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章 勸回
呂豐跟著李小么回到腳店沒多大會兒,落玉帶著小廝長隨,也拖著行李趕到了,南寧只好又尋掌櫃包了間院子將呂豐安頓下,李小么換了衣服,出來和呂豐一起去了粵海樓。呂豐的興奮勁兒半分沒褪,李小么只好不許他吃酒,怕他喝了酒生出事來。
兩人吃了飯,又買了份生炒海瓜子,回到客棧,在院子裡坐了,李小么抱著盛著海瓜子的大碗,慢慢品著那點鮮味,呂豐攤著手腳、舒舒服服躺在搖椅上,和李小么說著閑話,李小么思量了一會兒,慢慢將話題往自己想說的地方轉過去:「......你這趟回去,你大哥怎麼說的?」
「讓我回去定了親就趕回開平府,他得趕緊趕回家,其實父親好多年前就不大管家裡的瑣事了,都是大哥操心,大哥也挺不容易的,一個人要管那麼多事,也難怪天天板個臉。」呂豐話語裡透出無數同情來,李小么有些無語的轉頭看著他:「你既然知道大哥不容易,這麼心疼大哥,怎麼還凈跟他擰著來?」呂豐忙顧左右而言它:「茶有點涼了,這不一樣,兩回事,他是他,我是我,我也不容易啊!」
「那倒是,你確實挺不容易,每個月都得算好了,那銀子多支了不行,少支了不夠用,勾欄瓦肆裡的小姐們太多,看來看去排不過來,要玩要樂要吃,一天也就那麼點時候,到底有限,要看這個,要陪那個,也忙的排不過來......」李小么吐著瓜子殼認真的嘆著氣:「你大哥吧,忙的沒空花錢,你吧,忙得沒銀子用!都不容易!」
呂豐瞥了李小么一眼,不接她的話,跟小五打嘴仗,那是找不自在,還是聰明點,別提這個,呂豐忙岔著話題:「咱們什麼時候啟程?你準備怎麼回去?從淮陽?鄭城?要不坐船吧,也就兩千里,津門港出產極好的海膽,這兒的海膽根本沒法比,咱們也不急,一路慢慢走,走上兩個來月,到津門港正好趕上海膽最好的時候,吃完海膽,再慢慢往回趕。」呂豐興致勃勃的建議道,李小么吸著只海瓜子,歪頭看著呂豐,憋了半晌才說出話來:「這主意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過幾年吧,等我再攢幾件功勞,乞了骸骨,你要是還有這個興致,再這麼慢慢一路游過去吧,我明天就啟程,你跟我一起回開平府,怎麼跟你大哥交待?」呂豐窒了窒,煩惱的揮著手說道:「到時候再說!」
「我記得聽你說過,你大哥到開平府前,家裡已經幫你看好人家姑娘了?」李小么看著呂豐問道,呂豐煩躁的直起上身又靠回去,揮著手叫道:「不管她!誰看的誰娶去!你別理這些事,我誰也不娶,你......」
「你別急,聽我說,我不是讓你回去娶誰去。」李小么語氣和緩的安撫著呂豐,呂豐彷彿鬆了口氣,往後靠到椅背上,看著李小么正要說話,李小么堵回了他的話:「你先聽我說!」呂豐『嗯』了一聲,看著李小么,等她說話,李小么吸了兩隻海瓜子,吐了殼,才接著說道:「你大哥春節前就到開平府了,從信陽到開平府,聽說他走了三個月,這麼算算,你家裡給你看好人家姑娘,到現在也有大半年了,你要是再耽誤耽誤,一眨眼,一年就過去了,你聽我說完!」李小么看著直著脖子又要叫出來的呂豐,搶先將他的話堵回去,呂豐悶氣的『哼』了一聲,瞥著李小么等她再往下說。
「你無所謂,十六歲成親,人家說你少年老成,六十歲成親,人家說你老當益壯,可姑娘家不行啊,這姑娘家說親嫁人,也就那麼一兩年,一耽誤過了,就成老姑娘了,再想嫁個像樣的好人家就難了,我告訴你,你就這麼不回去一直拖著,拖到最後,這姑娘就只能非你不嫁了。」李小么用筷子點著呂豐,極其認真的說道,呂豐大睜著眼睛,滿眼不服氣的看著李小么,李小么接著訓斥道:「你自己怎麼過日子都行,這是你自己的事,可你不能害了別人,對吧?天師家也講究不傷天害理吧?」
「這怎麼成傷......」
「閉嘴!不是告訴你先聽我說完嗎!?」李小么果斷堵回呂豐的申辯:「你這麼不哼不哈的一路拖到底,末了把人家拖成黃花菜了,再甩一句,我不娶你,這不是傷天害理是什麼?你說說,是什麼?」
「這......」
「閉嘴!我還沒說完呢!」呂豐坐直了身子,深吸了口氣,又深吸了口氣,看著李小么惱怒的點著頭,李小么又吸了只海瓜子,接著說道:「這就叫不負責任!我最恨這種男人了!你不娶,那就回去跟人家說清楚:我不娶你,你趕緊趕緊的,找別人嫁了,這是一,還有!有的男人還要可惡,嘴上說著不想娶人家,可該娶還是娶了,然後娶回來吧,天天一副棺材臉,什麼都是人家姑娘的錯,什麼我不想娶你啊,我都是被逼的啊,我是無奈啊啊啊,如何如何,最可惡不過,你不想娶誰能逼你?逼急了你上吊抹脖子也不能娶啊!你說是不是?」
呂豐聽得圓瞪著眼睛,看著李小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小么傷感的嘆了口氣:「你聽著,這事拖不得,也逃不得,趕緊回去,路上別耽誤,再在路上好好想想這事,回去好好看看那姑娘,若真不想娶,明明白白說清楚,好讓人家姑娘早點再尋良人,別耽誤人家,我又不勸你一定要成親什麼的,就你現在這樣,心裡只有個『玩』字,也不適合成家,反正你們家有你大哥呢,也有了小侄子,傳宗接代這事早就妥當了,哪天你玩累了,想成家了,再挑個合心意合眼緣的娶回來,好好對人家,安安心心過日子,這年頭,做女人不容易,比你們男人難多了。」
呂豐面容漸漸凝重,盯著李小么看了半晌,突然往後倒在搖椅上,晃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說道:「我聽你的,明天你啟程,我也啟程,不坐船了,太慢,我走陸路,從蘇城經歧國回去,這條路最快,理乾凈這事,再回開平府找你,最多半年。」
「嗯。」李小么低著頭,就著月光用筷子在碗子撥來撥去,確定海瓜子都挑干凈了,將碗放到旁邊几上,看著呂豐笑道:「要是有什麼難處,記著別光一味胡鬧亂來,多動動腦子,想個妥當的辦法。」
「你放心!」呂豐爽快的答應道,李小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確定他真是聽進了自己的勸,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淡月過來收了碗筷,重又泡了壺茶,送了幾碟點心上來,李小么彷彿想起什麼,看著呂豐問道:「你們家有船隊跑海外?」
「嗯,」呂豐隨口答應著。
「有幾支船隊?都走哪幾條線路?去過什麼地方?過去帶什麼東西,回來又帶的什麼?」
呂豐被李小么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點發暈:「五六支、七八支、八九支吧,聽說大哥把生意打理的比父親那時候好,到底有幾支我也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這海上的事複雜得很,我懶得理會!」李小么看著呂豐,半晌才撫著額頭嘆了口氣,真是問道於盲。
「你回去幫我問問這海上的事,越詳細越好,要是有海圖,讓人描一份帶給我就最好不過了。」
「行!」呂豐一口答應,李小么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天上閃爍的星辰,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們上清門的功夫外傳吧?」
「外傳?那當然,上清門有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外門弟子不說了,就是內門弟子,十有八九也不是姓呂的,我們天師家一向人丁單薄,老祖宗說是因為參悟天機太多,祖父是獨子,父親也沒有兄弟,母親生我的時候,祖父高興的擺了一個月的流水席,散了無數銀子出去,要是不收外姓弟子,那上清門早就沒人了!」
「喲!沒想到你這麼寶貝,那你父親還敢放你出來這麼四處浪蕩?」李小么聽的笑不可支,呂豐嘿嘿笑著說道:「天師家信奉生死由命,祖父說我是福運之人,諸邪迴避,逢兇化吉,出來前父親還給我卜過一卦,說萬事皆吉,就是不利婚姻,父親就放心放我出來了。」
「不利婚姻還放心?」
「對啊,父親說,這不利婚姻一樣是大吉利,要是利了婚姻,那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我出來,回頭我娶一女伎帶回去了,天師家的臉面就讓我丟盡了。」呂豐認真的解釋道,李小么笑的連連跺著腳,這天師也是個有意思的。
作者有話說:
雙更啊,第二更時間不定,晚點上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