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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貓﹞花雕(風流天下)》第28章
   第二十九章

  幾十枚火把熊熊燃燒著,照得福寧殿院中亮如白晝。惡戰之後尚未完全褪去的殺氣隨著夜風向剛剛趕到當場之人迎面撲去,濃重的血腥味嗆得張延霍眉鋒一凜,抬眼望去,不由大驚,立刻「鏘啷」一聲拔出配刀,大喝道——

  「展昭,原來你當真是私通遼國想要造反?! 來人啊,把欽命要犯展昭一干人等通通給我拿下!」

  「慢著!張延霍,有朕在此還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你還把朕放在眼裡麼?」一聲厲喝打斷了張延霍,眾人舉目看去,卻是仁宗——

  「皇上!臣等救駕來遲,讓皇上受驚了——展昭,還不立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張延霍說罷,又待上前拿人 ,仁宗卻早一步擋在了眾人身前——

  「住口!你且先看清楚此處可還剩下一名刺客?你們也知道『救駕來遲』?若不是展昭等人及時趕到擊退刺客,等得你們前來恐怕朕早已一命嗚呼!」

  「皇上,刺客來襲毫無預警,展昭等人卻『恰好』趕到,事情未免太過湊巧——」

  張延霍此時定下神來仔細看去,這才大概看明現場的狀況,知道刺客已被擊退,卻仍然心存疑慮,難以完全相信展昭等人。

  「展昭,你如何解釋?」仁宗聞言,慢慢轉身,靜待回答。

  「聖上——」展昭跨前一步,下拜行禮,態度不卑不亢,將近日來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向仁宗詳述了一遍。

  仁宗聽罷,連連點頭道:「其實日前包卿曾幾次入宮進柬,向朕提出諸多疑點,只是苦於始終難以拿出確鑿的證據為你洗刷冤屈;如今仍朕親眼所見,你等為了互駕拼死與刺客廝殺,足可證明你等之忠心與清白——張延霍,你還有何話說?」

  「這——末將糊塗、末將失職,請皇上降罪!」張延霍見展昭已將誤會澄清,忙率領手下禁軍跪倒請罪。

  「罷了,此次事出突然,而且你等夜夜輪流在各殿之間巡查守護也是不易,日後注意加強戒備便是——朕不想再因一時之氣草率行事,冤枉委屈了難得的忠臣良將——」仁宗揮手命張延霍等眾人起身,又轉身喚道,「展昭——」

  「草民在——」展昭心知仁宗適才那番話表面是對張延霍所說,實際卻已等於是在眾人面前承認錯怪了他們。

  「朕決定立即下令刑部撤銷你與白玉堂之一干罪狀;並另行頒旨宣佈,即日起恢復你御前四品帶刀護衛之職——」

  「臣展昭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後,仁宗命張延霍留下處理所剩善後事宜;展昭思及白玉堂、楚無咎等人乃江湖豪俠,不便久留宮中,為免再橫生枝節,便藉故告退,領他們出了宮。此時離天明還有一兩個時辰,幾人略做商量,暫時一同回到了無雙布行。

  一行人在布行後院門前下了馬,楚無咎率先推門而入,才邁進一隻腳就猛地停了下來,只見院中立著一人,在看到他的一瞬,一雙狹長的鳳眼幽幽一閃,唇角輕輕挑起,道:「看來宮中之事已經順利解決了,你似乎並不需要我特意前來替你收屍麼。」

  「司洛——」

  當日他不顧思洛的反對,執意要趕來京城助玉堂和展昭一臂之力,丟下狠話後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修羅宮時,便已又一次傷到了他的感情——楚無咎撇唇勉強扯出一個算是笑容的表情,硬著頭皮走到段思洛面前,卻不知要如何答話。

二人就這樣四目相對,還站在門口的幾人只得一同噤聲,整個氣氛尷尬不已。好一會兒,白玉堂看不下去,才咳了一聲打破僵局,道——

  「瘟神,我們先回房去休息了,有什麼事天明之後再說。」

  「楚兄,段兄,展某先行告退——」

  展昭跟著抱了抱拳,迅速轉身與白玉堂一起走開;愣在一旁的其餘幾人見狀也連忙點頭稱是,打過招呼便各自散去,留楚無咎與段思洛二人獨處。

  「對不起,我那日是一時情急——」沉默了半晌,楚無咎才再度開口。

  「情急……說的卻也都是真心話。你已經好久沒對我如此坦誠過了。」段思洛一笑,心緒雖然複雜,卻也算放鬆下來——不論如何,他安然無恙。

  「司洛,我——」楚無咎動了動唇,不經意間對上段思洛的雙眼,終還是將欲出口的話語吞了回去——

  安慰,同時也是敷衍——他與他,都明白。

  「何須緊張?你在關鍵時刻會如何選擇,我也不是今日才知道;我從未妄想兩年不見我就能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很清楚——我是段思洛,不是其他任何人!但是你卻從一開始就搞不清你這些年來究竟把感情用在了誰身上。」

  段思洛望著楚無咎,神色異常平靜,眼中除了了然再無其他;而這份平靜卻更令楚無咎心痛——

  他以為一生陪伴算是一種補償……其實司洛要的,他從來就給不起……

  *****豆腐貓痞子白*****偶愛你們無絕期*****

  臨近清晨,窗外的蟲鳴被早起鳥兒的嘰啾聲取代,展昭動作極輕地移動了一下身軀,不敢再有更大動作,不然,只怕會吵醒那唇邊帶著淡淡的笑弧睡得正香的人。

  大概是睡得熱了,白玉堂翻了個身,將本來就纏在腳下的涼被踢得更開——

  展昭搖了搖頭,半探起身,伸手到枕下摸出白玉堂的摺扇,展開來緩緩扇了一會兒,見他又睡塌實了,才重新躺回枕上。但沒過一會兒,那白老鼠就又翻了個身擠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腰——

  這傢伙,明明怕熱怕得要死,偏還喜歡擠人——

  望著白玉堂滿足的睡顏,展昭無奈地輕歎了一聲,騰開一隻手,以袖口替他抹去額上滲出的汗珠,繼續搖起摺扇, 否則以這等天氣如此靠在一起,不消片刻便會汗流浹背。

  其實剛剛回房躺下後,他雖閉眼休息了半個時辰左右,卻始終沒有真正入眠——

  大劫過後,塵埃落定,更想珍惜這難得的平靜與安寧……

  猶記得那日,玉堂喊出的那句話——

  不管是人間還是地獄我都要跟著你!

  回頭細想,這些年來,遇到過多少大大小小的艱險魔難,又有多少次是他同他一起闖過來的……

  記憶中清晰的、模糊的,種種過往,喜的,哀的,悲的,怒的……有他在身邊、有他共同承擔分享的竟占了大半……

  ………………

  「貓兒……」

  不知又過了多久,展昭仍在出神的工夫,只聽那人在耳邊咕噥了一聲,想是快要醒了,於是低聲安撫道:

  「玉堂,再睡一下吧,不用著急起身。」夏日晝長夜短,天已大亮,時辰卻還早。

  「醒了還睡什麼……到是你這臭貓……你是早就醒了還是根本沒睡?」白玉堂睜開朦朧的睡眼,皺眉打著哈欠,心中道——看那貓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又在獨自想些有的沒的,會安心睡覺才怪!

  「睡不著,所以便沒睡。」展昭知道想騙也騙不過白玉堂,乾脆老實回答。

  「好啊,當真是一點沒睡——你倒還敢承認?」白玉堂一眼橫過去,呲牙道。

  「不睡覺又非作奸犯科,怎麼不敢承認?」展昭失笑,便是老天爺恐怕也沒有他這般霸道!

  「貓兒,少給白爺爺打馬虎眼,你當我猜不透你的心思?」白玉堂哼了一聲,湊上去抵住他的額,盯住他清亮的貓兒眼,「為什麼不叫醒我陪你?我不是說了,不論何時何地都會陪著你!」

  「我知道。」展昭抬手,替白玉堂將垂下的散亂髮絲攏到耳後——玉堂真情率性,每每一副「兇惡」模樣瞪人,卻也是為他掛心。

  「知道你還——」

  白玉堂話說到一半兒,眼睛已經先瞪大起來,只見那貓兒突然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狡猾」的微笑,主動輕觸他的唇——

  如同蝶翼掃過一般淡淡的吻,清甜而美好——

  驚喜之餘,他一把攬了他的腰,在他退去前追上去,結結實實地徹底吻住了那雙柔軟的薄唇,吮住一番熱烈的舔弄,舌尖半是耍賴地敲開他的牙關,鑽進那絲滑的口中放肆地四處遊走——

  這一吻不僅是水乳交融的纏綿情意,更有他的萬般得意與喜悅——

  那日在修羅宮中他說過——

  結髮,同命——

  他知道,這是貓兒終於下了決心許給了他的願!他不會輕易答應,但一旦承諾,許下的就是一生的誓——

  從此以後,生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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