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阿西那之弩

第五章 眼熟

　　林煌微微瞇了瞇眼睛。看著站在台上那異常耀眼的俊美男人，心情莫名有些復雜。

　　這個男人，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最沉穩出眾的男人。

　　他有手段，也有智慧，雖然說不上多智近妖，可很多人在他的手裡都占不到便宜，背後多少人畏懼他的存在。

　　他深沉，冷酷，堅毅，符合一切軍人的特性，是自己這種懶散中帶著得過且過玩世不恭心態的人無法比擬的。自己即使曾經在老爺子的威逼下去過部隊呆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卻始終無法跟真正的軍人那樣大義。

　　他自私，自我，活得恣意，表面看起來爽朗寬厚，實際內心卻冷漠得很。

　　有多少人，又是真正了解他的呢？不僅僅只是看在表面所表現出來的假象。

　　“殿下，你在想什麼？”手裡端著酒杯輕輕的搖晃，西卡裡歐看了台上講話的男人一眼，目光掃過身邊少年那看不出什麼神情的眸子，嘴角勾了勾，突然開口問道。

　　此刻，宴會已經進行到了高潮，伊斯塔被請上台講話，下面的人多少神情帶著肅穆和恭敬。對於此次大敗艾默裡克星，神諾的人自然是無比歡喜的，狂歡持續了差不多近半個月都還沒有冷下來。尤其是……

　　他看了看身邊的絕色少年，心悸不已。

　　多少人此刻也跟他一樣，心裡懷著激動與疑惑，卻不敢行動。

　　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可是因為他而被徹底的顛覆了呢。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也去信奉某個神祗，間或去神殿虔誠的祈禱一番？說不定，神靈能夠聽見他的祈禱？

　　以前不見得相信，現在，神諾有多少人態度在左右搖擺？

　　塞進金輝之戰對神諾人民造成的影響，現在還看不出來，可一點都不見得會弱於當初的“天幕”引起的王庭十二神祗興起的輝煌。或許，他哪天回家可以陪著自家的母上大人去神殿拜拜？

　　只是，西卡裡歐有點小苦惱。對於人魚非常虔誠信奉的海神以及其他神祗，他貌似比較喜歡比較深沉強大富有男人味的。

　　比如，戰神，亦或者，殺戮之神，死神？

　　沒有理會西卡裡歐在那裡糾結到底是哪個神靈比較適合他，距離他比較近，能夠庇佑他心想事成洪福齊天什麼的，林煌抬頭左右四顧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決定去那邊餐桌拿一點吃的墊墊胃。

　　宴會進行了一大半，他實在有點餓了。

　　徑直走過去，林煌在距離餐桌差不多五六步的時候，突然被旁邊沖出來的一個人撞了一下。

　　他倒是沒事，最多只踉蹌了一下。稍微平衡，他便恢復了過來，倒是那個撞他的人一個後仰，摔倒在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沒有注意到你。”

　　“你沒事吧？”林煌皺了皺眉頭，走過去兩步，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

　　“我沒事，對不起，剛才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地上的人抬起頭，剛想說什麼，臉上的歉意在看到林煌的臉後，瞬間僵硬在臉上。連帶的，似乎連身體都哆嗦了一下，眼眸緊縮，好似看到了什麼很恐懼的事似的。

　　林煌皺了皺眉。

　　“起來吧，周圍人多，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踩到你。”只是，他的好意對方似乎不接受。

　　林煌的手伸出去半天，對方卻突然變得畏畏縮縮的，不敢搭著他的手起來。

　　微微瞇起眼，林煌語氣意味深長：“你在怕什麼？”

　　“我……我沒有……沒有……”不敢直視林煌的眼睛，對方眼神躲躲閃閃的，更加令人起疑。如果說林煌剛才只是當他是路人，那麼現在，他卻不忙著離開了。

　　“你很怕我？”

　　“沒、沒有！”

　　“起來！一直坐在地上干什麼，讓別人以為我在欺負你？”

　　居高臨下的俯視這個突然撞了他，神情莫名其妙變得很詭異的人，林煌聲音透著冷冽，眼神漠然，直讓地上的人瞬間煩抖了一下，動作迅速的爬起來，在他面前老實站好，低垂著頭，一副被教導主任抓住了聽訓的模樣。

　　林煌挑了挑眉。

　　“你長得有點眼熟，我們以前認識？”

　　“不，不，我們不認識，不認識！”好似聽了什麼很驚恐的話一樣，他連忙搖頭，聲音不自覺高昂了幾分，帶著幾分尖銳。

　　林煌怔了一下，繼而皺起眉頭。

　　“不認識就不認識，你這麼大的反應干什麼？可疑，很可疑！”

　　“我……我……我頭好痛！頭好痛！”

　　“頭痛？”怎麼回事？看他扭曲著臉，表情似乎很痛苦，不像是假裝的模樣，林煌不由迷惑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兩人所在雖然有些僻靜，卻也不算人少。尤其是林煌現在就像是一個移動的發光體，走到哪裡都有人偷偷摸摸的注視著他，暗中觀察著他。他雖然不喜，可也不能讓所有人都不許看他吧。

　　頓時，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伊斯塔雖然在台上，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少年的身上。此刻看到有人開始聚攏，把他的少年圍在其中，本就言簡意賅的男人早已經結束講話，大步走了下去，氣勢冷冽的向著他的少年走去。

　　在他之前，西卡裡歐先分開了人群，手裡端著一個酒杯，嘴角輕笑，玩世不恭的開了口。

　　“哎呀，我的殿下，你已經認識了塞爾塔？”

　　“塞爾塔？”林煌看著慢慢走過來的西卡裡歐，內心突然升騰起一股想要敲他悶棍的沖動。

　　竟然想要看自己笑話？

　　“塞爾塔就是我說的那個舞伴。因為失憶的緣故，所以頭時不時就會痛一會兒。剛才可能是他想起了什麼，所以頭又疼了吧。這真是一個好跡象，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夠想起自己以前的事了。殿下，你說是不是呢？”

　　林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在臉色蒼白的塞爾塔身上淡淡掃過。

　　“的確，是個好跡象。”

　　“是吧，你也這麼認為？看來，塞爾塔的確應該多出來走走，說不定就看到了熟悉的人或物，記憶一下子回來了呢。”

　　林煌手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目光注視著對面的人：“熟悉的人或者物嗎？”

　　也就是說，這個叫塞爾塔的青年，說不定真的認識自己。不然，他不會像是見了鬼一樣畏懼他。

　　周圍的人看沒有什麼熱鬧看，人家似乎在敘舊，大多數人也不在注意這邊，各自又在彼此的交際圈觥籌交錯起來，談笑風生的說著不少有趣的事，矜持而又疏離。

　　“煌！”

　　“伊斯塔，你下來了。”聽到熟悉的低沉雄厚的聲音，林煌回過身，就看到如同摩西分海一般，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路走過來的深沉男子，不由笑了起來。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走到少年身邊，伊斯塔站定，目光在西卡裡歐和他身邊的那個人身上冷漠的看了看，便移開視線，低頭注視著少年的目光帶著寵溺和包容。

　　“沒什麼，只是很巧，遇到了西卡裡歐的舞伴。他似乎很怕我。”

　　“舞伴？”伊斯塔對西卡裡歐的舞伴不在意，但卻在意少年話裡的最後一句。

　　“是啊。對了，西卡裡歐，你剛才說你的舞伴失憶了？怎麼回事？”林煌頗為興致的詢問，眉眼帶笑，眼波流轉間，瀲灩嫵媚，看呆了一大片癡迷於他的美貌下的人。

　　西卡裡歐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

　　“這個，我是無意間在湖裡發現的美人魚啊，救上來便這樣了。就算殿下您現在問我，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嗎？”有些失望。

　　伊斯塔微微瞇了瞇眼睛，暗自皺眉。

　　“西卡裡歐，不要什麼都往家裡撿，來歷不明的人你應該知道，對於貴族來說，是個隱患。

　　被教訓了，西卡裡歐苦笑：“伊斯塔大人，我自然知道。只是，日子有些無聊而已。”

　　伊斯塔看了西卡裡歐一眼，知道他明白其中的厲害，便不在提醒。

　　而早在伊斯塔過來後，那個名為塞爾塔的人魚便機警的一個閃身，躲在了西卡裡歐的身後，打死也不敢露出臉來，被林煌兩人帶著疑惑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盯著。

　　盧薩卡和卡奧賽裡帶著精心裝飾過的阿薩過來時，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盧薩卡就不說了，他遲鈍的性子發覺不出氣氛的異常，倒是敏感的阿薩和卡奧賽裡有所察覺，臉露疑惑。不過也是一瞬間的事，馬上，他們就恢復過來，臉色如常的和林煌伊斯塔打招呼。

　　“林煌大人！伊斯塔大人！”

　　“什麼時候到的，之前都沒有看見你們。”注意力被移開，林煌淡淡笑起來，不再關注那邊的人。

　　“來好久了，只是之前覺得這裡有些悶，有些不適應，所以卡奧賽裡帶我去另外一邊的休息室裡呆了一會兒。”阿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色有些嫣紅。

　　林煌點頭。

　　不知何時，塞爾塔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他身上之際，悄悄的溜走了。當西卡裡歐回頭想要喊他的時候，這才發現，身後哪裡還有人在。

　　他臉色變了變，繼而有些皺眉。

　　宴會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人群三三兩兩的開始離開。現在找不到人，他卻是有些為難。

　　伊斯塔看身邊的少年眉宇間有了一絲倦怠，似乎對宴會沒了什麼興致，有些心疼。

　　“煌，累了？我們先回去吧。”

　　“好。”呆得已經夠久了。林煌回過頭問了問阿薩他們是否要一起離開，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幾人一起出了門。

　　在大門口，林煌注意到雷吉諾德正站在那裡，臉色似乎很不好。他不由好奇的問了一句。

　　“普奧斯摩斐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雷吉諾德的臉更黑了，帶著難掩的怒氣，手指捏得辟裡啪啦的響。

　　看來，是普奧斯摩斐又惹怒了他。

　　這次，貌似有些嚴重？

　　林煌閉嘴不再問，跟雷吉諾德打了個招呼，然後坐進車內，和伊斯塔一起離開。

　　打開車窗，感受著拂面而過的夜風，他剛才在宴會裡有些昏沉的頭腦開始清醒起來。微微吐出一口氣，少年嘴角輕勾，露出一抹淡然輕松的笑。他的旁邊，伊斯塔靜靜的看著他，眼神難掩柔和。

　　此刻的兩人卻是不知道，待到明日時，會發現一件怎樣讓貴族圈嘩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