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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本薄倖 (那口子的不良秘辛3)》第8章
第七章

 夜裏,臂上的傷令秦素玨疼得額冒冷汗,她知道那是因為袖鏢上淬的劇毒發作了。

 雖然有解毒藥暫時穩住心脈,可毒素凝在傷口處,火辣辣的刺痛感,讓她無法安然入睡。

 寂靜的夜裏,隱隱約約的傳來簫聲。

 秦素玨警覺的在黑暗中睜開雙眼,她先是探查了下睡在身邊的東方曜,透過窗外灑進的淡淡月光,她看見他睡得極熟,鼻間發出均勻的呼息。

 那簫聲斷斷續續,時起時落。

 看來在皇家獵場時,果然有人在暗中注視著她,這簫聲也擺明是故意吹給她聽的。

 悄無聲息的起床,她回頭看了仍舊熟睡的男人一眼,隨便抓起外袍披在身上,小心翼翼的掩門而去。

 雖然是行宮,可依然有侍衛按時輪替四處巡邏。

 秦素玨小心躲過侍衛的耳目,踩著輕功,循著簫聲,神鬼不知的出了行宮。

 簫聲漸漸明顯,寂靜的夜裏,隱約看到了抹黑影佇立在不遠處。

 那黑影見她出現,往前疾跑幾步,似乎在引誘她跟上他的腳步。

 她怔楞了下,便追著那身影而去。

 漸漸的,離行宮越來越遠,那黑影終于停下。他轉身,借著月光,秦素玨看清對方的面孔,的確如她所料,這人正是那神秘的青衣男子。

 對方在她的注視下微微一笑,擡起手,扔給她一只小巧的白色瓷瓶。

 她本能的接個正著,不解的看著他。

 “你身上中的是玄疆奇毒夜殘香,雖然你用天機老人煉制的解毒藥暫時護住心脈,可如果二十四個時辰內末服下解藥,那夜殘香就會慢慢滲進你的血液,侵蝕你的血肉,不出七七四十九日,你就會滿身潰爛,香消玉殞。”

 那人說著,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我剛給你的,就是解藥,回去之後將傷口洗淨,然後每隔三個時辰塗抹一次,塗滿四次之後,夜殘香就會被解得幹幹淨淨,保你性命無憂。”

 秦素玨抓著藥瓶,眼露不解,“你為何要幫我?還有,你剛剛說我身上中的毒是來自玄疆,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誰?一路跟著我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那人朗聲一笑,“我說秦素玨,你一連問了我這麼多問題,到底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你可以逐一回答。”

 “好!之所以幫你,是因為我想幫;你身上中的毒的確來自玄疆,而我怎麼知道、我究竟是誰,以及為什麼一路跟著你們?你有本事的話,可以自己去查。天機老人的得意愛徒,如果連這點事都查不出來,豈不是有愧師門?”

 “你就不嫌累嗎?這麼一路跟著,暗中窺探我們的一切,又適時出現,以引我現身,不管你是誰,我都覺得你的行為挺無聊的。”

 “無聊嗎?我不覺得。”那人慵懶一笑,“此番跟隨,親眼看到東方曜在楚子默舊部屬面前演的那場戲,倒讓我大飽眼福。東方躍果然是一個聰明的皇帝,懂得善用時機,攻心為上。”

 他把玩著手中的玉簫,唇邊盡是譏諷的笑意。

 “當年楚子默敗在他的手下,看來並非偶然,一個如此懂得運用計謀之人,若奪不到這個天下,倒真是時運不濟了。”

 “你和曜有仇?”

 他挑眉,“何以見得?”

 秦素玨淡淡一笑,“言語間盡是冷嘲熱諷,這不是擺明對他心存怨懟。”

 那人哈哈大笑,“若我真和他有仇,就該眼睜睜看著他心愛的女子被毒死,又何必處心積慮引你來此,相贈解藥?”

 “幾次相遇,我知道你並非惡人,但如果你執意對曜不利,你我就是敵人。”

 聞言,他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果然到頭來,你最在意的那個人,始終是東方曜而非楚子默。”

 “大師兄已經死了。”

 “是啊,如果當年他不是對你全然信任,現在的江山是誰的,還不好說呢。”她微微眯眼,“你和我大師兄是什麼關系?”

 “我說過,想知道一切,你可以自己去查。”

 坡下傳來人聲,兩人同時往那個方向望去。

 就見東方曜帶著一隊侍衛正沿路搜查,嘴裏還喊著,“素玨,你在哪裏?”

 見狀,男子冷冷一笑,“他可真是寸步都離不開你,這才分開多久,就來找人了,果然是一個癡情皇帝。”

 見一行人已經往坡上尋來,那男子將玉簫收起,臨走前對她又道:“友情告訴你一個消息,今日在皇家獵場傷你的那些黑衣人,是玄疆王室派來的殺手。”

 不等秦素玨追問,他一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走至坡上的東方曜已經發現她的身影,疾步過來,看到她一個人站在月色下,身影甚是孤寂。

 “素玨,你怎麼一聲不吭突然就出了行宮?”

 他的語氣很急,因為剛剛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睜眼卻發現原本睡身邊的人不見蹤影。

 他叫了幾聲,並未聽到她的回答,再想到下午遇刺的事,心裏更是不安,更何況她還中了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後果他不敢想象,急忙叫人四下找尋。

 秦素玨見他滿臉焦急,便把剛剛那神秘人吹簫引她出來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東方曜越聽,臉色越是不好。

 那人老是提到楚子默,究竟他和楚子默是什麼關系?

 還有,為什麼那人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引素玨去見他?他對素玨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是他給我的解藥,他說我身上中的是夜殘香,如果二十四個時辰內不解,便會滿身潰爛而死。”

 看著她手中的藥瓶,東方曜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心愛女子身中劇毒,他身為皇帝,卻束手無策,一點辦法都沒有。

 偏偏那個神秘人說出現就出現,還拿出解藥,適時的救她性命。

 不管那人有什麼目的,都讓他的心裏非常不舒服。

 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帶著她回到行宮。

 蠟燭已經燃起,房內一片燈火通明。

 東方曜取過她手中的解藥,讓宮人去試毒。

 秦素玨就事論事道:“我想這解藥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他有心害我,機會多得是,又何必多此一舉?”

 “那可難說,那人一路跟蹤你,故意對你施予小惠,說不定便是在瓦解你的戒心,萬一他真使出什麼陰招,那可是防不勝防。”

 他這話說得很刻薄,就算心裏也覺得那解藥沒問題,也一定要用這種形式,極力將那人踩在腳底。

 拿他沒轍,秦素玨只能由著他發泄。

 不多時,宮人就將解藥拿回,小心翼翼道:“萬歲爺,隨行的太醫驗過了,這藥沒毒,可以放心讓娘娘塗用。”

 雖然是意料中的事,東方曜的臉還是黑了一下。

 不過再怎麼不想用那神秘人送的解藥,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素玨中毒而死。

 趨前掀開她袖子,他臉色一變。

 才幾個時辰而己,她臂上的傷口便已明顯潰爛,他急忙執起她的手臂,心疼的說:“素玨,你傷口惡化到這種程度,怎麼沒告訴我?”

 “你快別說這麼多了,那人說要將傷口清洗幹淨才能塗藥,你叫人打些水來,我趕緊把傷口上的膿血洗了,看著好惡心。”

 東方曜不敢再耽擱,急忙命人去打水。

 不一會,一個太監便捧著青銅臉盆走了進來。

 他起身接過,打發那太監先行退下,自己親手將花架上的布巾放進盆中浸水擰幹,輕輕將她傷口處的膿血一點點拭淨。

 直到處理得差不多,他才拔開瓶塞,一點一點的將藥粉倒在傷口上。

 秦素玨見他眉頭緊皺,動作小心,便知他心裏定然不好受,她輕聲咳了咳,小聲道:“那個神秘人在臨走前曾說,在皇家獵場出現的那些黑衣人,是玄疆王室派來的殺手。”

 “玄疆?”

 東方曜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蹙起眉頭,陷入一陣深思中。

 早在京城時就發現玄疆人大量出現在北嶽有些不對勁,沒想到他這回去安豐救災竟遇到玄疆的殺手。

 看來玄疆此次想挑起一場戰爭,是誓在必行了。

 在勝德行宮停留兩日,東方曜便率領剩余的一千精兵,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

 文武官員早就接到通報,得知聖駕回宮,紛紛來到宮門口迎接。

 皇後在皇家獵場遇刺一事,很快便傳進眾臣的耳裏,當東方曜扶著秦素玨步出龍輦時,孫有道等朝中重臣列隊跪拜迎接。

 東方曜揮手讓他們平身。

 孫有道等臣子緊隨其後,擔憂的問:“皇上,此趟出行,據說途中遇襲,皇上可知那些歹人是何來歷?”

 “稍後朕會召集愛卿幾人到禦書房針對此次事件詳細討論。”言下之意,暫時先別打擾他。

 然後他臉色凝重的看了跟在身後的祥貴一眼,“你去太醫院把李太醫叫來,皇後身中奇毒,雖然已經敷上解藥,可朕不放心,讓李太醫再仔細檢查檢查,別留下什麼後遺癥。”

 祥貴急忙應了,轉身直奔太醫院。

 被他緊緊拉著手的秦素玨,覺得這男人還真是喜歡小題大做。

 自從塗了解藥後,經過一晚上,傷口已經明顯好轉,他卻偏要再找太醫折騰一陣。

 好吧,她知道他心裏不痛快,如果折騰折騰能讓他痛快些,她就陪著他一起折騰好了。

 眾人直奔宮門,兩旁禦林軍和宮人列成兩隊,肅然迎接皇上歸來。

 秦素玨眼稍一擡,視線不經意的落到一個宮娥的臉上。

 就在這時,她雙眼一眯,一把將身邊的男人推開,並從袖內甩出了一枚柳葉飛鏢,伴隨著一陣痛呼,就見那宮娥的肩頭瞬間染滿鮮血,整個人就這麼往後摔跌出去。

 眾臣和東方曜都有些心驚,不懂她為何會無緣無故去傷一個無辜的宮娥。

 秦素玨卻徑自走到那受傷的宮娥面前,在她身上啪啪點了兩下,封住那宮娥的穴道,並伸手從對方下巴處往上用力一撕,一張人皮面具便被她扯了下來。

 在場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因為面具下竟藏了另一張面孔,仔細一瞧,並非中原人長相,五官輪廓十分深遠,一眼便可瞧出那姑娘是個異族人。

 那姑娘滿眼倉皇的看著她,想要說什麼,卻因為穴道被封,不但動彈不得,就連話也說不出半句。

 東方曜眼色一冷,走到秦素玨身邊,小聲問道:“怎麼回事?”

 她沒有回答,而是一把抓住那異族姑娘的手臂一拉,就見一柄明顯淬了毒的匕首藏在袖中。

 她用帕子將那匕首包了起來,拿到鼻前一聞,擰眉解釋,“和我之前在皇家獵場中的毒鏢一樣,是夜殘香。”

 早就呆掉的眾臣嘴張得都可以吞下一顆雞蛋了。對于皇後秦素玨的豐功偉績,他們都聽過,卻從未親眼見識過她的本事,如今她在眾人猝不及防之時,將隱藏在宮中的危險分子一把揪出,動作之快、身手之利落,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東方曜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做為北嶽的帝王,他接連遇刺,如今歹人居然膽大妄為的混進皇宮,這擺明無視北嶽皇室的權威,騎到他的頭上來了。

 禦林軍統領見此情形,嚇得冷汗直閉目,一頭跪倒在他面前請罪,“皇上,是臣護衛不周,讓殺手混進宮內,還請皇上責罰。”

 他擺擺手,“你馬上派人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把宮裏的太監宮娥全都徹查清楚,尤其是負責把守朝明富的宮人,更要調查仔細,這種事情,朕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禦林軍統領急忙應聲,“臣遵旨。”

 “另外,把這個女刺客綁了,押進牢裏,稍後朕會親自審問。”想了想又道:“別忘了仔細檢查她的牙齒裏有沒有藏毒藥。”

 聞言,那無法動彈的女刺客臉色一白。

 東方曜負手而立,冷笑一聲,“朕可不想在沒問出任何線索前,就讓她輕易死了。”說完,他拉著臉色同樣難看的秦素玨,頭也不回的直往寢宮走去。

 到了朝明宮,李太醫已經在候著了。

 東方曜免了他的大禮,讓他快些替秦素玨查看傷口,李太醫是宮裏醫術最高明的老太醫,為皇室服務三十多年,對各種毒藥也頗有研究。

 他仔細看了看秦素廷的傷勢,發現傷口已有明顯收口之勢,又認真診了脈象,最後才起身道:“回皇上,皇後鳳體無益心,脈象穩定,並無大礙。不過這毒雖然解了,最好還是服些養身的湯藥,相信再過兩日,傷口就能徹底愈合。”

 在得到李太醫的保證之後,東方曜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原位。

 因為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別人去辦,他連忙讓祥貴跟著李太醫去準備湯藥,好一番折騰後,朝明宮終于恢復該有的安靜。

 屏退一幹的宮人後,東方曜這才慢慢卸下臉上的冷酷表情,一屁股坐到秦素玨身邊,一臉歉意的說:“素玨,看來這回我逼你回宮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如果你怪我,我不會有半句怨言。”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她微惱的看他一眼,“很多年前我們就在佛祖面前發過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更何況……”她咬咬下唇,反于握住他的大手。“我們是夫妻,在你有危險,遇到困難的時候,我怎麼可能不陪在你身邊呢?”

 東方曜被她的那句“我們是夫妻”說得心頭一熱。

 “可是,我只想讓你和我共享福,不想讓你與我同患難,密謀奪位那幾年,你始終跟著我刀裏來火裏去,如今我手握大權,可以指揮天下時,卻仍舊要讓你面對這樣的局面,素玨,我只想把最好的送到你面前,你明白嗎?”

 “曜,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活在你的羽翼保護下,我渴望與你並肩面對難關,假使那些人真的已經盯上我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這場本屬于我們的劫。那麼與其逃避,我們為什麼不勇敢面對呢?”

 一想到之前接二連三的刺殺事件,東方曜便怒氣攻心。

 “那偽裝成宮娥的刺客,從外貌上來看,似乎是玄疆人,看來這回玄疆如此大動作,果然是準備大動幹戈了。”想了想又道:“對了素玨,你是怎麼發現那宮娥不對勁的?”

 “其實我當時也不敢確定,只覺得那宮娥看你的眼神有點怪異,當她觸及我的目光時,又隱約露出幾分緊張的神色。尤其是當我推開你的時候,她衣袖下的動作很大,所以我才先發制人。”

 “呵,這女刺客膽子倒是不小,敢入宮行刺,想必她已經做好受死的準備。不過我真的很好奇,這些玄疆人究竟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可以與我北嶽相抗衡?”他揉著下巴,擰起眉頭。“不管是兵力還是國力,玄疆都不敵北嶽,況且玄疆與北嶽之間還隔著北海,素有海王之稱的封奕,終年守在那裏一帶,如果玄疆大軍想要來到北嶽,必得先經過北海……”

 說到這裏,兩人同時怔住,四目相對,彼此的臉色都有些奇怪。

 “我想到了!”兩人異口同聲。

 秦素玨率先道:“封奕和大師兄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當年大師兄的母親在嫁進楚府之前,曾經與人生過一子,只是前夫命短,據說在海王封奕兩歲時,便因病去世。”

 東方曜接口說:“沒錯,不提北海,我倒是把那人給忘了。當年楚子默選擇站到老東西的陣營時,我曾派人仔細調查過他的底細,繼而得知他與封奕的關系,如此說來……”

 “那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封奕。”

 當秦素玨將答案說出口後,所有的疑問也都解開了。

 難怪那神秘人會不停的提起大師兄,還擁有當年她送給大師兄的那支玉簫。

 雖然她不懂那神秘人究竟懷著什麼目的,但如果他真的是封奕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因為封奕這個人也是一則傳奇,他少年時便成為海上小霸王,並有計劃性的壯大自己的實力,漸漸在北海一帶發跡。

 這幾年他的名聲更是如日中天,甚至博得海王的美稱。

 因為他手裏握有將近三十萬兵馬,是北海一帶的霸王,凡是過往官商,哪個敢不給封奕面子,下場通常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之前,封奕的政治立場一直保持中立,于北嶽和玄疆之間,他不偏幫哪方,也不與哪方為敵。

 只要別人不去得罪他,他自然也不會生事。

 可一旦他真的想要為異父弟弟報仇,打開玄疆進軍北嶽的海路,那北嶽便會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劫難。

 如果堅持抗戰,北嶽想戰勝玄疆並不是難題。

 但受到牽連的,卻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想到這裏,兩人的臉色都有些沈重,千算萬算,沒想到其中還牽扯進一個狠角色封奕。

 眼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東方曜不由得心疼起來,他輕輕褪去她的外袍,柔聲道:“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定論。這些日子我們連日趕路加上臂上的傷口,你肯定累壞了,先躺下睡一會兒,晚點再一起用晚膳。”

 經他這麼一提,秦素玨也確實覺得有些累了。

 而且曜說的對,在沒下定論前,胡思亂想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扶著她躺上床,東方曜輕輕拉過被子為她蓋上,又仔細替她撥了被角,直到親眼看著她沈沈入睡,這才放心的離開朝明宮。

 離開朝明宮後,東方曜並沒有去禦書房,而是在侍衛的隨護下直奔天牢。

 皇宮的天牢比起刑部大牢更加陰森可怕,牆上掛著終年不滅的火把,空氣中散發著陰濕的黴味,隨著不斷延伸到地底的樓梯,光線也越來越微弱。

 兩旁獄卒見皇上大駕光臨,紛紛跪地,東方曜揮手,命眾人平身,在獄卒的帶領下,直奔關押那女刺客的牢房。

 才不到一個時辰的光景,那女刺客已經被折騰得完全不復見原本的光鮮亮麗,嘴裏的牙齒似乎被打落得幹幹淨淨,嘴角不斷流淌殷紅的鮮血。

 她雙手被高高吊著,雙腕間銬著粗大的鐵鎖,頭發淩亂的披散著,面容憔悴,臉色慘白。

 獄卒將牢門打開,隨著巨大的鐵鏈解鎖聲響起,女刺客慢慢擡起頭,瞟了東方曜一眼,隨即又低下腦袋,擺出一副拒絕面對的樣子。

 他冷冷一笑,負著雙手,踏進陰森的牢房。

 “都問出些什麼?”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負責拷問的獄卒急忙跪倒,“回皇上,這女刺客嘴巴很緊,什麼都不肯招。”

 “噢?倒是個倔強的姑娘。”東方曜勾起唇角,狀似在笑,可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他走到女刺客面前,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被迫擡頭,她望進他陰鷙的眼裏,被那冰冷的視線看得渾身一抖。

 東方曜緩緩扯起一抹笑容,“其實,你心裏也是很害怕的吧?”

 女刺客緊緊閉著嘴巴,擺明不肯合作。

 “看你年紀似乎不大,十八還是十九歲?肯定不超過二十。”

 她屏息,想要別過臉,卻被他大力的緊緊箝住。

 “你叫什麼名字?誰派你來的?”

 他隨口問了兩句,並不指望她會回答。

 見她仍緊緊閉著嘴,他慢慢松開對她的宿制,“沒關系,就算你現在不肯說,早晚有一天也會說的。”

 他的聲音無比輕柔,可在宮中當差的人都知道,當今聖上並非仁慈之人。

 東方曜側頭看了負責拷問的獄卒一眼,笑道:“鞭子板子什麼的,以後就別用了。朕看得出來這是個倔脾氣的,就算你們將她打得皮開肉綻,她也會拚命忍著,萬一不小心把她給活活打死,倒是遂了她的願。”

 收起笑容,他淡然又道:“想要一個人招供,方法有很多,你們瞧,這姑娘的五官長得也算精致,若是用刀一下下的劃上去,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女刺客聞言,不由自主的抖了幾下。

 東方曜又繼續道:“另外,朕聽說有一種刑罰特別有趣,就是用竹簽插進指甲縫裏,硬將指甲撬開。不是都說十指連心嗎?當指甲被剝開時,那滋味想必很美妙吧。”

 女刺客再次狠狠抖了一下。

 “這宮裏的酷刑千百種,如果這招不管用,那麼就換下一招,只要別弄死人就成了。喔,對了,如果所有的刑罰都不管用,就找些那方面需求較旺盛的侍衛,朕把她賞給他們,大夥輪著玩,還是一樣,只要別把她玩死就行。”

 聽到這裏,眾獄卒頭皮都有些發麻,他們是知道萬歲爺行事狠戾毒辣、薄幸無情,卻沒想到他發起狠來,竟是這般可怕。

 那女刺客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終于露出倉皇的表情。

 雖然她是個殺手,可畢竟是個姑娘,她可以不在乎肉體上的摧殘,不在乎精神上的折磨,卻無法不在意自身的名節。

 東方曜見她終于動搖,趁熱打鐵道:“朕若真想查出這件事幕後的真相,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你的堅持,並不能為幕後黑手帶來任何實質意義,不過你這個妙齡姑娘可就要吃些苦頭了。如果你決定和朕對抗到底,朕可有得是時間,你想要知道朕還有什麼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盡管試試。”

 始終不肯開口說話的女刺客終于怔忡的擡起頭,“如果我說了,你會不會給我一個痛快?”

 他笑了笑,輕輕點頭,“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朕自然會如你所願。”

 “好吧,我招。”

 “朕洗耳恭聽!”

 那女刺客猶豫片刻後道:“我是玄疆七王子查哈克培養出來的殺手,名叫藺紅花,這回玄疆有不少人混進北嶽國,相信皇上已經猜出其中原由。”頓了頓,她又道:“我玄疆大王不久前被太醫診斷出身患重疾,他膝下十四個王子為了爭王位已經鬥得你死我活,七王子查哈克為了贏得大王的肯定,決定進軍北嶽,一洗當年的恥辱。”

 “玄疆現在的軍力很強嗎?”

 “這些年來,七王子的確暗中培養了不少兵馬為他效命。加上不久之前,七王子得知皇上您大動作斬殺一批官員,此舉必定會引起北嶽內部的動亂。

 “盡管得了民心,可被斬殺的官員不在少數,定有部分余黨不滿皇上所為,想要趁機造反。”

 聞言,東方曜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這的確是一個契機,不過玄疆大軍想要進入我北嶽,中間還有一道北海要渡吧?”

 藺紅花回答,“北海海王封奕已答應為七王子打開海路,讓他一路暢行。”

 東方曜雙眼一眯,並未發作。

 沈吟半晌後,他冷冷一笑,“果然如此!”

 很好,內幕越來越復雜了。

 他轉身,向牢門口走去。

 藺紅花對著他的背影喊道:“皇上答應給我一個痛快的。”

 他轉身,眯眼瞅了她一記,揮袖之間,就聽她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慘叫。

 獄卒急忙上前探她鼻息,隨即小聲稟報,“回萬歲爺,這姑娘已經斷了氣。”

 “把她放下來,好生安葬吧。”說完,東方曜大步離開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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