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一路上有你們，夠了

　　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簾灑了滿屋。房間的時鐘指向七點鐘，雲綺張開疲憊的雙眼看著別墅賓館的房間，轉頭又看了看睡在她旁邊鋪上的陳小樂，昨日發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噩夢。

　　想到徐衡宇，這個被自己親手揪出來的凶手，雲綺的心就如這零下三十度的冬天，結了堅冰，難以融化。

　　「葉雲綺…你醒了？」

　　雲綺扭過頭。陳小樂正眨著眼睛躺在床上看她。

　　「嗯。小樂，你睡的好不好？」

　　「不好……我夢到劉老師和付伶俐了，還有……徐衡宇……」

　　……雲綺無語沉默，她明白陳小樂的感受，一起來的三十九名學生加上四名老師的隊伍，回去的時候居然只剩下四十人，這叫一個普通的高中女孩心裡怎麼能夠承受的了。

　　兩個女孩沉默的起床洗漱，誰也沒有心情吃早飯，打理好一切之後拿著帶來的包裹來到一樓站隊。

　　這時候，M市所有來參加奧賽冬令營的學生都已經穿好了362°的服裝整齊的站在大廳的一側，一片純潔的白色，就彷彿在為兩名死去的夥伴哀悼。

　　「大家都準備好了吧？檢查一下還有沒有落下的東西？」欒飛代替了眼鏡劉老師的位置，在前面組織同學們站隊，手裡拿著名單核對人數。怕勾起孩子們的傷心情緒，並沒有點名。

　　大家檢查了一下，都紛紛搖頭表示沒有落下東西。欒飛點點頭轉而對旁邊的李隊長說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下山路上的雪已經清理完畢，山路恢復通暢，他們和李隊長的警隊今天將一起返回M市，畢竟遇到了這樣的事，誰也沒有心情再玩下去。

　　「嗯，走吧。」李隊長點點頭，向後一擺手。只見兩名警員一左一右押著徐衡宇從旁邊的房間走了出來。

　　……大廳裡一片安靜，所有M市冬令營的同學都將目光投向了徐衡宇，徐衡宇剛從房間出來，看到這一片整潔的白色也愣在了原地。

　　「大宇……」耿謙的喉結上下不住的滾動，顫抖的聲音裡是永遠抹不去的疼痛和悲傷。

　　徐衡宇聽到聲音看了耿謙一眼，隨即別過頭去。

　　「帶走！」李隊長一聲令下，兩名警員立刻一邊一個推著徐衡宇率先向別墅門口走去。

　　白色的隊伍裡傳來第一個哭聲，是陳小樂。緊接著悲傷的哭聲傳遍了整個大廳。

　　「徐衡宇……」

　　「徐衡宇……」

　　聲聲充滿不捨和痛惜的呼喚，一次次敲打著徐衡宇的心，就連李隊長和所有警員也為之動容，就算徐衡宇殺了人，可是孩子們之間的友情永遠是最真誠最純真的。

　　徐衡宇停下腳步，兩名警員也沒有催他。

　　緩緩的轉過頭來，他再次看了一眼這一片白色，目光定在了隊伍中間絕美的女孩身上，露出了燦爛的一笑，沒有怨恨，沒有恐懼，而是無盡的釋然和感激。

　　見到這個笑容。雲綺鼻子一酸，徐衡宇……他早就報了必死的心了嗎？他是為了……小雪……雲綺的心裡已經驚濤駭浪，不知道為什麼，一句「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許」一直迴蕩在耳邊。

　　回他一個微笑，徐衡宇收到後笑容更加燦爛，鼓勵的對她點了下頭，然後轉身再沒有一絲留戀的大步隨警察走去。

　　雲綺愣在了原地，這個鼓勵的眼神，是怕她有負罪感嗎？一個連殺兩人的凶手，此時露出了這樣的一面，讓雲綺怎麼能夠平靜。

　　「咣當」

　　山莊的木質大門向兩邊推開。

　　「咔嚓……咔嚓」

　　鎂光燈不停的閃動。

　　兩名警察押著徐衡宇，不理記者的提問和拍照徑直走向了押送車，而隨即走出來的白色整齊的隊伍就成了記者瞄準的對象。

　　「這位同學，這次遇到殺人事件，不知道你有什麼感想。」

　　「聽說這次是一個女同學幫助破案的，這位同學你能說一下感想嗎？」

　　……

　　所有學生都被記者堵在門前，雲綺夾在人群裡心中感嘆，世界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上山路上的大雪才清理乾淨不超過兩個小時，記者就已經到位了。

　　「請大家讓一讓。走開些，讓這些孩子們上車。」欒飛擋在前面，阻止記者的拍攝。

　　李隊長見隊伍實在不能前進，一個眼神過去，立刻有手下的警察去隔開了記者，同學們這才有機會上了車。

　　車裡一片死寂，沒有一個同學有心情說話或者吃零食。前面劉老師的位置還有中間付伶俐曾經坐過的位置現在都空著，而最後一座，耿謙獨自一個人坐在徐衡宇曾經坐過的靠窗的位置上發呆。

　　雲綺帶上耳機，看著窗外漸漸告別的阿布力滑雪場，思緒也漸漸飄遠。

　　多年前一個小雪無意中的死亡，就引得今天兩個活生生的生命從此消失，一條生命或者結束或者過著永無天日的日子。那麼前世她的死去呢？

　　目前為之，她只是從素容那裡知道在她死去的第二天學逸也跳樓殉情了。那麼學逸的家人呢？是不是也有為了學逸而死的人？是不是因為她的死，導致了更多人的死去？

　　一個人的生命，牽動著無數人的生命，這是一個反應鏈啊！

　　現在雲綺才覺得，前世她選擇了死亡，真是最最愚蠢的行為。她一個人解脫了，可是卻連累了更多人。

　　雲綺現在心中無比的自責，但是幸運的是老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讓她今天一切都可以再來一次。唯一遺憾的是，前世的好多人，今生都不存在了……

　　巴士在雪地裡慢吞吞的前進，前後各有幾輛警車陪送。花了將近三個小時，車子終於回到了M市市區。到了這裡，也就預示著他們的隊伍要和警車隊伍分開了。

　　所有的同學都趴著車窗，用手掌的溫度融化玻璃上的寒霜，這樣就可以看到車窗外。

　　遠處，押送徐衡宇的警車走在車隊的中間。車窗前隱約也可以看見一個同樣將手放在車窗上融化寒霜想要試圖看窗外的人影，可是他的動作太慢，沒等他看到他想看的巴士，警車就已經開走了。他留給大家的最後一眼，也只是一雙擱在玻璃上的手而已……

　　看著押送徐衡宇的警車開走，所有人都沉默著流淚，而耿謙一直憋著的眼淚也終於流下來。雲綺不忍的閉上雙眼。這一次的冬令營，恐怕要讓所有人都終身難忘了。

　　在一片沉重的氣氛中，大巴車緩緩駛向了M市文化廣場，車子還沒有到達目的地，雲綺遠遠的就透過車窗看到了廣場停車位旁邊的人群。在一大群人中，有她的父母，哥哥，還有路書記一家三口都在。

　　雲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眼眶有一些濕潤。這些都是最疼愛她的人啊！無論如何，今生她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和挫折，她都不會再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她要為了所有在乎她和她在乎的人而努力，讓他們幸福。這是她最想要做的事。

　　巴士緩緩停下。同學們按著順序下車。大巴外的家長們見到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都開心點夠嗆。雲綺走在最後，臨下車前詢問的看了欒飛一眼，意思是現在她要去她的父母家人身邊了。

　　欒飛點點頭給了雲綺一個鼓勵的眼神。

　　雲綺粲然一笑，她的生命中，欒飛也是最重要的人啊！點了下頭。下車快步向家人的方向走去。

　　看著雲綺和她的家人朋友團聚，欒飛的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但是心中同時又生出了一絲無力感。

　　在這次兇殺發生之前，他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保護雲綺，但是經過這件事情，他覺得自己錯了，他還不夠強大！雖然他武功高強，雖然他派了影子保護雲綺，但是這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事情無法預料和避免的。如果這次凶手瞄上的人是雲綺，而穆然又恰好去吃飯了或者去上廁所了不在雲綺身邊，雲綺怎麼辦？

　　他要強大起來，他不要像現在這樣。等事情發生了才想著去挽救，他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防患於未然，他愛雲綺，所以必須要讓雲綺幸福的生活，他要給她撐起一片天！

　　雲晗蹦跶到家人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雲晗一個熊抱摟在懷裡。

　　「雲綺，你沒事吧？嚇壞了吧？」

　　「哥哥，我沒事。」雲綺鼻子有些發酸。

　　葉少榮和周秀梅拉過雲綺上下打量了一下，見她除了臉色有些難看之外，其他並沒有大礙，這才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路伯伯，秦老師，你們怎麼都在這？」

　　沒等路書記回答，周秀梅就揪住了雲綺的小耳朵，象徵性的擰了一下，「你還敢問？你個小死孩崽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往家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啊！昨晚你路伯伯得到的消息，說是你們參加冬令營隊伍裡死了一個女同學，還不確定是誰，我跟你爸還有你哥都要急死了！你個小沒良心的！打你電話怎麼關機，不知道家裡著急啊！」

　　雲綺本來就覺得眼眶濕濕的，現在聽到媽媽貌似發火實際句句關心的話，眼淚差一點掉下來。

　　周秀梅一看雲綺淚眼朦朧的，心中不捨，又放下了手。

　　「哎呀，孩子沒事就行了。這我們就放心了。也要去上班了。」路書記和秦美玉見到雲綺回來了也鬆了一口氣。

　　「謝謝陸伯伯，謝謝秦老師~」雲綺此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謝意，只能用最樸實的感謝方式。

　　「這孩子，還客氣上了。」秦美玉拍了拍雲綺蒼白的小臉，「快回家好好睡一覺吧，嚇壞了吧？」

　　「哈哈，咱家雲綺還能害怕？李隊長還說，這次要不是有雲綺，這案子就成冤假錯案了呢。」路書記得意洋洋的說。

　　「是嗎？傻丫頭破的案？」路湛終於插上了話。

　　雲綺笑笑沒有說話，秦美玉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照著兒子的後腦勺一拍，「臭小子。快滾到學校給我上課去！雲綺你也看到了，還不快滾！」

　　路湛柔柔後腦勺不情願的點點頭，知道傻丫頭沒事他就放心了，昨晚都把他嚇壞了，差一點就跟雲晗兩個人殺奔現場了。

　　告別了路書記一家，雲綺和爸爸媽媽還有雲晗四人手拉著手步行回家。

　　周秀梅怒聲說道：「你個小丫頭，以後媽媽再也不許你單獨出門去了。這寒假那個什麼MTV，你也不要去拍了！老老實實呆家裡，不行就去你姥姥家，媽媽還放心！」

　　「啊？」雲綺哀號，拉著媽**手搖晃，「媽媽，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我和哥哥一起去，不會有事的。」

　　「不行，這事說啥也不好使！就是不行。」

　　雲綺扭過小臉求救的看向葉少榮，葉少榮偷偷的擠了擠眼睛，雲綺這才放下心來，不再多說了。

　　路上的積雪很厚，被車軋過之後更加凹凸不平而且很滑。但是四個人牽著手，互相扶持著，就不怕摔倒。看了看左邊的雲晗，又看了看右邊的媽媽，雲綺心中動容。其實人生不就是跟回家的路一樣嗎？路上總是有許多崎和磕磕絆絆，但是就算如此，身邊能有這麼多人陪著她，這樣慢慢的一直走下去，這也是特別幸福的事，雖然這條路很短，但是一路上有他們，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