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遠古的遺族

　　灰色的天空降下如星屑般的細雪，寒冷的古老森林中寂靜得連鳥鳴也沒有，只有偶然被雪壓彎的樹枝斷裂的聲音。

　　兩行腳印在樹林中延伸，少年與少女在雪地上前進。少女步伐輕盈，猶如林中的精靈一般，毫不費勁地迅速前進。而少年緊跟其後一路小跑，但盤節錯生的枝幹以及地上縱橫交錯的樹根總是讓他不小心絆倒。

　　「要我拉著你的手嗎？」羅姬……不，現在應該稱其為鑰，戲謔地笑著朝少年伸出手。後者很坦然地握住了少女的手。

　　不知是否因為躍跳得太快，少女的臉頰泛著微微的紅暈。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毫不客氣嘛。男子漢還要女孩子拉著走。」

　　「你是女孩子嗎？」少年反過來調侃對方。想起之前的聽到的真相，他實在受到不少衝擊。

　　「我叫做鑰，也就是鎖匙的意思。」站在雪地上，少女撥開自己額上的頭髮，故意讓對方看清浮現在上面的蜘蛛圖案。

　　「吾為遠古先祖封印的鎖匙。」

　　看著眼前之人淡然的表情，劉平安實在難以理解對方所說的話。「什麼封印？」

　　「道格拉斯想要的東西。不過，現在先別管那個……」鑰伸手撐在他身後的樹幹上，俯身靠近少年，另一隻手托著少年的下鄂，「你不肯吻我，就讓我來吻你吧。」

　　「唔……」

　　感到嘴唇上柔軟的觸感，劉平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少女的面容在眼前特大寫，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直到濕潤微涼的柔軟之物要撬開他的嘴唇時，劉平安才回過神來。立即用力推開對方。

　　「你做什麼呀？」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推開自己，鑰疑惑又帶點怒意地瞪著少年。後者慌忙用衣袖擦著嘴唇。

　　「不可以那樣做。」

　　「為什麼？」紫紅色的眸子泛起了怒意，「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都表現得這明顯了，就算再遲鈍的人也早該明白了！

　　「不是！」少年捉著對方的手腕，臉上泛起了紅暈，「因為……女孩子應該要矜持一些，這種事應該由男性先表白。」

　　「嗯……那你會對我表白嗎？」

　　「不會。」

　　鑰似乎完全被打敗了，撫著額頭說道：「我真不明白，無論外貌也好，身材也好，性格也好，以人類的眼光來看我都相當不錯的嘛。為什麼你不能接受我？就因為我是蜘蛛嗎？」

　　「因為我無法給女性幸福。」少年玻璃般的眸子中閃過一抹自卑，「我的身體很髒，絕對無法給任何女性幸福的。」

　　鑰聽了之後似乎轄然開朗，「你才不髒呢。不過，只要不是女性就可以了嗎？反正這個身體也死掉了。下次我找個男性的身體就可以了。這些年裝女性我都厭煩得不得了。」

　　劉平安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你說『裝』……」

　　「我是公的。」

　　「咦——？」

　　「我們到了。」鑰的聲音打斷了劉平安的回想，少女站在一棵大樹下面，在挖著什麼。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閃著如綢緞般的光澤。少女擁有東方系的精緻五官，白皙的皮膚，高挑而玲瓏有致的身材。低垂的眼瞼，擁有著恬靜淡然的氣質。

　　無論怎麼看都是個大美女，誰會想到她的靈魂居然是只公的。而且還不是人類。

　　「這絕對是奇幻小說裡的情節。」劉平安自我催眠道。

　　「你在低咕些什麼，快來幫忙。」鑰用力搬動著一塊石板，劉平安馬上彎下腰幫忙。

　　石板上面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但年代似乎相當久遠，符號已經被侵蝕得模糊不清了。石板移開之後，下面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進入的洞。

　　鑰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劉平安趕緊跟上。洞下面的空間居然相當寬闊，鑰打開了手電，一抹亮光將射進了前方的通道。

　　「走這邊。」鑰朝著劉平安招了招手。通道也相當寬闊平整，部分地方有人工修整過的痕跡，但大部分都是天然的洞穴。石壁上有些長長的爪痕，讓劉平安想起巨型蜘蛛的細足。

　　鑰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在縱橫交錯的通道中居然沒有迷路，似乎根本不用看便知道走哪邊。

　　劉平安跟在後面，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會附在羅姬的身體裡？」

　　一般的蜘蛛間諜當然會附在人類身上，但是劉平安不覺得鑰是間諜。而且附著的人類身體一般都已經死亡。只有像上次附在李維身上的那個高等級的蜘蛛才能操縱活著人類。

　　但是鑰一直都是羅姬，他並沒有操縱人類，羅姬的身體也是直到剛剛才死亡的。

　　「小安對我有興趣呀。」鑰轉過頭來朝他一笑，後者有點不好意思，「不可以告訴我嗎？」

　　鑰搖了搖頭，「我當然想小安更瞭解我。」

　　他們一邊走，鑰一邊告訴少年他們變種蜘蛛的事情。人類一直都絞盡腦汁想要瞭解變種蜘蛛的世界，卻從來沒有一隻蜘蛛願意這麼心平氣和地回答他們。

　　「人類以為變種蜘蛛就是一個品種的蜘蛛，其實不然。我們跟其他昆蟲一樣有很多品種。只不過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我們都屬於遠古的蜘蛛品種。其實現在的蜘蛛也是我們的一個分支。」

　　「人類只知道想盡辦法打敗我們。有誰曾留意過我們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子。」此時他們走過的通道石壁上有一些壁畫，鑰輕輕地摸著壁畫。

　　「遠古時代，我們根本是無毒的。而且體型也不會像現在那麼龐大。最大的頂多就像一頭牛那麼大吧。」

　　壁畫上畫著一些人類跟蜘蛛的情景，有些畫著像牛馬般大小的蜘蛛在幫忙人類狩獵，有些畫著額上印有蜘蛛圖案的人跟其他人類一起生活，還有人類朝著蜘蛛拜祭的情景。

　　「其實不單只是我們，還有很多生物都跟人類非常地親密。遠古的生物有不少都擁有比人類更高超的智慧。要不是為什麼遠古的人類會崇拜各種生物，奉它們為神明呢？」

　　「變種蜘蛛是遠古生物的後裔嗎？」劉平安對所聽到的事情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人類與其他生物一起生活，那是上帝的伊甸園嗎？

　　「有部分是啦。我們擁有很強的進化能力和適應環境的能力。大部分都在地底深處沉睡的。但是環境不斷地變遷，人類在我們睡覺的地方做實驗，使得部分的同胞出現了變異。又因為污染之類的，漸漸地，利牙中充滿了毒素。」

　　「因為遠古的森林被破壞，食物已經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大隻的蜘蛛開始襲擊人類。漸漸地，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

　　「那麼，像你們這麼高等級的也不制止它們嗎？」

　　「為什麼？」鑰轉過身來，長髮隨著身體在黑暗中轉了一個圈，「每種生物都有生存在這個世界的權利。人類吃動物和植物，而我們吃人類。這個是地球所形成的新生態系統哦。」

　　看到少年露出驚訝和有點憤怒的表情，鑰走過去用手指點著少年的嘴唇，「不要生氣，其實也有少部分蜘蛛希望能跟人類共存的。只是很少很少罷了。」

　　「而你是其中之一，對嗎？」

　　鑰收起笑容，轉過身望著壁畫，手電的光只照到其側面，「我一直棲息在人類的家裡，那家人好不容易有了小孩子，可是小嬰兒得了急病死掉了。孩子明明已經死了，心臟卻並沒有停止跳動。那位母親非常非常傷心，她抱著孩子小小的身體不肯放手，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經離開她了。」

　　「我也借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他們都沒有打掉我的網。所以就當是報答他們的恩情吧，我暫時寄居在那孩子的身體裡，扮成他們的孩子。」

　　「可惜這個身體也到極限了。即使我還能動還能說話，身體也會漸漸地腐爛。無法再裝成他們的孩子了。」

　　少女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它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眸子中流露出強烈的不捨和悲傷。鑰對那對夫婦的感情一定非常非常地深。甚至願意扮成他們的孩子，跟人類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現在因為要離開而感到悲傷和依念。

　　劉平安伸出手想安慰鑰，而後者突然停了下來，害他差點撞到對方的背上。

　　「怎麼停下啦？」

　　「我們到了。」

　　不知何時他們已經到達一個寬闊的巖洞，可以同時容納好幾千人。數條巨大的鐘乳石柱屹立在大廳之中。而其中最大的石柱中央似乎包裹著某樣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羅姬其實是公蜘蛛……這個衝擊很大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