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蘇醒的神靈

第三十二章 守夜人

　　殘月如勾，烏雲遮擋了清冷的月輝。

　　死寂無人的街道上，有人的身影若隱若現。雪色的衣袍迤邐於地，廣袖流雲的少年身姿飄忽，形似鬼魅。

　　突然，少年停了下來，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恰巧這時烏雲散開，皓潔的月光傾瀉下來，籠罩在少年修-長的身上，愈發襯托得他恍如神祗，不染纖塵。可惜，這樣好的月色，林煌卻沒有一點浪漫的細胞。

　　或者說，他現在正愁著臉，有些糾結。

　　“圖書館，圖書館該往哪個方向走？該死，早知道我就不一個人偷偷出來了，應該把阿薩也拎上，讓他帶路。”他對這個小鎮根本就不熟悉，最多白天的時候特意注意了一下，現在半夜出來，他才意識到麻煩。

　　是往左走，還是向右行？

　　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林煌煩惱得想抓頭髮。阿薩說得含含糊糊，他聽得更是雲裡霧裡，出來一會兒，差不多就忘記阿薩之前說的大致路線了。

　　少年歎氣。要不是賽拉那裡的書不多，只能找到只言片語的描述，他也不會急著去找什麼圖書館。

　　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甚至選擇眾人都在睡覺的半夜。這其中，不得不說除了學校放假圖書館不開門的緣故，還有，他並不是這個鎮上的居民，沒有身份證件等東西，圖書館會不會讓他進去都難說。

　　而他，等不了那麼久。

　　好在，小鎮範圍不大，在他多繞了兩圈路，來回在一條道路上徘徊了一刻鍾後，林煌終於找准了地方。

　　感謝這個鎮子並不繁華，他用不著在幾所學校間遲疑。

　　看著面前的大門，林煌欣喜之餘，並不怎麼虔誠的想到。

　　只是，怎麼進去？

　　厚實的鐵門緊緊閉合著，目測有幾個他那麼高。林煌來回踱步，最後把目光投注在了旁邊的院牆上。

　　翻過去？

　　這種事他以前幹過，並且毫無心虛感。只是現在，許久不練，技術可能有點生疏。

　　林煌退後幾步，一個助跑，手剛剛撐在上面準備跳進去，卻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他的身體輕飄飄的，恍似一片輕羽，悠悠然的就落在了牆壁的另一邊。

　　“哎呀，怎麼忘記了。”呆愣了一秒，林煌拍了拍頭，恍然醒悟過來。他現在哪裡用得著鬼鬼祟祟的摸進來，直接一個念頭，這擋住他去路的阻礙便不再是阻礙。

　　抬起頭，林煌看著在夜色下一片寂靜的學校，摩拳擦掌。

　　※※※※※※※※※

　　卡加斯是羅卡格中學的守夜人。在學校放假期間，他負責看護學校的日常。每天，他都要抽出一個時辰在學校裡到處轉轉，看看是否哪裡有什麼異常，或者有那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家伙想要打學校裡設備的主意。

　　晚上的時候，卡加斯會拿著照明燈再在偌大的學校裡巡視一次，直到確定一切如常。

　　十年如一日。

　　他是一個很謹慎小心的人，這麼多年來幾乎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差錯。

　　這天，卡加斯如往常一樣，在睡了一覺後在以往生物鐘的鐘點醒來，準備例行巡查。只是，當他走了大半個學院，看到一切如常，警戒心已經放下准備回去繼續睡的時候，在路過學校中坐落在湖泊左邊的圖書館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圖書館二樓，似乎有亮光一閃而過。卡加斯的心一驚，照明燈直直的打過去。

　　“誰在那裡？”

　　沒有人回應。

　　夜風帶來一絲冰涼，卡加斯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總覺得今晚異常的森冷。

　　連蟲鳴鳥叫都靜止了一般，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卡加斯大力的晃了晃頭，提了提心，然後放輕腳步走進了圖書館，直接上了二樓。

　　他在走廊裡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又到處檢查了一遍，依然沒有什麼發現。

　　“奇怪，沒有人？我剛剛明明看見上面有亮光的，怎麼沒有了？難道，是我眼花了？”卡加斯拿著照明燈，眼神疑惑，不由嘀咕起來。

　　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最後又走進各間圖書室一排一排的看了看，直到確定無誤，他這才搖了搖頭，稍微松了一口氣。

　　“算了，已經巡視了兩遍，該回去睡覺了。”

　　現在都已經近午夜了，今晚的月亮又被烏雲遮擋住了，外面烏漆麻黑一片，看得人心裡發楚。

　　卡加斯哆嗦了一下，抓緊衣服，連忙離開了圖書館，準備回去睡一個回籠覺，免得明天起不來。

　　林煌從書架後面走出來，看著縮著肩膀離開的守夜人，表情平靜得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的手裡，少年纖長如玉的手指正緊緊的抓著一本黑皮滾邊的精裝書，手指骨節分明，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壓制他心目中沸騰的熔漿。

　　他慢慢低下頭，《逝去的遠古文明》幾個字赫然映入他的眼臉。

　　公元2012年，天降異象，位於北部的一座雪山突然崩塌。

　　然後，像是引發了米諾骨牌效應，許多地方開始發生崩塌事件。北冰洋受到影響，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海水以摧枯拉朽之勢在人類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淹沒了大半沿海城市，並沖進內陸盆地。

　　原先的東南沿海徹底的成為海底之城，許多來不及撤退的人類葬身於大海之中。

　　那一年，許多被淹死的人類差點填平了海面，海水中到底都漂浮著屍體。一些幸免於難的人類看著逼近的海浪，全都面無人色，陷入無法掙扎的絕望之中。

　　面對突然發威的大海，他們那一刻才意識到，大自然的殘酷。

　　這，或許是對人類的報應。

　　之後，經過一段長期混亂黑暗的歷史，人類總算開始慢慢建立新的秩序。

　　由於之前那場災難爆發得突然，很多文明沒有保存下來。尤其是在末世之後，人命變得不再珍貴和值錢，奴隸成為社會的最底層，活得沒有尊嚴和自由。

　　力量，成為衡量一切的標準。

　　高貴的身份，無上的地位，驚人的財富……

　　貴族慢慢新興起來，並逐漸代替統治階級，成為國家的框架，站在所有人之上。

　　公元2012年，成為神諾時代產生的分水嶺，也是古人類紀元結束的標誌。

　　新的秩序建立後，人類發現女性開始慢慢衰弱，失去繁衍功能，再也無法適應新的環境。人類男性體魄卻逐漸強壯，身高普遍接近兩米，基因逐漸完善強化，力量悄然增強。

　　在這一場大自然對人類殘酷的淘汰中，男性得以生存。

　　林煌看到這裡，總算明白這幾天他每每得抬頭仰望別人鬱卒的根源了。

　　只是，女性失去繁衍功能？那生孩子的，不會是，那些人魚吧？

　　林煌搖搖欲墜。他連忙扶住旁邊的書架，穩了穩心神。

　　其實，人魚生孩子也沒有什麼，只是，那些國家的科技院在做什麼，你們在改造人魚的時候，難道不可以把那些人魚改造得柔和豐滿一點嗎？一個個看起來跟長相秀氣的平胸美少年一樣，他看了有心理障礙的好不好？

　　要是自己將來結不了婚，無法跟人魚生孩子，就怪你們！

　　他可對著男人的臉下不了手！

　　感覺怪怪的！

　　把書合上揣自己懷裡，林煌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神諾3035年啊，他不過覺得是睡了香甜的一覺，卻不想醒來回首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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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多月後，羅卡格中學開學，圖書館二樓閱覽室的管理員發現，裡面突然缺了一本書。

　　一本平時幾乎沒有多少人借閱的歷史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