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零章：戰紋族人

而當古帆說出“死仇宣言”時，這幾個人更是面色查到了極點。

即便是一名普通的銅族人說出“死仇宣言”，也足以讓他們頭痛了，銅族人的家族繁衍能力很強，而每一個成員都是強大的戰士，更是軍隊的骨幹，每個家族都是一個龐大的勢力，不能輕易開罪。

現代社會是非常奇特的，一方面，在整個社會運轉的秩序之內，法律已經健全到了變態的地步，但另外一方面，個人的勇武與榮譽感，卻又可以凌駕在很多事情之上。無故殺人是違法的，但是死仇殺人，不違法！

任何的勢力都不會想要加入到死仇之爭中去，這就像是古代的決鬥，為了榮耀而決鬥，是每個人都必須自己承擔的責任，只是現在這決鬥的範圍大了一些，是兩個家族的決鬥。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年代，太過嚴密的法律，只會培養出唯唯諾諾生物縛雞之力的書生，這種法律是為了保護普通人的，而榮耀感與提倡個人勇武的機制，才能夠讓人類在這個世界中生存下去，所以強者有強者自己的法則。

毫無疑問，白帆號和襄家都是強者，他們適用的，正是這種法則。

在襄文榭把訊息傳到襄家的同時，古帆也已經連上了公網，把自己的宣言直接公佈了出去，在公網之上，有的是好事之人，很快這個消息就一傳十，十傳百。

瞬間就傳到了所有關注這件事情的人耳中。

只是幾十秒鐘，古帆的訊息提示就響了起來，無數人對他發出了對話請求，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但是古帆一概忽略了。

“宣言完畢，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古帆坐在那裡，卻好像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襄文榭。

襄文榭嘴唇蠕動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聽到身邊一聲響，就看到一個龐大的身影走到他的面前，那是寬咽六號的武器官，他來到投影之前。 單膝跪倒，低下頭去，高大的身軀此時卻滿是蕭瑟的意味，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和榮耀。

然後他二話不說，直接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嘭一聲，腦漿四濺。他的腦袋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

高大的身軀依然在那裡跪了很久，才搖晃著倒了下去。

這是一名銅族人，冒犯了他們的精神領袖，他已經無顏再活下去，銅族人是視榮耀和紀律為生命，但是有一些東西，比榮耀與紀律更重要。

戰紋族人……

襄文榭心中就只有這一個字，他什麼話也沒再說。

他不知道接下來怎麼樣了。他也不知道船艙裡的船員們有沒有登上救生艙，他甚至不知道家族的高層有沒有再說什麼。

他只是閉上了眼睛。

但是聲音又傳了過來。

“三天之後，我會去黑冰監牢。如果你們想要殺我，就調集你們所有的力量，來這裡決一死戰吧。”古帆沉聲道。

他的聲音透著無盡的自信：“如果你們膽敢不來，我會追殺你們所有人到血脈斷絕。”

現在的古帆，心中有著一股邪火，他有著無盡的憤怒想要宣洩出來，但是他的驕傲，卻讓他不願意直接向那些老弱婦孺們下手，雖然銅族人的死仇宣言必定是以一方全部死亡為結束，但是這個宣言的範圍其實也有彈性的。可以只是直系親屬，但也可能是全部的血親，甚至可以包括僕人下屬。

這種情況下，似乎一場痛快淋漓的大戰，還有一場殘忍酣暢的殺戮，才能夠平息他的憤怒。讓他不至於直接把那些老弱婦孺直接轟殺在襄家的大宅里。

襄文榭睜開了眼睛，發現眼前已經是一片虛空，投影已經消失了，古帆已經關閉了通訊器。 駕駛艙裡也靜悄悄的，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坐上了救生艙。

只剩下大副還坐在那裡。

“你為什麼沒走？”襄文榭問道。

“大人，您還需要我輸密碼呢。”大副道。

襄文榭笑了，那一刻，雲淡風輕，似乎一切都已經無所謂。

死……便死了吧。

他打開了一道光幕，和大副一起，分別輸入了兩段密碼，然後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來：“飛船自爆系統開啟，倒計時開始……”

“好兄弟，下輩子，我給你當大副。”襄文榭閉上眼睛，兩顆淚珠滾下，“還有，對不起。”

“呵。”大副輸完了自己的密碼，按下了那紅色的按鈕，什麼也沒說，只是搖搖頭。

“倒計時強制停止，自爆將在三秒鐘之後開始……三……二……一……”

“轟！”飛船爆炸的光芒，映紅了古帆的臉龐，也映紅了白帆號銀灰色的外殼，更映紅了弦聲號上眾人的臉龐。

“這……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了……”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戰場，無數的殘骸漂浮在空中，救生艙如同腐屍上的蒼蠅一般紛亂地飛行著，白帆號靜靜懸在空中，弦聲號上的眾人都完全愣住了。即便是兩軍對壘之後，也不會如此淒慘吧，而這戰鬥的一方，還只是一艘體長不過五十米的小型飛船。

看著寬咽六號自爆了，那一瞬間，古帆也有些難言的澀然。總是在殺戮中生存，心中有時候也會空虛與寂寞。

但是他還有白帆號，還有阿峰，有黑狼狼毒，有老爵爺，有黑狼狼毒，有其他的同伴們。

或許不論自己走上怎麼樣的道路，他們都會堅定地跟在自己身後吧。

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道路，那麼就一直走下去吧。

堅定地，絕不回頭。

紅門號悄悄靠近，然後張開了投放艙，把白帆號整個裝入其中，弦聲號也靠了過來，雲聽微趴在舷窗上，看著紅門號慢慢關閉的投放艙中的白帆號。

古峰和古帆兩個身影依然坐在那裡，如同兩個剪影。

古帆的宣言，就像是在海面之下引爆了一顆核彈，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其引起的最大風波，卻遠遠不是在和龍星。

古帆所傳到網絡上的，只有襄文榭的影像和兩人的對話，所以只是吸引了一大群愛看熱鬧的人，但是襄文榭所傳回襄家的視頻，即便是被列為最高機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外傳，卻在幾分鐘之後，就出現在了無數大人物的面前。

在一顆偏僻的農業星球上，大片大片的農田閃爍著綠色的光芒，這裡出產那些專為達官貴人提供的純天然的各種水果蔬菜，算是這年代的有機蔬菜基地。只是在這裡務農的人，卻無一例外，全是人高馬大，體壯如牛的銅族人。

在這些銅族人所居住的村落中心，有一個和其他的建築相差彷彿的小院子，小院子裡，有一名青年正在演練著拳法。一招一式，緩慢沉重，沒有帶起絲毫的勁風，似乎只是普通的健身拳法。

他的肩頭，復雜的紋路如同擁有自己的呼吸一般，流轉著獨特的光芒。

在他的身邊，兩名銅族人畢恭畢敬地站著，大氣也不喘一口，直到青年雙拳收到腰間，其中一名中年銅族人才走上前來。

“怒叔，什麼事？”青年微笑道。

“大人！”銅族人單膝跪下，平視著眼前的青年，道：“有一個重要的訊息，需要您來定奪。”

“起來。”青年點頭，這是銅族人的禮節，自從他覺醒成為戰紋族人，眼前​​這人成為自己的戰僕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一個堅決恪守所有的禮節，而另外一個卻嫌麻煩。

打開了投影，放出了那段從襄家流出來的視頻，銅族中年人沉聲道：“大人，您看如何是好？”

青年的目光，落在古帆的手臂上，久久不語。

事實上，這段錄像不可能是偽造的，因為紋身上流動的光芒，是一種獨特的訊息，只有戰紋族人能夠解讀，那訊息可以說是一種靈魂力量的說明文檔，只是這種文檔只有用靈魂才能夠讀懂。

“不完整，無法完全解讀出來……”青年人皺著眉頭，視頻只是從正面錄下的，古帆的手臂只有一個動作，就是支著腦袋，所以不論怎麼看，都只有正面一半，即便是青年也無法辨認出來，這是哪個分支的戰紋族人。

“戰紋族人現在只剩下三支，都是我的血親。”青年深吸一口氣，“這支我從來沒見到過……”

“但是是戰紋族人無疑。”銅族人道，“從他的表現來看，我認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戰紋族人，我調查過這個少年，他的行為模式很有意思，他是被銅族人養大的，認為自己是銅族人，而目前看來，他應該是在某些時候流落在外的戰紋族人，被曾經追隨過他的祖先的銅族人保護著，在某地隱居。”

人類社會經歷過數次大的變動，而戰紋族這個種族誕生在數萬年之前，幾乎是最古老的種族之一，他們中有流落在外的個體並不奇怪。

“無論是或不是，我都必須走一趟。”青年接過了另外一名銅族人遞過來的外衣。

“襄家和我們頗有淵源……”銅族人怒叔問道，“我們要不要去……”

“這件事情讓他自己處理吧。”青年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