嗎?”
失了笑容的聖柏楠,如同出鞘的寶劍,寒光逼人。在他的視線下,許曦這般鬧騰強勢的女子,也害怕不已。柏幸見前輩維護她,便是更加委屈的哭起來,更是添油加醋,把許曦針對她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許曦有錯,柏幸難道沒錯!她不是第一次爲這些小事,跟其它藝人起爭執!跟資曆比她年長許多的前輩,也是這般狐假虎威,你作爲前輩不好好教導,反倒護短!說到目無尊長,難道在你眼裏,只有你是尊,其它都不是了嗎?”
秦邦昊見到這場鬧劇,本來心情極度惡劣。本來聖柏楠處處圍護柏幸,這後輩在劇組四處招搖,他見得多,心裏也不喜。而許曦更是爲此,天天纏著他和越琅也要這要那,更是煩躁。兩人本來恩怨不斷,他又聽到聖柏楠如此咄咄逼人,衆怒齊發,也忍不下去。
聖柏楠怒極反笑,秦邦昊是常年忍隱終于爆發,兩人長久的相視,似乎在空氣中有激流對抗。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邦昊,你少說幾句。許曦,別鬧了,下去!”
越琅見這他們兩人竟然杠上,更是心慌。連忙拉著秦邦昊,怒指後輩別繼續胡鬧。
“前輩!”
許曦覺得自己特別委屈,又見前輩根本不幫自己,不甘心的繼續叫。
“我哪裏錯了!憑什麽她要什麽有什麽!我要什麽都沒有!你和秦前輩,難道抵不過一個聖柏楠嗎!還是你們也怕他!”
此話一出,越琅臉都白了。
“胡鬧!許曦!你.......”
越琅下一句話噎在喉頭,只見秦邦昊不知何時,深深的看著自己,眼睛滿是悲傷和痛苦。
“在這種時候,還要幫他!”
越琅啞口無言,抖著嘴唇,卻只覺得喉嚨幹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一觸即發的時刻,一雙白皙的手,撿起地上精美的頭飾。這場鬧劇的導火索,被來人拍的幹幹淨淨,許曦急忙想去拿,來人後退一步。
“哈!不愧是TIE出來的新人,完全不懂什麽叫做禮儀!怎麽,我可是你的前輩,你也想教訓我嗎!”
譚宥溪愣了愣,藍鑫止正瞪大眼睛看著他,呆木腦袋裏,立刻閃出自家經紀人以前的話。
【無論何時何地,見到前輩,都要恭敬的打招呼。】
“您好。”
譚宥溪彎腰30°,非常恭敬的鞠躬,許曦接下去的罵罵咧咧,如同突然脖子被掐,突然的沒了聲息。
有誰能夠在被人身攻擊,用語言極盡嘲諷自家公司和前輩的時候,會去腦抽的鞠躬?不過,這不合時宜的舉動,倒是有著非常強悍的效果。
繼續鞠躬,賴在地上大哭的柏幸也沒了聲響,漲紅了臉瞪著新人。面對楊廷、聖柏楠三位大前輩,他更是彎腰45°,因爲藍鑫止說的,對有些前輩要特殊待遇,體現在角度上。
鞠躬完畢,整個劇組沒有半點聲響,譚宥溪走到一邊,把頭飾遞給劇組道具組的某人,然後走回鬧事的帳篷。
“這個頭飾,不是你的,也不是她的,是劇組的。還有,你的級別太低,不能代表SAM,在整個劇組,能代表SAM的是秦前輩,同理,能代表TIE的是聖先輩,也不是她。至于你說的SAM被TIE欺負,但是聖前輩沒有欺負秦前輩,所以這種說法是錯的。還有,你說目無尊長,聖前輩也是你的前輩,你卻沒聽他的話,你的話和行動是反的。”
話畢,譚宥溪轉向地上的柏幸。
“前輩,你級別不夠,卻要很多高級別才有的東西,一兩個也就夠了,你要那麽多,你有足夠的資格裝備上去嗎?同理,你級別太低,不能代表TIE,你跟她有任何矛盾,是你們的私事,請不要把TIE和SAM扯進來。三位大前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這點小事,都要鬧到他們面前,前輩還是小孩子麽。你們要打架也可以,但請到外邊去,這裏是休息演戲區,不是打架PK區。前輩也是,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爲什麽既要打又要哭,還誤傷人。你們打架傷到別人就是錯的,沒有是誰打的,你不跟她打,她怎麽會在打架中誤傷到人。”
話畢,又在衆人迥異的視線中,到藍鑫止的包裏找東西,然後走到三大前輩面前。在大前輩們專注的視線下,譚宥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OK繃貼到楊廷的臉上,聖柏楠的手指和秦邦昊的手腕。然後把兩瓶草莓牛奶插上吸管,一瓶給楊廷,一瓶給越琅。
“你不用給我。”
越琅有些恍惚,新人的身影與聖柏楠新人期重合,重合後卻更加感到明顯差異。譚宥溪把牛奶放到她手上,依舊面癱臉,如同瓷器般淡薄的聲線說道。
“喝完心情會好。”
做完一系列事情,譚宥溪回到自己座位,開始接著吃飯。衆人沈默,還是沈默,接著沈默。
他們毫無疑問的達成一個共識,新人,是個狠人啊!
而他們眼中的狠人,吃著吃著,回頭望著還在遠處呆滯的藍鑫止,想了想,稍微提高音量叫到。
“藍鑫止,最後一盒牛奶我要喝,你今天沒有份!”
遠處的經紀人,瞬間被許多人的視線聚焦,堅強的經紀人在寒風中搖晃,他悲摧的錘擊著胸口,心想,還是讓我吐血吧吐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