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碧空

這驛站之中現在也不知道混入了多少對方的人，此時此刻我唯獨能相信的人，只有那批被事先埋伏在暗中的家夥。

我凝神搜索自身附近的家夥，光隱藏在黑暗中的就有四道氣息。

毫不猶豫的就推門而出，走不了一段就發現那些家夥跟出來了，其中一道氣息是熟悉的，我猜那是壁空。

繞了不少彎路，最後甚至藏到了青樓，才總算把人都甩開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易容，但是此刻這副容貌肯定也是用不了了。

找了一個房間，打昏了房內的女子，這才借了她準備沐浴梳洗的浴桶，將臉上的易容慢慢的洗去，本想隨便抹上兩把灰，打扮的不入目一些，卻不小心瞥到一旁折疊擺放著的女裝。

腦中突然冒起一個念頭，大家都知道三公子是男人，若我扮作女人呢？

只可惜我高估了我的動手能力，平日穿著男裝已是覺得麻煩，甚至多數時候都不需我動手，似乎每次都是三叔幫我著裝，所以對著這套女裝，硬是折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勉強弄好，卻任然覺得有些不倫不類的。

直到坐在銅鏡前，拿著木梳再一次手足無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這般無用，離了三叔竟然什麼都做不好，什麼都不會做，正悶悶的發著呆。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抽氣聲，轉身抽劍，動作一氣呵成，想來，到現在竟然只有這一身武藝還過得去，卻也是從三叔那兒學來的，繼續歎氣。

“仙、仙女……”原來是那個被打暈的女人醒了，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滿眼的驚豔和癡迷。

我皺眉，這張臉還沒出去就被暴露在那，本來不想殺人，此刻卻也不得不除了她。

大概是察覺到我眼中的殺意，女人猛的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急急忙忙道。

“仙女大人饒命！賤婢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仙女來過。”

她到底極為善於察言觀色，我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一個法子。

這麼一想，我又不動聲色的坐下了，“我可以不殺你，但是你要幫我個忙，若是騙我……”

“不敢！不敢！賤婢絕對不敢欺騙仙女！”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一下就跪在我前面，我怔了一下。大約是因為帶著從前的記憶，所以我一直不太喜歡別人動不動就下跪的習慣。

“你是誰？這裏是哪？”

“賤婢紅雲，這兒是花柳巷的胭脂坊，最大的一家花樓。”

我繼續問。“你是這兒的妓女？”

她點頭又搖頭，“賤婢是這胭脂坊的老鴇。”

這花樓竟然是她開的，我又瞥了四周一眼，這才發覺這房間的確比其他房間裝飾奢華許多，看來她並沒有欺騙我。

想了想，我又道。“會梳頭麼？幫我梳理。”

她怯怯的走過來，我告訴她只要她不做什麼，我並不會傷害她。她到底是個在底層社會混了許久的家夥，極其會察言觀色，知道我不會傷害她，立刻就諂媚的靠過來，手腳麻利的替我將一頭長髮梳理好了。

鏡子中的人，那張雌雄莫辯的容顏，在她巧手的打理下，看上去竟然比女人還像女人。

不過這張臉還是能看出幾分三公子的影子，我想了想，又問她可否將我妝扮成另外一個人，總之不能讓人輕易將我認出才是。

紅雲是何其精明的一個人，頓時明白我是要隱瞞身份，巧手一施，在我臉上塗塗抹抹片刻，再睜眼，連我都幾乎認不出鏡中的女子。

皮膚白皙如羊脂玉，眼角被刻意的延長拉升，頓時將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媚意極致化，活脫脫一個勾人心魄的美豔狐仙，原本就形狀完美漂亮的唇瓣被塗上一層誘人的緋紅。

整個人似乎在瞬間完成了一種清靈到誘惑的轉變，別說別人了，就是我自己都認不出，這鏡中美麗如妖的女子會是一個男人。

看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卻發現看呆的並不止我一個人。

紅雲楞的更久，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一塵不染似仙，脂粉沾染若妖。這天下竟然真有這般的美人兒……”

我苦笑了一下，男兒身扮作女兒妝，再美豔又如何，我想引誘的那個人又不在。

我希望能和壁空聯繫上，但是此刻我必然不敢回驛站，誰知道驛站是否已經被人給包圍住了，能暗中聯繫上壁空自然好，可惜我平時不管事實，連問都沒問過，三叔平時是如何召喚那些暗部的，口令是什麼，又何種方式。

現下，也容不得我猶豫。“今晚我在你坊裏掛牌。”

“啊？”紅雲怔住，然後喜不自禁。“仙、仙女定是這時間最美的女子，這花魁非你莫屬！只是還需要一個花名……”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對她道。“就叫碧空。”

“碧空？這名兒不似女子花名啊，不過沒關係，仙女高興怎麼就怎麼……”

說著，她已經忙不迭的出去招人準備了。我則繼續瞪著銅鏡中的女子，那女子也一言不發的瞪著我。

我是把他們帶到這一帶甩開的，壁空若是在尋我，只怕就在這柳巷附近，今晚胭脂坊上新花魁，應該會動靜很大，而我的名字就喚作碧空。這麼明顯了，他若是再尋不到我，也白瞎了三叔當初對他的培養。

夜色如期而至，胭脂坊到處燈籠高掛，新花魁的名號已經散播了出去。只有那麼短短半日，我以為不會有多大的動靜，可惜我還是小瞧了紅雲。

一個女人能單獨撐下一個偌大的妓院，還將這妓院打造成了武國最大，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麼？

胭脂坊開門營業不到一時辰，紅雲就收了不下萬金的禮錢，全是求著要見我一面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和外面宣傳的，這銀子竟然如流水一般的抬進了屋子裏，笑的她連嘴都合不上，直說還是第一次這麼風光。

收了那麼多人的銀子，不出去露個面是不行的。

在紅雲的攙扶下，我緩緩走上後院的廊橋，那些出了錢的客人們正在樓下吵鬧不休，突然一瞬就安靜了下來，然後是劈裏啪啦的聲音，我微微皺眉。

瞥了一眼過去，竟然是因為呆住而失手摔掉了酒杯。

紅雲扶著我以不快又不慢的速度走了過去，待我離開之後，後院還是寂靜一片。

直到我們快回到房間，才有丫頭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說，後院炸開鍋了，說是要買下姐姐，不論多少錢都願意，哪怕是再出去見一面都行。

紅雲抿著嘴得意的笑。“告訴他們，姑娘累了，有心的明天得趕早。”

進了房間，我敏感的察覺到房內有人，只不過那道氣息有些熟悉，看來是熟人來了。

關上門，我便喚道。“壁空！”

紅雲一愣，然後馬上警覺的看向四處，只見一個渾身漆黑蒙面的男人緩緩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