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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汀的祝福(北歐神話系列之一)》第3章
Chapter 3

  我彎腰拾掉了滿地的圖紙和挎包,因為雙手過度顫抖,東西掉落了好幾次。

  雖然金儂加裂縫將我們和阿西爾部落冰冷黑暗的世界隔離開來,但是從小到大,長輩一直教育我們,遇到了阿西爾族人,一定要使盡吃奶的力逃離。不然只有死。

  之前,我一直都沒有把這些話當回事。主要是從小到大對阿西爾部落的認識都是通過書本了解的。那邊的城市跟我們的故鄉截然不同,常年的黑夜中,高聳的建筑中閃爍著萬千惡狼瞳孔一般的燈光,還有膚色白皙卻冷漠如冰的阿西爾族人。

  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太遙遠,太抽象。而且我總想,他們在世界的另一端,而我們生活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怎么可能和他們對上呢?再說,就算真的對上了,我們村的人都那么友善,又手無縛雞之力,他們不可能這樣殘忍,傷害一群沒有反抗能力的人。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和平主義,也認為戰爭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只要有一方不愿意,另一方也無法繼續下去。我知道,我并不想與阿西爾部落的人為敵。

  直到姐姐死去。

  在我,哥哥,妹妹以及母親都傷心得無法自己的時候,曾經參軍的父親眼中竟透露出驚恐之色。那時候,恐怕也就只有他知道有作戰能力的阿西爾族出現在村落,即便只有一個,都是多么可怕的事吧。

  一個星期之后,大批阿西爾族出現,殺光了村落周圍的所有族人,并且將整個村莊包圍起來。

  他們不敢入侵村莊,僅僅是因為華納部落每一個村莊或者城市,高空都懸掛著會殺傷所有入侵者的保護光團,“奧汀的祝福”——這是奧汀離去之前,留給族人們最后的禮物。

  曾經問過爸爸,為什么那些人要這樣對待我們,不要說沒有傷害他們,甚至連話都沒跟他們說過。爸爸說,因為我們是華納族人。我說,可是這樣的斗爭,原本應該只發生在首領之間,我們不過是無辜的百姓,憑什么要傷害我們。

  爸爸苦笑著說,每一個華納神族,都有可能成為戰場上驍勇殺敵的勇士。所以,見一個殺一個,阿西爾族才能保證永遠的繁榮。現實就是這樣,歷史和傳說也不容許你改變。現在我們應該擔心的不應該是他們為什么要傷我們,而是如何避免死于他們的手下。

  我們在村莊內坐立不安地等候了半個月。

  半個月后,村外不再有阿西爾部落的部隊,整個村的人都開始紛紛收拾行李準備搬遷。因為父親是退伍軍人,所以民眾都決定由他帶領大家一起離開。

  當時哥哥已經成年了,所以他和爸爸一起走在最前面,媽媽則抱著妹妹,牽著我跟著后面的人群前進。

  再后來的一切……就跟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樣。

  那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我在那一瞬間,看到一團火光以虎狼之勢從天而將,看到了爸爸和哥哥當場死亡,媽媽用力將我推向村子中央,卻在自己跑過來的時候,和妹妹一同被火光吞滅。

  從那以后,我的黑發紫瞳就被活下來的村民們討厭。他們都說我和阿西爾部落的變異神族長得一模一樣,說是阿西爾族的奸細。就是因為這樣,我的家人才會被我害死。

  從那以后,成長的充滿夢想和歡笑的小小的村莊,在硝煙和摧毀性的大魔法中,仿佛變成了永恒的灰白。

  這是我一生都洗不盡的罪孽。

  在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我的茍且偷生之后,我就發誓,此生此世,就算不能變成魔導師,也要成為能夠站在戰場中,看著阿西爾族一個個滅亡的人。

  我離開了故鄉,努力尋找一條能夠讓我頑強生存下去的道路。

  于是意識到了,侏儒的世界瓦特海姆或許適合我。雖然本地的侏儒都會排斥神族,但是那一年我只有二十一歲,身高還不足一米四,還有一頭深黑色的頭發。除了臉孔膚色和他們不一樣,其他的特征都完全符合。

  雖然二十一歲在侏儒中已經是成人,但是神族成長速度慢,二十一歲根本就是孩童,對很多事也是一竅不通。到了瓦特海姆以后,吃過很多虧,受過很多自己一度認為無法再站起來的打擊。

  有一次快交學費的時候,我的積蓄完全不夠用,所以請了半個月的假期去礦山打工,都勾選的是不包伙食時間最長的活路。神族的體力和耐力原本就不及侏儒,那一天我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肉體已經失去知覺,僅僅是憑著意識在敲著一塊塊堅硬的巨石。

  半夜兩點過,老板才挖到的一顆有拳頭大的寶藍金剛石不見了,我聽見他在后面叫喚詢問,但是因為體力透支,所以沒有回答他的話。然后,后腦勺被巨大的礦石砸中,我搖了搖,當場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扔到了礦山外,不要說工錢,本來身上帶的錢都被搜刮光。我捂著血流不止的腦袋去找老板評理,他說我已經把工錢丟在你身上了,自己沒保管好,怎么反倒怪起我了。再說,你一小姑娘本來就沒什么能耐,別來我這了。

  侏儒就是這樣,非常野蠻粗魯,但都是很厲害的巧匠,擁有強大的智慧,他們打造出很多寶物,販賣給競爭中的阿西神族和華納神族。又因喜歡黑暗的環境,就算離開他們的世界,很多也都會去阿西爾部落。在華納部落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受過這樣的待遇,我咬著牙離開礦山,發現自己連醫藥費都付不起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可能是年紀太小,那時候很不堅強,這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讓我浪費了很多時間在傷感中,不愿意和任何人打交道,不想做任何事,甚至有了不如死掉的想法。

  這些年,曾經在無數個夜晚做著奇奇怪怪的夢。

  絕大部分時間里,我都會夢到阿西爾族的入侵,他們冰冷的眼神,分明的輪廓,還有淡漠的,不帶一絲感情念出的咒文。再接下來,萬箭穿心的刺痛會讓我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

  還有一部分時間里,姐姐會出現在夢中。她用一如以往堅毅而剛強的口吻對我說,娜娜,振作起來,別忘了,無論經歷怎樣的困難,姐姐都會在身邊守護著你。

  還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時間里,我會夢到一個人的笑容。是很奇怪的夢境。在夢中,我不曾看清楚他的相貌,不知道他的年齡,甚至不知道他的瞳色,卻知道他在凝視著我,用一種讓人幾乎落淚的,溫柔而熟悉的眼神。即便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即便只是出自一種本能,我都知道,那是深愛的目光。很可惜的是,這個人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即便是在夢中,他也如此吝嗇言語。

  盡管如此,似乎只要看到那樣的目光,還有那樣的微笑,我就會覺得再沒有什么事是可怕的。雖然聽上去很可笑,但是這樣一個重復的沒有起點和終點的夢,一直支撐著我的精神世界,直到現在。

  當然,再美麗的夢境,在遇到希亞真實的咆哮以后,都會變得微不足道。和她從第一次見面幾乎打架到現在成為死黨,還同居,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雖然是死黨,但是很多時候,我都特想把她歇斯底里的模樣截下來,扔給那些已經失去理智的男人們看,看他們還能不能一臉陶醉地說出“希亞就是華納海姆的香榭麗舍大道”。

  就像現在。

  我趕回華納海姆以后渾身都弄得臟兮兮,回家換套衣服,沖澡的時間都沒,就直接在希亞亂七八糟的柜子里翻出了專用魚油提煉試管,準備趕回店鋪。結果前腳剛邁出門,后腳就被無形的力量鎖定住。

  我回頭一看,果然是希亞掐著我的脖子,一臉陰沉地說:“我今天很郁悶。”

  “我手里有個大單子,回來再聽你訴苦。”我撥開她的手。

  “不準走,聽我說完。”她另一只手又搭上了我的肩,一聽到她那堅定的口吻,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沒戲了,于是直直地盯著她,看她美麗的面容漸漸扭曲,“你很喜歡的那個藍,簡直是個大爛人,爛到極點了。”

  “然后?”

  “我知道弗雷對我舊恨難忘,所以才會笑瞇瞇地把我分到他手下去工作。我居然就這樣相信了弗雷這個阿西爾養的……現在我看到藍這個字就想吐。”

  “然后?”

  “他就是個爛人。”

  “然后?”

  “你滾吧!”

  于是我滾了。

  雖然只是崇拜藍的實力,對他本人的生活和性格并不是那么好奇。但是被希亞這么一說,如果不是太忙,估計也打算多問幾句。而且,本來我是想請她幫我加工手套的,但是她要知道委托人是弗雷,大概會直接掐死我。

  抵達依娜工匠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剛一進去,格菲就放下了手中的圖紙:“老大,不久前有人找你。”

  “什么人?”

  “藍——”這個聲音是從房間的角落傳出來的。而這個聲音拖到尾聲的時候,聲音的主人,一個非常漂亮的金發精靈姑娘就閃到了我的面前:“是藍!”

  “弗拉,這么晚了你居然還在,真難得。”

  她說的話可以直接忽略。弗拉是工匠房里我認為招聘得最失敗的一個。雖然她對裝備的外形設計非常擅長,靈感和創意也是不同凡響,但是她以各種理由罷工請假的次數,絕對比她正常上班的次數多得多。因為她也不大在意我扣工資,所以我就自動把她當成了臨時工。另外,藍在城北有一家粉絲俱樂部,部長應該考慮換成她的。

  “依娜姐姐,難道你不覺得藍來這里很神奇么?”對了,她也是所有人里唯一叫我依娜姐姐并且屢教不改的。

  “材料收集好了,把你們弄好的那些拿給我。”我打開委托書和圖紙。

  “老大,藍大人真的來過。”格菲說。

  “什么?為什么?”我猛然抬頭。

  “我們也不知道。他問你在哪,我們說你去了黑納村,他就離開了,說明天再來。”

  “這樣啊……”我沉思片刻,“不管了,先把手套做出來。菲利,你把皮革修剪一下。”

  “依娜姐姐,難道你真的不好奇么?我看到藍了啊,好帥,好帥啊!”弗拉捧著胸口陶醉,我看見侏儒菲利剪壞了一張價值三萬八千維達的海德倫皮革。

  這一次加班可以說是最持久也最疲倦的一回。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們一幫人才送走加工的煉金術師,然后全部趴在鑄爐旁邊呼呼大睡,等待大祭司的大駕光臨。

  在睡夢中,我隱隱聽到門外傳來了兩個人的爭吵聲,確切說,是一個女人的吵鬧和一個男人的平靜應答。很顯然這個女人聲音的分貝是不容忽視的,整個店鋪的人都被她鬧醒來。

  “你真的以為你自己很了不起么?是么?”這是我聽清楚的第一句話。迷迷糊糊的抬頭,揉揉幾乎爆掉的腦袋,撥開窗子,正好看到一個容貌是希亞級別、扭曲程度比希亞還高的美女,一個高挑男人的背影。還有一頭在騎乘獸棲留地蜷縮睡覺的四翼金翼龍。

  “讓我清楚地告訴你,你除了□比較能耐,什么都沒有!”

  “喔——”我周圍的人嘴巴都成鴨蛋狀,齊刷刷地看著門口。

  “這美女真豪放。”格菲說。

  我原以為這男人會爆發了,結果他還輕笑出聲:“謝謝。”

  爆發的是那個美女:“你得意什么?我在說你腦子里是一包草,智商為零!我和你在一起的回憶里,除了上床什么都記不住!你認為這很值得驕傲么?”

  “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里,大部分都在床上,茜卡小姐。”

  “喔——”這下發聲的人數翻倍,伊登街不少人都在興致勃勃地觀看著這一幕。

  “你……你太過分了!”茜卡的臉漲得通紅,最后終于耐不住,揚手一耳光扇在那個男人的臉上,轉身走掉。

  菲利搖搖頭:“真不知道這個美女是不是故意的,男人聽到這種話能不開心么。”

  格菲說:“在女人看來,一個只有床上功夫而智商為零的男人,恐怕沒有那么大魅力。所以這個美女肯定是認真說的。”

  菲利攤手:“問題是這個男人可能智商為零么。”

  很顯然那個茜卡的耳光力道不淺,他的臉被重重地打偏過去。他擦了擦面頰,表情倒是從容得很。看見弗拉雙手捧心的模樣,再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大家反應都這么大了。

  近些年來,幾乎每天都會在報紙雜志書刊上看到這張臉。整個華納部落……不,九大世界里,恐怕已經沒人沒見過了吧。只是,三維立體版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覺得特別不真實。

  “藍!”

  街道的對面的弗雷從金翼龍背上跳下,朝著這邊揮揮手。藍也應了一聲,抱著雙臂站在我的店鋪門口右側等他。

  怎么說,感覺藍真人的形象和以前見到的差別蠻大。可能是因為他出名得比較早,四十二三歲就已經變成報紙頭條了。如果我沒記錯,他今年應該是五十九歲,都還沒有完全成熟。頭發顏色也沒有書刊上那樣明顯,是淡到接近銀色的金。瞳孔倒是一如傳說那般,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紫藍色。身材……似乎也比書上看著高大些,甚至比弗雷還要高出小半個頭。

  雖然我一直認為男人的相貌無所謂,但客觀地說,藍真的是個美男子。很少有男人能像他這樣,讓人見了第一眼就會覺得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材,比例都非常完美,整個人給人視覺沖擊很大。

  這時候,弗雷已經走到他身邊,和他說說笑笑地朝店鋪走來。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的心居然開始狂跳起來。緊張得雙手都控制不住微微發抖。直到看到他們進來,我才趕忙站起來,張開嘴卻說不出話。

  誰知,藍也正巧回頭,與我四目相對。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略顯詫異之后,眉頭微蹙,最后疑慮著說:“請問……你的名字是依娜?”

  “是。我是依娜。”

  “你好,我是藍。”他走上來,伸手。

  “久仰大名了,藍大人。”我立刻和他握了握手。但是握手完了以后,他和弗雷兩個人都在盯著我看,盯得我渾身發毛。

  得找點話題打破尷尬。

  “昨天藍大人是否有經過黑納森林?因為我好像看到那條龍了。”我微笑,指了指窗外的四翼金翼龍。

  “嗯。”

  “那有殺過兩個阿西爾神族?”

  “你說的是哪兩個?”

  “黑納森林里面的。”

  藍沉思了一陣子:“……好像是有那么兩個,路過就順手解決了。”

  他說完這句以后,整個工房里除了弗雷,所有人都是微微張了口。我更是無言以對——那兩個視我為魚肉的阿西爾神族,他“路過所以順手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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