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湖2,愛情的計量
晚飯之后,莫飛拿了換洗的衣服給安格爾,讓他去浴室洗澡,自己則進了廚房,挽起袖子洗盤子。
九逸在門口晃了晃,走到了廚房門口,靠著門框,問,“莫飛,你和安格爾是情人?”
莫飛看了九逸一眼,洗盤子,道,“跟你沒關系。”
“哦?”九逸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道,“你的脾氣根本沒那么好么。”
莫飛將盤子放在碗架上,笑,“會覺得我脾氣好的人你大概是第一個。”
“可是你在安格爾面前表現的很純良啊。”九逸摸著下巴,道,“我都覺得你在被他當奴隸。”
莫飛失笑,繼續洗盤子,淡淡道,“奴隸這種詞,對于安格爾來說,只是一個概念。”
“嗯?”九逸挑挑眉,問,“什么意思?”
“安格爾對任何階級性質的存在都嗤之以鼻。”莫飛笑道,“他是喜歡幫助弱者的人……所以只是想占據主動,才會強調奴隸這個詞。”
“果然呆久了就會相像么?”九逸聳聳肩,“你說話的語氣跟安格爾很像啊。”
“他的語氣很實用。”莫飛道,“無論多歪的理,用他的語氣說出來都很值得信服。”
“呵呵。”九逸湊到了他的身邊,道,“可是在我看來,你倆似乎有些失衡啊。”
“失衡?”莫飛不解地看九逸。
“你單方面付出的比安格爾要多。”九逸道,“不會覺得不公平?”
莫飛抬眼,看了九逸一眼,皺起眉頭,臉上似乎有些兇相,九逸趕緊退后了一步,道,“我說了什么話踩中地雷了么?”
莫飛冷冷看了九逸一眼,道,“九逸,你是個不值得人愛,也不懂愛的人。”
九逸挑了挑嘴角,笑道,“我有很多情人。”
“然后你公平地分配對她們的愛么?”莫飛問他。
九逸聳聳肩,“目前還行。”
莫飛將手里的盤子用干布擦干 ,道,“不是我提醒你,這句話若是讓安格爾聽到,他會極度生氣,會讓艾斯咬你,趕你出去,并且再不會理睬你,說不定還直接將你交給警方。”
“有那么嚴重?”九逸笑道。
“你侮辱了他的感情。”莫飛冷眼看九逸,“侮辱了他對我最干凈的那份感情。”
九逸愣了愣,挑挑眉,笑道,“你讓他剝削得很快樂?”
莫飛正眼看九逸,道,“你硬要用剝削這個詞的話,我很樂意承認。”
九逸眨眨眼,臉上沒什么特殊的表情。
“你知道你的朋友為什么會害怕他的丈夫么?”莫飛低聲問。
九逸想了想,道,“過度的愛吧。”
“沒錯。”莫飛點頭,“愛情這種東西,最好是對方索取多少,就給予多少,少了對方會覺得你不愛,多了對方會覺得膩煩。”
九逸點點頭,“很有道理。”
“我很享受安格爾從我這里索取的感覺。”莫飛認真道,“同樣,我也從他那里索取了很多。”
“我看不出來你索取了什么。”九逸納悶。
“他的信任。”莫飛淡淡說,“他那份能將我身體每一個細節都完整畫出來,每一個表情都捕捉得一絲不差,連頭發上水珠的位置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關注。”
九逸愣住。
莫飛淡淡一笑,“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在愛的時候從不會想什么公平不公平這種無聊的東西。”
九逸失笑,“這也對,男人不會那么小心眼。”
“同樣的。”莫飛道,“安格爾也不需要顧及這些,他越是任性,我就越是覺得他離不開我……我很滿足。”說完,就聽到樓上浴室的門“咔噠”一聲打開,安格爾洗完澡出來了。
“莫飛。”安格爾擦著頭發走出來,往自己的臥室去,道,“你好了沒,我有些冷。”
“來了。”莫飛用茶杯裝上熱茶出廚房,九逸側身讓他過去,莫飛看了他一眼,道,“別再對我們指手畫腳。”
九逸攤手,道,“我不敢也沒有資格,我可還不想挨揍。”
莫飛點點頭,端著茶杯上樓去了,九逸在門口瞄了一眼,嘆氣看身旁的伊莉莎。
伊莉莎抬頭看了看,見九逸有些沮喪,伸爪子拍了拍他,再次表示安慰。
九逸雙手抱住胳膊靠在一旁,看伊莉莎,道,“伊莉莎,你覺不覺得看到別人相愛而自己連怎么愛都不知道,很失敗?”
伊莉莎看著九逸眨眨眼,繼續拍他。
九逸聳聳肩,“我頭一回有些嫉妒的感覺了……要不然咱倆談戀愛吧?”
伊莉莎瞄了九逸一眼,有些高傲地抬起頭甩了甩尾巴——我看不上人類。
九逸真誠地看它,“女王陛下,請讓我做你的仆人!”
伊莉莎抬眼望別處——我的白馬王子不長你這樣。
九逸因愛成恨,捏住它,“我們回貓科動物的房間里頭去吧。”
“吱吱……”伊莉莎抓住門框,誓死反抗。
莫飛走到了房間里頭,給安格爾遞上一杯熱茶,安格爾喝了一口,看莫飛,問,“怎么了?跟九逸吵架啦?”
莫飛有些吃驚,轉臉看安格爾,問,“怎么會這么問?”
安格爾打量了莫飛一會兒,很肯定地說,“九逸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我看得出你不高興的樣子。”
莫飛聳聳肩,道,“只是有些誤會而已。”
“我可以趕他出去。”安格爾道,“只留下伊莉莎。”
莫飛愣了一下,湊過去,在安格爾的臉側親了一口,道,“不用了安格爾。”
安格爾瞇起眼睛橫他,“說過了,沒有我的同意不準親。”
莫飛將床鋪鋪好,拉安格爾過去,認真道,“那么我現在請求,不知道可不可以親?”
安格爾想了想,到,“嗯,可以接受……”
莫飛輕輕一托安格爾的腰,將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壓上去,低頭吻住他的嘴唇……吻由潛入深,舌頭淺淺碾磨,卻始終未曾更進一步。
安格爾伸手捏住莫飛的衣領,小聲道,“莫飛,你很冷靜么。”
“那是自然。”莫飛挑起嘴角,笑得淡定,“咱倆都說好了,誰輸誰贏可不一定。”
“你挑戰我?”安格爾瞇起眼睛,伸手捏住莫飛的下巴,“別以為你會贏,你是奴隸!”
莫飛笑著整理了一下安格爾的睡衣,“誰是奴隸,還不一定。”說完,又親了安格爾一下,給他蓋上了一條羊毛毯子,讓他在暖烴旁邊的搖椅上先做著,和往常一樣看一會兒書,他洗完澡就來……暖床。
等莫飛離去了,安格爾坐在搖椅上看書,艾斯湊近來,趴在他的腳邊,安格爾將腳塞進它的肚子底下,就覺得又暖又軟。
這時候,門口九逸走了過來,往里頭看了一眼。
安格爾也看到了他,問,“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問?”
九逸靠著門口,問道,“你說……為什么我的朋友那么懼怕他的丈夫?”
安格爾想了想,道,“嗯……怎么說呢?我覺得,愛情這種東西,最好是對方索取多少,就給予多少,少了對方會覺得你不愛,多了對方會覺得膩煩……如果多了還不可違抗,那就會令人感覺恐懼了。”
九逸深深地皺起了眉頭,看安格爾,莫飛剛剛的回答和安格爾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那種震撼,說不出來……
“哦?”安格爾摸了摸下巴,看九逸,道,“很顯然,你不是頭一回聽到這句話。”
九逸沉默了一會兒,道,“安格爾,你要記住一個人并不困難是不是?”
“嗯。”安格爾隨口回答,“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記住。”
“能把人畫出來呢?”
安格爾點點頭,“沒問題。”
“細化到表情、神態,甚至每一個細節?”九逸問。
安格爾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地抬頭看九逸,道,“除非那個人是我的摯愛或者跟我有深仇大恨吧……不然我可不會廢那功夫。”
九逸聳聳肩,“可是這在你的能力范圍之內,對不對?”
安格爾笑了,道,“九逸,你真沒藝術鑒賞能力,莫非你覺得畫家和照相機是一樣的存在么?”
“你的確能做到照相機那樣啊。”九逸道。
“確切地說并不是的。”安格爾道,“照相機是工具,是由人操控的,而畫家是人,人和工具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你是說,人比照相機要偉大?”九逸問。
“呵……”安格爾搖了搖頭,道,“恰恰相反,照相機遠遠比人類要偉大得多。”
“你覺得機械比人偉大?”九逸吃驚不小,道,“我一直覺得你是那種狂熱的人文主義者,排斥一切機械。”
“我的確排斥機械。”安格爾點頭,道,“但是我并不覺得人類比機械偉大。”
“何以見得?”九逸追問。
“機械有它的精妙、穩定,最主要的是……機械可以絕對的客觀,冷漠無情。”安格爾隨口回答,“作為一個畫家,必然帶有主觀的色彩,他看到的世界,是經過他的雙眼過濾的,他挑選的模特兒是受過他的情感選擇的……一個畫家畫出來的東西,無論多么相似,都不可能完全還原現實,他展現在畫布上的只不過是畫家眼中的那個現實而已。
九逸皺眉,道,“的確可以這么說。“
安格爾聳聳肩,道,“喜歡與討厭,一眼就能從畫作之中看出來,一幅畫,是畫家那一瞬間感情的最好凝聚……永恒的愛或者永恒的恨,都包含其中,這種感情越是濃烈,畫出來的東西就越是傳神,越是讓人感動。”
九逸聽完后,輕輕地點點頭。
“你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安格爾不解地問。
“隨口問問。”九逸笑了笑,道,“對藝術品多一些認識總是好的。”
安格爾無所謂地點點頭,低頭繼續看書。
九逸退了出來,轉身,走到了隔壁安格爾的畫室前面,推門進去,就見畫架上,擺滿了畫完或者沒有畫完的油畫,滿地都是黑白的素描稿。
九逸盯著那些畫看了良久,伸手,撿起了地上的一幅只有寥寥數筆的素描,是莫飛在洗碗的樣子……九逸突然笑了起來,看肩頭的伊莉莎,淡淡道,“伊莉莎,原來愛情,是可以看見的。”
第二天一大早,九逸在沙發上被莫飛拍醒,爬起來,揉著酸痛的脖子,道,“早。”
莫飛無奈地看他,問,“干嘛睡在客廳里?”
九逸坐起來,看了看懷中躲在柔軟羊毛墊子里頭睡覺的伊莉莎,道,“伊莉莎不肯進那個房間睡。
安格爾也走下了樓梯,坐在了桌子旁邊,笑道,“伊莉莎,待會兒我去把房間里頭畫滿老鼠,你就會喜歡了。”
莫飛和九逸都失笑,這時候,就聽到門口傳來了汽車停下的聲音,三人抬頭向外面望過去。就見一輛出租車停在了畫廊的門口……車門打開,一個女人拿著一個小行李箱走了下來,伸出瘦削的手,推開了畫廊的門,走進來,低低地叫了一聲,“九逸。”
莫飛和九逸都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這個異常瘦弱憔悴的女人……說不出話來。
“天哪……”九逸半晌才道,“我索性去幫你殺了他吧。”
女人苦笑了一下,委屈地點點頭。
安格爾摸了摸下巴,道,“我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