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一碗飯 （上）

　震驚、震盪、震撼！

　　這一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註定是多事之秋，這一年，註定是要讓世人矚目的……呃，當然，這一切，都是對餐飲界而言。

　　世界廚藝大賽啊，多受人矚目，不僅FM的四大將會出席，連FM的董事長也會擔任評委，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範門這一代的傳人都有可能出場！雖說範門這一代的還沒舉行過出師禮吧，可再怎麼也是範門的當家人，老一代那位培養了十多年的，而且，也在一些小型的宴會上露過面，那真當得上是玉樹臨風文質彬彬，風采斐然如同謫仙……當然，人家的手藝也是一流的。

　　消息剛傳出來，有點門路的就開始找這次大會的邀請函了，正興致勃勃的期待著……日本地震了！那些還沒去的紛紛慶倖，那些不幸被趕上了的暗叫倒楣，大家都是有錢人，說句不好聽的，分分鐘也是多少萬上下的，那飯再好吃，也划不來為此送命。沒到的自然是趕快改變行程，到了沒受傷的，那也是趕快離開，至於那不幸受傷的——比較幸運的，因為同志們都是有錢人，住的都是好地方，再加上救援得力，除了一位年逾八十的老先生被震的犯了心臟病先去外，大家倒都還比較安全——畢竟像米青水若冰那樣，正好就呆在震中心的情況，也是不多見的。

　　總之就是，受傷沒受傷的，都想盡辦法遠離這個地方。大會的籌辦方也出面道歉承認考慮不周，只想到讓大家來泡溫泉吃牛肉了，沒想到還有這個安全問題，這次讓大家受驚了，大會推遲兩個月，換地方再來。

　　這次換到了加拿大，這個楓葉國，很少有地震的傳聞，而且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大家也比較滿意，正摩拳擦掌呢，突然就又聽到一個消息——范門的傳人退賽了！

　　是的，在大半年前，人們從沒想過范門的傳人會來參加這次的比賽，本來嘛，這種門派，就是要半隱半露的，既符合了他們高手的身份，又保證了其神秘性，這突然出來了，大家是高興，可這對自身形象可不怎麼好。

　　但是，你本來已經出來了！

　　你本來已經出來了，怎麼又能退卻呢？

　　事情就是這樣，本來沒希望的事，大家也不想，這突然有了希望，大家能不想嗎？

　　世界上最殘酷的事，莫過於給了你希望，又剝奪！這是怎樣的，一種森森的虐待啊！頓時，大家對那世界大賽也不抱希望了，本來的熱情，也大半煙消雲散了。

　　世界廚藝大賽，就這麼寂寞的開了，而又這麼寂寞的結束了。正當大家無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海上油輪，皇者之戰！

　　地點：香港附近的公海！

　　人物：米青PK湯東！

　　米青是誰？滾蛋，米青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在咱們廚藝界混？他就是，那原本傳說中要出現的范門傳人啊！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退賽，也不知道他為了什麼要挑戰湯東，但，這可是百年難遇的盛會！他們早就盼著這一天啦！真的，這話不誇張。一直以來，廚藝界的皇者大多有FM的當家人擔任，雖然人們普遍覺得範門的當家人要更勝一籌，但人家就不參加這樣的爭奪，就不去挑戰你能怎麼著吧？

　　早就有那好吃的愛看熱鬧的想辦法挑撥了，但人家就不為所動，他們多難受啊。現在！現在，他們終於要鬥在一起了，誰還管原因啊，趕緊的吧，大家都等著呢！

　　於是雖然時間倉促，但人們也擠破腦袋了想登上那條船。

　　“此事，不像大米的風格。”周樂難得的嚴肅，“他就算要挑戰你，也不該這麼公開。”

　　“是他的字。”湯東也微微的皺了一下眉，在這個消息公開前的一天，他收到了米青的親筆信，然後，還沒等他有所反應，消息就傳了出來。這自然是米青自己有意曝光，而之所以會這麼倉促……想到朱莉對自己說的話，他開口，“查到米青現在在哪兒了嗎？”

　　“在香港。”

　　“一直在香港？”

　　“不，在此之前，他在中州省。”

　　湯東沉吟了片刻。他知道米青的老家就在那裏，而且，他也說過，他是在那裏認識的水若冰，難道說，他找到了水若冰？想到這裏，他心中一熱，可是立刻的，又覺得這其中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若他是米青，在找到水若冰後，恐怕只會盡力的消失在他面前，怎麼也不該這麼高調的暴露。他可不認為，在經過這些事後，米青還對自己的心意不瞭解。米青在感情上是遲鈍了些，人還不傻。

　　“查一下他在中州省的時候都接觸過什麼人，有沒有……算了，就看都有什麼人吧，記的，一個也不要放過！”

　　他那話雖然沒說出來，但周樂哪有聽不出來的？當下就暗暗的搖了下頭，心說他這位師兄當年也是情場老手，現在卻為一個人這麼癡心，只是，也不知道他癡心的到底是個什麼存在。

　　“好的，不過，離大米約定的日期只有三天了，這三天……”

　　“盡力去查吧。”

　　他說著，站了起來，米青給他留的時間不多，這三天，他也要盡力的準備。雖說從廚藝上，範門一直都隱隱的壓著FM一頭，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會甘心認輸。這場比賽，不說要重振FM的名頭，但起碼，也要做到不墜威風。他和米青的關係再好，那都是私底下的，而這種場合，他代表的，是FM！

　　某年某月某日，港島外海，潔白的伊莉莎白號徜徉在蔚藍的大海中，旗幟飄舞，白雲如絮。各路英豪伸長了脖子的上看下看，就等著兩個當事人出場。

　　“快到點了吧……”

　　“還有五分鐘。”

　　“這也不能真等到最後一刻出現吧。”

　　“急什麼呢？”

　　“好久沒見范門的傳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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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論不絕於耳，然後，幾乎就是立刻的，他們同時聽到了來自海上和天空的聲音。抬起頭，就見一架直升機盤旋而來，扭過臉，就見一艘快艇正向這邊疾馳

　　。眾人都是一陣興奮，來了！

　　飛機和快艇幾乎是同時到的，湯東從飛機上下來，米青從快艇上走上來，因為站著地利，湯東站在旋梯那裏迎接米青：“不好意思，還是比你早了一點。”

　　米青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是溫和平靜，一個是成熟內斂，但氣場卻波濤洶湧，愣是讓旁邊的人看出了火花四濺的效果。

　　“走吧，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呢。”

　　湯東說著，伸出了手，拉著米青上了最後一個臺階，兩人並肩，來到了會場，所有人都起立鼓掌，兩人也點頭回禮。

　　“你是不是找到了她？”

　　在眾人的掌聲中，湯東歪過頭，對米青耳語，米青微笑：“是的。”

　　湯東的表情一僵，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乾脆俐落的承認。

　　“如果我贏了，我會告訴你。如果我輸了……”米青歪頭看了他一眼，微笑，“我也會告訴你。”

　　湯東更是怔然，而在這個時候，掌聲已經結束了，他也不好再發問，只有和米青一起走到給他們預留的座位席那裏，然後，主持人走到了前面。

　　“我知道，大家都挺不想看到我的。”主持人是香港的一位名嘴，一開口就逗的眾人發笑，“其實我自己也挺不想看到我自己的。”

　　說到這裏，他聳了下肩：“總之，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次參賽的兩位大家都知道，參賽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在這裏，我就說一下規定，這是一次私人比賽，所以拍照攝像都是不允許的。比賽會在十分鐘後開始，在兩個小時後結束。對於參賽的菜肴沒有限制，數量沒有限制。最後，由我們六位評委來評選。”

　　他說著，又把坐在旁邊的六個評委介紹了一番，都是飲食界的名宿。

　　“有這些評委在，公正性也是沒有問題的，若是大家有所懷疑。那麼，最後在座的每一位元都會得到一份兩位元選手的作品，所以……我就如大家期待的，退場了！”

　　在眾人的掌聲中，他退到了一邊，米青和湯東一起站了起來。

　　湯東一身黑色西服，打淡藍色領帶。

　　米青一身白色西服，打深藍色橫紋領帶。

　　一白一黑，卻散發著同樣耀眼的光彩，當下就有女性參觀者忍不住各種YY，若不是場合不對，那是真有心拿出相機、手機狂拍一通的。

　　兩人到艙內換了衣服，然後，就站在了各自的桌前。

　　湯東拿出一份經過初步加工的鮑魚，而米青則打開了一包豆。

　　這兩個人的選擇都沒令眾人疑惑。FM一向走的是華麗路線，他們就能拿到世界上最昂貴的食材進行最細緻的加工，然後提煉出最獨特的味道。當年的湯東，就是靠著一道象鼻登上皇位的。早在這次比賽公開的時候，眾人都開始猜他這次會用什麼食材了。作為八鮮之一的鮑魚當然被人猜到過，而現在關鍵的就是，這是一個幾頭鮑！

　　至於鮑魚的品種，那不用說，自然是網鮑，雖然現在海水污染，網鮑的品質已有所下降，但FM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其實現在很多東西都是人工養殖的，所以那人參能養的活似蘿蔔，桃子能養的如同冬瓜——本身就是一個混合品種。在外面的世面上，只要有錢，那兩頭鮑、三頭鮑也不算什麼，可在這裏，湯東一定用的是野生的，因此這也才令眾人期待。

　　鮑魚這東西，年齡越大，長的越慢，再加上這些年不幸的被人類盯上，野生的大鮑魚已經很少能看到了，G省就有這麼一句話，有錢難買兩頭鮑。你有錢？很有錢？非常非常有錢？不好意思，這真不是錢的問題！

　　當然，以FM的背景，弄一個兩頭鮑應該是沒問題的，可在這種場合，你能只做一個嗎？六個評委啊，每人一份就要多少了？這麼多觀眾，你讓誰吃不讓誰吃？雖說在坐的也不過二三十人，但那也遠遠不是一個兩頭鮑能解決的。就算是都分湯汁吧，你不能只分一滴吧！

　　所以人們普遍覺得，這一次要出現的，應該是三頭鮑或者四頭鮑，考慮到FM的地位，和這一次比賽的關係，三頭鮑的可能更大一些。

　　“幾頭的？”

　　當湯東把鮑魚拿出來的時候，眾人都伸長了脖子。這裏的幾頭鮑，不是一個鮑魚有幾個頭，而是一個鮑魚有多大。一斤有兩隻的鮑魚叫兩頭鮑，一斤有三隻的，叫三頭鮑。

　　“好像是……兩頭的。”

　　當下一人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後面的人立刻非常驚喜：“真的？”

　　“好像是。”

　　“真是兩頭的！”

　　“不愧是FM啊！”

　　一片稱讚！兩頭鮑啊，這是有價無市的，當今世界上，恐怕也就FM能這麼一下拿出兩頭來參賽。想到那即將能嘗到的美味，眾人都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而那邊的米青，手指微微一停。

　　其他人也許在品嘗到嘴裏才會知道湯東的那道菜的滋味，但是他現在已經能夠感受到了。那種在空氣中蕩漾的香氣，他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驀地，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片大海。

　　是的，他們現在就在海中央。但是，湯東營造的這種氛圍又和他們此時所在的不同，那是一個更幽暗而又更純淨的海域，光明相交，和此時的環境相得益彰。

　　“原來，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他摸著黑豆的手一停，內心中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對於這場比試，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贏，還是想要輸。那個自稱為妲己的東西說的很清楚，若要令水若冰好轉，就要一個皇者，願意為她死。

　　他願意為水若冰死，他甚至已經打算在自己死後，將水若冰託付給湯東了。但是，打算是一回事，他內心中是否真的甘心，是否真的甘願，則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如果他輸了呢？他輸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