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藏寶圖
翌日一早,許楠玉便直奔京大考古系,按李老的意思找考古系負責人候教授。
謝過帶路的學員,敲門進入對辦公桌後帶眼鏡的學者道:「您好,候教授。我叫許楠玉,是李老讓我過來的。」說罷恭敬的雙手遞過介紹信。這是來時,李老交給他的,說是給候教授就可以了。
候正德接過信,看到信封后那筆峰盡藏的行書毛筆字體,突的肅然起敬。打開信卦抽出信紙,一張信紙上不過草草幾字,毛筆字行書字體如神龍騰飛行雲流水,現今通信發達有事直接電話寫信者很少,更何況是整體的毛筆字,碰到新潮者或許會脫口而出罵句『老古』,但候正德是盤根究底的。小心翼翼收好信,放到貴重物品的抽屜中,再面對許楠玉問:「你跟老先生學多久了?」
撓頭。「兩年多一點。」
「坐。」
「謝謝。」挺直腰坐半邊椅子,做好了被考驗的準備。
候正德抬手壓壓,扶下老花眼鏡笑道:「不用緊張,我信得過老先生的眼光,既然是他介紹的,就絕對沒有問題。我只是想問問,老先生的身體還好嗎?」
點頭。「很好。每個月都會例行檢查,醫生的建議都是好的。」
「那就好,像老先生這樣的人,是我們不可多得的魁寶。」
李老的知識之廣博,他這個徒弟還摸不著邊際。於中國古物認識來說,的確是不可多得的魁寶。
候正德現在的位置可以說是李老一手提拔起來的,對李老存在無可言明的感激外,還有一份尊敬。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未成名時是李老的多方教誨才有今日聲名顯赫的他。今日投桃報李,恩師有吩咐自當盡心盡力。親自打電話給各部門,又讓助教跟著幫忙,許楠玉的入學手續一路綠燈,不過半日就全數辦齊了。
原本打算耗上一天的事半天就弄完了,讓許楠玉為接下來的行程犯了愁。正想著是去找林儒玉他們還是去逛琉璃廠,手機在口袋內跳動起。掏出,是李泰的電話。撇撇嘴按接聽鍵。「我還在學院。」
「我過來接你,一起吃午飯。」
「太麻煩了。」
好似知道他會拒絕,李泰說辭早已準備好。「我已經快到了。下午去我的拍賣公司,看看此季秋拍的拍品。」
秋拍拍品?許楠玉眼神一亮,兩年來他的理論知識已經學的七七八八,現在就剩大把實踐了,只是李泰會這麼好心把這麼好的機會白白送給他?!警惕問:「你要什麼條件?先說明,福祿壽翡翠千瓣蓮免談!」
李泰無語,半晌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這麼一個小氣的人?」
許楠玉哼哼,算是答話。什麼小氣,根本就是吝嗇、雁過撥毛、鐵公雞!萬惡的掠奪者!
李泰掛上電話。正疑惑電話為什麼斷了,黑色轎車滑到腳邊,後座打開李泰交疊著雙腿坐裡面,用眼神示意他上車。
跨上車關上車門,稍擠了些,揄下身體示意他坐過去一點。
李泰看他,漆黑的眼睛裡面不知在想什麼,半晌開口。「我是個小氣的人。」說罷不退反進擠過去點。「還吝嗇、雁過撥毛、鐵公雞,更是萬惡的掠奪者!」說到最後,許楠玉幾乎已經粘到了車門上。
汗、狂汗、瀑布汗、成吉思汗!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臉紅了個通透,做咬牙切齒狀:「誰說的?!我們李總大方得體、英俊帥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更是家世顯赫家財萬貫能力出眾胸襟廣博虛懷若谷,說這話的人絕對是妒嫉,赤裸裸紅果果的妒嫉!李總,不要信他!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套句名言『我走我的路,讓別人去啃草吧』!」
李泰看著他,似乎是在研究他話中的真實性,問:「我大方得體?」
點頭。
「英俊帥氣?」
猛點。
「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加重表情點。
「家世顯赫家財萬貫能力出眾胸襟廣博虛懷若谷?」
小雞啄米似點。
「沒想到你對我評價這麼高,真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我一直以為你比較討厭我,看來這是誤會了。」
「沒有的事,李總這麼『優秀』的人才我崇拜還來不及,哪會討厭?」不是『討厭』而是比討厭高上不知多少個檔次的『恐懼』!
「真的?」
「真的!比真金還真!」
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李泰讓開點空隙讓他坐寬敞些。「你說崇拜我,那這樣吧,以後三餐儘量同步,出門上學我送你,下課後來接,儘量多花時間接觸。」
「阿?」許楠玉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讓多嘴。「李總事務繁忙,怎敢叨擾?我…」
「就這麼說定了。」看他還有意義,危險的眯起眼沉聲道:「莫非你剛才說的是假話?」
這下,他自殺的心都有了。
吃了頓食不知味的豐盛午餐,下午眼花繚亂品監拍品讓他心情稍微好了些,回到家時已是午夜,倒頭便睡。第二日,李泰信守『約定』,送他上學,分開時約了接送時間。
許楠玉垮著肩目送車屁股離開視線,呆愣著久久沒回神。
京大考古系是權威系,有獨立的空間,四個年級四個班,總共學生兩百四十七人,當然這不是正確數字,很多人員編制是在『學生』之外的,正教授兩位副教授三位,助教二十六位。一上午許楠玉就被候正德的助教衛東帶著熟悉環境,考古系人少沒備固定教室只隨課程表走,拿表一看,鬆散的可以。謝過助教衛東,邊走邊拿筆圈定重要課程,不知不覺又走到校門口。收好課程表撓撓頭,有候正德這正教授負責人罩著,他辦理外宿手續非常順利,還非常稀罕的分到小型書櫃存放課本。
「要不去看看二哥、三姐?」說幹就幹,先奔至青華約了林儒玉出來,再到北大與林黛玉碰面,喝了杯下午茶分手後,直奔和平門外的琉璃廠文化街。看著那琳瑯滿目的古玩字畫店舖,許楠玉狠狠的吸了把口水!若不是怕旁人把他當瘋子,他真想像某港電影裡一樣豎拇指大讚一聲『正阿~~』。
緊緊挎包,一頭紮進右手邊第一個門店。『麒麟古文軒』,以古書、字畫為主營生,配帶文房四寶,許楠玉轉了圈,讓他頗感興趣的有兩件,一是清末畫家張子祥的代表花卉著作,獻為『鎮店之寶』無明價碼;二是一方古硯,可惜古硯破損利害無法修補。其餘不是仿製品就是民國時期的,收藏價值是有,但放在他這專業眼中價值就無限縮小,說直白點就是『瞧不上』。
搖著頭跨入第二家。第二家以雜項為主營生,木雕、象牙、骨扇等看得你眼花繚亂,可惜許楠玉於雜項這門不精,也不愛,稍稍遊覽就出了門。
第三家是瓷器專營店,可惜除了那件『鎮店之寶』的清末青花瓷,其餘沒一件瞧上眼。一問『鎮店之寶』的價錢,許楠玉被那一串零給硬生生逼出了門去。這是砍人嗎?簡直是不把人當人砍呀!
出了門目視大街,心情有點複雜。前世琉璃廠在他心中如同聖地,不敢輕易踏足,可如今撫開那屋神秘面紗,得知也不過如此。說不失望那是假的。回頭想想又不對,琉璃廠從清朝盛行至今,每天面對無數遊客售賣有數的真品,能支持多久?
自我安慰的打起精神逛下去,這次不一個個門店進,而是挑著順眼才去看看。收穫頗巨可惜只限於精神上的,因為那價錢是買回去都討不到好果子的,李老能用眼神把他『殺』死!他一向反感古玩被虛提價格,要是知道他這徒弟變相的『支持』了一下,攆出師門還是輕的!
八月傍晚較長,許楠玉趁此多逛了兩家店,出得門來抬頭看天,想:難道他的琉璃廠聖地『處女』之行,要以空手而回失敗而告終嘛?
正想著,前門空地喧囂聲起,兩個男人爭執不休,分分鐘就引來人圍了個人牆。許楠玉仗著身材瘦小,硬擠了進去。
「你個騙子!」西裝男抓著休閒裝男,怒斥。
「你說誰是騙子?!摔了我東西還惡人先告狀!」休閒裝男厲聲反駁。兩個男人為騙子一事爭論不休,再瞧眼地上摔粹的瓷胭脂盒,事情一目瞭然。西裝男無心摔粹了休閒男的胭脂盒,商議賠償西裝男就懷疑是古玩界常見『碰瓷』騙子,自然不肯賠償。
這等事情常見也不常見,常見是古玩街歷來騙子橫行,是騙子、小偷等聚集之地;不常見是,『碰瓷』這等騙術經過公安等有關部門宣傳,很少有人再上當,騙不到錢騙子自然不會再使用了。
許楠玉蹲下專心看胭脂盒。胭脂盒是古代女子盛放胭脂水粉的盒子,瓷製最多,小巧精緻花紋鮮豔雍容,同鼻煙壺等同屬瓷器小項,也有屬雜項一門說。眼前這個胭脂盒從外形與包漿來看是個老物件,小心翼翼捏起一小片碎片放在手掌心近看,從瓷胎上看,是民窯出品。就算是民窯出品,但也是老物件,價值在五千到八千中浮動,可惜。摔了個粉粹。
兩男人還在爭論不休,許楠玉也沒強出頭的意思,見有人出主意讓去門店撐眼,也就放心鑽出人群。剛出包圍圈,電話響起是李泰的電話,說了自己的位置也就到街口呆呆等著讓人來接。
街口角落有個婦女用塊絨布上擺了幾件小玩意,大多數既然有藏族風格,一時好奇蹲著瞧。一個樣式古樸的木製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高一指寬,長一指寬,是極為規則的正方形,拿在手上研究半天卻是打不開,通過老闆指示才以一個巧位打開盒子。市場上以巧而聞名的工藝品並不少見,他也見過不少,最算最為精巧的機關盒他也在李老的現場指示下領教過。但這種以『方位』巧設的擰蓋機關倒是少見。盒子裡面除了底座一塊白布其餘什麼都沒有,或許以前存在過東西,但被人打開後就拿走了。
問老闆價錢,四千。
原本想討價還價一番,街口李泰的座賀卻是吟起了催促的聲音,伸出三根手指示意三千,成交。回到車內抱怨:「催!催!害我起碼多付了一半的錢。」
並不答話,問:「看上了什麼?」
眼睛骨碌一轉,笑道:「上不了檯面的小玩意。」說罷把木盒拿出來,擺在手上再道:「但你若是打開了,今天你請我吃大餐。反之,我請你。」
一頓大餐小意思,但此事事關男人顏面問題,李泰也上了心。可他拉、撥、擰、扭、挑、掰,盒子還是盒子,愣沒有一點要分開的意思。丟還給他,直接問:「去哪吃?」
許楠玉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道:「正陽樓!」吃頓飯是小意思,但若是明正言順贏來的綵頭,意義不同就另當別論了!
吃著美味的烤鴨,盯著色香俱全的魯菜,許楠玉是敝開了肚皮吃,吃的滿嘴流油直呼過癮。吃的太過歡快,結果一不小心打翻了湯飯,一大碗湯直接潑到旁邊的木盒子裡,盒子沒事但那塊白棉布卻是當下脫落了出來。
一塊棉布,丟了也就丟了,但沾了油後卻是棉不像棉、紗不像紗、紙不像紙的,平攤在桌子上好像也變大了些,好奇勁上來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拿勺子往上撒肉湯。隨著肉湯的撒落,巴掌大的東西變大到兩個手掌大,在燈光照耀下閃現油光條紋,條紋錯落有致有高有低絕不像天然生成,反像人為。
「這是?!」
李泰揮退包廂服務員,鎖上門回頭正見許楠玉把整碗湯都潑上去。「怎麼樣?」
「這是一張地圖,有山有水還有人,可惜因為沒有標榜性的地標,暫時還弄不清楚畫的是哪裡。」用手機把整個地圖拍下來,點保存。吸收油脂會變大,還顯地圖油脂的布?這樣神奇的事情只在小說中見過,不管說這圖所標榜的是什麼存不存在,單單這塊神奇的『布』就足以引起學術界的震撼!
小心翼翼把布挑起,不過幾分鐘油脂就被揮發掉,又恢復成那塊奇貌不揚的白布。若不是手機裡實實在在證據,許楠玉幾乎以為剛才是作夢。牙關酸澀半晌道:「我、這是撿漏了?!」
李泰略微複雜的看他,毫不遲疑,點頭。
回到家給李老打電話,兩師徒就著這塊『布』足足談論了一個多小時,第二天李老就派人前來把『布』拿走,順帶還有木盒子。
幾天後傳來消息。
「藏寶圖?!」許楠玉驚呼。
電話內李老沉穩道:「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圖紙不俱軍事效益,又大費周章的製作這張圖,也就只有寶藏一說靠的住腳了。可惜因為時間過久,查無可查,若要把地方找出來可能要一一對比中國地圖,花時間外還要看運氣。」
原本只是買著玩兒的東西,轉眼卻牽出一份不知真假的『藏寶圖』?!這運氣也好的太逆天了吧?撓撓頭。「李老,您看著辦吧,是貢獻給國家或是怎麼處理我都沒意見。」他並不缺錢,於其去找不知真假的『寶藏』,還不如安安份份在古玩街去碰運氣撿漏還來的實在些。
「若寶藏是真的,按這圖紙的機密性,恐怕是極為隆大的發現。」
「李老您也知道,與其花時間去找這圖示地,還不如抽時間去雲南緬甸轉一圈,相信我的收穫或許比這『寶藏』還要來得豐富一些。」他在賭石上的天賦有目共睹,按現今翡翠的行情,一次公盤之行足夠賺上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了。倒是對那塊『布』他還保持十分的好奇,當下開口就問。
李老把資料複製一份傳給他,兩師徒又展開了一場十分激烈的探討,可惜毫無結果。因為好些材質都還沒弄清楚,更不論複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