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鬼的遺愿04 愛人還是愛自己?
奧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變化,他糾結了一整年的一個案件,竟然在安格爾回來的第一天,不對!確切地說,應該是在回來的幾個鐘頭內,就真相大白了。他再一次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倒不是說安格爾多聰明多夸張,只是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沒資格做個警察。
莫飛見奧斯神色,給他遞上了一份剛剛做好的點心,低聲說,“又一次,我和安格爾在巴黎的某個酒吧喝了一杯酒,離開的時候,安格爾報警說酒吧發生了兇案,酒吧老板在二樓的酒窖里藏了一具尸體。”
奧斯嘴角抽了抽,抬眼看莫飛,像是問——你確定說這個是想安慰我?
莫飛笑了笑,“警察來了之后,果然人贓并獲。我問安格爾怎么發現的,安格說‘只是一些細節而已,這些細節,好人發現不了、壞人人也發現不了、聰明人笨人都發現不了。”
奧斯張了張嘴,“那誰發現得了?”
莫飛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安格爾,“有某種天分的人,可以。”
奧斯想了想,似乎是好受了一些,這時候,就見伊莉莎竄到了他肩頭,抬起軟軟的小爪子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似乎是讓他振作一些。
莫飛見奧斯笑了,就走到門邊安格爾的身旁,遞上托盤。
安格爾似乎略有不滿,瞄了莫飛一眼,“第一塊給奧斯了。”
莫飛失笑,“他那塊上面沒有杏仁粉。”
安格爾似乎好過了一點,奧斯叼著半塊提拉米蘇,問九逸,“安格爾這算是在爭寵?”
九逸靠在沙發上嘆氣,“知足吧你,我還沒有呢。”
莫飛仔細遞給安格爾送上用紙巾托好的杯子,將小銀勺輕輕□了提拉米蘇之中。
安格爾似乎挺享受這種服務,拿著勺子舀起一口嘗了嘗,滿意于杏仁粉的味道,并且又瞄了一眼,發現另外一塊上也沒有,就心滿意足地繼續吃。
莫飛走到九逸身邊,給了他一個,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九逸很知足地接了,伊莉莎則是得到了它最愛的杏仁餅。
奧斯見莫飛自己不吃,就問,“你不吃?”
莫飛無奈,他是在是不喜歡甜點,只是安格爾喜歡,才會認真學著做,當然……和以前在蛋糕店打過工也有關系。
安格爾回過頭,就看到沙發上的沈旭陰沉著臉色看他,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栽在這么個人的手上。
安格爾微微一笑,走到了他對面坐下,吃著提拉米蘇,邊跟他聊天,“你會用一種什么動物來形容自己?”
沈旭想了想,回答,“貓頭鷹。”
“嗯……”安格爾在紙上記錄了下來,問奧斯,“你呢?”
奧斯想了想,搖頭,“沒想過。”
安格爾微微一笑,“警犬吧。”
奧斯倒是有些受寵若驚,自己還警犬?
安格爾看伊莉莎,確定它沒把自己當寵物,又轉臉看九逸,“你呢?”
九逸想了想,道,“嗯……鼯鼠或者松鼠之類的吧。”說著,搔伊莉莎的下巴,“是吧,和伊莉莎一樣,就登對了。”
伊莉莎一臉嫵媚地用尾巴遮掉半張臉,耳朵蹭九逸的脖子。
安格爾接著點頭,抬頭看莫飛,親昵地寫了一句,“很聽話的小老虎。”
奧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九逸繼續吃提拉米蘇。
“那你呢?”沈旭反問安格爾,“你是什么?”
安格爾想了想,還沒開口,莫飛就幫他回答,“人咯。”
沈旭回頭看他,“說了是動物。”
奧斯有些鄙視這孩子的智慧,“人也是動物啊。”
沈旭笑了笑,看莫飛,“為什么他是人而我們都是動物?你覺得自己比他下等么?”
莫飛湊過去對他搖了搖頭,“人類和動物在生命價值上沒有區別,所有活物都是平等的。但是人類的智慧凌駕于所有動物之上,因此可以傷害動物也可以拯救動物,這就是壞人和好人的區別,你說呢?”
“呵。”沈旭笑了,對莫飛刮目相看,原本以為是個老實的管家,沒想到這么厲害啊。
安格爾輕輕揉著又湊到自己身邊來的艾斯,慢條斯理地問,“為什么是貓頭鷹,而不是鷹?”
沈旭聳肩,“鷹太普通了!”
“烏鴉呢?”安格爾繼續問。
沈旭不屑地搖頭。
安格爾沉默不語,良久,才輕輕點頭,“有些人很害怕孤單,你卻很享受孤獨,喜歡那種躲在黑暗里讓人討厭的感覺。”
“哈哈!”沈旭大笑點頭,“所以說你聰明么!”
奧斯厭惡地看著他,問九逸,“這算變態還是人格分裂?”
“什么都沒分裂。”安格爾無所謂地說,“只是壞而已。”
眾人都看他。
安格爾舉了個例子,“人的性格和行為習慣很大一部分是先天造成的。比如說,一個乞丐站在路邊,有的人會上去給他施舍,暗暗祝他好運,有的人則會上去踹他一腳,希望他死掉。這些行為大多是出于本能,人性天生,壞就是壞,好就是好,后天的理智和道德可以約束這種壞,保護那種好,僅此而已。”
“精彩精彩!”沈旭連連點頭,“除了她,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安格爾則是挑起嘴角,搖了搖頭,“不是了解,是你笨,好利用。”
“你說什么!”沈旭兇了起來,奧斯看他一眼,“你喊什么?!”
沈旭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同時,他注意到了身邊另外兩個人的情況——莫飛一直在忙碌。他要將所有臨走時仔細用白布封裝起來的油畫拆出來做保養,然后重新掛上。整個家還需要大掃除,另外還有新買的一些東西包括大件行李明后天會運到,擺放在哪兒,位置要騰出來。
“他是你什么人?”沈旭很感興趣地看著莫飛,問安格爾。
安格爾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認真地說,“情人。”
“哈?”沈旭一驚,莫飛雖然對這里的情況都不關心,畢竟他這些年在安格爾身邊經歷了太多詭異案件,但安格爾每次都坦然直接地跟別人介紹自己是他的情人,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從哪兒找到的?蠻能干的么。”沈旭也有些感慨。
“撿到的。”安格爾回答,“所以就歸我了。”
奧斯和九逸扶額……法盲,任性自大狂!
莫飛則是無奈地笑。
“你這種性格為什么沒成為罪犯?”沈旭倒是認真打量起安格爾來,“殺人還蠻有趣的。”
安格爾沒什么表情變化,“你殺人是為了什么?喜歡看人被折磨么?”
“嗯!”沈旭點頭,“我看到他們痛苦我就很快樂。”
安格爾搖了搖頭,“我看到別人痛苦一點都不快樂,看到給別人帶來痛苦的人痛苦,我才會快樂。”
沈旭皺眉,“無聊。”
安格爾壞笑,“好好享受這一刻吧,接下來,你的日子會更無聊。”
“我未滿十八歲,不會被判死刑的。”沈旭對安格爾一咧嘴,“關兩年就出來了!”
“你做夢啊!”奧斯皺眉。
“不,也不算。”安格爾卻是搖了搖頭,“當年的案件只有推理而沒有證據,如今的案子么,他并沒有在場,現場應該只留下了兇手的指紋和腳印。”
“喂。”奧斯看安格爾,“不是吧?”
沈旭得意地笑了起來。
安格爾卻又道,“不過么……”
眾人都看他。
安格爾輕輕一聳肩,“賭贏了要拿錢,也得對方賭品好才行。”
眾人都一愣,沈旭也不是很明白,驚訝地看安格爾,安格爾打了個哈欠看墻上的掛鐘,“困,好慢。”
莫飛趕緊放下手上的東西,拿了枕頭和毛毯走過來,蹲下跟安格爾搭理了一下沙發,放好枕頭,“先睡一下,床單被子還有臥室我都要消毒換新的,不然你皮膚會過敏。”
“嗯。”安格爾順從地躺下,蓋上被子休息。眾人都下意識地咽口水……好可怕的相處模式!
安格爾躺下睡了一覺,傍晚的時候,終于,兩輛警車停在了畫廊門口。孫琦和幾個其他的警員押著一個帶著手銬腳銬的消瘦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就見那女人穿著一條白色工作服,看來是醫院搞衛生的,臉色蠟黃眼珠子也有些黃,頭發散亂看起來很憔悴,雙眼給人的感覺接近神經質。
奧斯莫名想到了前幾天看到的一部叫《禁閉島》的電影里頭,身居孤島的精神病重犯。
女人走進來,臉色平靜,看到了沈旭也被銬著手銬,愣了愣,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低頭不語。
奧斯問孫琦,“狗呢?”
“找專業人員搞定了!”孫琦認真說,“這三只兇犬太危險了,應該會人道毀滅。”
說話間,就看到沙發后面艾斯抬起頭來看了看,安格爾此時也行了,伸手輕輕拍它的背脊,低聲安慰,“艾斯,不要憎恨人類,狗的自我價值體現是忠誠,所以出賣同類的人不如狗……別跟比你低級的生物計較,不會有結果。”
奧斯和孫琦對視了一眼,孫琦摸摸下巴,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樣毒舌外加一針見血!
“是你帶著狗,殺了當年的沈家和陳醫生全家?”奧斯問出了口,才想起來還沒問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王靄。”孫琦告訴奧斯,“是陳醫生介紹進醫院工作的,她原本是陳醫生的病人。”
“他治好了你,你還殺他?”奧斯覺得不可思議,看王靄,“為什么?”
王靄臉上保持著一種淡淡的傲慢,忽然問,“愛情、事業、正義、幸福,你選擇哪個?”
奧斯愣了愣,九逸說,“幸福。”
孫琦說,“愛情!”
奧斯聳聳肩,“正義吧……”
眾人都懷疑地看他,奧斯一本正經,“我說真的啊!”
王靄又看向沈旭,“你呢?”
沈旭似乎是很不屑,撇嘴,“無聊。”
王靄盯著他看了良久,眼神又陰郁了幾分,最后抬頭看一旁正獨自忙碌的莫飛,“你呢?年輕人。”
莫飛正在將紅茶分類,有一部分是不能再晚上讓安格爾喝的,見眾人都看自己,就抬頭,“嗯?”
“愛情、事業、正義、幸福。”王靄問,“哪個重要?”
莫飛看了看她,問,“誰的幸福?”
……
安格爾緩緩地翹起了嘴角。
王靄沉默了一會兒,點頭,“哦……原來還有這個答案啊。”
“你說什么呢?”孫琦不解地看她。
“當年一個人給我做的一個選擇題。”王靄喃喃低語,“如果選愛情,那么就是可以為了愛情放棄事業、正義和幸福。其他選擇以此類推……不過,他說還有其他的答案,我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懂的。”
“其他答案?”九逸戳戳莫飛,“什么答案?”
莫飛茫然,他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奧斯拍拍沙發,問安格爾,“喂,一會兒再睡,來給你家小老虎解釋一下。”
安格爾睜開眼睛斜了他一眼,無奈爬起來,看王靄,搖頭,“所以我最討厭有些愛玩深沉的人,明明是為了善意地提醒一下,卻只說一半,最后成了個魔咒,套住了鉆牛角尖的人。”
眾人只感覺身在云霧之中,不明白安格爾說話的立場是什么。
安格爾靠在沙發上,“這題的關鍵在于‘誰的’!為了誰的愛情,放棄誰的事業?為了誰的幸福,放棄誰的愛情……等等,有無數個答案,是個沒有正解的題目。”
安格爾說著,看奧斯,“就好比說,你覺得堅持正義很重要,那么你堅持的是誰的正義?你自己的?還是世界公認的?你認為正義是什么?道德良心,還是法律法規?愛情是什么,誰的愛情,幸福是什么?誰的幸福……一樣的答案并非就是一樣的心態想出來的。”
眾人都愣了良久,孫琦問王靄,“這不會就是你殺人的理由?”
王靄沉默不語,只是雙眼呆滯地看著前方的沈旭。
安格爾回頭看了看她,微笑,“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卻是有個必然的結論。”
奧斯覺得自己發暈,問安格爾,“什么?”
“對誰的愛情、幸福、事業、正義,都不屑一顧的人……是個完全無價值的人。”安格爾說完,問王靄,“你殺人沒有幫兇么?”
“有!”王靄突然抬起頭,指著沈旭,“是他和我一起動手的,他也是兇手,還是他出的主意。”
“你……”沈旭跳了起來,大叫,“你胡說什么,你什么意思?!”
奧斯一把將他按下,冷笑“老實點小子,你離十八也就差一點點時間而已,你猜法官會不會冒險把你放出來?”
沈旭情緒激動,瞪著王靄,“你什么意思?”
王靄笑而不語,安格爾見他激動,輕輕擺了擺手,“早就說過了,認賭服輸,要對方賭品好才行。”
沈旭沉著臉色看安格爾,“你……你搞了什么鬼?”
安格爾雙手一攤,突然說了句,“艾斯,咬他。”
話音一落,艾斯背毛豎起,呲牙咧嘴地沖了上去,沈旭嚇得尖叫起來。
然而艾斯自然沒有咬他,只是在嚇唬他而已。奧斯將它抱下來,“喂,老兄,你還真是聽話啊!”
安格爾見沈旭嚇得臉色慘白,輕輕歪過頭,問他,“好玩么?”
沈旭睜大了眼睛瞪安格爾,情緒有些失控地沖奧斯喊,“他是什么人啊?警察還是變態!”
奧斯心里琢磨,警察就肯定不是,變態么……似乎比變態的級別還要高些。
安格爾將艾斯叫了回來,摟在懷中輕輕撫摸,慢悠悠地對沈旭說“監獄里,有得是比你惡棍一百倍的人,賭么,贏了可能拿不到該得的錢,輸了,卻是逃不掉要還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