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墓(三)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個死人腐爛的手一直保持著一種抱著身體的姿勢,雖然看不太清楚臉,但是估計已經爛的差不多了,灰白的眼白睜得大大的,眼珠子翻上去了,這種死狀實在使人太顫栗了。我不想老是盯著屍體看,等白翌查完之後我們就快速的把柴油倒在屍體身上,然後四周也澆上柴油。此時周濤招呼我們離開屋子,把四周圍都清空他點燃一根火把就把房子給燒了。
我們很小心的盯著火勢,因爲這裏一著火很可能會引發森林火災。只有萬分小心,只要一燒到其他東西我們馬上就得把火舌給撲滅。大火燒了好幾個小時,我們確定了蟲子和屍體都被燒成了灰,在四周都噴上了消毒水才離開。
周濤示意我們跟著他走,現在他就帶我們去那個被盜的舉人墓。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居然離這裏很近,才走了半個多小時的山路就到了。
這個墓的封土堆已經被挖沒了,墓碑被胡亂的擺在傍邊,棺材也被拖了出來,此時我們看到了那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我不放心的問周濤:“不是還有一具舉人的屍體麽?怎麽沒了?”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又補充道:“村裏出了這事,已經沒人敢再來了。我也不知道屍體到底怎麽了,可能是被附近的野獸拖走了,如果是這樣那些野獸可能也被感染了。那樣就麻煩了……”
我們在墳的邊上又發現先一個盜洞,這些盜墓賊沒有基礎的土木工程學,挖這樣的洞周圍很可能會坍塌。不過你要讓一群連小學也沒有念過的人去考慮建築物理學範疇的東西還眞是爲難他們。這裏周圍地上都是碎瓷片。突然六子大叫一聲,我們三個連忙圍過去,原來處于職業病他本來想要研究下棺材,但是發現棺材板上全部都是綠油油的蟲子,幸好他帶著非常厚實的手套,否則這一摸實在惡心,估計可以讓人終身難忘,一輩子也不像看見綠色。
我們馬上散開,周濤掏出噴霧器就噴他的手套,隨後馬上讓他換一個新的。白翌蹲著看查看盜洞,他冷靜的說:“這些蟲子估計靠吸食水分爲生,你們看四周的植物都枯死了,棺材裏因爲有過濕屍,所以才會存在大量的蟲子,而表面卻沒有。那些盜墓賊當時看到屍體的時候可能就觸碰過這些蟲子,所以才會被傳染。”
我同意他的猜測,發現在墳的四周幾乎寸草不生,而且地質特別的幹燥,再下去這塊地就要沙化了。我們用大量的殺蟲劑把棺材裏的蟲子殺死,然後四個人把棺材翻個身,把蟲子的屍體倒出來燒掉,這才看清棺材裏的樣子,裏面的絲質品已經爛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棉絮的殘渣,看得出這口棺材做工十分細致,不過現在徹底成了蟲子窩,裏面的隨葬品已經被掏空了,什麽也沒有。我們翻了一陣就把目光放在邊上的盜洞,洞挖的十分之深,這樣一來如果我們冒然下去可能會有坍塌的危險,不過因爲時間問題我們再打一個洞已經不現實了,而且我們都不是學建築的,說不定打的還沒這個好。
我們四個人八目相對,最後白翌歎了口氣說:“我下去吧,你們在上面等著我。”
我拉住他說:“我和你下去,萬一下面有東西你一個人沒辦法應付,多一個人可以照應下身後。”
他猶豫著,我拍了拍他肩膀說:“沒事,一起下去吧。”
他點了點頭,我們四個人連忙做一個簡單的繩梯,把繩子的一頭綁在樹上,然後我們把登山扣扣在繩子上,把手電筒挂在腰上,讓六子和周濤在上面拉著繩子,我們一扯繩子他們就把我們拉上去。然後腳一蹬,一點點滑下洞去,四周的泥土十分的幹燥,連一點水分也沒有,我們一蹭就刮下了一大堆的灰塵。白翌先下到了底下,我手腳並用的也下來,他扶住我的腰讓我穩定重心,我一蹬地也跳了下來。果然這裏只是一個非常小的石室,四周空氣十分渾濁,視線也很差。手電筒照到的地方都是顆粒狀的灰塵。在北面的牆壁上有一個洞,估計就是當時他們給炸的。我們靠近一看還有一些玉器藏在裏面,白翌嗯了一聲,突然發現什麽說:“這些不是玉……”
我們鑽進耳室,門口堆著一些雜亂的玉塊,我想要撿起來看看,白翌一把抓住我的手說:“別碰這些東西,這不是玉。”
他拉著我迅速的退出了耳室,我問他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他眼神有些吃驚,說道:“這就是那些蟲子的幼體,這種東西叫做柩玉蟲,是專門吸食墓室水份的寄生蟲,過去西周時期培育出一種方法可以保住屍體不腐爛,當中就用到了柩玉蟲,不過必須要在完全幹燥的情況下才有用,否則只要有水分,柩玉蟲就會由大量繁殖,最後長成實體的成蟲。盛行于春秋晉國,之後三家分晉就很少有人知道這種柩玉保屍的方法了。”
我看著那些碧綠晶瑩的石塊,實在沒法想到這樣的東西會是那麽可怕的蟲子。我咽了下口水,問道:“這種東西還防腐?那麽那些村民怎麽還會渾身潰爛?”
他繼續說道:“這種東西本身不會引起潰爛,但是成蟲分泌的液體有很強的酸性。幼蟲本身是具有很高的吸水性,可以防止屍體腐爛。一具屍體在下葬時先做好脫水處理,然後在放入適量的玉蟲就可以起到防腐作用,因爲幼蟲無法長成成蟲。但是這種工藝在戰國時期就絕迹了,沒有人敢拿自己先輩的屍體做這種實驗,萬一失敗,就可能繁殖大量的柩玉蟲。那和瘧疾蔓延也沒什麽區別了。”
我們謹慎的退出耳室的時候突然我在耳室的一個角落裏發現了一張人臉,我一下子沒注意,以爲是人連忙往後仰了一下。白翌連忙用手擋住我的背,我拉住他的手臂指著牆壁說你看呀!那裏有一個張臉!
我們兩個人同時用手電照在墓室,發現居然是那具清朝舉人的屍體,他的身體被綠色的晶塊封在了牆壁上,一張怪誕的臉就那麽死死的看著我們。我記得這個位置應該是老鸬子說的最後的那張盤坐壁畫。但是此時我們看到的卻是這麽個場景!一個半腐爛的死人貼在牆壁上。雙手抱住胸口,下半身幾乎都被綠色的蟲石給堵著,此時我們發現那些晶瑩剔透猶如水晶的玉塊裏居然有無數條蟲子在爬動,我們恐懼的看著這樣的一幕,我不住的暗罵了一聲:“他大爺的,我靠!”馬上握緊手裏的手電筒,屍體的頭發已經像草芥一樣的盤成一團,綠色的蟲子在裏面紮了窩,爬出爬進,此時我才注意到這具屍體是一具女屍,難道說清朝還有女舉人?
幸虧我見識過水池裏盤滿頭發和蟑螂幼蟲的場面,否則現在馬上就得吐出來。白翌此時臉色也很蒼白,他低聲的說:“這些成蟲都成精了,它們居然把這具屍體當作了産卵床,你看那具女屍體的臉上都是疙瘩,其實就是蟲卵,奇怪!這具屍體不是古代的!是現代的!你看她肚子上有破腹産的手術刀痕!”
我連忙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眞的在小腹這裏有疤痕,怎麽這裏會出現一具現代屍體?太匪夷所思了。他搖了搖頭說:“我們先找壁畫,看看有沒有關于鬼咒的信息,這個地方太邪了,絕對不能久留。”此時白翌連忙用手電四處查尋。
我萬分同意他的觀點,也幫著四周的查看,但是因爲光線有限,壁畫又淡,我們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白翌打了一個手勢,他在牆壁上發現了我們看到的壁畫,一路看下去,這裏居然有完整的壁畫!
但是和嶽蘭說的不同,這個感覺像敘述了一件連串的事。白翌盯著壁畫,他嘴裏說了一句什麽話,我沒有聽懂。我整個注意力都在這些壁畫上面。因爲畫面實在太怪異了!
第一副就是畫的是一個人,他指著另外的一個人,于是在他的身後就出現了青面獠牙的鬼差。此時這個人的眼睛裏伸出了許多的手,那個人臉上淡漠的恐怖,沒有一絲的感情。而他的地位應該很高,至少是諸侯級別的。
第二幅畫就是我們之後看到過的,一個帶著夔魁面具的祭祀,在祭祀一顆挂滿人頭的數目。一個類似像是奴隸一樣的人跪著被劊子手砍了頭。而在第二幅上面也貌似出現了前面那個可以看見別人死亡的人,不過這個時侯他的影子是虛幻的。
第三幅副描繪的是一個臨産的畫面,一個女人痛苦的分娩,但是在她的床下是一個黑洞,裏面爬出來許多的女人。表情和她一模一樣,此時我又看到了第一副和第二幅裏出現的那個諸侯和戴面具的祭祀,同樣的他們都是虛影子。
第四幅裏出現了一個美女,她妖娆的在塗著胭脂,在她身後是一個口棺材,棺材裏露初一直骷髅的手。此時在這個女人的身後站著前三幅出現的那三個人。
第五幅是一個村莊,所有的人都在燒香拜佛,但是每個人身上都有黑色的斑點,看樣子像腐爛了一樣,棺材堆得比屋子還高。許多的蟲子從人的口鼻之中鑽出來。這個時侯我感覺到了一陣陰寒!因爲我看到在那些蟲子組成了四個人的身影,兩男兩女,仿佛就是前面四幅畫的那四個人!我不禁回頭一看,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柩蟲玉已經被我們的燈光吸引,爬滿了石壁,我連忙倒吸一口氣差點呻吟了出來。
我慌忙的拉住白翌,但是他把目光完全放在了最後三副壁畫上,我低聲的拉住他的手,但是此時的白翌仿佛進入了一種催眠狀態,身體都僵直了。完全沒有感覺到周圍的危險。我眼看那些蟲子想洪水一樣的逼近,只有拉著白翌往後退,最後那三副圖我只有看到一個輪廓,最後好像是一個一群厲鬼圍著一個人,這個人最後被什麽東西殺死了,而他身後就出現了一個階梯。我根本來不及看,拖著白翌的就往沒有蟲子的角落裏鑽,但是來路卻被蟲子給堵死了。我此時額頭已經冒出了大顆的冷汗,突然想到絕對不能有水,否則這群蟲子就會變成硫酸溶液體。把我們兩個給活活的化了,連忙擦幹額頭上的汗水。白翌還在扭著頭看著牆壁,臉色已經像死灰一般,我情急之下只有用手電筒照他眼睛,這一招果然管用,他啊了一聲終于算是回過魂來,他問我怎麽了,我指著那對綠潮。嘴巴都說不利索,只有嚷著蟲子!
他迅速的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後。然後他拉著我一個閃身迅速的向有女屍體的耳室奔去,我們進入了耳室,蟲子像知道我們方位一樣,有潮湧似得圍了過來。這個時侯在上面我們聽到六子的喊聲,問我們怎麽了。我連忙喊道:“下面都是蟲子!”
他罵了一句很難聽的粗話。我們退無可退再下去就得和那具女屍貼一起了。而那具女屍身上也到處都是蟲卵。沒辦法想象碰到了會怎麽樣。
我突然想到什麽,拍著白翌說:“火!火!這些玩意怕火!”
白翌馬上從背包裏掏出打火機,但是我們沒有可燃物,我急中生智馬上扯下背包邊的一困備用麻繩。點燃了就扔過去,那些蟲子極易燃燒,一碰到火苗子就燒起來。這爲我們爭取了時間,我們連忙打開背包,把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意外的發現居然還有一個小型野外爐。裏面有一罐液態燃料。我馬上准備把它點燃了扔出去。白翌一把抓住我說:“這個燃燒的太厲害,扔出去我們也會被燒死,你把其他的東西燒掉,我用這個做一個火把,到時候用火逼退那些蟲子。”
我又連忙抓起隨身帶的一些易燃物,裏面還有一本筆記本和一張地圖和一些紙巾。紙張燒的實在太快,很快就化作灰燼,但是白翌還需要至少三分多鍾的時間才能完成。我急得跳腳,沒辦法我幹脆把我的背包也扔到洞口的火堆裏。這個東西稍微耐燒點。此時白翌終于做好了一個火把,他把多余的燃料也倒在外面。使得火勢一下子猛烈了起來。冒出的黑煙把我們熏得直流眼淚。他看燒出了一條道,連忙拉著我就往外跑。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屍體,發現屍體居然呈現出一種陰寒的微笑,此時她的手已經垂了下來來回晃,仿佛她是個活物,我嚇的連忙轉過腦袋,但是我們低估了蟲的數量,一走出去就發現外面的蟲子還要多得多。我這個時候感到一陣郁悶,爲什麽前一批盜墓賊他們沒有遇到我們這種情況。難道只是因爲我們到來了,使得這些蟲子都湧了出來夾道歡迎我們?
白翌走一步退兩步。這樣根本不是辦法,再下去我們都會被困死在這裏。最後我們又被逼回了那個耳室。白翌皺了皺眉頭他看著我說:“你有炸藥麽?”
我心裏一愣,難道說我們眞的要學董存瑞,甯可被炸死也不要爛死?我搖頭道:“沒有,我所有的東西都燒沒了,再下去我就只有燒衣服了!”
他的臉色十分的蒼白,看得出他也萬分焦急,不過這眞的是頭一次到了這種絕境,我都覺得我們沒有可能再活著上去了。這個時侯我聞到了一股酸臭味,知道那些成蟲已經開始分泌腐蝕液體了,再下去眞的只有被活活的化掉。人家毀屍滅迹,化的是屍體,我們可好,都是大活人呐!
白翌皺著眉頭臉色十分的難看,他突然想到什麽,連忙用火把去撩那具屍體,他突然眼睛就亮了!我說你在幹什麽呐,還嫌蟲子不夠多麽!他沒有理睬我,而是快速的把屍體邊上的玉給烤化後,因爲負重屍體一下子就落下來,我這才發現女屍渾身都是疙瘩,裏面還有細小的蟲子在爬,但是背後卻是完好的。心裏貌似也有了一絲想法,就看白翌到底發現了什麽。不過他也眞是夠不厚道的,他一腳把那具女屍踢到了門外。女屍一個仰面躺在了地上。所有的蟲子此時都蜂擁的爬到女屍身上,這又爲我們爭取了時間。
此時牆壁上出現了所謂盤坐的怪人,光線實在太暗了,而且現在室內溫度極高。我們穿著密封的隔離服,說實在的其實我都快急死了。大腦實在跟不上思考,有些按照條件發射行事的味道。白翌摸著牆壁,他說道:“你看這牆壁是凹進去的,這一大塊顔料都是有吸光的作用,只要有光線它們就可以恢複過去的顔色。所以才會有突然出現那麽一個盤坐怪人的畫像。”
我焦急的看著身後,那堆蟲子在已經滿滿淹過屍體,向室內爬來,我焦急的說:“你說有辦法!什麽辦法,別看畫了,在下去就得見上帝了!”
他搖著頭說:“不對,這畫有名堂!”
他突然用手去摸那幅畫,我看的頓時炸了毛,然後轉過身就想要再去抓那蟲子。我一看腳就麻了,人幾乎要暈倒,就感覺一股血氣往上翻,他想幹什麽?犧牲自己給我爭取活下去的時間麽?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居然居然忘記第一時間去阻止他。但是就在白翌離蟲子不到三寸的時候。這些蟲子居然避開了他的手,我心裏咯噔一下,連忙也把雙手都蹭上畫上的顔料,一伸向蟲子堆,那些蟲子就像是蚊子聞道蚊香一樣的四周散去。
他說:“果然是這樣的,當初我就奇怪爲什麽那些盜墓賊下來的時候蟲子並沒有冒出來,原來就是因爲有這畫,而盜墓賊帶著染有柩玉蟲的玉塊離開這裏,屍體卻暴露在外面,所以那些蟲子花了大力氣才把屍體給堵在畫壁的凹槽裏。這樣它們才能夠如此肆無忌憚的在古墓裏繁殖,這些粉含有大量的石灰和一種特殊的草藥。是克制柩玉蟲最好的方法,西漢時期那些方士就是把柩玉蟲和這種草藥按特殊的比例混合才制出防腐劑的。”
我看著有門了,連忙興奮的拉著刮牆壁的白翌就往牆壁蹭顔料,把身上都塗滿了這種稍有熒光的顔料,那幅畫就那麽硬生生的給我們蹭的幾乎沒了。白翌把刮出來的粉末都包好,塞進了背包。我咽了一下口水一腳踏出洞口。果然蟲子都從我身邊閃了開來。我點了點頭說:“行!這種塗料對付得了這蟲子!走!快上去!”
說完我手裏拿著火把,用塗滿了塗料的一只手升向前,蟲子像是退潮一樣的往後退去。我們很快的就走到洞口,我拉了拉繩子,但是上面沒有反應,我們實在無法思考什麽,朝蟲堆子裏扔下火把就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幸好這是專門的攀岩繩子,而且我們也做了簡單的攀爬梯子,雖然有些吃力但是好歹還是爬得上去。
但是人倒黴喝茶也塞牙。就在我們爬到一半的時侯我們最不想看見的坍塌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