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日，許墨在上班，這天病人很多，更有幾個小孩子無比棘手，診所裏的鬼哭狼嚎此起彼伏，極大的挑戰許墨的忍耐力，他不止一次想要翹班，但喬立不在，他要是走了的話，估計下次出現會被護士群毆。

　　該不該在門上挂一個牌子：未成年人禁入。許墨無精打采的給一個老病患寫病曆本。

　　“許醫生，你最近氣色不錯哦。”老病患樂呵呵。

　　生病了還這麽樂呵，許墨有些詫異，不過更詫異的是這人說他氣色不錯。看來眼睛也要檢查一下。

　　“我吃的都是豬食，怎麽不錯法？”許墨對秦小關的廚藝簡直不敢恭維。

　　老病患不挑他的語病，依舊笑著說：“你生氣的次數比以前少很多，以前的小孩子是看見你就哭，現在很少了，都是看見針才哭。”也不怕許墨發飙。

　　這診所有幾大特産，包括許墨精湛的醫術但是火爆的脾氣，還包括了護士小姐態度溫柔但是下針會痛死人，還有神秘兮兮的喬立。

　　“是麽。”許墨不置可否，給他潑了一盆冷水，“老莫，你這病真的要去動手術，不要老是來找我，我只能拖住病情不惡化。”

　　老莫早就聽他說了很多次：“可是醫院只知道要錢，我幾個老朋友進去就嗝屁了，我還不如拖著。”話裏滿是無可奈何。

　　許墨愣了一下，他不是沒拿過手術刀，但是真的畏懼，第一次上手術台差點沖著病人已經開膛的肚子嘔吐，被教授訓得好慘，于是過了那門課程的考試之後，發誓此生都不會拿起手術刀。

　　只能開一個藥性溫和的單子，許墨也不止一次的想救他，老莫已經來了半年，根據從醫院拍回來的片顯示，老莫體內有一顆腫瘤，不算晚期，但是這樣下去真的無法挽救，許墨頂多抑制了各種副作用的發作，但腫瘤還是在變大，不及時切除就會有蔓延的可能，許墨很傷腦筋，原本喬立的建議是不幫老莫看病，逼得老莫去醫院，但是許墨不忍心。

　　其實這種行爲是害人，許墨送走了老莫，有些失意的回診室，抽出一支煙准備抽，一位媽媽抱了小孩來看病，小孩似乎有些發熱的症狀，在這種年齡階段的孩子時常會有這種症狀，一般是穿衣或蓋被子沒有注意。

　　許墨難得的沒有給小孩打針，而是開了幾片藥，這孩子太小，估計只有一歲多。

　　注射室的小孩又扯著嗓子哭喊，許墨的抽屜裏有很多糖

　　，但就是不願意給他們吃，反正吃了也會哭，看著鬧心。

　　有幾次看見小孩把糖吃了，結果一針下去，嚎得嘴巴一張，糖滾了出來。

　　等到這對母子出門，許墨拉開抽屜，拿出一顆，正要剝來吃，秦小關拎著一盒飯從門外進來，眼神有些稀奇的盯著他看：“你吃糖？”

　　吃糖又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但是二十好幾的大男人，平時一本正經，此刻手指裏還夾著沒點燃的香煙，兩手剝著糖，的確有點怪異。

　　“吃糖有利于戒煙……”許墨目光閃爍，聲音越來越低，在找借口。

　　秦小關放下飯菜，臉上是掩不住的開心：“你要戒煙？”

　　他對許墨抽煙這件事情很矛盾，一方面他覺得許墨抽煙很好看，確切的說是很有味道，他最喜歡看許墨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幹淨的指間夾著香煙，眼神茫然，這樣的許墨有種別致的韻味，但另一方面，抽煙久了壞處很多，比如指甲會黃，牙齒會黃，雖然他相信許墨甯願把指甲和牙齒刷到爛掉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但是抽煙還會導致肺部黑掉，會死人。

　　許墨抽得最凶的時候一天可以抽掉差不多兩包煙，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什麽時候沾染上的習慣，似乎什麽都可以戒掉，這個不可以。

　　“可能。”許墨不想再往下說，戒煙根本不在他的計劃裏面。

　　秦小關微微失落，但還是把飯盒打開，裏面裝了兩份，他知道今天喬立不上班，不過他喜歡和許墨一起吃飯，對許墨他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譬如許墨不喜歡的菜，那樣秦小關可以幫他吃掉。

　　許墨無言的看著他忙這忙那，心想著一抽屜的糖可不可以讓他吃到飽，他真的不想吃秦小關做的飯菜。

　　路過准備去吃午飯的護士看到了，打趣：“許醫生的病人真賢惠，要不要慢慢拖著，治一輩子？”笑嘻嘻的也不怕許墨生氣。

　　許墨緊緊的捏著糖果，他才不要治這個麻煩的家夥一輩子。

　　“不要吃糖了，過來吃飯，先吃糖再吃飯會讓人沒有食欲的。”秦小關叮囑他。

　　無奈的放下糖去洗手，許墨走到他身邊一看，忍不住抱怨：“我說了不吃青椒。”

　　“哦，那我吃青椒，你吃牛肉。”秦小關夾出青椒。

　　“青椒炒牛肉，我不吃青椒吃牛肉，可是牛肉上面有青椒的

　　味道怎麽辦？”許墨挑著眉毛問，他快火大了。

　　“呃，那兩種都給我吃……，你要吃什麽？”秦小關只炒了兩道菜，青椒炒牛肉以及小炒紅薯葉。

　　“紅薯葉吧……”許墨忍了，豬食就豬食，而且紅薯葉看起來已經快熬爛了。

　　天知道他要怎麽硬著頭皮吃完一頓飯，吃完的那一刻，許墨突然覺得，搞不好青椒還比較容易入口。

　　秦小關下午沒有活動安排，于是在診室裏消磨時間，見到許墨先是好脾氣的給幾個老病患診斷，接著滿臉不開心的給一個怯弱的小孩子看了不到兩分鍾，手一揮：“打針去！”不久注射室又傳來一陣響徹雲霄的哭嚎，聽得秦小關尤爲不忍。

　　在接待了幾個小病患之後，許墨最後爆發了：“秦小關！！！你能不能滾蛋？！！！別在我眼前晃！！！”

　　原來是自己惹惱了他，秦小關吐吐舌頭，但是不想走，思索了一下，壯著膽子去挂單。

　　當許墨再次見到秦小關，腦裏一根名爲理智的神經啪的斷掉了，沖過去就准備暴打秦小關一頓，嚇得一位媽媽趕緊帶著兒子跑了。

　　“別，別，我是來看病的。”秦小關擋住他的攻勢。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神經有問題！滾！”許墨一腳把他踹出門。

　　這是大實話，秦小關要不是神經有問題也不會噩夢連連，秦小關自認倒黴，擡起手表看了看，時間還早，再過一小時去買菜也合適，那就先到處晃晃打發時間。

　　秦小關到了書店，本來只想看看新上市有什麽好書，卻不知不覺的走到心理疾病那一欄，停下了。

　　明明前面就是夢與人的關系之類的書本，秦小關偏偏把手伸向了頭頂的《情緒不穩是不是病》，翻開看了看，似乎是說有些人因爲遺傳，有些人自我主義比較嚴重，還有一些人長期處于比較緊張的狀態，秦小關不是很清楚許墨是哪種，只好把書放回去。

　　再看看，還有說到潔癖的書，秦小關一本本的看了，還是無法分析許墨這種症狀，潔癖很多人都有，程度不同而已，像許墨這種，算中等。

　　逛了一圈下來，秦小關最後居然選擇了一本《如何與老虎成爲好朋友》，書中的老虎不是大自然或公園裏面的獸王，而是凶悍的人物。

　　老虎大多是紙糊的，秦小關記下第一章這句重點標注的話，把書本阖上，買菜去。

　　許墨不吃青椒，不吃洋蔥，不吃大蒜，不吃皮蛋，好多好多，秦小關決定要拿一個小本子記下，想來想去，挑了一顆大白菜還有一條魚，他炖魚很好吃，似乎沒有給許墨做過這道菜。

　　回到許墨家，正好是五點，許墨六點下班，秦小關哼著歌把魚清理幹淨，切塊，放油鍋裏煎得半熟，然後倒些許水，灑下一把豆豉還有幾顆酸梅，開慢火熬。

　　秦小關邊切大白菜邊聞著魚香，心情愉悅，等一切都弄好，秦小關看了看鍾，六點，許墨該回來了。

　　再等十五分鍾，許墨還是沒有回來，秦小關心想，許墨可能遇上了棘手的病人。

　　一個小時過去，菜已經涼了，大門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秦小關拿出書本，決定要耐心的等下去，書上說，老虎討厭沒有耐心的人。

　　等到天黑，秦小關不想開燈，書也沒法看了，滿屋子的黑暗一點點在身體裏蔓延，伸手可及之處，全都看不見，安靜得只有時鍾走動的聲音，似乎只爲了訴說一個事實：那人沒有回來，那人沒有回來，那人沒有回來……

　　秦小關的心裏空落落，偶爾窗外有車燈晃過，刺得他眼睛發澀，想來，許墨不會記得這屋裏會有個人在等他，等得菜涼了，心也涼了。

　　又不是什麽可笑的生日，不過是一頓晚飯，許墨可能吃怕了這些菜，秦小關這麽想，但是那道魚，他想讓許墨嘗嘗的，終是一場夢，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0.02，不解釋，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