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速行動
JACK十分灑然地負手立在一輛大型貨車的車頂上,貨車正高速行駛在近郊的公路上,景物飛快地從他兩旁退後。
在經過一片密林時,他緊閉的雙眼忽然張開了,身形一閃,貨車頂上再無人影。駕駛室中這位哼著難聽小調的貨車司機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載過這樣一位神秘的客人。
密林中,一群道行不淺的吸血鬼正在部署著他們黎明前的突襲,從他們披風上那特殊的符號可以看出,他們應該是逆十字軍的特種兵團。
為首那隻已超過千年壽命的吸血蝙蝠王,正用金屬般沙啞的聲音向自己的屬下講述著進攻的步驟。一陣微風飄過,他發覺自己的身體已被人攔腰夾起離開了原地,往天空射去,瞬間又再落地,以驚人的速度射向遠方。下屬的聲音剛響起就消失了,可見來人的速度是何等的驚人!
吸血蝙蝠王從來只有他這樣攔腰劫持別人,何曾被人如此凌辱過?一陣憤怒湧上了他的心頭,尤其他看清了來人竟只是一個年紀相當輕的年輕人時,這樣的憤怒更甚了。無奈全身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內心深處不禁又湧起一股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恐慌。
不過他很快就停止了紛亂的想法,因為那年輕人將他重重地放了下來,臉上竟還掛上了親切的微笑:「你好,我叫JACK……」
JACK的話還沒說完,蝙蝠王的巨爪已抓向JACK的臉龐,這隻巨爪抓破過無數人的頭顱,蝙蝠王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可是他只覺眼前一花,竟已被人踏倒在地。
JACK緊緊踩住蝙蝠王的頭顱,繼續微笑說:「我想請你告訴我,你們的會長在哪裡?你的部下並不在你身邊,你可以放心的告訴我!」
蝙蝠王要害受制,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來表示心中的憤怒!
「卡──喇──」蝙蝠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聲,他的右爪竟被JACK活生生地扯了下來。
JACK發出低低的笑聲,彷彿在嘲弄蝙蝠王的不識抬舉,輕輕地說:「下次是左爪了!我再問一次,你們的會長在哪裡?」
「不知道!」蝙蝠王用變了調的聲音回答。
「卡──喇──」蝙蝠王再次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嚎,他的左爪也被JACK扯了下來。
JACK臉上依舊保持著親切的微笑,問:「是我沒聽清楚吧?下一次就是你的右翼了,那你以後就再也不能在月下的夜空中自由飛翔了哦!」
「我真的不知道啊!聽說他還沒來G市!」蝙蝠王聲嘶力竭地回答。
「哦……」這次JACK沒有再行動:「那你們在G市的指揮部在哪裡?」
血泊中的蝙蝠王以最快速度說出了一個地址。
JACK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說:「一開始這麼配合,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啦!」他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夜色中。
黎明前最後一絲黑暗,伴隨著吸血鬼史上最可怕、最殘忍的蝙蝠王的呻吟聲和咒罵聲。
下午三點,靈力界裡力量最弱的時刻,也是最多靈力者犯太陽病的時刻。
一輛不起眼的小貨車行駛在G市的公路上,馬刻絲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風鈴坐在他的身旁,林黛玉默然不語地坐在後排,她身邊還有一個與馬刻絲差不多年紀的大鬍子男人。
四人是伊甸園中靈力受時間影響最小的人,所以被派遣出來採購食物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現在是他們的歸途,昨天他們選擇這個時刻出去,今天也是選擇這個時刻回來,下午三點,靈力界裡的一個寧靜時刻。
但其中三人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林黛玉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景物,惦念著已失蹤多天的劉雲;風鈴早上就得到Apple電話告知,那個傳說中的惡魔JACK竟在昨晚來過,自己昨晚恰好不在伊甸園,不然肯定要面對那可怕的傢伙了,JACK一定會來詢問自己這個當事人,想到這,她不禁又將準備好的謊言複習了一遍;馬刻絲對這五天來發生的慘烈戰爭感到了深深的厭倦,伊甸園裡現在傷者過半,死亡一人,他一陣痛心,這些都曾經是自己朝夕相對的朋友啊……
那大鬍子顯然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隨意地尋找著話題:「你們認為什麼年紀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呢?」
「二十到三十,帥哥通殺!哈哈……」風鈴心不在焉,靠著椅子懶洋洋地回答。
大鬍子也笑了:「你們不覺得四十歲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嗎?四十歲的男人不像二十歲的男人那樣奶油,不像三十歲的男人那樣矯情,也不像五十歲的男人那樣循規蹈矩,更不像六十歲的男人那樣老氣橫秋。四十歲的男人總是寬容大度,溫文爾雅,少了幾分小男人的張揚和血氣方剛,多了幾分大男人的理性與持重,他們既不會衝動起來就不計後果,也不會矜持得太過紳士,以致失去應有的浪漫和激情……」
貨車正式駛進了近郊的公路,馬刻絲凝神地打量著後照鏡。貨箱的頂部發出一個輕微的聲音,只比落葉的聲音稍重一點,但足夠引起車廂內四人的注意了。
林黛玉用心不在焉的語調接上:「他們雖然並不花枝招展,但那種曾經滄海的神閒氣定,那種經過挫折和苦難打磨出來的沉穩從容,那種由精緻的名牌風衣、長格子圍巾和高圓領衫包裝出來的榮辱不驚的閒適氣度,卻不能不讓女人們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不能不讓女人們情不自禁且有些嫉妒地想起一句老話:男人四十一枝花!」
風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說:「倘若把二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飲料,僅僅用於解渴,三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咖啡,僅僅拿來提神,那麼四十歲的男人就好比一盞清茶,看似心如止水,卻芬芳,卻濃郁,甚至越泡越出色,越泡越有味道。」
馬刻絲朗聲笑道:「呵呵,大鬍子,忽然發覺原來我們是這麼有魅力!」
馬刻絲說著這話時,向眾人打了個眼色,當那「力」字出口時,一個急煞車,車頭猛的甩向一邊,大鬍子的手同時猛的插向上方,插破了車頂,插出了一聲淒慘的哀號,一個身穿黑色忍者服的蒙面男子在號叫中直直地從上面滾了下來。
林黛玉閃電般扭開車門,閃身下車,入目的情景不禁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公路兩端被兩團藍色的氣體封住了,一前一後共有兩批忍者,數目各在百人左右,最叫人心寒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個忍者都擁有著靈力。
「呵,用結界封出一個真空路段來進行殺戮,逆十字軍真是大手筆啊!」大鬍子冷笑。
「他們不算是逆十字軍的人!」馬刻絲沉聲接上:「他們只是逆十字軍請來的忍者傭兵團而已。」
「哦?」林黛玉輕聲問:「就是那個號稱每個忍者都擁有靈力的傭兵團嗎?他們可是以殘忍暴戾而聞名的!」
「正是他們!」馬刻絲整理著自己的唐裝。
談話間,伊甸園眾人都在盡力找出對方的破綻和一條有效的逃逸捷徑。
風鈴輕笑說:「可惜的是,他們每個人的靈力的級數也未免太低了,就算加上他們的忍術,對於我們來說,還是照樣一刀一個呀!」
大鬍子長笑道:「哈哈……不過這樣做有點累就是了!」
一眾忍者任由對方的冷嘲熱諷,不動聲色衝敵手一步步地靠近,他們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蒙著臉,只露出一對陰森的眼睛。快到近處時,眾忍者紛紛亮出一把把刺眼的東洋刀。他們的部署相當簡單,因為對方有洞察力的高手,藏匿、遁地等掩身術對他們根本是無效的,直接用人數優勢來決定戰果。
「我們都說到這樣了,為何他們還一往無前呢?人真是一種不愛惜自己生命的動物!」大鬍子盯著兩邊漸漸接近的忍者。
風鈴說:「唉!我知道原因了,因為他們根本聽不懂國語!呵呵……」
「那我該用日語再說一次嗎?」
「哈哈……」眾人齊聲大笑,彷彿根本沒將這兩百多個靈力忍者放在眼裡,但他們每個人的背脊都濕透了。
林黛玉用嘴角呶了一下公路一側的山崖,馬刻絲緩緩地搖了搖頭,因為他的洞察力發覺了無論下方還是上方,都隱藏著敵方的埋伏。
林黛玉用輕微的動作指了指那些忍者,又指了指他們自己,伸出了五根手指,向馬刻絲射出詢問的神色,意思是問,我們真的跟他們火拚上了,有五成勝算嗎?
馬刻絲與林黛玉合作已久,立時會意,嘴角牽動出一絲苦笑,又再微微搖頭,伸出了兩根手指。
林黛玉暗暗嘆了口氣,馬刻絲這兩根手指肯定不會是代表「V」必勝的意思,而是認為只有兩成勝算。這裡離伊甸園這麼遠,肯定沒有救兵支援了,難道自己竟要死在這裡嗎?
她這個念頭只在心裡一閃而過,就擺出了戰鬥的架勢,不將失敗拋到腦後就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她身邊每個人顯然都抱著同一想法,凝聚出氣勢,用各自靈力體系的戰鬥方式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一眾忍者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往四人走來,他們整齊的動作發出一陣陣奇異的聲音,令人聽了不禁心煩意躁。快到近處時,兩邊忍者同時加速,東洋刀在午後的陽光下閃出了妖異的光芒。
公路另一側的山上,JACK踏在一棵高樹的樹枝上,輕飄飄地隨風搖擺著,樹下倒滿了一地隱匿在山上準備伏擊馬刻絲他們的忍者。
JACK看著下面兩隊忍者如同兩團黑霧般將四人淹沒其中,他的眼睛更亮了。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風鈴的身上,漸漸地,眼中閃過了失望。這個人靈力雖不低,但就這個程度的靈力,對劉雲根本沒可能造成威脅。
JACK看著公路那側山崖下的忍者洶湧而上時,身形一閃,那根晃動的樹枝上已消失了他的身影。
浴血奮戰的四人發覺周圍的忍者漸漸多了起來,便已不再抱任何生存的希望,只求能多殺兩個就算是對得起自己了。但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所有攻擊他們的忍者在瞬間像被人定住了一樣,然後一個個緩緩地軟倒在地。他們的身前已多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優雅男子,正掛著親切的微笑。
馬刻絲和林黛玉心頭一凜,他們雖然從未與JACK照過面,但畢竟曾經在銀座頂層用靈力對壘過,敏銳的觸覺告訴他們,面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就是JACK,周圍的氣溫開始下降了。
大鬍子雖不知道面前此人是誰,但他竟在一瞬間將這麼多忍者擊倒,這份可怕的精神攻擊力真是生平首見,也不禁倒退了一小步。
風鈴隱約猜出JACK是誰,心情一下子變得徬徨起來,本來必死無疑的局面下,現在竟有一線生機,令她此刻這種罕見的徬徨變得更微妙了。
馬刻絲首先反應了過來,問:「JACK?」
JACK親切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林黛玉盯著JACK,問:「上次的事情,我們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JACK又點了點頭。
林黛玉疑惑地看著JACK,說:「那你……」
JACK微笑說:「我不是來找你們的!」他的眼睛看向了風鈴,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風鈴對嗎?」
「對,怎麼?想約我嗎?」風鈴強振精神,衝JACK嬌媚地笑著。
JACK笑而不答,身形一閃,已來到風鈴身前。風鈴根本無法看清JACK的動作,手已被他拉住。
JACK輕踏地面,已拉著風鈴飄進了山中。
山上,JACK溫柔地看著風鈴,微笑說:「風鈴,請看著我的眼睛好嗎?」他柔和的語氣,彷彿是一個少年準備向自己心儀已久的姑娘表白。
風鈴靠到了一個松樹下,用力低著頭,用接近哀求的語氣柔聲說:「JACK,你想強行闖進人家心靈,會令人家這一輩子在精神上都有裂痕的。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好了,人家什麼都告訴你!」
「妳是這樣拒絕妳救命恩人的嗎?」JACK微笑著,臉上表情也不見有任何變化,但手已用力托起了風鈴的下巴。
「不要,我……」風鈴還想再抗議什麼,但在JACK強大的壓力下,頭已被托得昂了起來,目光只是稍稍與JACK接觸,一道精神立時射進了她的心靈,整個世界也變得朦朧起來。
但這片朦朧竟在瞬間就化作了碎片,錐心的痛苦從她的腦海裡破出,自己的生命在剎那被撕裂成一片片碎片。風鈴一陣頓悟,她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朱葛亮或者 Apple在自己的腦裡種下腦蠱,只要精神一旦被破入,自己立時就會死亡,而且靈魂也不能在這個世界逗留片刻,就會在死亡的瞬間立即魂飛魄散。
朱葛亮,你好狠啊!怕我洩露出秘密,竟用這樣狠毒的手段對我……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也只能在牙縫中說出一個「白」字,死神已將她靜靜地帶走了。
JACK看著風鈴緩緩地在他面前倒下,一個嬌艷美麗的生命瞬間變作了一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默默猜測著風鈴在最後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麼,轉身便消失在G市的近郊。
伊甸園。
朱葛亮在自己的房間中,他正盤膝坐在地上,良久後才睜開雙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攤開一張白紙,寫上了好幾個人的名字。他緩緩地在寫有「劉雲」名字的那一行上打了叉,沉思了好一會,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在劉雲後面補上了一個新名字──「陳夢娜」。
陳夢娜,林黛玉的好朋友,他曾經見過一面,她是一個常常能吸引靈界注意的潑辣女孩,本身不具備任何靈力,卻是一個上佳的靈力藥引,藥引等級雖遠不如愛麗思,但作為輔助藥引,勉強應該也可以了吧!尤其已經一年多不見她了,這個藥引應該變得更成熟,更有用了……
深夜,陳夢娜走在她家附近的一條林蔭大道上,想著自己奇妙的心事,暑假過完,她就要正式踏入大四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它總能在你不知不覺間悄悄地繞到你的身後。可是,她大三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還是沒找到一個理想的男朋友。
想起剛才參加的那個PARTY,想起那個PARTY上那些令人感到噁心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在她整個大三裡,只遇到過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那就是秦贏政,一個帥氣有型的警官。可是自從半年前那次邂逅之後,雖然與他交換了電話號碼,但他總是對自己愛理不理,自己對他的邀請他一般都以各種理由拒絕。哼,有什麼了不起啊!以為自己是誰呀……唉!不過好像真的很久沒聯繫他了,想著想著,她拿出手機,一邊默默地咒罵著秦贏政,一邊撥上那個熟悉的號碼。
她繞開了兩個迎面走來衝她吹口哨的小混混,路過一棟破舊的房子時,不禁拉了拉衣領。這棟房子裡居住著一個剛死不久的怨靈,常盤繞在房子的周圍,喜歡色迷迷跟著漂亮的女人走上一段路。當然,陳夢娜並不知道這些,她僅是直覺覺得這裡很邪。
電話依然是「嘟──嘟──」的撥打聲,身後的口哨聲再次響起了,那兩個小混混見路上行人稀少,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那怨靈雖奇怪這路段為何會忽然變得人煙稀薄,但也不去細想,直直地穿透過那兩個混混,在空氣中虛擬地從身後撫摩著陳夢娜。
陳夢娜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回頭只看到兩個向她越走越近的小流氓,不禁加快了腳步,可惡的是,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這一刻,秦贏政正聚精會神地坐在圍棋前,高俅坐在他的對面,精神的集中度絲毫不弱於秦贏政。
手機就放在秦贏政的右邊,那輕快的旋律已在這個單身漢的房間裡縈繞有好一會了。
高俅忽然抬起頭笑了,說:「圍棋之戲是一劑很好的精神中藥,亦有麻醉作用,所以有人稱它為『黑白鴉片』。」
「哦。」秦贏政隨口應了一句。
高俅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好像太過沉迷,你的電話已經響很久了。」
「哦……」秦贏政應了一句,敷衍地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看顯示的手機號碼,又再將手機放下了。
「呵……你也有不想見到的人,罕見呀!可以告訴我是誰嗎?」高俅微笑注視著秦贏政。
「她是林黛玉的好朋友,在一次網絡聚會上,我受林黛玉所託去照顧了她一下,之後她就常常騷擾我了!」秦贏政的目光依然鎖定在棋盤上。
「難道她長得不太對得起觀眾,所以你不想理會她?」高俅好奇地問。
「挺漂亮的,不過不適合我。」秦贏政長吐一口氣,下了一子,看來他下出了一步好棋,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
但高俅不再看棋盤,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凝視著眼前這位對愛情有心理陰影的好友,說:「都這麼晚了,或許真有什麼事呢?」
秦贏政坐直了身體,挺了挺腰,將目光投向了手機,估計一下時間,響了快有三分鐘了吧!他嘆了口氣,將手機拿了起來。
在他接聽的同時,一把尖銳的女聲立時從話筒中傳來。這樣的分貝,差點就將秦贏政耳膜震破了,但他立時反應過來,這樣淒厲的聲音,人只有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發出的。
「快把手機給我,我的靈力搜索比你強!」高俅急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