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充滿清輝的夜,秦小關在醫院裏仔細的聽著門外走廊上傳來的響動,但凡細細碎碎的聲音,皆深入他的聽覺,那些鞋跟觸地所發出的碰撞,全都不是來自許墨,而刻意壓低的聲線,或長或短,也與許墨無關,他最終不可避免的歎息。
這是第幾次歎息了,他不去數,只是今夜許墨來得未免太遲。
“我只是回家吃個飯,你這什麽臉?”秦小關還記得許墨臨走時攏起的眉峰。
好吧,他是怨夫,苦苦等待的怨夫。
不過是三小時,不長不短的三小時,用許墨的話來說——看一集綜藝節目外加廣告綽綽有余。
再好比隔壁病房的阿姨,據稱那人是寫小說的,三小時對于她來說也不過是亢奮時期寫五千字的時間。
五千字麽,他從沒記錄過打字速度,所以也不知道五千字意味著什麽……
無論是用綜藝節目還是用字數來計算時間,秦小關都覺得難熬,這裏沒有時鍾,有的只是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在清晰的帶動生命的呼吸。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只要想著許墨的事情,默念許墨的名字,甚至只要聽到許墨的聲音,心緒紊亂無章,鼓動的是躁動不安,沸騰的是莫名雀躍,一切都因那個男人,能讓他的雙眼染上光彩而不自知。
夜幕如常,星光隱隱滅滅,世界安靜到簡直要讓人發狂,直到那個聲音出現。
“擦!你光著腳站在地板上幹什麽?!”許墨覺得自己一定一定會折壽,身邊竟然有這種不知死活的豬。
像是望夫石一樣一動不動的秦小關此刻才蘇醒過來,喜孜孜奔向他:“許墨。”
那神色,似乎許墨就是只香噴噴的剛出爐的夜晚過七點的超市大降價只賣九塊九的烤雞,許墨冷著臉,忍住脾氣,看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真的像要啃了自己,眼裏只差沒有放出火花。
“我又沒有跟女人鬼混,你聞什麽聞?!”許墨一巴掌把他拍到老實的坐下。
最近許墨已經練就了兩手本事,知道要如何才能把這頭豬打趴下卻不傷他半分。
“我只是,只是……”秦小關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他幸福的看著許墨從保溫瓶裏倒出湯水。
他等得不久,真的不久,就算只爲這一刻,他願等更久。
“帽子也不戴,你當你壯丁呢,撐死了
就是一和尚。”許墨譏诮他。
“和尚不戴帽。”秦小關傻傻的盯著他手裏的勺子,那勺子撈了幾片桂圓,但勺子的主人想了想,又往湯裏尋了幾次,添了顆紅棗進去。
“你還想不想吃?!不吃我拿去便宜給隔壁老是吐血的死腐女了!”許墨氣惱這頭豬三番四次頂撞自己。
哈喇子眼看就要流滿地,秦小關光是聞到味道都快暈過去:“我吃。”
許墨正等著秦小關接勺,孰知他閉上眼睛張開嘴,滿臉期待。
不知道的還以爲流氓大爺許墨要奪腼腆良民秦小關的初吻,許墨一咬牙,吼他:“自己吃!”
“欸?”秦小關失望的睜開眼。
許墨不爲所動,瞪他。
“我是病人,快要動手術的病人,沒有力氣。”秦小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渾身虛弱,說話都困難,現在是頂著十二分力氣在跟你說話,我很累,真的很累。”
說罷,秦小關扶住床邊的杆子,眼睑下垂作虛弱狀。
還說話都困難,瞧剛才那股興奮勁,說上三天三夜也沒問題,許墨沒戳破他,只是冷著臉。
“咳咳,”秦小關僞裝得來勁,一次不夠再來一次,次次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還煞有介事的捂著嘴,“咳咳!咳咳咳!!!”
“啊啊啊!!!”許墨崩潰,“你又不是得肺痨!張嘴!”這才認命。
秦小關依言,還趁勢傾身而起,低頭咬住那一勺溫柔,火燒一樣的炙熱之情從勺子出開始蔓延,他十分緩慢的喝著湯,卻死死咬住勺子,右手不安分的擡起,從許墨本是扣得嚴嚴實實的袖子深入,指尖貼著溫熱的肌膚遊曳,他沒作多想,他無色/情念頭,只是想好好撫摸那一管血紅,感受來自膚下的脈動,那抹血紅,其實是曲曲繞繞經過無數迂回之後,到達心房的。
可這種訊號,在許墨眼裏,無比色/情,與性暗示無異。
許墨想撒手,勺子卻被秦小關咬得分毫不動,他想丟下勺子,手腕在秦小關卻仿似有了另一層意義。
秦小關對待許墨的手腕,說是挑逗中的情人,不如說是對亘古神器的敬愛與仰慕,他不猥亵不做作,只是輕緩的觸動著,指尖傳遞的愛意燙人心扉。
兩人相對無言,一個在專注的喝著湯,一個咬著唇滿腦羞恥又沒有辦法。
完全能感覺到許墨手上的顫動,秦小關以不可窺見的角度輕輕一笑,從盯著那粉白的指尖視覺裏突然擡起頭,迎著許墨的錯愕,秦小關吻了過去。
他的嘴裏,含著剛剛入口的紅棗,秦小關用輕如羽翼的力度,貼在許墨的唇上,那個溫熱的領域裏,有顆紅棗,由這邊的舌尖傳承而起,進到許墨的口腔內,在舌尖勾纏而觸片刻之後,卷走許墨些許的濕熱,秦小關戀戀不舍的離開他。
瞠目結舌的許墨差點沒被紅棗噎死,一時情急之下他囫囵吞棗才驚覺,他居然連那頭豬的口水都吞了。
“啊啊啊!!!”許墨抱頭痛叫。
****
手術日期臨時被提前一天,秦小關十分明白原因。
許墨的原話是:“讓一頭豬繼續欺負我,我還要不要活了?!”
“反正你早已輪回成大師,早點圓寂沒差啦。”喬炎如是說,但玩笑話歸玩笑話,他還是擔心,“我在外面,你要快點睡醒。”
手術安排在周末的下午,那天天氣出奇的好,豔陽照得讓人心裏發虛,穿堂風從走廊的這頭直接灌到手術室前的樓道,喬炎就呆呆坐在椅子上,手裏握著PSP一直沒有心思打開。
進去手術室之前,秦小關等候在喬炎身邊,身側還有個年輕的婦人,那婦人滿臉惶恐的問:“你們是家屬?”
“不,我准備要開刀。”秦小關想了想,“啊,是被開刀。”
婦人詫異的看他:“你怎麽了?”
“腦裏有個東西,要切掉。”秦小關淺淺的笑,說著不得了的話。
婦人下意識摸摸喉間,有些緊張:“你不怕嗎?”
“沒什麽可怕的。”他有最愛的人陪在手術台邊,何來可怕。
“我,我長了個瘤子在脖子這裏,兩年了也沒敢動手術,”她讪讪的說,“今天好不容易全家人陪我來,我才來的。”
秦小關這才注意她特意掩著頸間突起的一塊,怕她過于緊張,岔開話問:“你家人呢?”
“在樓下,今天我老公向單位請假,孩子也正好不用上課,我爸媽也來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實在怯懦,她小聲的說,“公公婆婆等下也會到……”
喬炎順著秦小關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這個女人的腫瘤看起來沒什麽大不了,于是
撇撇嘴,打開PSP。
女人望向手術室的門時,都會有一絲愣神,最後小心翼翼的問他:“那個,你能不能跟我換個順序?”
此言一出,喬炎和秦小關都錯愕的看著她。
“我,我不是……,那個,我公公婆婆還沒來,我怕……”女人說話都喘不過氣的感覺,像是心被人緊緊揪著。
“順序這種事情,不是事先就……”喬炎插嘴想說換不了,卻被秦小關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
“沒事,你等會兒,我去找主任問問看。”秦小關站起身,沒多想就往主任辦公室走去,主任應該在做准備。
喬炎直覺這事許墨絕對不會批准,既然拉不住秦小關,他就頭也不回的去找許墨。
果然,沒出幾分鍾,許墨就一路咆哮著奔向主任辦公室:“好你個秦小關!這種時候還跟我來勁!”
找到秦小關,許墨恨不得撕碎他:“你是雷鋒?!你助人爲樂?!我就活該爲你操心?!”
然後想想這話好像不對,許墨換種法子罵:“你能不能不任性?!別關鍵時刻找茬?!”
秦小關想安撫他,可他就像是暴怒的野獸失去理智,正萬般無奈之時,主任站出來說話:“我已經同意了,這種事情明明很常見,怎麽,擱他身上你受不了?”
許墨又羞又氣,還要說話,被主任搶先:“就准你提前一周,不准他提前一小時。”
一時語塞到不能辯駁,許墨只能啞然。
“去做准備,別都堵在這裏。”主任揮揮手趕人。
許墨擡眼,眼裏全是那晚的清輝,似乎有所期盼欲言又止,最後撇開臉,淡淡的說:“等著。”
等的是什麽,秦小關並不知曉,他只是平靜的去換鞋。
他願相信,他要等的,以及終將等來的,都會是這世間最美最無可取代的。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一段時間,我沒有更文也沒有碼字,因爲我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超凡脫俗的文藝境界,覺得人生啊……
但是以上只是夢境,在看到有讀者歇斯底裏的催文時,我終于發覺,我還是適合走二逼路線,人生啊……
綜上所述,以後想看文,直接催,我還是有良心的,即使再苦逼——繼續碼你大爺去
耐你們哦=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