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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貓﹞風動九霄+番外醉·春宵(風流天下)》第11章
風流天下 之 風動九霄 下部

第一章

  「離夢?你是否該告訴我,還有幽鷺?」姜弱水冷笑一聲,翩然現身,落在了楊春愁的面前。

  今日她未戴面具,一張疤痕縱橫的可怖面孔早驚得國師府那一干屬下屁滾尿流,四散奔逃,以為大白天竟鬧起鬼來!

  「幽鷺?對,對!還有幽鷺!弱水,你知道了?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一對孩兒都好好活在人間!如今你也回來了,該是我們一家團聚的時候了!」楊春愁雙眼直瞪瞪盯了姜弱水,一邊點頭,一邊向她靠近。

  「呸!老匹夫,我在此等你已經數日了!我幾年以就已經知道了一切,知道了你是怎麼殘害幽鷺!你為非作歹幾十年,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放過,如今也該是個終結了!就讓我來與你做個了斷!」

  姜弱水說著,低喝一聲,舉起手中的鴛鴦刀便朝楊春愁攻去,怎知楊春愁此時已聽不進一言半語,只是一心想要留人——

  「弱水,弱水!你回來了!我絕不會再放你走了!」

  此時的楊春愁雖已被楊離夢奪去了大半功力,但武功仍然不弱,且還在姜弱水之上,只不到二十回合,已將她牢牢壓制在自己劍下,眼看就要將她擒住。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精光破空而至!一條人影橫空降臨,宛如飛龍在天!

  「什麼人?」楊春愁咆哮道。

  不想那人根本沒有打算應戰,他自空中降下,雙腳卻並未沾地。他的目標也不是楊春愁,而是姜弱水。他出手,是為了劫人!

  「你是何人?」在那人甩手拋出兩枚黑色彈丸、拉了姜弱水在一片煙霧中飛天而去的瞬間,她急急喝問道。只聽那人回答——

  「前輩,我知你今日打的是與這老賊同歸於盡的主意,可是我卻認為不值。人在江湖,風雲變幻,一日留有命在就該珍惜一日,拿自己一條性命與那惡賊的賤命相抵,實在是大不智的選擇。」

  「白玉堂,怎麼是你?」姜弱水一愣,已聽出了那人的聲音。「你為何在此,還扮作蒼山雪門人?」

  「前輩問我這問題,不免說來話長。我剛替前輩解圍,不如前輩先來回答我一個問題。」遠離了那是非之地後,與姜弱水先後在一僻靜巷中落了地,駐了足,白玉堂回過頭道。

  「你這小子說話倒不客氣,我可沒開口要你來幫!說吧,什麼問題?」姜弱水此刻氣息稍平,抬眼問道。

  「我的問題與前輩相同——」白玉堂轉身,抱劍在牆邊靠了,「前輩怎會在此?我問的並非今日、此時,而是前輩為什麼突然出山,來到羊苴咩城中?這其中原因種種,是否與段思廉有關?」

  段思廉。

  聽到這三個字,姜弱水看著白玉堂,愣了,連那雙冰冷低垂的眼都突然張大起來,竟也隱約可以看出當年素月玄女美目盼兮的出眾風姿。

  當初大多數人都以為她生了雙勾魂鳳目,其實她的眸子卻是一雙流瑩剔透的杏眼,只是因為平日慵懶,加上心高氣傲,所以對周遭的狂蜂浪蝶向來是毫不客氣地側目加以鄙視!只有在欣賞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耐心地張開雙眼去看那個人。

  比如,三十年前的楊春愁。

  三十年前,「赤寒宮」並非全然的黑道幫派,只是行事亦正亦邪,令人有些琢磨不透,流言蜚語也因天性好奇的種種猜測而與日俱增。有一些傳聞甚至說新任赤寒宮主楊春愁並非人類,而是老宮主與雌狼交媾誕下的妖魔怪胎,天生狼心狼肺,陰險狠毒,不僅殺人不眨眼,殺了人後還要剝皮抽筋,吃肉飲血!

  所以,當姜弱水被人從覬覦她美色已久、設計將她擒住待要就地淩辱的毒巫九尊手中救出來時,完全沒有想到面前的恩人就是傳說中的魔頭。她只把他當作一個青年俠士,一個英俊得足以令一個妙齡少女動心、並且熱心正派的男人。

  當然,他擊退那淫賊救了她後,只拿了自己的披風為她遮掩半裸的身軀,並未借機多窺半眼春色的舉動只是令她的心幽幽顫了一顫,真正打動了她的是他的誠實————

  「我是赤寒宮主楊春愁。」

  當她詢問他的姓名時,他絲毫不加掩飾地報上了自己的名號。直對著她當場瞠大的雙目,他說:「我就是我。我做我的,活我的,與他人無關,也不想對一些素不相識的人多費口舌解釋什麼。」

  就是這一句話,就是這份我行我素的高傲,在那一日捕獲了素月玄女同樣高傲的心。

  從那一日開始,姜弱水愛上了楊春愁,並在一年後成為了他的妻子。那之後,她才真正看到了這個男人冷酷到有些偏執的那一面。

  他並不像傳說中講的那樣濫殺無辜,可是對待敵人的殘忍手段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旦出手,就是滿門皆滅,連老幼婦孺也不放過。也就是自那時開始,他們有了矛盾,時常激烈爭吵。而之後不久發生的一件事則導致了他們夫妻徹底決裂。

  她悄悄用自己的玄陽神功為一個慘遭滅門的少女續了命;那名少女暫時恢復了元氣之後,趁夜潛入赤寒宮欲刺殺楊春愁報仇雪恨,結果自然是當場被擊斃。

  那之後,楊春愁藉口姜弱水有孕在身,將她軟禁在宮中,直到大半年後,她生下了一對雙胞兒女。兒子天生一張芙蓉面,像極了她;女兒則更肖似楊春愁,在左肩後與他相同的位置生有一枚一模一樣鮮紅欲滴的淚珠形胎記。但是僅只三天,他便派了人前來,強行將兩名初生嬰孩奪去;又過不多日,只說是孩子著了風寒,染上怪病,暴斃死了。

  她受不住這般打擊,心灰意冷之下,某日趁楊春愁出宮,逃了出去。不想冤家路窄,虛弱不堪的她竟又撞上了毒巫九尊!毒巫九尊將她掠了回去,用盡種種手段對她百般折磨侮辱,並在最後用毒毀了她的臉——-

  「我玩夠了,你也可以走了。不過不要恨我,這是楊春愁的意思。我早派人告知他你在我的手裡,約他前來一敘。想不到他卻說:那賤人之事與我毫不相干,就讓她自生自滅去罷!」

  這話她自然不會立刻相信,可是毒巫九尊又說:「你仔細想想,你在我手中已經超過一月,就算我不說,以楊春愁之力,難道還查不出你究竟身在何處嗎?如果他想,為什麼不來救你?」

  這殘酷的一擊讓她徹底死了心。

  心死,但人還活著。她帶著殘破的身軀離開了大理,來到大宋境內的烏蒙部隱居起來。

  「那之後的二十幾年,我以為我徹底地脫離了塵世、脫離了楊春愁。直到大約七、八年以前,他派了一個人來尋我,告訴我大宋江山就要易主了,他馬上就要進入中原,成為江湖霸主;然後,他會風風光光迎我回宮。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掌握著我的行蹤和一舉一動……而那個前來尋我之人,就是幽鷺。她在我宅中住了一夜,周圍沒有男子,也就無甚忌諱,我也因此在無意之中發現了她左肩後的胎記。只是,那時我還不知,那個禽獸竟然會命令自己的親生女兒在東京汴梁為妓,為他刺探消息、充當殺手!」

  說罷這一段三十年的恩怨情仇,姜弱水反倒覺得平靜了下來。或許是她隱忍得實在太久了,如今一朝吐了出來,立時感到心中輕鬆暢快了許多。

  「原來如此。這般說來,那老賊也確實該殺!前輩恨他也自然有理。不過,前輩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您決心出山,當真與段思廉毫無干係?」白玉堂問道,嗓音仍是一如之前那般低沉平穩。

  他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剛剛的話他都聽進去了。他在仔細地考慮和計算,其中的一切與眼前大局的牽連,以及種種利弊得失。甚至,已經在籌畫下一步要如何行事:如何對付楊春愁、如何剷除赤寒宮、如何逼他交出寒冰掌的解藥……

  他是一個傲慢張狂、鋒芒畢露,卻又心機深沉難測的男人。並且,不易為他人所動。

  想到此,姜弱水又笑了起來,歎道:「幽鷺這孩子,到底是我的女兒,一動心,便又愛上了一個郎心似鐵之人。不過,至少在此事上她比我要幸運得多。她動那一次情,雖未開花結果,卻動得值得;而且,你沒有騙她。如此也好,否則你這般冷硬心腸,聽了別人遭遇,連半點同情都無的狠惡女婿我也消受不起。」

  「如此說來,幽鷺有一點極像前輩倒是真的——二位都是女中豪傑、懷有傲骨之人,倘若以所謂『同情』之心與你們相交,卻是看輕折辱了二位。」白玉堂搖頭,只淡淡一笑,面上的神情便又冷凝起來,「何況眼前,前輩便是要我承認自己冷酷,我也無甚好說。因為此時我心中除了一個人的安危,也的確無法再將心分出一絲一毫在他人身上。」

  「好吧,我明白你所言之意了。」姜弱水點頭。

  她笑,並雙目發亮。她仍是當年那個烈性女子。她欣賞眼前這個年輕人,所以決定幫他。

  「你問段思廉,我便告訴你也無妨。那日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便要報答他。他倒也還算坦誠,並未找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真正目的。只是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他需要更多人,任何有可能的人,幫他對付赤寒宮。蒼山雪一派的呂佰螭武功不弱,但無甚謀略,為人愛慕虛榮、好大喜功,要與他相抗並非難事。眼下若想奪權,真正的大敵是赤寒宮。聽說,段素興早等於將大理兵權交給了楊春愁,他如今已是大理的幕後君主,只是還要應付段思廉,所以沒有急於篡位登基。雖然今日局勢愈發緊急,楊春愁那老匹夫無暇對我顧及太多,但我若公然出山,還是容易打草驚蛇。因此才未與你們同行。另外,我也不想讓幽鷺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受的苦,也已經夠多。」

  「此事前輩盡可放心,我自不會對幽鷺多壓言。」白玉堂微微點頭,心中又沉下了幾分。楊春愁實際已經掌握了兵權之事,此前並未聽段思廉提起過隻言片語。或者該說,他並不想讓他們知道全部,只欲將大局掌握在自己手中,藉以隨時牽制周圍眾人。

  「我自是相信你,才會對你說。對了,怎麼不見展昭?他現在情形如何?我那『玄陽神功』道是可以續命,其實也只不過是壓制毒性,將他的毒發向後拖延而已。我有些擔心他現在的雙眼……」說到此,姜弱水停了下來。不必抬頭去看,她也已經感到那一瞬間從白玉堂身上散發出來那股躁動:

  不好,差點忘記,他身上也帶了毒!

  「他隨嘉王前往苗疆去了。如前輩适才所說,此一戰的情勢十分嚴峻,必須爭取更多兵馬勢力支持,更多人,任何有可能的人。」白玉堂答道,直覺心口「咚咚咚咚」一陣狂跳。但好在自己逐漸習慣了控制心神,總算將險些升起的那股焦躁壓了下去。

  「你們打算爭取九大苗寨的支持?若能得嘗所願,這也的確是一步好棋!不過想不到,你竟肯在這時放他獨自前去。」

  姜弱水歎道,卻見白玉堂仰頭望著頂上一片青天,道:「只要活在世上一刻,就不願寶劍生銹,做個無用的凡夫俗子。他並非凡夫俗子,他有他一生要追逐的夢想。不論到了何時,我自無權用一個『情』字鎖了他的雙翅。」

  ◇◆◇

  八月十一,殺機四起。

  不過,國師府中卻是處處暗香嫋嫋浮動,沁人心脾。

  楊離夢側臥在榻上,正在閉口自養神。他喜歡一邊享受香氣,一邊靜靜地思考。熏香可以掩去他身上那股腥膻腐敗之氣,讓他忘卻許多煩惱,專心佈局。此時他正在考慮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否要改變此前的計畫,派人圍攻九大苗寨。

  將苗疆的禍患與趙珺一併剷除!因為,他,或者該說,是那日楊春愁連累他中了計!

  他本想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對方卻使出了反間計,扮做「蒼山雪」之人掠走了姜弱水。楊春愁一怒之下前往要人,雖然在關鍵時刻被他趕到阻止,但是呂佰螭也已收到了「赤寒宮」攻上山去的消息,因而大為光火。此後,雖得知姜弱水實在段思廉府中時也已為時過晚,對呂佰螭來說,這無異於當面占旦戰,表明兩派已經撕破臉皮,公開交惡!

  一時間,風雲乍現,天地變色:雙方惡戰一觸即發!

  這兩日他絞盡了腦汁才暫時將呂佰螭穩住,讓他相信那日不過是個誤會,段思廉才是他們雙方共同的敵人!就算兩派真有什麼利益衝突,也是後話,眼下若能聯手抗敵,對雙方都有好處。呂佰螭則足足考慮了三日,才在昨夜命人送來一封書信,態度倨傲,言語冷淡,敷衍了事般應承下來。不想,之後他才覆了信遣那人回去,卻又出了一場意外。雖說未曾影響他的大事,卻也令他一夜無眠。

  此事無須多想也知,那麻煩,大概是來自段思廉……

  「唉……」想到此,楊離夢又歎了一聲。

  眼前的危機雖然化解了,卻也失去了一個機會。這幾日「蒼山雪」蓄勢待發,將全部力量都用來與「赤寒宮」對峙,雙方都忽略了前往苗疆的那一路人馬。想此時,他們快馬加鞭,又一路無人攔阻,該是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了。

  ◇◆◇

  八月十五。

  九大苗寨,寨寨相連。九曲連環,環環相扣。

  實際上,苗疆不止九寨,只是因為這九大苗寨最為強盛,勢力龐大,盡統其疆域內大小各族各派,所以盛名遠揚。

  此時,九大苗寨之首、統轄整個苗疆的大首領沙晏竺便正是大理雲妍郡主的外公。

  段雲妍天性開朗熱情,一路上滔滔不絕地為同行四人講述著苗疆種種。

  苗疆位於大理之北,在外人眼中,是個蛇蟲滿地、毒草叢生、瘴氣彌漫的可怖異地!而且因為地勢原因,素有「地無三裡平」之稱。不僅丘埠廣布,道路崎嶇,連河川溪流也是蜿蜒縱橫,奔騰穿梭在穀壑之中,水流湍急,舟楫難渡。若是無有熟人帶領,極有可能迷路,就是走上十天半月也難尋到寨門方向。

  「當年,我爹就是自中原遊歷歸來,無意中誤入了苗疆,在山中迷了路,饑困交乏,昏倒在路邊,被我娘救起,帶了回去。如今,每每提起此事,外公他老人家還會吹胡瞪眼,說那是引狼入室!」

  段雲妍興高采烈,話正說著,前方不遠處已經看到了苗寨大門,她立刻眉開眼笑,歡呼般喊道:「到了到了!那裡就是苗疆第一寨!」說著,縱馬一溜煙地跑了過去,朝著寨子上的衛士高呼:「快去告訴外公!就說雲妍來探望他老人家了!快快開門放我們進去!」

  「大小姐稍等,我們這就去稟告首領,為你開門!」

  段雲妍外貌極似其母,又全無什麼郡主架子,所以就是那些平日粗獷野勇的苗族衛士們也十分疼愛她,見了她口中直喚「大小姐」,一面派人進去稟告沙晏竺,一面已經大開了寨門,熱情非常地將五人一同迎了進去。

  幾人牽馬才進了寨子,正說話間,不一會兒就見一名蓄了短髭、紅光滿面的健碩老者帶了幾名侍從遠遠迎了過來,邊走邊喊道:「雲妍兒!我的雲妍兒,你總算來了!外公可真真想死你了!」

  「外公!外公!雲妍也想您啊!」

  段雲妍見了,連忙奔了上去,投入那老者懷中,祖孫二人好不親熱!過了半晌,方才想起另外四人還立在一旁。段雲妍忽然嬌羞地神秘一笑,俯在沙晏竺耳邊道:「外公,你不總說想看看珺哥哥是什麼樣子麼?今日我就把他帶來了!」

  「哦?是哪一個?看這四個小子倒是個個都俊俏得緊,外公倒要猜上一猜了!」

  沙晏竺邊哈哈大笑,一邊走上前去,對著四人一番打量。

  「外公!」

  段雲妍見狀,立時羞紅了一張臉,不依叫道;未料想沙晏竺已然一掌拍在了展昭肩上,若無其事地鬆開了口:「你這丫頭瞞了外公那麼久,今日總算讓外公見到了他的真面目!這小子果然好人才好相貌!一看便知是經過大事之人!我的雲妍兒果真是好眼力!」

  「外公!全錯了全錯了!我以後可沒臉再見展大哥了!」

  段雲妍急得跳腳,轉過身去捂了臉,只想當場找個地縫一頭鑽入:怪只怪自己忘了外公的性子,不該一時興奮,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此事,這下醜可出大了!

  「什麼?錯了?錯了嗎?」

  沙晏竺連茫然,再看向面前四人,個個滿面尷尬,移開目光。半晌,趙珺無奈,只好出面解圍,抱了拳道:

  「在下趙珺,見過沙前輩。」

  「欸,欸……這……免禮免禮,既然你們都是雲妍兒的朋友,就都進去坐了再說吧。」

  沙晏竺自知此番確是莽撞了,幾個粗糙男人也就罷了,可讓一個女孩家沒了面子實在不該!無奈之下,也只好胡亂應付了幾句,轉頭高喊一聲,命令手下們上前牽馬,準備酒肉,晚上為大小姐與客人們接風。接著,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將幾人迎了進去。

  幾人本是打著拜訪的名義前來,入寨第一晚自然不好開口提出聯盟之事,加上段雲妍答應先私下勸說沙晏竺,便就暫且謝過了主人好意,與苗寨眾位首領一同圍坐在篝火邊,有說有笑,倒也還算開懷。

  席間,沙晏竺見段雲妍好容易消了氣,面上有了笑容,才笑呵呵在她耳邊道:

  「我的雲妍兒,就不要再氣外公了,你喜歡你那珺哥哥,外公不也沒說半個不字?方才只是覺得他油頭粉面之氣重了些,不比另一個沉穩;不過此時看來,你未選那人倒是好事。我看他面色不佳,眉心有一股鬱結的青黑之氣,卻是不久于人世之人才會有此情形!」

  「什麼?!不久于人世?外公,你說的可是展大哥?」段雲妍一聽,也顧不得什麼生不生氣,幾乎當場從座上跳了起來,雙手抓了沙晏竺道:「外公,你可莫要嚇唬雲妍!這般玩笑可開不得啊!」

  「人命關天,這個道理外公還不至於不懂。他與我無冤無仇,我也不會隨便開口咒他。我适才說的乃是真話,看他雙唇發紫,眼中帶有血絲,面色蒼白,剛剛靠近時又似周身透出一股寒氣。若是沒有猜錯,他該是中了赤寒宮主楊春愁的寒冰掌!」

  說到此,沙晏竺狐疑地看向段雲妍道:「難不成,雲妍兒你此次帶他們前來,是想要尋醫問藥的?」

  「我們此行前來另有原因,可是——哎呀,不對!總之外公你現在就告訴雲妍,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展大哥一命?展大哥是個好人!他和白五哥都是珺哥哥最重要的朋友和兄長!你一定要設法救他……」

  段雲妍一股腦喊道,例說得沙晏竺腦中一團糊塗,只好及時開口阻止道:「慢些說慢些說,外公也好弄個明白啊!」

  「外公若要明白,一會我叫珺哥哥來與你解釋,因為我也說不明白!總之你現在先告訴我,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展大哥的性命?」段雲妍急道,一雙杏眼早已緋紅起來。

  「這……雲妍兒,不是外公不救他,就救不了啊!江湖中誰人不知?寒冰掌之毒根本無人可解!」沙晏竺苦了一張臉搖頭歎道。

  「無解?這……這可怎麼辦?我……我要趕快去告訴珺哥哥,或許他還可以想出別的辦法也未可知!」段雲妍說著,從座上一躍而起,奔到趙珺身邊,拉了他的手臂便走:「珺哥哥快來,我有事要與你談!」

  「什麼事?」趙珺此時腦中正想著其它雜事,無心應付段雲妍,抬頭問道,身下卻紋絲不動,仍坐在原地。

  「你隨我來便是!」段雲妍仍然鍥而不捨。

  「雲妍,你若是要玩……」

  「不是玩!是展大哥他……」段雲妍情急之下喊了出來,喊過之後,馬上知道又闖了禍,咬了嘴唇立在原地,低下頭去不敢看人。

  「展大哥?展大哥他怎麼了?」

  趙珺一陣錯愕,直覺不好,正開口發問,卻聽有人一路奔來,高喊道:「大首領,大首領!出事了!山下巡哨來報,不知何人率兵闖入了我苗疆地域,此時已過了河,正準備上山,看樣子是要進攻我們九大苗寨來的!」

  有人進攻九大苗寨?

  笑話!這簡直是這百年以來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帶兵闖入苗疆?且不說若是沒有嚮導,他們能否摸得上山來,就是山中溪地各處的蛇蟲毒瘴也已夠他們受!否則,苗人憑什麼可以一脈相傳,自立為王,從不屈於任何疆域廣闊、勢力龐大的他族政權?

  當然,此前亦有過鬼迷心竅的愚蠢之輩試圖倚仗人多勢眾攻打侵佔苗疆,只可惜,至今沒有一個成功。那些人侵者也早已成了山中游魂!體內鮮血喂了毒蛇,肉身化做養料滋養了各色毒草!

  「老夫倒要看看,他們有何本事上山!」

  說到此,沙晏竺狠狠將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之後哈哈一陣大笑,引得周圍其餘八寨首領也紛紛舉杯,高聲嘲笑對手自不量力!

  展昭見狀,雙眉微蹙,沉思了片刻,側身在趙珺耳邊低語了幾句。趙珺聽後,點了點頭,兩人複又合計了一番後,抬起頭對仍在一旁尚未離去的段雲妍道:「雲妍,可否幫珺哥哥一個忙,轉告沙首領,就說我與你展大哥,有事與他商量,能不能到僻靜之處一敘。」

  「好,我馬上去告訴外公!」

  段雲妍見趙珺、展昭二人面色凝重,知道定是出了什麼重要的大事,也就沒有多問,立刻轉了身一溜煙地去了。不一會兒便返回來道:「外公答應了,珺哥哥、展大哥,你們快隨我來吧!」

  段雲妍邊道,邊拽了兩人離席,穿過一小片樹林,回到白天來時,沙晏竺接待他們的大寨正廳。

  此時偌大的廳中沒有了八寨首領、少了一干兵將侍從,顯得空曠無比。而且,廳中並未點燈,只有月光從四面射入這座別具一格也別有其威嚴的殿宇,映了牆上懸掛的圖騰,更透出一股清冷神秘之氣。

  「你們來了?有什麼事,痛痛快快說吧!我早猜到,雲妍兒這丫頭帶了你們來,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立在大廳正中的沙晏竺緩緩回過身道。「你們此來的目的,老夫也並非一點猜不到。雖說我九大苗寨在這片山中自立為王,但終究是活在人間,而非世外桃源。外面的事情,總也是有所耳聞的。所以,在你們開口之前,老夫要先說一句:我沙晏竺是苗人,苗寨的大首領,我的職責便是保護族人的安全,而不是為了一些非親非故之人的野心,四處無事生非!」

  沙晏竺這一席話,顯然已是直接拒絕了他們尚未說出口的請求。三人聽後一愣,段雲妍首先出聲道:

  「外公!你既然都猜到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什麼了!你剛剛說非親非故,難道連雲妍也不認了嗎?大哥欲奪王位推翻昏君,也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為了大理的黎民百姓!何況,此時奸臣當道,大理國土幾乎就要落在那些歪門邪道之人手中,就是不為其它,你卻忍心看雲妍失去自己的家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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