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

　　清早起來的時候，羅冰已經不在身邊，黑森林有些納悶的出了臥室，一眼就看到在廚房裡轉來轉去的羅冰。

　　瞬間，有一絲甜蜜湧上心頭。

　　黑森林輕輕拉開門，走到羅冰身後，從背後抱住他。

　　「冰……」肉麻的甜膩的叫聲，直把羅冰激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羅冰手一抖，打翻了牛奶，回過頭來有些懊惱的瞪了眼黑森林，「你幹什麼啊？」

　　黑森林訕訕的縮回手。

　　雖然昨夜兩人互通心意，可感覺依舊有點不真實，就像是一個最美好的夢，可現在天亮了，夢醒了，再看到對方時，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雖然知道自己走掉的這兩年，羅冰一直自己做飯吃，可真的看到他繫著圍裙在廚房熱牛奶烤麵包的時候，心裡卻湧起一股酸楚。

　　他變了很多，原本不愛說話不愛笑的人，現在，臉上更是沒什麼表情。

　　只是昨晚，迷醉紅潤的臉，濕潤發紅的眼眸，攀住自己脊背的顫抖而堅定的雙手，已不是記憶中的羅冰了。

　　或是因為幾天來受了刺激，或是壓抑太久的緣故，或許，只是把它當作一場夢，所以才可以放下那些堅持那些驕傲，在他的身下輾轉承歡，傻到，想要將兩人的身體揉在一起，這樣就可以不再分開了麼。

　　黑森林有些心疼的拉過羅冰，讓他面對著自己，然後輕輕摟住他的腰，抬起他的下巴，輕輕吻上他有些蒼白的唇。

　　羅冰的身體僵了僵，良久之後，才有些無助的環住對方的肩膀，只是僵硬的任對方親吻著，別說回應，緊張地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溫柔而綿長的吻過後，羅冰原本蒼白的臉才有了些紅潤，眼睛也蒙上一層水氣，被吻得殷紅的唇瓣微微張開著喘氣，微長的睫毛輕顫著，顯示他的緊張和不安。

　　黑森林輕輕撥開羅冰垂下的劉海，抬起他的臉，用認真而溫柔的語氣說，「羅冰，我喜歡你。」

　　「嗯……」羅冰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又低下頭。

　　「我們在一起吧。」

　　「嗯……」

　　羅冰的聲音細若蚊蟲，黑森林無奈的再次把他的頭抬起來，「你確定麼？以後跟我在一起，我們不再是兄弟關係，而是戀人。」

　　「……」羅冰低著頭好像在猶豫，良久之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不理會他。

　　黑森林翻了翻白眼，他不會又要當鴕鳥吧？這次可不能讓他躲了。不過，也不能逼他。

　　「先吃早餐吧。」黑森林把麵包拿出來，再從冰箱裡拿出牛奶放進微波爐，「羅冰，我不會逼你，你好好考慮一下。」

　　畢竟這關係著自己大半輩子的幸福啊。黑森林可不想羅冰因為這幾日心情不好的原因而輕易下結論。

　　兩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相對無言，一個人默默喝牛奶，一個人使勁啃麵包。

　　吃完了，黑森林把餐具收拾回廚房，出來的時候卻看到羅冰正在打領帶，好像要出門的樣子。

　　「羅冰，你去哪？」

　　「噢，今天星期一，我去上班。」

　　「……那個，你今天，要不請一天假吧。」

　　「我工作以來一直是全勤的，又沒病，為什麼要請假？」 羅冰疑惑的看著黑森林。

　　黑森林有些支支吾吾，「你不疼麼，那個……」

　　羅冰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臉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低下頭，有些尷尬的說，「一點點……不礙事的。」

　　黑森林又伸手替他整了整領角，脖子上的吻痕卻怎麼遮也遮不住。

　　羅冰起初有些奇怪，他幹嘛總是把領子往上拉？直到森林輕輕摸了摸他脖頸右側，無奈的歎了口氣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羅冰覺得有些羞恥，昨晚的自己太過瘋狂，八爪魚一樣纏著他，只是因為太害怕了，害怕那是夢，害怕那一切的溫情會如同以往的每個清晨，在夢醒時灰飛煙滅。於是使勁抱住他，用激烈的歡愛證明那一切的真實。

　　現在面對他，真是尷尬到極點。

　　想到昨晚還主動往他身上坐下去，羅冰就羞恥得想找台電腦同歸於盡。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個比一個臉紅的時候，羅冰的電話突然響了。

　　羅冰咳嗽一聲，到旁邊去接電話。

　　「喂，劉星啊，嗯……我，我還好……啊？你，你替我請假了？」

　　羅冰回頭看了瞪大眼睛的黑森林一眼，紅著臉對劉星說了句謝謝，然後掛斷電話。

　　「那個，劉星說今天有一批大學生來公司參觀，有副經理帶他們，我，我不用去了。」

　　黑森林暗自計劃著，改天不如請劉星吃個飯，把何葉也約出來，牽個紅線什麼的。

　　羅冰低著頭，繞過黑森林，蝸牛一樣挪到臥室，把領帶解下來。

　　黑森林微笑著跟了進去，順手關上門。

　　羅冰回頭看到森林之後，有些緊張，也不好意思再繞過他出門，又不知道該坐哪裡，只好僵硬的站著，低頭猛盯地板。

　　「羅冰，我們好好談談。」黑森林過去把羅冰拉到床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他身邊。

　　昨晚雖然他說了喜歡自己，可那個時候他還以為在夢裡呢，而且在那種暈暈乎乎的情況下，發生一些比較衝動的事情也很正常，可現在，兩人都清醒了，羅冰躲閃的眼神，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我想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一直都只愛你一個人，以後也只想跟你在一起，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見羅冰沒有回應，黑森林尷尬的咳了兩聲，繼續說，「那個，昨晚，你是認真的吧？」

　　羅冰沉默了半天，猶猶豫豫的開口道：「你會不會笑話我？」

　　「啊？」什麼跟什麼啊？黑森林有點哭笑不得。

　　「我昨天哭得很難看，還，還纏著你不放，你不會覺得我沒出息麼？」

　　「……」黑森林覺得頭頂飄過一片烏雲……

　　「我這麼個大男人還哭哭啼啼的，我也覺得很窩囊，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哭過的，就這一次……沒忍住。」

　　一輩子，也許也就這一次了吧。

　　男人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像羅冰這樣有些遲鈍又有些冷淡的人，對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嗤之以鼻，而昨夜，自己卻哭得那麼凶，只是太難過了，心就像被針狠狠的扎一樣疼，眼睛酸澀的利害，眼淚那麼自然就流了下來，好像，要把這二十多年來沒有流過的淚一次流光一樣。

　　在黑森林面前，沒有了自尊沒有了驕傲，像個傻瓜一樣。

　　清醒過後，羅冰有些懊惱，看到依舊溫柔的黑森林，更覺得自己沒出息。

　　黑森林明白羅冰的意思之後，只是輕輕擁住他，一邊撫著他的背，在他耳邊溫柔的說，「我怎麼會笑話你呢？哭有什麼，難受的時候不哭出來，豈不是自討苦吃？適當的哭一下，有利於身體健康。要不然，人長淚腺幹什麼？長了就是用來哭的嘛。說男人不能哭的人，自己肯定沒難受過沒哭過，你哭你的，管他們做什麼。」

　　黑森林一大串道理講下來，只說的羅冰一愣一愣的，不過，倒是明白森林的意思了。

　　羅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懂了，隨即有些猶豫的回抱住黑森林。

　　黑森林樂呵呵的把羅冰抱得更緊了。

　　原來羅冰大清早躲來躲去，是因為昨天晚上又哭又鬧，現在不好意思了啊。

　　害得黑森林提心吊膽的。

　　這個傻子。

　　黑森林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心疼的摸著羅冰有些柔軟的髮絲。

　　兩個人坐在床上抱了好久，抱到後來都覺得有點肉麻，就有些臉紅的分開了。

　　羅冰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森林，我們以後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黑森林樂得快暈過去了，拚命掩飾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好，當然好了。」

　　真是太好了……黑森林覺得，自己好像飛到了天空，飄啊飄……

　　羅冰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那，我媽那邊，我想回去跟她說……」

　　黑森林激動的指尖都有些發抖了，那種心情，就像要見初戀情人家長的小女生一樣……

　　覺得自己得到了肯定，到了見家長的程度，似乎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了。

　　雖然從小就認識羅冰媽媽，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我們什麼時候去？今天麼？」黑森林有些迫不及待。

　　「啊？這個週末吧，今天，陳晨和我媽出去……」

　　黑森林眼神黯了黯，原本雀躍的心情被潑了一盆冷水，胃裡也直冒酸水，陳晨？還沒見過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敢霸佔我家羅冰兩年之久……

　　要不是自己走了……

　　想到這裡又有些難受，這兩年羅冰過得那麼辛苦，自己還計較些什麼呢？

　　「呃……我跟陳晨，只是朋友，我們，假扮情侶而已，你，你別誤會。我心裡，自然，只有你一個的……」似乎察覺到黑森林的不悅，羅冰有些結巴的解釋著，越說聲音越小，耳朵都有些發紅了。

　　黑森林差點又樂暈了，只是一個勁的說，「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我也只喜歡你一個的，只喜歡你的。」

　　「那個lina，她不是說，是你女朋友麼……」

　　「啊？她是我在美國的同學啊，這次非要來看長城，我才帶她過來的。她中文很爛的，她說的女朋友……呃，女性朋友的意思吧。」

　　「那葉敬文……」

　　「他啊，被人騷擾，拿我當擋箭牌而已，他也沒吻我，吻他自己的手背，我……我只吻過你一個人……」

　　「嗯……我也是……」

　　羅冰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又都不好意思的別開。

　　「咳咳。」黑森林咳嗽了兩聲，起身走到窗戶旁邊，把窗戶打開。

　　羅冰有些疑惑的問，「開空調了啊，你冷麼？」

　　其實是想問大熱天的，開窗戶，想被蚊子咬死麼？

　　黑森林回頭輕輕一笑，「呵呵，空氣不流通，屋裡一股子酸味。」

　　羅冰的臉又一次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