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明天就要與穗高見面。
能與穗高共度周末夜至第二天,透也很開心。
當他把樣版校完,就是第二天了……透也不禁會心一笑。
明大可以獨占穗高一整天,穗高以作家爲業,所以無所謂周休二日,加上他埋頭寫作時,兩人就較沒有見面的機會。
「櫻井先生。」
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他,透也有些驚嚇。叫他的是佳美,他趕忙收起自己的表情。
「有什麽事?」
「下班前替你泡咖啡,好嗎?」
「好呀……麻煩你喽。」基本上在公司裏,都由自己打理飲水,除非有客人來訪,才會替對方泡茶服務。「我已替你泡好,櫻井先生,你會留下來加班吧?那我先走了。」
最近工作進度很慢,所以在周末之前更要快馬加鞭。加上這個部門,要負責的作家人數增多,所以一直很忙。
尤其以透也所挖掘的新人天野陽這群年輕作家,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連續出版三本新書,而且下次還要在兩個月內連續出版上下冊;這對透也是既驚又喜,相對的也就相當忙碌。
但只要在工作上感到愉快,就不會覺得苦吧。
想到下個月又可以拜讀到穗高新作的初稿,透也便興奮異常。
透也希望每一天都能過的很充實。
「請用。」
「謝謝你。」接過佳美所泡濃香的咖啡,透也笑著言謝。
——就在這個時候!
手機突然大響,這也看著螢幕的顯示,是穗高打來的。透也則故作鎮定地接聽。
「喂喂?」
「櫻井先生嗎?」聽到穗高如此生疏客套的稱呼,難道是他身邊有外人在?所以必須保持適度的禮貌?
「是的。」接著穗高就單刀直入的說道。
「對于明天的事……我恐怕要失約,因爲忽然有急事要處理。」
「咦……?」
「真的很抱歉,所以可以取消嗎?」穗高都說的這麽清楚,透也又能如何?
「——那只好取消了。」透也悶悶的話,穗高一定聽得出他的失望。
對一向守信的穗高,會臨時取消與透也見面的機會,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透也也不能太小孩子氣。
「哪一天一定會補償你。」
「是的。」透也用很生硬的口氣回他,然後切斷手機。
透也胸口痛得他用力壓住襯衫。
透也早就明白!穗高在公私方面的優先順序!
「櫻井先生,你怎麽了?」聽著送咖啡來的佳美這麽問,透也說聲「沒事」。
「你的臉色不太好。」
「這是要延後交稿的電話。」透也的視線,再次看向校訂稿。
他知道自己在穗高心目中的存在,分量並不輕。
穗高認爲透也應該不會責怪他!
可是錯過明天,以後透也又要繼續校稿,更見不到穗高的人!
穗高也是忙人,在這期間他們只有用電話或郵件來聯系。
見不到所愛的人的心情——好難受哦……
好痛苦。
透也想起穗高的唇碰觸自己的感覺,就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唇。
那是多麽純潔的吻。
透也想要穗高吻他!
現在就想!
只是索一個吻!穗高肯施舍吧?
那個吻可以消除他內心的不安。
自己是不是很幼稚?
結果未與穗高見面下,到了第二周的星期四。一個星期在渾渾噩噩的過,透也傳過幾次簡訊給穗高,但後者均未理會。所幸透也也忙翻天。
一直忙到昨天。
今天是否該傳簡訊給穗高?至少可以問他稿子的進度嘛。
就在透也沈思之際。
「午安!」頭上忽然落上很開朗的聲音,透也下意識地擡起頭。
「天野老師!」區隔在編輯部的那邊,對透也展靥而笑的是天野陽。
天野染成接近金色的頭發,及耳邊穿了好幾個耳洞的時髦外型,予人他就是時下年輕人典型印象。但卻有一顆纖細的心思。加上那勻稱的身材,往往會讓人誤以爲他是模特兒出身。
「好久不見,你好嗎?」看到透也親切的笑容,天野也受其感染咧嘴而笑。
「嗯,我是來這附近,所以繞過來看看你。不好意思,打擾到你。」
「不會,昨天剛好校完一本,所以現在還好。」
「昨天剛好結束?那我來的好不如來得巧喽!」透也則一本正經道。
「是很巧。」
「太好了。」天野笑呵呵。
「你如果有空,可以去吃個飯嗎?」這是透也的提議。
因爲他不想一個人回家、吃飯。
加上天野多少知悉通也與穗高的關系,或許可以向他傾吐一番。
天野也機靈地看出透也的想法說。
「當然可以,你可以下班了嗎?」
「啊……?」
「顯然還早,那我就在我們第一次碰面的咖啡廳等你。」
「好。」透也這麽應著。
其實也未必會談的很深入。
他只是想找個人聊天。
想跟比自己年輕的作家話家常,透也不禁覺得自己可笑。
但不這麽做,他的心快碎了!
因爲他真的很寂寞。想見穗高又不敢表示。
怕這麽任性的結果,與穗高走上分離之途。那是透也最害怕的。
透也在一個小時候,到咖啡廳去見天野;對方在翻閱文庫。
天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讓透也一眼找到。透也對想帶領他的服務生說「你不用帶」時;天野正好擡起他的頭。
「櫻井先生。」天野永遠是那麽陽光。
「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麽久。」
「不會。我剛好看完二本短篇集。」後來,透也與天野二人相偕來到銀座,他們未選擇新宿或池袋,是因爲在那兩個地方較容易遇見熟識的編輯。他倆在一家以家常菜爲特色的居酒屋,叫了二個中杯生啤酒一幹而淨。
「你最近怎麽樣?」天野雖問的很含蓄,但約略可聽出他意有所指,這話是在問這也與穩高的關系。
「——馬馬虎虎。」
「這如果是做生意,可就糟了。」生意是還過得去。至少最近透也與這些作家的關系算是穩定。
大家都會互相關切,保持良好的互動關系。如果透也未與穗高缱缱,也會尋求發泄之道。
「托你的福,我們的生意還不錯。」
「那你怎麽一臉的落寞!」
天野說著,夾了一塊白芝麻豆腐放入嘴裏,然後又吃著送過來的牛蒡絲炒肉。
「我喜歡吃這些,因爲一個人住很少有機會吃到。」天野雖然有些輕描淡寫,但基本上他是很關心透也。然後他們之間有一陣子沈默。
天野在等透也開口。
透也頓了一會兒;終于說出口。
「——我見不到老師,覺得很不習慣。」
「那可以去找他呀!」天野說的很輕松,但事情並不是他說的那麽簡單,所以才讓透也深受煎熬。
「我們都忙得見不到面。」
「但不管再怎麽忙。也總可以抽出時間來吧?戀愛的人尤其是會!」天野說的完全有理。
透也只是悶悶的把生啤酒喝完,接著去看口本酒的菜單。
「你可不能喝太多喔!」
「我知道。」透也微笑著又點了喝來爽口的釀酒。
透也覺得與天野在一起很如沐春風,他非但不會勉強透也喝酒,且會提醒他不要貪杯。
透也感受著天野的好意。但又希望能和他更深入交談。
在工作上天野也是相當幹脆好相處,一點也不爲難透也。
透也的酒是愈喝愈多也愈快。
驚覺時發現,透也在未吃任何東西下;已喝完三罐冷酒。他好想睡。
「櫻井先生?」
從廁所回來的天野,看到透也已趴在桌上,就尖聲喊他一聲。
「唔……」
「你還好吧?」
「唔……我很好……」其實才不好!透也的腦心已在打轉、口很渴。
「但你看起來並不好呀!」天野苦笑著,拍拍透也的肩膀。
「櫻井先生!櫻井先生!」但現在要扶他起身是有些困難。
「嗯嗯……真受不了!」天野小聲念著,向透也借手機。
「……口袋……」透也小聲應著。
「唔。」
天野很快就找到手機。
然後就撥給某人。
透也在意識模糊中;發現到天野是第二次向他借手機。
足見,天野與透也是私交甚笃的好朋友,不然怎麽會借他手機?
接著天野便扶著透也搭計程車。
司機按天野的指示發車。
不久計程車就到達目的地。他想睜開眼但睡意太濃而睜不開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透也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從車門外傳來的聲音。
「我才不好意思,突然打電話找你。」這是天野的嗓門。
「但你也不能不理櫻井先生,小心會被我搶走!」
「你說的有理。」透也睜著醉眼中,看到穗高的人影。
這裏是何處?
「透也!」這絕對是聽了一次,就絕對忘不了的穗高的嗓音。
「你能走嗎?」
「唔……」穗高把手繞到透也的肩上,幫助他站起身。看到心愛的穗高在自己眼前,透也的酒醒了大半。
「老師……」
「你喝過量了。」穗高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現在透也才明白,原來天野把自己帶到穗高的家。
「……我沒有。」
「喝醉酒的人,全都說自己沒有醉!」穗高抱著這也的肩下計程車,扶著他往前走著。
穗高覺得從門口至搭電梯間的距離,被透也的體重壓伏下顯得很漫長。
雖然沒有吐,但透也的頭似會炸掉般的痛。穗高所住的是超高級的公寓四十樓,獨身的他又有幫傭料理他的飲食生活,毫無一絲不便。
在穗高的攙扶下,透也很辛苦地被拖進客房用的寢室床上。
穗高坐在他身旁,把手放在透也額頭,那冷冷的指尖,使透也發熱的皮膚很舒服。
透也身上的熱,也不僅是因爲喝醉吧。
「老師……」透也用額頭厮磨穗高的腿,擡起紅潤迷茫的眼神望著他的男人。
透也渾身在灼燒!
他需要有人未熄火!
「——不可以!」穗高看出透也的意思,低聲回絕。
「爲什麽不可以?」
「因爲你已經喝醉酒;如果你更不舒服,痛苦的是你吧?」透也聽了負氣的把臉背著穗高。
「老師就是不懂憐惜!」
「怎麽說?」透也會把臉背向穗高,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沖動的模樣。
「我不是都有聽老師的話嗎……?」穗高不語。
「看起來好像只有我在關心老師。」
「對上次失約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會想辦法補償。」只是用補償就可以嗎?
「原來老師對我是不要不緊。」透也借著酒意壯膽,把心中的話吐出來。
「什麽不要不緊?」
「你光說補償,就以爲可以解決嗎?」透也的心靈多麽寂寥。
每次與穗高相聚的時間都很苦短。
也許這是透也非分的要求。
可是思念穗高的苦,常使他胸口糾結成一團。
「不會,我會如你所願彌補的。」
「那麽……我想看戲。」
「看戲?」透也說出上次未去看的公演戲名。
「但那種票不是已經賣光了嗎?」最近由頗受歡迎的明星客串演出的戲,所賣的票已破搶購一空。
甚至連站票也成了搶手貨,所以是很難買到手。透也聽對戲劇很熱衷的朋友說,連關系者席都未預留,足見這出戲多麽受大衆垂涎。
「如果你能買到票的話,就表示你已經彌補了。
這根本是強人所難。
透也即使已很醉,但頭腦還很清晰。他也知道穗高與演藝界的關系並不是十分良好,他所交的多半是作家爲限。
因此,穗高不可能動用自力的影響力,去買戲票。穗高不愛動用自己的關系。
所以就算是穗高,也有能力不及之處。
因爲這涉及到他的原則問題。
這些透也都很清楚。
但他卻故意使出這招殺手锏。
「好,我會想辦法。」聽到穗高的回答,透也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你辦不到,也不要勉強。」憑穗高的驕傲,他不會隨便屈服。
且只要他允諾,就一定會守信用。
透也不想去煩這些!
他沈重的眼皮慢慢垂下。
「——對了,你對自己不守信用就可以嗎?」透也在腦鈍鈍中,聽到穗高冷冷的聲音。
「老師……」
「而且你自己也說過,不會再和天野私下見面的!」穗高的牙齒軋吱作響。
透也不禁全身戰栗!
他的意識在一刹那間清醒過來!
接著他的身體被反轉過來,面對一臉陰沈的穗高。
本來是要和人洽公,結果喝得醉醺醺的透也,委實有些失職。
「你在天野面前喝得那麽醉……萬一被他帶去什麽地方,要怎麽辦?」
「天野老師才不是那種人……」
「你敢保證嗎?」穗高的聲音似冰般地凍。
「他和穗高老師不一樣!」透也忽然脫口進出這句話。
「是嗎?——如果你還學不乖,我現在就好好教訓你一番。」說著就抓起透也的兩只手腕,想制服喝醉的透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不要……!」
「你不要叫!」穗高低聲呵斥,並用唇碰透也的。
「啊!」透也不由自主的吞吞口水。
目睹全身緊張地繃住、手指發顫的透也,穗高輕輕歎了歎氣。
穗高的手在脫著透也的襯衫扣子。
接著松開他的皮帶。在這種狀況下被穗高抱,是有些不情願。
「老……老師……」透也的聲音抽搐著,然後覺得一陣寒意襲至全身。
被穗高的手伸過來,孰忍不住抖動!
「——你不要這種表情嘛。」
穗高輕柔地用手梳著透也的頭發。
「那你以後就要遵守約定哦。」
「好的……」
「你換下衣服睡覺吧!澡明天再洗。」在穗高溫柔地催促下,透也領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