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眞相(三)
說完他死死的盯著我們,然後一動也不動了。我咽了一口口水,轉頭看著白翌,他也喘的很厲害,他用眼神問我有沒有事,我用目光掃了趙老板一眼,暗示他一定要提防這個老頭。我不知道他懂沒懂我的意思,白翌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打開手電筒。四周一改前面我們所見的古樸風格,盡顯一排華麗富貴的場面,這裏每一塊牆壁上都是圖騰和壁畫,四周還散落著許多的青銅古器和玉石。六子拿起一只銅罍說:“商周的東西,沒錯。這紋式實在太華麗了,簡直有些不太像西周的風格了,不過看這紋式的確是西周時期最常用的勾連雷紋,眞不愧是青銅器的巅峰王朝啊。”
我對那些瓶瓶罐罐的實在所知甚少。所以幹脆去看壁畫上的對象。古墓,寺廟裏那些重重壁畫是最常見的裝飾,從壁畫中我們可以看出一座陵墓或者寺廟的主人最想要表達最在乎的東西。這些就成了考古學者來認定墓中主人身份的一個重要依據,比如長沙馬王堆,北齊高洋墓都有明顯標注著墓主人的身份特征和愛好特長的壁畫。甚至有些就直接把墓主人生前幹過的事迹也搬進來。而寺廟的壁畫則主要體現的是宗教性質,比如敦煌壁畫,石頭城壁畫等,即使如此,這些壁畫依然具有世俗的描繪,可以看得出當時的經濟與文化的特點。
這裏壁畫繪畫的顔色都保存的十分完好,上面描繪關于黃河的古老傳說,而最多描寫的就是大禹治水,衆人同助的場面。在這個壁畫中大禹不再是我們常見的圍著草裙,扛著斧頭傻呵呵的對著衆人揮手的樣子。而是十分的嚴肅,他身上穿著早期夏商時期的服飾,可能很大程度都是西周人把自己的服飾套給他,顯得不是那麽原始。他坐在王座上,身穿冕服,頭戴冕冠,雙耳都垂著一顆玉珠,這是典型西周王族天子的穿戴風格。大禹指點著衆人如何開河道,他座下有好幾個人,手裏分別拿著不同的東西,青銅簡,寶劍,還有一些拿著我看不懂的東西。他們就像是王者座下的大臣,君臣共通治水。
六子摸著下面疑問道:“奇怪,這和曆史上大禹治水有些差別,不是還有上天的天神和河伯相助的麽?怎麽這裏只歌風頌德了大禹一個人啊?神仙呢?”
趙老板陰狠的笑了一聲說:“神仙?哪來的神仙?那些都是人,不過這些人來頭可絕對不小。”
估計這個老頭前面的狂奔已經讓他氣空力竭了,他找了一塊空地坐下來喘著氣說:“這幾個都是當時替大禹治水的能人異士。神?這個世界鬼倒是比神多!”
說完他有些忌憚的看著那半截身體的光頭。六子拿出了照相機把這裏的幾組壁畫都給拍了下來。然後伸手就去挑幾樣那裏的玉器,他很聰明沒有去拿銅器,因爲這個是賣不掉的國寶,拿出去也是燙手的山芋。但是玉器還是有一定市場的,說不定可以靠一塊玉發家致富。”
這個時侯他都不忘記自己的老本行,我眞的是既佩服又無語。白翌看著壁畫眼神有些異樣,我以爲他發現了什麽東西便問道:“老白?發現什麽東西了沒?上面有沒有破除鬼咒的法子?”
他並沒有回答我,我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他才問我怎麽了。我說上面有沒有法子讓我們不用受詛咒?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指著壁畫的一角說:“到這裏,這個連續的壁畫就沒有了。你們看完整這裏所有的壁畫,然後說說看你們覺得這些畫中隱藏了什麽秘密?”
他那麽一說我就從門口的壁畫開始看,那是一幅黃河泛濫,把人畜房屋都掀翻的畫。第二幅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手裏拿著一個龜殼來到帝王的面前,有很多的士兵手持利矛的對著那個人,第三幅帝王開始動手治理黃河。此時那個手裏拿著烏龜殼的人已經站在了那個帝王的邊上。同樣在他邊上的和其他幾個手持異物的人,他們表情十分的嚴肅,最後黃河被治住了。衆人載歌載舞一片歡騰,但是缺少了那幾個手持器具的人,而多出了九個青銅鼎。而帝王的寶座下居然排放著本來由那些人所拿的東西。
趙老板看完這些之後他露出沈思的表情,他說道:“果然和我調查的沒有錯。那些人最後都被大禹賜死了。就因爲他們突然的出現,和突然的消失,曆史上才把這些人描繪爲天神天將。其實這些才是是曆史背後的眞相!”
六子皺著眉頭說:“這些壁畫到這裏所有的人都好像沒有再提起那些人,而大禹依然穩坐他的江山,最後夏商交替,我記得商朝的開國皇帝啓也得到了山河九鼎,過去在先秦時期山河九鼎就代表著傳國玺。所謂的山河九鼎所暗喻的就是大禹心中山河九州的龍脈。”
趙老板嘿嘿的笑著說:“你比你那笨蛋老板要有能耐,你說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這個問題也就是你這爲朋友爲什麽會被牽扯進來和周朝曆代君王想要守住的秘密的原因,因爲這關系到曆代皇朝更新換代的根本,也就是你們說所的山河社稷最極致的問題。”
我抽著眼角,心裏想著:我一個小老百姓,居然牽扯到了江山社稷這樣的問題。還眞是把我安蹤當個人物看了,不過這又是什麽秘密,和我又有什麽關系?”我捂著腦袋問道:“那麽這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
趙老板沒有開口,而是甩了一眼白翌,白翌接著我的問題回答道:“秘密很晦澀,這個問題我也一時半會回答不出。不過如果眞的按照壁畫所繪,那麽九鼎裏所封的就是那九個異人的魂魄,那九個人分別代替大禹王駐守夏朝之時九處大河龍脈,而其中最主要的一條應該就是黃河,畢竟提到大禹就不能不說到黃河,可以說是黃河成就了大禹的不朽神話。而他們九人則是最初的鬼咒的九個死靈。”
我突然之間有了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我一時說不出是爲了什麽。我擡頭看著那個端坐在高位上的大禹王,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感。
六子突然之間啊了一聲,他說:“那麽大禹王才是第一個設置鬼咒的人?那麽這裏應該是夏朝的古廟,爲什麽又牽扯到西周的周文王呢?他們之間又有什麽聯系?太匪夷所思了,爲什麽這些做王的都要那麽死心眼的捏著九鼎不肯放呢?”
我越聽越覺得牽扯出更多的疑問來,但是現在主要的問題不是去研究夏商斷代史,而是要明確的知道怎麽破除那倒血黴的鬼咒。大禹王設下的鬼咒,周文王的破鼎建神廟。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會牽扯出一個十分龐大的謎團,但是沒想到我們幾乎牽扯出了一段連曆史學都無法全面了解的兩個年代的王朝。大禹和周文王如果說他們之間有什麽共通的話,那麽只有兩個,一就是他們都幾乎被神化了的聖人。二就是他們都是開國立邦的王。白翌按了按我的肩膀想要繼續說下去,但是身邊的牛角突然拉住我們說:“這個光頭的血怎麽流到現在還沒完沒了啊!”
我們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光頭身邊的一大塊地方都已經成了血河。從光頭的身體下還在不停的往外冒,這架勢看來還有的流。曹陽他們都連忙往我們這裏靠,我們所有的人都退到了這個石室的最裏面。
我們幾個人看著這具一動也不動的屍體。這血都可以趕上三頭牛的分量了,據說吸血鬼可以流出比本身多三倍的血液,但是這個光頭和那些吸血鬼的外表也差太多了吧。哪有那麽民工氣質的吸血鬼?血越流越多,我們所有的人都急著想要找出路,這個這個石室其實不是很小,可以說至少有半個小禮堂那麽大。但是照它那樣飚血下去,我們很快就沒地方站了。
六子顫抖的說:“趙,趙老板這是你的人,最後也是給你結果掉的,現在估計他陰魂不散,你去……你去安撫安撫他!”
趙老板盯著那些血泊說:“媽的,什麽我的人,現在那些屍體根本都已經不能叫做屍體了。它們都給替換了!成了替死鬼。”
我聽到這個詞突然想到白翌在洞裏所寫的那個字,抖了一下問道:“替?”
趙老板點了點頭說:“要開啓河伯殿需要人祀,這不是說我們殺的,而是由河伯殿自己決定的。殺幾個留幾個都不是我們所能定下的。最後活下來的才有機會進入河伯殿的正殿,這不是現在開始計算的,而是一切與河伯殿有關系,或者接觸過河伯殿物品的人都會被進行刪選。這是河伯殿保證隱秘性質的一種防禦手段。其實與其說篩選不如說是全部的抹殺,因爲到現在爲止所有知道並接近神殿的人都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的,最後都成了河伯殿散布在各個地方的替死惡鬼。這也就是你口裏所說的八苦鬼咒,因爲要保存藏于此處封存千年的秘密。”
牛角說:“不對,最後那個光頭說得還有一個……只要再死一個,我們就可以度過難關了,到時候也許這個不破之咒就給我們破了?”
大家臉上都出現了複雜的表情,如果按照牛角的話,我們眞的只要再死一個人,這個八苦鬼咒就可以解除了。但是還要死一個,那就意味著我們中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在下一秒就死亡,我聽到大家的呼吸都十分的凝重。大量的血液流出使得這個石室充滿了血腥味,這種味道聞久了居然有一種催眠的效果,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我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不過對我們來說時間仿佛是停滯的。進入了這個神殿我們就再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了。
牛角哆嗦的說:“別說死不死了,你們看那些血怎麽越來越濃稠了?太奇怪了你們聞聞看,這四周怎麽有股女人的香水味啊。”
牛角對香味的分別能力不是很強,所以他聞到了這種甜膩的味道就以爲是女人用的香水。但是我聞著怎麽都不覺得哪個女人會在自己身上噴這玩意。大家都警惕的退後,但是後面就是成堆的古器要退也沒地方讓我們落腳。
白翌此時擡著頭注視著天花板說:“這裏好像有木質的屋頂,而且感覺上面還有木質房梁。我們被困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們都四處都是壁畫,這裏完全就是一個封閉密室。而且那具這具屍體越來越不對勁,找不到出口先爬上去再說。”
我們所有的人都同意,再待下去不知道這血泊裏有什麽,但是問題是我們怎麽爬上去。這個頂那麽高,四周又沒有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白翌看出了我們的顧慮,他說到:“不要緊我們打繩子然後繩子的每一個結都套上一個環,這樣可以做成簡單的繩梯。總之先上去。血快要溢過來了!”
其實大家都十分疲勞了,但是越看越覺得這血詭異,而且四周彌漫著的味道已經不是血腥味了,而是一種奇怪的香味。這種嗆鼻的香味充斥著整個石室。我們幫著白翌把尼龍繩固定住,然後用登山扣做成一個一個圓形的踏腳。白翌抄起身邊的一個青銅缶,拴上石頭直接把它甩到空中,因爲力道無法把握,青銅器一直掉下來。我們把這個有幾千年曆史的青銅古器象是摔破鐵一樣的來回蕩,要是過去我肯定心中充滿了不安,不過現在這些文物在我眼裏也就是一個救命的東西而已,前面我們還剛剛炸了一座堪稱奇迹的冰馬俑。
終于哐當一聲,我們把繩子固定住了。他拉了一拉讓我們先上去。趙老板他們看到我們已經做好了繩梯居然恬不知恥的推開我們搶先往上爬。白翌是最後一個上來的,當他腳剛離開地面,血水就把這裏全都染成了血河。我們擠在屋頂的房梁上,我都不知道這裏能不能承受我們所有人的重量,白翌一點點的爬了上來,就在爬到一半的時候,繩子所系的那個缶不知道怎麽居然松了。我一個側身快速的壓住繩子,然後把繩子繞在了自己的腰上。對著六子和牛角喊道:“白翌要掉下去了,快拉他上來!”
因爲我們沒有辦法使太大的力氣,眼看繩子一點點的往下滑了下去。此時那血泊變得非常的濃稠,仿佛是一鍋子燒糊了的番茄面疙瘩不停的往外冒出泡沫。我不知道這血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如果白翌眞的掉下去那就什麽都完了。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幹脆把身體斜臥在房梁上,也顧不得木梁否能夠承受我這樣的重量,我拉著繩子死命的拽著,把繩子繞在自己的手臂上,六子探出身體去勾白翌的手,最後白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六子的手臂,我們終于把他給拽了上來。而下面居然漸漸的出現了一個由血泊形成的人臉,但是這人臉不是像恐怖片裏那麽張牙舞爪,扭曲變形的。它形成了一個女人的臉,這個女人安靜的看著我們,毫無表情。
我依然虛脫的橫臥在木梁上,額頭上盡是黃豆大的冷汗,白翌爬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把我拉了起來。我們都只有點點頭表示還能繼續走,剩下的就只有瘋狂的喘息了。
此時我又聽到身旁傳來了一聲女人的笑聲,我猛的一轉頭,發現身旁就是趙老板,但是他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我以爲是我神經過敏,只是不知道爲什麽從進入這個石室後我總覺得我們身邊已經跟著一些看不見的人。
白翌解開我腰上的繩子,把繩子卷了起來固定在背包上,他打了一個手電筒,對我們說:“這裏應該可以通到其他的石室。咱們沿著天花板的橫梁走,現在我們沒有具體的地圖。只有靠運氣,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裏是存放祭品的地方,後面還有路。”
我點了點頭,也跟著他往前爬,我安慰自己道:所有的關鍵就是趙老板口中那個大禹的秘寶,如果拿到手我們就可以得救。于是我們六個人就像是老鼠一樣的排成一隊在房梁上爬行,果然大致都和白翌所說的差不多,這裏其實是由許多的小石室組成,但是那個正殿我們卻並沒有找到。
我們爬的十分的艱難,因爲每個人的背後都還有幾十斤重的裝備。說得難聽點我們人人都是忍者神龜。特別是趙老頭,這把老骨頭還得扛著獵槍,估計主要的設備和武器都在他身上,爬不到十幾分鍾就要停下來歇口氣,到最後他呼吸聲和拉風箱的聲音差不多了。當我們爬到頭才發現這裏眞的只是神殿門口的祭祀區域,也就說這裏有許多那樣的石室。按照我們的估計至少有幾十個,如果範圍大一點幾百個都不是沒可能。那些個石室裏都放著祭奠用的器皿,如果把這些石室裏的東西都收集起來,估計可以把六子笑中風了。
終于到了頭,前面沒有木梁讓我們再爬了。我們幾個人再一次順著繩子爬了下去。一著地才感覺到地心引力對我們人類的重要。但是那也只是一秒鍾的安穩罷了,最後一個爲我們照明的牛角居然突然把手電筒關了,我們都沒有打手電筒,根本沒有照明。現在此時四周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這種仿佛瞬間爆盲的恐慌感讓我們頓時都驚吼了起來,有人罵道:“牛角,你這個二百五,幹嘛關手電筒!”
過了好久牛角回答道:“大哥!沒電了,我身邊沒有電池啊。”
我低聲罵了一句牛角的祖宗,六字說:“靠,要不然我來開吧。”
我連忙阻止道:“別!你現在開萬一正好對著某個人的眼睛呢?那不是弄瞎了我們麽!”
六子顯然十分害怕這種黑暗,他有些惱怒的問道:“那麽你說怎麽辦!這裏黑的和棺材似得。我心裏怵的要死!”
我罵著說:“棺材你個頭啊,等吧,過不了多久我們的眼睛會自己習慣黑暗。”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包煙,我會點上一支好歹還有微弱的光線,現在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內心的恐懼被無限放大。說句沒出息的話,我這個人本身就怕黑,從小到大都不習慣在黑暗中做事,從來不進洗照片的暗室,沒想到現在居然在這種詭異的地方傻站著。這種黑暗仿佛隱藏著巨大的危機。我們都不確定現在是處于神殿的哪個地方,不過從大門開始就讓我們驚訝不已,這裏估計檔次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我們所有的人都手腳一動也不敢動,就那麽杵著等眼睛自動熟悉這種黑暗程度。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質,我睜大著眼睛,死寂的環境下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但是我怎麽都無法感覺到其他人的存在,我仿佛感覺自己被隔離了。心中的恐懼感成倍成倍的放大,這種感覺就象是被活埋了的那種死靜,窒息,黑暗,無助的恐懼。我抖成了一團,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冒冷汗,眼眶被我睜得生疼,但是四周依然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