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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第1章
  第一章

  秋劍山莊,江湖上名聞遐邇。

  曾有幾代莊主擊敗眾家武林高手,榮登武林盟主寶座,上一代莊主秋孟官亦曾登此榮耀,要說是武林盟主世家也不為過。

  即使現任莊主秋水天是個藥罐子,別說當什麼武林盟主了,他連拿把劍揮舞個兩招都有問題,江湖上仍對秋劍山莊多有尊重,許多重要大事都會詢問過秋水天的意見,列為重要參考。

  秋水天身體狀況雖不怎樣,在晚上的家務事方面倒是一把罩──當然,我們絕對沒有「莊主把精力全都花在床事上,所以武功才會平平」的意思。

  秋水天有兒子三名,女兒七名,十個孩子中,最小的小女兒目前才五歲,最大的也就是大兒子──秋睿武今年則已二十四了。

  秋水天是獨子,姊妹有不少個,兄弟沒半個,雖然父親秋孟官嘴上不說,但他很清楚父親心中難免有所遺憾。父親貴為武林盟主,卻生出一個藥罐子繼承人,又沒有其它兄弟可以持續他的榮耀,讓秋劍山莊在武林中的地位屹立不搖,故打秋水天十八歲成婚那日起,就十分努力實踐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立志拚出擁有武學天分的兒子,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他日也拚、夜也拚的情況下,連中三元……不,是連生三名兒子,一年一個,令他滿心歡喜笑呵呵,也讓秋孟官是在懷抱希望與夢想的情況下過世,算是不成材兒子唯一盡的孝道了。

  秋水天膝下三子,取名為秋睿武、秋睿俠、秋睿威,一看便知充滿了前人的期待,希冀這三人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天地。而如他所願的是,三名兒子中的老大秋睿武是名武癡,每天辛勤練武,不管颳風下雨,無一天不到練武場報到,於是秋水天將希望全放在他身上。誰知──

  他真的就只是名武癡。

  他一點都不想去爭什麼武林盟主的寶座,他只想盡情練功。當請來的指導師父將一身絕學傾囊相授,再也無法指導他時,他開口要求父親讓他出莊雲遊四海,只因他想拜訪各大奇山,尋找不入世隱師,學習更高強的武功。

  「兒子啊,你武功這麼強大,來年華山論劍時,去試試吧。」久久才舉辦一次的華山論劍明年就要舉行,收到邀請帖的秋水天興奮的對大兒子說著,直接將他想出外雲遊四海的要求無視。

  「去華山論劍幹啥?」秋睿武眼上兩道眉又濃又粗,眉骨略突,清楚的告訴眾人,這男的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

  「爭武林盟主之位啊。」秋水天望著三名兒子中,長相最為粗獷,身材最為健壯高大,最有武林盟主之相的大兒子,充滿希冀的道。

  「不。」他毫無考慮,直截了當拒絕。

  「為何?」秋水天擰緊眉心不解的問,「武林盟主可是所有武林中人心中的夢想。」

  「爹,那份工太累人。」

  「那份工……太累人?」他有無聽錯?

  他的寶貝大兒子竟然說武林盟主是個累人的「工」?

  「武林盟主又不是打完頒個名號就沒事,還要協助料理、排解江湖上大大小小閒事雜事不關我事,我可不想因此延誤我的練武時間。」

  最擅於處理那些雜事的就是很愛斤斤計較、很會記仇,不管大事小事皆記得清清楚楚,腦袋跟常人不同的老二秋睿俠,這種煩死人的差事就該叫二弟去做,那是他的強項,而不是他這位大哥的能處。

  「兒子啊,武林盟主……」秋水天還想開口,秋睿武就面露不耐的打斷父親的勸說。

  「爹,我聽說霽雲山上有位歸隱山林多年的武功奇人,自號霽雲老者,孩兒想前去拜訪。」

  秋家的武學他已經全數學完,請來的師父也表明已無法再教授他更上乘的功夫,加上他的執願就是廣學天下武林絕學,集天下功夫於一身,自然就該尋找名師拜師學藝,哪有那個勞什子時間去競爭什麼武林盟主,替自己沒事找事做!

  「霽雲山……那不是在安徽?」他們可是住在河南啊。

  「是的,孩兒這一去不曉得何年何月才能回家。不過父親不用擔心,待孩兒一學成,即刻返鄉。」出外多年,總要回家讓父母看一下,他還沒不孝到出門就不打算回家了。

  「那你學成之後會去參加華山論劍吧?」秋水天不死心的再問。

  「為什麼?」為什麼學成還得去華山論劍?

  「都學了更高強的武功了,再來就可以爭個盟主地位啦。」

  「爹。」秋睿武一臉嚴肅正經的說,「您該知道,學無止境。」

  「是沒錯……」秋水天嘴角在抽搐。

  這武癡兒子該不會一輩子就只想學武,其它正經事都不想幹吧?

  「一山還有一山高,訪過霽雲老者之後,我還要去尋找其它地方的奇俠隱士,領悟更高層的武學境地。」

  「你要學到什麼時候才肯去爭武林盟主?」秋水天覺得自己快吐血了。

  「爹,武林盟主這地位,孩兒從未放在心上過。」這寶座從不在他的人生規畫裡。

  「你是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去爭武林盟主?」

  「孩兒打算,待孩兒老了,再也拿不動劍,只拿得起筆時,要將畢生武功絕學寫成書冊,傳與後人。」

  後人?!秋水天腦中靈光一閃。

  想想兒子都二十四歲了,醉心於武功鑽研故遲遲未婚,原本有個未婚妻也因他只想練武不想成親,怕拖遲了姑娘的青春改嫁給了弟弟,現下,是該正正經經替他找名娘子成親好傳宗接代的時候了。

  「那好啊,你可以把你的武功都傳給你兒子,讓你兒子去當武林盟主。爹這幾天就托媒人幫你找門好親事……」

  「爹,孩兒並無成親打算。」

  「什麼?不……不成親?」怎麼都這把歲數了,還執迷不悟?

  「孩兒願將一生奉獻在武功鑽研上,故無心成親。」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不成親,那學了一堆武功,是要傳給誰啊?

  「那就交給弟弟們去處理吧。」還好他有兄弟,不必像父親一樣,夜夜在床上流連,拚得身子都虛了,就只為延秋家血脈。

  他猜想,父親身體不好,必定是床事太過,他需謹記父親的教訓,不縱慾,與女人保持距離,才能保住元氣,學習更強大的武功。

  「爹,孩兒明日清早出發,怕打擾父親睡眠,就先在此跟爹告別了。」秋睿武雙膝跪地,重重三叩首。

  「你……」學武真有這麼重要?

  「孩兒先去歇息,爹也早點安歇吧。」秋睿武起身,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只剩下跪在地上嘔血的老子。

  養兒不肖!養兒不肖啊……

  ☆ ☆ ☆

  隔天清晨,天尚濛濛亮,秋睿武就帶著行囊離開秋劍山莊。

  走出赤紅色大門,他回身仰望懸掛於上頭,刻有鑿工力道十足,書法蒼勁的「秋劍山莊」四個大字的匾額。

  這是前前前前前……他也記不清有幾個「前」字的先人第一次榮登武林盟主寶座時,某家門派送來的賀禮。

  他不是不明白父親的殷殷期盼,也曉得父親一直希望能有個兒子在華山論劍時搶下武林盟主名號,光宗耀祖,也替父親爭一口氣。

  可惜,一向獨善其身的他實在興趣缺缺。就像父親一心在「武林盟主」上頭,他的心思也只在鑽研更深強的武學上。

  還好他有兩名弟弟,雖然武功均未及他,但也不差,若肯精進個幾年,再加上運氣好一點,出馬華山論劍那年來參加的高手都不入流的話,也許可以幸運撈得一個寶座。

  嗯,幸運的話。

  打了個呵欠,他轉身就走。

  「少爺!」一名小廝拉開大門,急匆匆的追了上來。

  那是負責照料他的小廝,今年十七,名喚秋風,在十歲那年被賣入府中,當了他的隨侍小廝。

  「幹啥?」秋睿武眉頭一皺,一臉不耐。

  秋風個子在男人中算嬌小,卻有點駝背,行徑常讓秋睿武有種賊頭賊腦的不光明感,膽子又小,不過他手腳還挺伶俐,雖然偶爾囉唆了點,喜歡自作聰明了點,他還是勉為其難將其放在身邊。

  「您要出門怎沒叫上奴才?」秋風一副被拋棄的哀怨樣。

  他是秋睿武的隨身小廝,也就是主子去哪他就得跟著去哪,若主子出門他未跟上,被單獨留在莊內,絕對是要受懲處的哪!

  「你聽說過上山習武身旁還帶奴才的嗎?」豈不笑掉旁人大牙。

  「可少爺除了武功高強以外,其它都不怎樣啊,怎能不帶奴才一起?」

  秋睿武眉頭重重一蹙,濃濃殺氣傳出。

  秋風在秋睿武身邊伺候多年,深知少爺習性,他毫不畏懼凌厲殺氣的上前一步,睜大了一雙比女孩子還要水汪汪的大眼。

  不要以為像隻狗一樣對他擺出無辜可愛的模樣,他就不會對他怎樣!

  十七歲的男人了,搞得像個娘兒們!秋睿武輕蔑的一撇嘴角。

  「少爺,您不讓奴才在旁邊伺候您,誰幫您提行囊?」

  「這小小包袱,我一根手指就提得動。」說罷,秋睿武當真將包袱勾在指上轉,一臉輕鬆。

  「那誰幫您洗衣呢?」

  「……」這的確有難度,話說衣服該怎麼洗,他還真是一竅不通。

  「誰煮飯給您吃?」

  「飯這東西,上街買不就得了。」別以為他當真除了武功以外的事都一無所知的跟個白癡一樣。

  「若露宿荒郊野外時呢?誰生火,誰煮飯?少爺是能獵食啦,但您不想吃生肉吧?」

  「……」的確,他連火怎麼生都不瞭。

  「您曉得那動物獵下後,還得拔毛吧?」

  「拔毛?」所有的肉,不是一開始就全身光溜溜的?

  「這種與武學無關的小事,無怪乎少爺不知了。」秋風裝模作樣輕歎口氣,「少爺啊,小的沒跟在您身邊,不放心啊。」

  秋睿武當機立斷,「走。」將手上的包袱丟給秋風。

  「是的,少爺!」秋風欣喜跟上。

  主僕倆走了個把月,終於走到霽雲山腳下。

  環繞著霽雲山的是茂密的樹海,其中,有座小村子坐落於樹林生長較為稀疏,並有兩道溪流經過之處。

  才進了林內,秋風的腳就不聽使喚了。

  「少爺,歇息一下吧。」秋風彎腰搥搥一雙疲累的大腿。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只要不是吃飯睡覺就是在走路,活像霽雲山有哪個親人掛了似的馬不停蹄,要求騎馬或坐個馬車,少爺卻說僅用雙腿可順便訓練腿力,真是把他給累壞了。

  「霽雲山就在眼前,我哪有心思休息。」而且他一進入林子裡,就察覺到樹上有什麼對他們虎視眈眈。

  林子裡有不少動物,秋睿武猜測也許是猴子,而且還是兩隻猴子,利落的跟著他們的腳步在樹上跳躍、飛騰,隨時想找機會,搶奪他們身上的物品。

  「雖是在眼前,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小的不行了,求少爺歇息一會兒吧。」秋風央求道。

  雖說身為秋劍山莊的奴才,少爺的貼身小廝,多少也是要學點武藝,不過也只是學來防防身,或者在主子遇到危險時可以以身當屏障,抵擋一段時間讓主子有逃跑的機會。但這點武藝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他不像少爺專精武學,體力自然比不上。

  真是沒用!秋睿武暗啐。

  想到霽雲山就在眼前,更高深的武功絕學就在唾手可得之處,要他半途歇息,實在滿心不願。

  「少爺,求求您……」秋風張著一雙無辜的眼,殷殷期盼的凝視秋睿武。

  「好啦,就歇息……」有殺氣!

  秋睿武頭也不抬,拔劍出鞘,銳利刀鋒劃破從上撒下的麻繩網子。

  樹上撒網之人驚見網子被破,心知遇上的不是泛泛之輩,連忙朝另一端使了眼色,抓住籐蔓,欲凌空飛蕩而去。

  「是誰?竟敢偷襲!」秋睿武輕盈一躍,對準目標,伸長手。

  偷襲者尚未就著籐蔓盪開去,人就被硬生生扯了下來,像個布袋一樣摔扔在地上。

  「唉唷!」那人哀嚎。

  細細的嗓音明顯來自女孩的嘴裡。

  秋睿武接著再縱身一躍,抓下另一名躲在樹上,明顯驚呆不知所措,說不定早尿濕褲子的小子。

  「姊!」男孩驚慌的爬到女孩身邊,緊緊抓著尚爬不起身的女孩。

  「是小孩子啊!」秋風喊。

  「誰是小孩子!」女孩忍著疼痛,憤怒起身,朝秋風狂吠,「我十六歲,是大人了。」

  「妳這身形跟個孩子沒兩樣,說妳十三我都信。」秋風很是故意的以眼角斜睨,上下打量。

  「十三的是我。」男孩回道。

  女孩氣惱的拿起被割破的網子,「混帳傢伙,割破了我的網子……」一道冷鋒閃過她的眼。

  「說!」冰冷劍鋒抵上她的額心,女孩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猜想那兒說不定已經破皮了。「誰派妳來的?」

  「我自己派我自己來的!」女孩毫不畏懼的怒目迎視,「你割破了我的網子,賠錢!」

  好個無理刁蠻的驕縱少女!

  「妳剛撒網不就是想偷襲我,趁我被網子困住動彈不得時,強奪我的錢財或者性命?」秋睿武一語道破她的目的。

  被說中的女孩臉不紅氣不喘道,「我只是要搶錢,沒有要奪你性命!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做不出來。」

  「搶錢亦是傷天害理。」這女子的標準可真與眾不同!

  「你錢不讓我搶,我餓死了,是性命一條,你說,哪樣嚴重?」女孩理直氣壯與之辯白。

  「妳餓死關我屁事。」詭辯!

  「天啊!這世上竟有如此絕情之人!」女孩誇張的嚷,「餓死了還不關你屁事,你良心被狗吃啦!」

  「我需要同情一個強盜?」他可沒如此濫情。

  「強盜也是人啊!」都是人生父母養的。

  「在我眼裡,強盜與禽獸無異。」殺人越貨搶劫,人人得而誅之!

  「你話不能這麼說,強盜會當強盜,背後一定有原由,你難道不認為得該聽聽原由,再來論斷這強盜該歸類為人還是禽獸?」女孩發揮伶牙俐齒,以求生天。

  「我不跟強盜講道理。」秋睿武眼色指使一旁的秋風,「把人綁起來。」

  「你要送我們到官府嗎?」男孩有些害怕的問秋睿武。

  「我才沒這閒工夫。綁到樹上去,接下來看你們運氣了。」他還要去拜師學武,才無暇費事送賊人上官府。

  「你是說,要把我們綁在樹上,然後撒手不管?」女孩瞪突眼。

  「我剛說過了,妳不歸我管,餓死或被獸咬死,都是妳的命運。」秋睿武無情的回。

  「你……」女孩忽然踹了男孩一腳。

  「啊……」男孩痛哭失聲。

  「你看到他哭得這麼淒慘,難道一點悲憫之心都沒有嗎?」講「道理」沒用,女孩只好試試能否激發此人的同情心。

  可惜,秋睿武的同情心就是被狗吃了。

  「秋風,將人綁起來。」秋睿武命令。

  「這位大俠,你不曉得我們有多可憐,村裡的食物都給山神當供品了,又沒有錢,難得有個冤大頭來,不搶行嗎?」女孩也嗚嗚咽咽的哭訴。

  「秋風,動作快點。」她就算哭死,他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少爺,這網子那麼大一張,很難解呀。」秋風手忙腳亂抽拉織成網的繩索。

  「剛那個男的說我才十三歲,你就知道我多可憐,沒飯吃所以長不高!所以,大爺啊……」女孩拉住他的褲腳,「求您放過我們吧!」

  剛被抓時可沒見她這麼悲情,這女孩真是狡猾奸詐!

  秋睿武心底更是輕蔑,對於秋風實在過於緩慢的速度更為不耐。

  「我來!」秋睿武搶過網子,直接用劍砍掉連接的橫向繩索,僅留單向,再每兩條綁成一條,就足以將這兩姊弟一起捆在樹上,動彈不得。

  這男人真是狼心狗肺,自娘親肚子裡生出來時,忘了把同情心一併帶出來嗎?把他們綁在樹上,萬一到了晚上還沒人經過,不成了野獸的食物?

  女孩心知這男的軟硬不吃,他們唯有自力救濟一途。

  「快跑!」女孩拉著還哭哭啼啼的男孩,拔腿就跑。

  「想跑?」利落身子一閃,轉眼擋在他們前面。

  「我又沒真的搶到你錢,你何必趕盡殺絕?」女孩氣得小臉發紅。

  「妳搶了誰我都不管,妳今日犯到我頭上,就別想沒事離開!」秋睿武拉開手上的繩索,沒兩下就把兩姊弟捆在一塊兒,綁在樹上。

  「放開我!」女孩大罵。

  「嗚嗚嗚……」男孩大哭。

  「少爺,他們看起來好可憐。」秋風於心不忍,「天快黑了,把他們綁在樹上好像太狠了點。」

  天色漸晚,樹林內的陰影變多亦變深,誰知會不會有什麼野獸經過,甚至出來覓食,被綁在這一晚,恐怕明早就只看到骸骨一堆。誠如女孩說的,他們既未搶成錢,亦未傷到人,何必做得這麼絕呢。

  「你現在把他們放開,誰知他們等等會不會恩將仇報,又想搶奪我們的錢財!」秋睿武冷聲道。

  「可是少爺的武藝高強,這兩個猴子般的孩子,根本連根寒毛都碰不上啊。」有必要這樣欺負兩個只會在樹上跳來跳去的小朋友嗎?

  「誰說我們是猴子!」被捆在樹上的女孩憤怒的掙扎。

  「你休息夠了沒?」秋睿武不理會女孩,對秋風大吼,「走了!」

  「可是少爺,他們……」秋風還想求情。

  「你想陪他們在林子裡過夜,隨你!」秋睿武懶得多說半句,抓起地上的行囊就走。

  「少爺,等等我啊!」秋風忙追上,一臉諂媚的拿過秋睿武的包袱。

  「混帳!竟然真的把我們綁在樹上!」女孩不斷的掙扎。

  「姊,入夜有野獸走動,我們會不會變成野獸的食物?」

  「怕被吃,還不快一起把這繩子解開!」可惡,綁得這麼緊!

  「姊,我被吃了沒關係,妳不能被吃啊,吃了我們村子就完了!」男孩緊張道。

  女孩咬牙,「對我來說,還不都一樣!」

  「姊……」男孩難過得掉眼淚。

  「別廢話了,趕快想辦法把這繩子弄開啊……」

  ☆ ☆ ☆

  走進林內的村落,天色也暗了,皎潔的月高掛在天上,路上沒什麼行人,感覺這村子人口有些稀少。

  「少爺,我看我們今晚就在這村子歇息,明天一早再過樹海登霽雲山,您意下如何?」

  秋睿武望著遠處濃密的樹海深思。

  樹海遠比村子入口前的樹林更為茂密,除了要擔心野獸以外,興許一個不小心就會迷路了也不一定。

  「少爺啊,這樹海我看恐怕也是凶險萬分,就怕不知得花幾天時間才過得了,得準備足夠的乾糧跟飲水才行,今晚就在村子歇息,飲食方面由小的去準備。」

  「嗯,去問問有沒有客棧。」夜晚入林,實在是不智之舉。

  「是的,少爺。」一直提著心擔憂秋睿武不理會他的建議,今晚就要直接過樹海的秋風鬆了口氣。

  他隨意找了個路人詢問,這才知道這村子平常無旅人經過,所以也沒有什麼具規模的客棧。

  「不過那個于家是有空房可提供住宿,也許可去問問。」那位路人好心的建議。

  「請問于家往哪走?」

  路人指示了方向,秋風道過謝,領著主子一塊兒上了于家。

  說是有空房可提供住宿,但仔細看,也不過是個一般大的屋子,整體來說,面積範圍恐怕僅秋劍山莊內主屋的偏廳大。

  這小小的屋子若真有空房,恐怕也是小到無法轉身吧。秋睿武蹙眉想。

  秋風上前敲門,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大叔開了門。

  「什麼事?」大叔的嗓音有些許滄桑。

  「我們是旅人,想借宿一宿。」

  「兩個人?」大叔瞟了秋睿武一眼。

  「是的。」秋風點頭。

  「一宿兩餐,十文錢。」

  「行。」秋風低頭就要自腰間拿錢。

  「不過這是一間房的價錢,你們要睡一塊兒?」大叔問。

  「當然……」

  「不!」房間小,想必床也小,秋睿武才不想跟個男人擠一間房。

  「當然是兩間房。」秋風比出兩根手指。

  跟少爺擠一間房,要不睡地上就是擠椅子,少爺不肯跟他同房,他自是滿心歡喜,這代表他自個兒有張床好睡啦!

  「那我得整理一下。」于老爹說,「你們先進來吧。」

  進了屋,果然如秋睿武想像的狹小。

  他們在一張圓桌前坐下。

  「倚輕、倚亭!」于老爹在屋內喊著,「有客人,快去整理房間!」

  于老爹說話音量不大,沒想到喊起來卻是如雷聲轟隆,逼得秋風不得不捂上耳朵。

  「少爺,你不捂耳嗎?」秋風好奇的問。

  「此人無內力,傷不了我。」秋睿武淡漠的說。

  也對啦,普天之下能傷得了少爺的還真沒幾個,更別說是一般的市井小民了。只是那吼聲……真的很刺耳啊!

  「奇怪了,是又跑到哪野了?」于老爹不滿的嘮叨,「兩位請坐一下,我去整理一下房間就來。」

  「好。」秋風應允。

  「不過,錢可以先給嗎?」于老爹有些不好意思道。

  「沒問題。」秋風拿出二十文錢來。

  「貪財。」于老爹看秋風那麼爽快,笑咧了嘴。

  于老爹很快的就整理好房間。亦如秋睿武所猜測,屋小床窄,開了門之後的空間僅容他轉身,就連床身都有些短,他一躺下,腳直接抵著牆。

  不過有床睡,總是比露宿野外的好,這是他這個月旅行的心得。

  「您先休息,我去準備晚膳。」于老爹退出房門。

  門才關上,秋睿武又聽到于老爹喊著──

  「倚輕、倚亭,死哪去了?快出來準備晚膳,有客人啊!」

  他一路喊到外頭去,似乎怎麼也找不到兩個孩子。

  秋睿武敲敲牆板,隔房正在整理行囊的秋風立刻放下手上的雜事,來到秋睿武的房間。

  「少爺,有事吩咐?」

  「去幫我打盆水來洗臉。」秋睿武吩咐。

  「是的,少爺。」

  秋風一回身,就差點跟于老爹撞個滿懷。

  「對不起啊,兩位,我家兩名孩子不知怎地不見了,誰都沒看見!」于老爹焦慮的抹著額上汗,「我得去找孩子,所以晚膳看是您們要自理,還是等我回來。」

  「他們可能出去玩,等等就回來了吧。」秋風道。

  「我家的孩子不可能聽到我喊他們,還不回家的。」于老爹看起來很是緊張,「今年又輪到我們了,人可不能丟,唉,丟了就完了!」

  「什麼人不能丟?」秋風好奇的問。

  「沒事。」于老爹唇往上揚,咧出比哭還慘的苦笑,「不好意思,我去找孩子了。」

  說完,于老爹就走了。

  「大叔。」秋風將于老爹叫回來,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你的孩子是男是女呀?」

  「一個男一個女,女的是姊姊。」于老爹狐疑的問,「公子問這的意思是?」

  「我是想,說不定我們也可以幫忙找找。」一男一女?該不會正好是他猜想的那樣吧?

  「是嗎?」于老爹感激的說,「我女兒今年十六了,不過她的髮型跟男孩一樣,只綁著條馬尾。她長得瘦小,個子跟她十三歲的弟弟差不多大。對了,姊姊今天穿的衣服是粉橘色的,弟弟是穿藍色。」

  「我瞭解了。」秋風點頭,一滴冷汗悄悄流下額際。

  「若兩位公子有空,麻煩幫我找一下,我就只剩下這兩個孩子了,而且姊姊很重要,姊姊她……」于老爹似有難言之隱的頓了頓,「麻煩公子了。」

  于老爹一走,秋風忙不迭轉入秋睿武的房中,緊張的低喊,「少爺,不好了。」

  「你剛問那個大叔他孩子的長相要做啥?」該不會真的想幫忙找人吧?

  「少爺,大叔的兩個孩子,就是被我們綁在樹林裡那兩個啊。」

  「你的意思是說……」秋睿武眸光一閃,拿起長劍跳下床,「這一家都是盜賊?不,是整村都是盜賊?」

  「少爺,您別激動。」秋風真怕秋睿武一時衝動,拿了整村人來練劍。「小的認為應該不是。」

  「不然?」大手依然緊握著劍柄。

  「我看這村子窮得要命,于老爹家裡也破敗貧窮的,那兩個孩子可能基於一片孝心,背著大人在林子裡搶劫也不一定。」

  「搶劫就是搶劫,扯上孝心也無法替他們脫罪。」秋睿武冷笑。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秋風抹抹額上的冷汗,「可是您想,那兩個孩子被我們綁在樹上,現在天色都暗了,誰知會不會有什麼兇猛野獸襲擊他們!而您沒聽剛才于老爹說,他就只剩這兩個孩子了,如果被野獸吃了,那于老爹會有多傷心?」

  「那只能怪他養子不教。」同情心不是發揮在這個地方。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那兩個孩子年紀還小,給他們個教訓就會懂得不可以做壞事。」

  「那女的年紀不小了。」都十六歲了,可嫁了。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們現在住在人家屋簷下,若是那兩個孩子死了,于老爹一時悲痛萬分,可能就不讓我們住了;若是知道孩子是因為我們而死,說不定還會夥同村人殺了我們。」

  「想殺我,沒那麼簡單!」黑眸爆出戾氣。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小的今晚不想再露宿荒郊野外了,咱們已經在冰冷的地上睡了好幾夜了,今晚難得有床睡,還有熱騰騰的飯食啊。」

  「我不在意。」學武的人忍不了這點苦,成就也不過爾爾。

  「少爺啊!」秋風撲通一聲跪下,用他那雙晶瑩的大眼,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家少爺,「小的不像少爺是練武之身,身強體壯的,如果再沒有張床安睡,接下來還不知要在樹海走幾天才到得了霽雲山,小的恐怕撐不到那時。若小的不在了,那誰來照顧少爺……」秋風掩袖低泣,「小的怎樣都無所謂,小的生是秋家人,死是秋家鬼,但小的無法眼睜睜看到少爺沒人照顧……」

  「夠了!」他耳朵快長繭了,「去把那兩個臭小鬼放下來。」

  「是的,少爺。」秋風欣喜站起,快步朝屋外走去。

  然而,他都推開大門,踏過門坎了,後方仍是毫無動靜。

  「少爺,您怎麼還坐在床上?」他回頭納悶的問。

  「不過是把繩子解下,這你做就行了。」秋睿武屈膝倒向床,「晚膳準備好再叫我。」

  「少爺,這可不成啊!」秋風一把將他拉起。

  「又怎麼了?」秋睿武不耐煩的低吼。

  「小的……小的會怕,小的不敢一個人進林子裡。」萬一有什麼豺狼虎豹,不就跟著那兩個小鬼一起陪葬?

  秋睿武右頰微微抽動,像得了顏面神經失調。

  「走!」

  「是的,少爺!」秋風歡喜跟上。

  第二章

  「嗚嗚……嗚……」貓頭鷹的聲音在林子內迴響。

  「姐……」于倚亭害怕的淚水不曾歇止,「天黑了,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野獸吃掉?」

  「閉嘴。」于倚輕一樣害怕,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身邊的弟弟會哭得更大聲,更容易引來吃人的野獸。

  「但如果爹沒發現呢?」

  「爹發現我們不見,會來找我們的。」

  「已經是用晚膳時間了,通常這個時候我們一定在家,所以爹一定會發現我們不見的。」

  「可是爹不曉得我們在哪啊。」他們出門前又沒說,而且也不敢說。平時爹是不准他們進林子裡的,就怕出意外。「萬一爹一直找不到我們,怎麼辦?嗚嗚……」他越想越害怕。

  「反正……反正我相信爹會找到我們的。你不要哭了啦,等等哭聲引來野獸,把我們吃掉,就算爹找到我們也來不及了。」

  「喔!」于倚亭用力咬緊牙,想克制哭泣的衝動,用力的眨動眼皮,將眼眶中模糊視線的眼淚眨掉。

  當眼前的景物看得較為清晰時,赫然發現前方似乎亮了幾盞小燈。

  一定是爹來找他們了。

  「是爹……」

  「噓!」于倚輕要他噤聲。

  「爹的燈……」

  「那不是爹的燈,是狼的眼睛。」

  「狼?!」于倚亭臉色瞬間慘白。

  他們被狼盯上了?

  狼是群體行動的動物,當看到一隻狼時,表示在附近還有好幾隻狼,但他現在看到了不少雙眼睛,這就表示-他們被狼包圍了!

  「姐!姐!我們會被吃掉!怎麼辦?怎麼辦?」他害怕的喊叫。

  「不要出聲,不要說話!」于倚輕著急的警告。「不然會被狼聽見的!」

  可是嚇壞了的于倚亭哪聽得進姐姐的警告,眼看著狼群的模樣越來越清晰,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于倚亭喊得更為慘烈了。

  「救命啊!有狼!救命啊!」右手邊,一頭狼忽然昂首嗥叫,狼群立刻朝他們衝了過去。

  兩姐弟這會是嚇得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數只野狼朝他們衝來,被綁在樹上的他們等於是活生生的飼料——連掙扎都不會的那種。

  死定了!于倚輕想。

  她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注定要死。可是村裡十六歲的姑娘就只剩她一個,當她死在狼群的肚子裡,就代表滅村的命運。

  村中所有的人都難逃一劫……

  思及此,她全身發顫,拉開喉嚨狂喊,「救命啊!救命啊!」

  誰來救救她,至少保住她這條小命到下個月十五,只要讓她苟延殘喘到那時就行了!

  誰來救救她啊!

  忽地,一道黑影閃入她的視線內,她眼才眨了一下,就瞧見前方刀光劍影,黑影俐落的在空中閃來閃去,每一閃就聽到野狼的一聲哀嚎。

  那黑影的速度奇快,她幾乎來不及分辨對方到底做了啥,在昏暗中就只看到狼一隻隻倒下,每一隻似乎都受了重傷,抽搐了一會就沒了氣息。

  狼王看情況不對,對空嗥叫了一聲,狼群立刻四散逃逸,像背上長了翅膀,沒一會就不見蹤跡。

  那幾乎是飛在空中的黑影緩落在地,手上長劍往後一甩,甩掉劍上的血跡,再慢慢收劍入鞘。

  她看著那人徐徐轉過身來,高大的身子,面無表情的不善臉龐,不知是否曾經鬆開過的眉心,充滿戾氣的眼,抿得緊緊的刻薄雙唇……

  那絕對不能算是一張好看的臉,頂多只能說還行,不難看,但他俐落宰殺狼群的姿態,充滿自信的回身,四目相觸之時,于倚輕的心怦咚跳了好大一下,渾身倏地緊繃,但卻不是剛才看到狼群出現的惶恐害怕,而是另一種她無法解釋,不曾經歷,前所未有的怪異感覺。

  她愣愣看著那人走上前來,不耐的雙層蹙緊,直瞪著她時,小臉兒莫名的發紅、發燙,心跳得更為急促了。

  她從不曾見過這麼……帥氣的男人!

  明明稍早他是那麼的可惡,毫無同情心的不管她好說歹說,硬是將他們綁在樹上,胸腔內根本沒放置一顆好心,可她就是莫名的覺得此時安落在她眼前,殺了狼群,救了他們兩條小命的他,就像天神一樣,瞬間照亮了整座林子,就連月光都黯淡了。

  「你是……」什麼來著?秋睿武轉頭問躲在五棵樹外,探頭探腦的秋風,「那個大叔的兒女叫什麼名字?」

  秋風左顧右盼,確定附近一條狼也沒有,才敢躡手躡腳走出來。「于什麼輕還是什麼亭的。」

  「你是于什麼輕或什麼亭的?」秋睿武問于倚輕。

  至於旁邊的小男生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一臉呆滯,想必是問不出任何答案來。雖說這女的看起來也傻傻的,不過至少兩人四目相接時,她的眼睛迸出了光芒——他猜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表示至少她比她弟弟腦袋清醒點。

  「我是于倚輕,他是我弟弟于倚亭。」于倚輕收起崇拜戀慕的眼神,低聲納悶的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確定是他們?」秋睿武未理會她的質疑,向秋風確定他們沒救錯人。

  如果他們不是于大叔的兒女,他會考慮不將繩子解下,畢竟這兩人是強盜,搶劫本來就是重罪,沒啥好同情的。

  秋風點頭,「應該沒錯啦!」他問于倚輕,「你爹姓于喔?」

  「是啊。」她叫于倚輕,她爹不姓于會是姓啥?

  「那就是啦!」秋風抽出腰間的匕首,切開繩子,兩姐弟摔落地面。

  這一摔,可把于倚亭摔清醒了。

  「姐!姐!有狼!有狼啊!」于倚亭抓著姐姐的手,嚎啕大哭。

  「沒事了,狼被殺了,你看,」于倚輕指著地上的狼屍,「都死了。」

  「真的嗎?」膽小的于倚亭眼神遊移了一會,才敢往地上的狼屍瞟去,「真的都死了?為什麼會死啊?」

  「是那個人殺的。」

  于倚亭抬頭,赫然發現是下午把他們綁在樹上的大壞蛋。

  「他們殺了狼,接下來要殺我們了嗎?」于倚亭驚恐的喊,往姐姐的懷裡鑽。

  「這……」于倚輕怯怯的問秋睿武,「你會殺我們嗎?」

  「小姑娘,你別擔心,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秋風爽氣的回道。

  「當初是你們把我們綁在樹上,怎麼可以說是救呢?」這只能稱為「放」吧?于倚輕忍不住反唇相譏。

  「你再跟我要嘴皮子,我就再把你綁回去!」秋睿武冷聲威脅。

  兩姐弟渾身一顫,害怕的緊抱在一塊兒。

  秋睿武蹲下身,以劍柄在兩姐弟的頭上各敲一記。

  「你們現在跟我回去,絕對不可以跟你爹或其他任何人提起我們認識的事。」秋睿武警告。

  「為什麼?」于倚輕好奇的問。

  「不為什麼,答不答應一句話。」還想討價還價?

  「可是你不說為什麼,我不會隨便答應的。」于倚輕才不是那麼輕易妥協、打退堂鼓的人。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答應,另一個就是被狼吃掉。」沒得商量。

  「小姑娘,你就聽話答應了吧。你剛也見識到了,我家主子殺狼不眨眼,殺人也差不多是這個樣,想活著就別問這麼多,乖乖答應吧。」秋風在一旁勸解慫恿。

  「我們不會說的!」于倚亭第一個倒戈,畢竟性命比較重要啊。

  「那你呢?」秋睿武斜睨于倚輕。

  「我不會說的。」迫於現實,于倚輕只有低頭。

  「很好。」秋睿武站起身來,「等一下回去看到你爹,就說你們貪玩在樹林裡迷了路,是我救了你們。」

  「我們從小在林子裡長大,不可能迷路的。」于倚輕道。

  「不然就說玩到睡著,是我們找到你們,把你們叫醒的。」秋睿武不耐煩的想了另一個理由。

  「為什麼要說謊?」于倚輕不解的問。

  「我剛有給你問『為什麼』的權利嗎?」這女的真是學不乖!是怎樣的爹娘生得出這樣硬脾氣的女孩?

  于倚輕不滿的咬了咬唇,「沒有。」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敢再多說半個字,我一點都不介意再讓你們成為狼的食物。」

  「壞人!」憤怒的字眼暗暗在唇上滾。

  「我不是壞人。」他好歹是秋劍山莊堂堂大公子,「壞人」這兩個字可是跟他沾不上邊。

  她偷偷的囁嚅他竟然也聽得到?于倚輕心想這人怎麼會有如此好耳力?他會不會太強大了?不曉得跟霽雲山神比,誰比較強呢?

  「不是壞人怎麼會欺負我們?」于倚輕怎麼想還是不滿。

  「小姑娘,你難道不曉得,結夥搶劫可是死罪一條?」一旁的秋風看大少爺的脾氣要發作了,趕忙出馬代為回答。

  「啊?!」兩姐弟不約而同瞪大雙眼。

  「我肯費神過來把你們從狼的口中救下,你還敢說我是壞人,我看你根本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秋睿武心想他何必跟他們廢話這麼多,為了今晚有張床好睡,也未免太委屈他了。

  況且要求有張床的是他的奴才小廝,奴才竟比主人還要求睡覺的品質,這世道是反過來了嗎?

  更別說,他還要費口舌去勸這兩姐弟跟他們合謀說謊,去欺瞞于老爹,有沒有搞錯,這種事該是他來忙的嗎?

  秋睿武朝秋風便了個眼色,秋風連忙涎著小人嘴臉湊近,「你們聽清楚我家少爺的意思了吧?回去後的說詞就照他的主意,懂嗎?」于倚輕悶悶的點頭。

  「可是……」于倚亭苦著臉說,「我……我尿濕了。」

  「那沒關係。」秋風說,「就說你們被狼群圍攻,是我們救了你們,你是被狼嚇到尿濕的。」

  「這就可以說實話了喔?」于倚輕撇了撇嘴,「有利你們的就說實話,不利你們的就說謊話?」

  「秋風!」秋睿武不耐了,這姑娘牙尖嘴利,實在礙眼,「綁起來。」

  「我們答應!」于倚輕忙喊,「是你們救了我們,感謝大恩大德!」識時務者為俊傑啊,她腦子還沒傻。

  「感謝大恩大德!」于倚亭也跟著喊。

  「知道就好!」秋睿武輕蔑的哼了聲。

  「倚輕!倚亭!」遠處有數道人聲傳來,隱約可見火把火光。

  「是爹!」于倚亭開心的喊。

  「我們快去找爹!」于倚輕拉起弟弟,兩姐弟忙朝火光的方向跑去。

  「爹!」兩姐弟齊聲大喊。

  于老爹等人發現兩姐弟的蹤影,連忙衝了過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于老爹擔憂的問,「晚上的樹林很危險,你們怎麼可以待到這麼晚?」

  「我……」于倚輕欲言又止。

  「爹,是我們在林子裡玩累了,不小心睡著了啦!」于倚亭面不改色的說著秋睿武編的謊言。

  「怎麼會不小心睡著……哪來的尿騷味?誰尿尿了?」

  「我……」于倚亭難為情的臉紅,「因為剛有狼來攻擊我們……」

  「什麼狼?在哪裡?」大人們驚惶的背對背,揚著手上的火把四處查看。

  「爹,不用擔心,狼已經被那個人趕跑了。」于倚輕指著信步走來的兩主僕。

  「那不是……」于老爹瞇著眼,拿過火把好將對方看仔細,「不是今晚來投宿的秋公子嗎?」

  「投宿?」兩姐弟訝異睜眼。

  「他們就是今天傍晚來投宿的,知道你們不見了,還好心出來幫忙尋找的秋公子。」于老爹解釋道。

  好心?于倚輕很快的明白,那兩主僕要他們說謊的原因絕對跟投宿一事脫不了關係。

  「沒想到他們還救了你們!」于老爹跟其他大人感激涕零的迎上兩主僕,「秋公子,謝謝你們救了小女小犬。」

  秋睿武淡道,「這下有人可以幫忙煮晚膳了吧?」

  「當然當然!」于老爹忙不迭地轉頭對著于倚輕喊,「快回去煮晚膳招待客人,要煮豐盛一點,把家裡最好的食物都端出來。」

  「噢……」于倚輕抬首偷覦高了她足足一顆頭的秋睿武,後者剛好也低下頭來,面帶不屑的微挑單眉,彷彿在警告她廢話少說,晚膳快煮。

  眼神相接的剎那,她的心,莫名的又不受控制了。

  ☆ ☆ ☆

  這就是他們家中最好的食物?

  要不是沒得選,秋睿武還真想丟筷子。

  乾癟破碎的菜葉,分明就是撿菜剩下的,清湯內僅有幾片懸浮的肉片,白米飯還只有半碗……這地方是鬧饑荒嗎?但他記得一路走來,不少人家後園菜圃蔬菜長得可茂密了,青翠鮮綠的鋪滿整個菜園,還有人家的果樹結實匯匯,豬圈的豬肥滿,雞鴨也養了不少,別說饑荒了,明明是豐收啊!

  這擺明是想要他是吧?

  給救命恩人吃的是這種菜色?

  「糖醋排骨。」于倚輕端著一盤香味四溢,顏色鮮艷的糖醋排骨上桌。

  「總算有個可看的。」一旁的秋風因礙於身份,不敢與主人同桌,但剛才上來的炒青菜與肉片清湯,實在讓他提心吊膽,深怕因他要求而不得不「委屈求全」的主子會轉身取了他小命。

  「是啊。」秋睿武長指在木製餐盤上數了數,「這裡頭有兩塊排骨,請問是要全給我吃,還是一人吃半塊?」在場有五個人,一人吃半塊還不夠分。

  一旁的于倚輕聽到他的不滿,立即解釋道,「秋公子,這些菜都是你一個人的,不用擔心,沒人跟你搶,你可以用膳了。」還有糖醋排骨可吃就不錯了,挑什麼挑?

  「就這樣?」他猜後方養的豬吃得還比他高級。

  「你吃得很好了,我是說真的,我們都是半碗白飯加上一點你這糖醋排骨的醬汁呢。」于倚輕語帶幾乎難以察覺的嘲諷。

  一旁的于倚亭附議姐姐的話,「幸好有秋公子,不然連醬汁都沒有。」今晚的米飯一定特別香。

  秋睿武還未來得及發難,一旁的秋風已經不敢置信的問,「那我呢?」

  「你是秋公子的僕人,就跟我們吃一樣囉。」于倚輕回道。

  「食宿費可是有含我的部分!」秋風不平的說。

  「秋公子的膳食比較豐盛是因為他剛救了我們,但是你沒有啊,你只是在旁邊看而已。」于倚輕點出事實。

  「欺人太甚至!」秋風不滿的說,「你以為是誰勸公子去救你們的?是我!聽到了沒?如果不是我,你們早就被野狼吃掉了!」

  「那不然你跟秋公子一人一半。」一人一塊排骨,這就不用吵了吧?

  「喂!」秋睿武將劍放上桌,「砰」的一聲,充滿不滿的情緒,「你家後院不是養雞養豬還有種菜?去把雞殺了,給我烤隻全雞端上桌!」

  「那不行的!」一旁的于老爹驚慌的喊,「那些都不能吃的!」

  「你養雞養豬不是拿來吃,不然是拿來做啥的?」

  「那是……」于老爹一臉為難的說,「那些都不是我們的,那是要祭祀山神的!」

  「祭祀山神?」秋風好奇的問,「是霽雲山神嗎?」這附近的山就只有那麼一座了。

  「霽雲山神是有幾千個,要把所有的食物給他們,讓我吃寒酸排骨?」秋睿武一臉不爽。

  「秋公子,您可別亂說話,萬一觸怒山神,我們全村就吃不了兜著走!」于老爹驚惶的搖手。

  「通常祭祀完的食物,不是還會拿回來吃的嗎?怎麼聽你的意思好像是祭祀後,那些食物就要丟掉了?」秋風的好奇心可比山高。「于老爹,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于老爹輕歎了口氣。

  秋睿武猜測這個「說來」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他肚子也餓了,所謂的「豐盛菜餚」雖然寒酸到連他們家奴僕的膳食都比不上,但在沒得挑的時候,也只能先勉強湊合著吃了。

  於是,秋睿武一邊聽「故事」,一邊配飯吃。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于家三口人的眼幽幽望向遠處,秋風見狀也不由得跟著望向那虛無縹緲的回憶裡,只有秋睿武埋頭吃飯。

  十年前的村落,不像現在這樣殘敗破落,而是個小小的富裕村子。

  這個村叫霽雲村,附近有兩條溪河經過,故水資源豐富,更有不少的蝦魚蟹等河鮮可撈。

  因為土地豐沃,灌溉用水不缺,所以農作物年年豐收,加上位處山林內,偶爾想打個牙祭,獵個兔子、小鹿等野禽來加菜,也是稀鬆平常的小事。

  除了晚上怕野獸突襲,故村中央的大廣場必定營火不熄,並有人手輪流盯梢,村民們只要一入夜,就關門閉戶,在安全上較為小心謹慎以外,村民的生活可說是幸福又快樂。

  然而就在十年前,中元節的前一周,霽雲山的山神忽然發出神諭。

  神諭指示,每個月初一十五需供奉大量蔬果魚肉,每年中元節需送上活祭品——十六歲清白未出嫁姑娘一名,才能保霽雲村平安和樂,否則,將有大災臨頭。

  初時,無人將神諭放在心上,畢竟霽雲村民在此落地生根已有數百年,從沒聽過霽雲山有山神,更別說要什麼祭品的神諭了。

  有人說,這可能是有人惡作劇,故意欺詐他們的。

  於是,霽雲村民依然照著他們的步調過目,中元節普渡大拜拜,就是沒人送山種指定的活祭品與供品到樹海的入口。

  隔天,也就是七月十六的一大早,大廣場赫然出現一頭野熊的屍體。

  村民驚呆了。

  那頭野熊身軀如此龐大,要三個男人才扛得起來,是誰有這等本事獵下野熊,並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丟到廣場去,未被盯梢的人發現?

  當人心惶惶時,神諭又來了。

  「明天一大早,須把我指定的供品與活祭品送到樹海入口,否則,下一個死的不是熊,而是人!」

  村民雖飽受驚嚇,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但供品還是大家可負擔的範圍,那不成問題,可說到活祭品……大夥你看我我看你,家中只要有滿十六歲姑娘的,紛紛將女兒攬到身後去,誰也不願讓自家的女兒成了犧牲品。

  就在拖拖蹭蹭,無法決定的兩天後,大廣場出現了一具死屍——那是黃家的戶長,據說去河裡汲個水就不見蹤影,失蹤了一整晚,沒想到竟是以慘烈的死亡狀態出現在廣場上……

  「所謂的活祭品是指姑娘?」秋風忍不住插嘴打斷于老爹的講古。

  于老爹沉重點頭,「滿十六歲,也就是已及笄的未婚姑娘。」

  「一年一個?」都經過十年了,不就十個姑娘當了活祭品?秋風心想,這山神還真是好大的「胃口」。

  「沒錯。」于老爹重歎了口氣。

  「那後來怎麼解決的?」秋楓再問。

  「後來啊……」于老爹又繼續講古。

  因為村裡死了個人,這下大夥不正視神諭也不行,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供品就堆滿大廣場的馬車,可這個活祭品,到底是要犧牲誰家的姑娘?

  「既然無法定奪,」村長含淚道,「就我家女兒吧。」

  「爹!」村長千金難以置信的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她抱住親爹的大腿,「我不想死,我不想當山神的祭品!爹,救救我,求求您……」

  「女兒啊,爹身為一村之長,自然得身先士卒,原諒爹!」村長十分不捨卻又不得不無情的將女兒求救的手推開。

  村長干金眼神瞬間變得狂亂,轉身就想逃跑,村民見狀連忙將其攔下,阻斷了她逃跑的生路。

  隔天早上,村長千金就被麻繩綑綁,與兩大車的供品一塊兒送到樹海入口。

  「那山神怎麼將供品跟祭品拿走?」秋風又因好奇打斷于老爹的講古。

  「這是個謎。」于老爹道,「曾經有人想偷看山神的樣子,但是山神卻有辦法發現那些人的行蹤,警告他們離開,否則奪取性命。」

  「警告?」秋風眉一皺,「山神會講話?」

  「對啊,要不然怎麼『神諭』。」于倚輕一臉「你少大驚小怪」的藐視。

  「我還以為這神諭是突然出現在牆壁上、樹上或者廣場上、地上,原來是靠講話的啊?」難道是他把神明想得太過神通廣大了?

  「沒錯,」于老爹帶著些許的恐懼道,「山神不愧是神,嗓音宏亮,他一開口,全村都聽得見。」

  「那後來呢?你們這樣送供品與祭品過去,就沒事了吧?」秋風繼續問。

  「是的。」于老爹點頭。

  「兩大車的供品應該不算負擔太重,怎麼貴村似乎因此變得十分破敗?」秋風想不透此點。

  「那是因為山神的要求越來越多,本來一個月只要兩車供品,後來逐漸增加,越來越難以負荷。」于老爹解釋。

  「那你們幹嘛不搬走?」秋風再問,不解他們何必這麼笨的守在此,過著被逼迫、勒索的日子。

  「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嗎?」于倚輕咬牙,「但只要想偷搬走的,不是會突然失蹤,就是屍體隔天在廣場上被發現。」

  「這山神這麼神通廣大?」秋風心想,難道真有山神?

  「這村子就這麼點大,要掌握動靜有何難。」已掃光桌上食物,但肚子才半飽的秋睿武丟下筷子。「供品要求越來越多,是因為人口越來越多吧。」

  「人口?」眾人不約而同困惑出聲。

  「這山神是在養後宮當皇帝啊。」秋睿武拿起清茶漱了漱口,「我去睡了。」

  「公子,您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秋風好奇的問。

  「好話不說第二遞。」秋睿武不理會秋風的好奇,將房門關上。

  「公子?」秋風撓了撓頭,「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就是這性子,不太愛管事的。」

  「這其實也跟秋公子無關。」于老爹苦笑道。「對了,這位小哥,你是否要用膳了?」

  「要要要!」秋風忙點頭,「我快餓昏了。」

  「那我去把咱們的膳食端出來。」

  「好……呃,該不會真的只有白米飯吧?」而且還只半碗。

  「有配菜啊!」于倚亭一臉天真的說。

  「真的嗎?什麼配菜?」秋風眼眸大亮。

  于倚亭指著已不見排骨只剩下醬汁的糖醋排骨道,「糖醋排骨。」

  他是少了「的醬汁」三個字吧?秋風苦笑。

  「有得吃就不錯了!」端飯出來的于倚輕撇了下嘴道,「再過個兩年,恐怕連醬汁都沒得拌了。」

  想到山神的需索無度,大夥神色十分凝重。

  于老爹望著女兒,眼神落寞黯淡,在心底偷偷歎了口無可奈何的長氣。

  第三章

  夜深人靜。

  秋睿武的房門被緩緩的推開。

  房門被推開的剎那,秋睿武就醒了。

  于倚輕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踏入。

  她方轉身欲將門關上,冷不防銳利的刀鋒架在她脖子上,冰冷得讓她在夏夜中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誰?」

  「秋……秋公子,是我……于……于倚輕。」

  她看過這男人的身手,狼群在他眼中輕賤如螻蟻,說不定他的武功高強的境界可比山神,亦能輕易殺死一頭大熊。

  「你想趁我熟睡,來偷財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早知道就該讓她繼續綁在樹上,成了狼群的腹中食。

  「不是的,秋公子,你誤會了。」

  「誤會?」他手微微一動,刀鋒陷入皮膚內,于倚輕感覺到些微的刺痛。

  「不說實話,當心人頭落地。」

  人頭……落地?!

  于倚輕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本來想講的話幾乎忘光光。

  「快說!」

  「我……我……」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是牙尖嘴利的,現在變結巴是因為心虛?」

  「秋、公子,我、我是想請問你,你是不是知道山神的真面目?」她定了定心神,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

  「山神真面目?」秋睿武挑眉。

  「是啊,你今天吃飯的時候不是有說什麼人口眾多,還說什麼當皇帝?山神是皇帝嗎?」他的話太有玄機,讓她很難不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知道山神的真面目。」秋睿武收起劍,一屁股坐回床。

  這女孩動作敏捷,在樹上跑得跟猴子沒兩樣,不過這應該是她從小擅於在林間活動的關係,並非懷有武功,壓根兒無須放在心上警戒。

  「那你為什麼說那種話?」他的話一直讓她耿耿於懷,難以入睡。

  「我只是說,他一年要一個女孩,十年不就有十個女人,跟皇帝的後宮無異。」

  「什麼意思?」她還是聽不懂。

  「你豬啊,我講這麼清楚還不懂?」

  「我真的不懂啊!」誰會懂啊!

  「你不是十六歲了?」

  「對啊!」

  「都十六歲了,你娘沒有教你一些男女之間的事……」他忽爾想起,打從他們進這屋,就沒看過女主人。

  「我娘死了!」在她十歲那年。

  「好吧,那等你成親那天,你夫婿就會教你了。」他一點都不想跟個黃花閨女解釋這檔子事。

  「我不可能成親的。」于倚輕落寞道。

  「雖然你長得瘦乾癟,沒有女人味,不過我看你們村子男人這麼多,應該還是會有人願意當犧牲者的。」秋睿武誤以為她是說她沒人要。

  誰教山神都把年輕姑娘搶走了呢,僧多粥少的情況下,就算是男人婆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那句話是在貶損她吧?

  說她沒女人味?

  說她長得瘦乾癟?

  人家她……人家她的臉容好歹也是自小被讚美著長大的,只不過發育不良了些,長不高而已呀!

  這男人怎麼那麼討人厭啊?偏偏他又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只好咬牙吞忍下所有的不滿,盡力心平氣和的開口。

  「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是因為……」她不自覺的放低嗓音,「我下個月就要成為山神的活祭品了。」

  「喔。」他打了個呵欠,表示他對此話題無興趣。

  「喂,你不會表示一下意見嗎?」還打呵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見?」他需要表示何意見?

  「譬如說……譬如說我要去當山神的活祭品,很可憐之類的。」

  「那關我什麼事?」他毫不留情的回。

  「啊?」于倚輕忽然覺得他手上的那把長劍在無形中,往她的胸口處狠狠刺了一下。

  「這是你們村子十年來的活動,所謂入境隨俗,我這外來人有什麼好插嘴的。」于倚輕氣得幾乎要跳腳,「我要當活祭品耶。」

  「那又如何?」

  「可能會死掉耶。」她早知道這個人毫無同情心,可她莫名的就是希望得到他一點憐惜!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勁了,但她心底就是這麼企盼。

  「不會的啦!」

  「你怎麼知道不會?」于倚輕情急往前拉住他衣袖,「你一定知道什麼內情對不對……你武功那麼高強,難不成是山神派來的?」她恍然大悟。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他斜睨掌側已經碰著他的小手。

  「我都要死了,誰還管你授受不親啊!」事有輕重緩急,懂是不懂?

  這姑娘還真是潑辣!

  「山神見了你這性子,怕也要退貨。」秋睿武輕哼了聲。

  雖說他們秋劍山莊的女人性子也沒好到哪去,不過因他是大公子,又是武功最好的,哪個敢在他面前造次?就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是想跟他硬碰硬。

  也不想想自己瘦巴巴的,他隨便動個手指頭就可取了她性命,還敢跟他在口頭上爭輸贏!

  「對!這件事跟你無關。」于倚輕心酸的坐來床沿,抽了下鼻子,「你沒心沒肝沒肺沒同情心,看到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要死了,也不會說句話安慰我一下……」

  「我困了,你想講古麻煩去找個有空的人好嗎?」他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八年前,我姐姐也是活祭品,一入樹海就毫無音訊,現在我也要當活祭品了,我爹辛苦生養兩個女兒,可我們都尚未盡孝道,就要離開爹爹了……」說到傷痛處,她忍不住掉淚。

  他看起來是個聊天的對象嗎?秋睿武暗翻白眼。

  她幹啥不去找秋風呢?秋風也是個多話的傢伙,一定樂意陪她聊天,而他,只想上床歇息。

  「你再不出去,我就先幫山神要了你的命。」他只好威脅。

  「你剛說山神不會要我的命的!」她撲了過來,小手扣住他上臂,「拜託你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什麼內情好不好?」

  她是打定主意沒得到個答案,就要糾纏不休,讓他一整晚沒得睡了嗎?

  他雖然個性冷漠,但還不至於凶殘的隨意殺掉無辜的女人,更何況她現在也沒做什麼錯事,就只是纏得他很煩而已。

  「我說完你就走?」

  「當然。」她頭點得可用力了。

  「好吧!」他真沒想到他也會有做善心人士、多管閒事的一天。「你爹說那個山神是十年前突然出現的?」

  「嗯!」她點頭。

  「他要糧食跟女人?」

  「對!」她再點頭。

  「人想活著就要糧食,男人想快樂就要女人,這下懂了吧?」解釋完畢,可以睡覺了。

  「不懂。」她搖頭。

  別否定得那麼快,他都還沒拉到被子準備躺下睡覺哪!

  盤腿而坐的秋睿武肘撐在膝蓋上,掌心托著下顎,以不耐煩的語氣道,「我就說白了,那個山神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是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他看準這個村莊弱小可欺,隨便嚇唬兩下就屁滾尿流,所以就蹲在山裡假稱是神,要你們提供免費的食糧,白吃白喝,還要每年送上一名十六歲的俏姑娘,入夜承歡,照料起居……」

  「什麼是入夜承歡?」這詞的意思她不懂。

  「就男人跟女人那檔子事。」

  「那是什麼事?」那檔子事是哪檔子事?他說得那麼隱諱,她哪懂其意。

  「生孩子的事。」

  「什麼?」她這會總算明白了。「那山神是要十六歲的姑娘上山成為他的妻?」

  「可能。」

  「所以我要去當山神的妻?」她腦袋一片空白。

  「恭喜你了。那我可以睡了吧?」慢走,不送。

  她一把將他揪住,「但他已經有十個女人了!」

  「皇帝後宮佳麗有三千,十個算什麼。」還沒皇帝的十分之一呢。

  「但是,」她又扯住他的領子,不讓他倒下睡覺。「我不想當山神的女人。」

  「那是你的事。」別來找他哭訴。

  「你可以幫我嗎?」

  「不要!」他從沒想過當個正義俠士,他只想學盡天下高強武功而已。

  「你武功那麼厲害,一定打得贏山神,求求你幫我別成為活祭品……不,是救咱們全村的人逃出山神的魔掌!」她央央哀求。

  「不要!」他斷然拒絕。

  「這是好事啊!」這人的心怎麼這麼狠?

  「沒興趣。」

  「不管你要什麼報酬,我都會給的。」

  「你們村現在窮成這樣,能給我什麼!」他冷哼。

  更何況他根本衣食不缺,哪看得上這破敗小村能提供的東西。

  若是問他普天之下何物能牽動他心思的,也只有更高強的武功絕學了。

  「能給……」她費力思索,「能給……」靈光一閃,「女人!」

  「沒興趣!」女人這東西更沒興趣了。

  「這樣吧,你救我們全村,我把我自己給你!」當你的祭品!

  黑眸微微瞪大,「不要!」他幹啥替自己找麻煩?

  「我是我們村裡唯一一個滿十六歲的未婚姑娘了,清清白白的,你不會吃虧的!」

  「我不近女色。」

  「為什麼?」又不是和尚,為何不近女色?

  「我是練武之人,近女色對我無益。」

  「誰說的?」哪來的道理?

  「我從前人的經驗曉得的。」秋睿武解釋得很煩,更不解他何必對她解釋得這麼清楚,難道他真對她有一絲憐憫,對一個即將為了村人性命,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女人?

  「前人的什麼經驗?」于倚輕毫不放棄的追問。

  「他跟個藥罐子沒兩樣,連把劍都揮不好。」

  「前人……你那個前人該不會夜夜荒淫,縱慾過度吧?」他目光一閃,她就曉得她猜中了。

  「我爹是村子裡的郎中,我從小跟著他耳濡目染,對於醫學方面的知識也多有涉獵。像你剛說的,因近女色而搞壞身體,那一定是因為縱慾過度的關係。我再跟你說,男女之間若是適度,因為採陰補陽,天地和合的關係,反而對身體有益,更對武功精進有益。」最後一句是她亂扯的,不過為了勸服他出馬收拾山神,再大的謊言她都扯得出來。

  「胡扯!」他師父可未曾這麼說過。

  「真的,不信的話,咱們來試試!」俏顏湊了上前,嘴唇直接貼上他的。

  她「襲擊」得太過突然,秋睿武完全沒預料她竟然不顧女孩的名節,直接湊過臉來往他的唇上貼。

  年輕姑娘的唇柔潤潤、軟嫩嫩,加上少女獨有的馨香,一時之間,他竟心猿意馬,許久不曾碰過女色的身子立刻起了反應。

  他不由得想起在他十八歲那年,母親派了個外型妖嬈,身上總是充滿奇香的婢女到他房內為他破了童子身,一步一步的指導他如何讓女人盡興,開發己身的性感帶,教熟他性愛的愉悅與歡樂。

  那婢女並不是他喜愛的樣子,她太過艷媚,但在性愛技巧上十分高超,他因此流連忘返,每天晚上必招她陪寢,一晚瘋狂盡興,不到日上三竿無法起身下床。

  年輕人的腦子與身子完全受其控制,只要一日不抱住軟玉溫香就無法入睡,而那婢女也明白他那時的瘋狂,後來無須他召喚,時間一到就會躺上他的床,被子下是光溜溜的裸身,只要他一掀開被子,就可在燭火的照映下,瞧見令男人慾火賁張的惹火胴體,硬了他的男器,迫不及待如野獸撲上獵物,盡情啃食個過癮。

  他太過將精力用在男歡女愛上,直到指導武術的老師父語重心長的警告他再毫無節制的恣意縱慾,不用心在武學上,過沒幾年,就會淪落像他父親那個樣子,只有在床上能耐足,公狗腰擺動強勁,但想使劍揮舞個兩招就氣喘吁吁,一身武功盡廢。

  老師父說得那麼認真、嚴肅,剛巧那時父親正擁著不知何時招進來的小妾,「淫」笑走過,他瞪著荒淫無道的父親,心想,若他再迷戀芙蓉帳的溫香艷玉,就會淪落與父親同等下場,那對打小受祖父耳濡目染,立誓終其一生在武學上用盡心思的他而書,父親那「無用」的模樣,可是天大的夢魘。

  於是那天晚上,他將只穿著薄紗窩在他房中的婢女趕回母親身邊,從此下定了決心,不再近女色。

  他立誓學盡天下武學,自然不會因為一個村女而破壞,更別說被她的「讒言」所迷惑。

  跟女人交媾,只會毀了他的武功,哪來的陰陽交合、天地和合的狗屁道理!一派胡言!

  這女人心可真是狠,為了私慾,就要毀了他的武功!

  更何況這破舊的房子怎麼看都不像個醫館,說什麼她父親是郎中,想必是江湖郎中,騙人的!

  ☆ ☆ ☆

  粉唇直貼著秋睿武的于倚輕忐忑的等了一會,卻不見面前的男人有任何回應,他全身僵直,像是在剎那間變成木頭人了。

  該不會這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小了,卻還是個童子身吧?

  雖說她在這方面毫無經驗,但在她及笄那年,隔壁的隔壁的許大嬸就因她沒娘的關係,提早告訴她有關於夫妻之間的事,好在她將來成婚時,能有所準備並進而實踐。

  她是個好奇心強的姑娘,而許大嬸是個開朗的女人,對她講解起男女房事的各式花招時毫不扭捏,她自然也就有任何問題與想法就盡情問個過癮,因此,即便她身子尚是清清白白,但是腦袋已經被「污染」啦!

  她清楚知道這個男人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竟然有辦法視穿那個山神不是真的神,而是個人,再加上他的武功高強,面對狼群毫無懼意,輕輕鬆鬆就砍殺,可見他若要殺那個暴戾山神必定也是輕而易舉。

  既然如此,犧牲她一個又何妨?

  反正她本來就是要被犧牲的,要當山種的活祭品,若她有辦法說動這男人,說不定全村就會因此得救了啊!

  只要不再受到勒索、脅迫,村落必定能回復昔日榮景,欣欣向榮,這樣的話,她一個人的犧牲真的不算什麼,說不定還會有人在村子廣場為她立像,世世代代崇仰。

  她一定要救全村人,而且,她心底亦認為與其當山神的活祭品,她更心甘情願成為他的「祭品」!

  於是,粉唇退開,暗吸了口氣,小手拉開他的衣領,打算將「畢生所學」用到秋睿武身上。

  他不會讓她得逞的!察覺她意圖的秋睿武咬牙想。

  他舉起手,試圖扣住意圖「強暴」他的女人時,那靈活的小手忽然鑽入他的單衣衣領內,直接襲上胸口突起的小豆子,捏捏揉揉,輕輕轉了轉。

  虎軀猛地一震,那潛伏許久,刻意壓制的情慾如兇猛的潮水朝他兜頭打下,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哼,他一定不會著了妖女的道。這女人瘦瘦弱弱的,他一個手指就可以將其推開……他怎麼抬不起手來?

  于倚輕偏頭,小臉埋入他的頸窩,朝著耳朵方向熱呼呼的吹了口氣,接著伸出小舌,舔上他的耳垂,再整個含入吸吮。

  那是他的性感帶!

  秋睿武感覺到熱浪一波波湧向雙腿之間,胯間的長物因此硬實、堅挺了起來。

  該死的!他竟然有反應?!

  坐在床沿挑逗、愛撫他的于倚輕並未發現他身下的變化,但每當她有動作,他就渾身顫抖了一下,這就足以告訴她,她的攻勢起了作用,只要再接再厲,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會從一頭猛虎變身成小貓咪,被她吃乾抹淨,然後答應為她處理山神。

  成功在望!她的信心十足。

  小手俐落的解開單衣繫帶,一把拉開衣領。

  掌心撫上結實的胸肌,感受到那體魄的強勁時,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

  這男人果然如她所料,擁有一副出色的體格啊。

  許大嬸說過,男人的體格越好,表示體力越佳,在床上的耐久度也會比較優異,女人也會因此比較幸福。

  她還呆呆的問許大嬸,她只有嫁許叔一人,怎麼知道體格比較好的男人持久力較佳?莫非她還有別的男人?

  不與小輩計較的許大嬸敲了她頭頂一記,坦白告訴她,其實村裡的女人平常沒事聚在一起閒磕牙說八卦,不是只會說說丈夫的工作、談談孩子好不好教,還會聊到床笫上頭的事去,互相談論夫婿在那檔子事行不行,總和結果之下,果然體格越粗壯的越能讓女人欲仙欲死。

  所以于倚輕想,這男人應該也可以讓她欲仙欲死……她的胸口不由得深深期待他反過來將她壓在床上的那一刻。

  只是不知道所謂的「欲仙欲死」,是怎樣的感覺哪……

  他如此孔武有力,全身上下不見任何贅肉,就連那雙手臂都力道十足,一定可以達到「欲仙欲死」的高超境界的!

  就跟他殺狼的俐落功夫一樣!

  對了對了,許大嬸還說過,村中所有男人中,最耐久的就是殺豬的何大叔,想必她眼前的男人一定不輸何大叔——就算他是個青澀沒經驗的童子身。

  她俯下身,小嘴細細啄吻他鎖骨、胸口處的敏感地帶,軟熱的舌尖捲入那敏感的突起,耳朵聽聞他一聲舒暢的呻吟,她就像得到了鼓勵,猶疑的小手緩緩朝下方摸去。

  秋睿武不由自主的重喘了口氣。

  這女人不是說她未經歷過男女之間的情事,怎麼竟有辦法主動在他身上摸摸蹭蹭?

  她的手法雖然有些笨拙,不是很流暢,更別說什麼技巧高超了,但不知是否因他禁斷了六年的時間未近女色,他的身子竟然敏感得不可思議,柔嫩的小手這樣一摸一捻,舌尖一舔一弄,嘴唇一含一吸,就卸去了他的力道,渾身慾火高漲,恨不得翻身將于倚輕壓在身下,長驅直入,盡情馳騁個過癮。

  不!他這麼做就落入她的詭計了,但他現有的反抗也只是忍耐著不轉換主權,而是由她恣意的取悅而已。

  他可是堂堂秋劍山莊的大公子,怎麼可能輕易的就讓一個生澀的小女人給擺弄……啊……就說近女色對武學之道有害……果然……果然師父說的是對的……

  軟嫩的小手已經撫上他的雙腿之間,驚愕的發現原來他已經有了反應。小小的腦袋瓜想起許大嬸教的一切,知道這是男人情動的象徵。

  這種只在圖上見過的「物事」,不曉得實際摸起來是怎樣的?

  她好奇的小手圈住,即使隔著褲子,她也可以感覺得到那微微顫抖的物事正傳來強勁的力道,是那麼堅實有力,那麼滾燙,那麼的……讓人臉紅心跳。

  許大嬸說,這物事,是要放入女孩體內的。這麼巨大的東西,難怪會把女孩折騰得疼了。

  哎呀呀呀,她很怕疼,可是卻又躍躍欲試,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當他的男器被她的手握住,秋睿武唯一殘存的、薄弱的克制力就兵敗如山倒,恰似滔滔春水向東而去,再也不復返了。

  他猛地彈跳而起,反手將于倚輕推壓床上,于倚輕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本在她手上虛弱無力的男人忽然變成一隻出柙的猛虎,泛紅的雙眼露著凶光。

  她不由得心底起了個寒顫。

  「我告訴你,就算你今天跟我苟合,我也不會為你去處理山神。」他事先聲明。

  「為什麼?」這樣她豈不是白作工?

  「現在才問這個已經太晚了,你主動挑釁了我,就得承接這個苦果。」

  「什麼?」五指似爪,撕裂開她身上的衣物,她一時覺得膽寒,兩手驚惶環胸。

  「若是……若是你不處理山神,你就不可以碰我……」她膽怯的警告。

  「是你主動碰我的!」少做賊的喊捉賊。

  「那你現在不可以……」

  「來不及了!」他渾身情慾勃然,已經跳脫控制,他被慾望所駕馭,師父的警告渾然不管,他只想找到發洩的出口,將在體內滾得發疼、發脹、難以忍受的慾火燃燒個過癮。

  「不行!」她掙扎想逃出生天,「活祭品必須是清白之身,你不可以碰我……」

  若是他無法殺了山神,她這犧牲不僅是白費,且她是唯一的活祭品,山神若知她清白已毀,就怕會遷怒到全村人。

  「你現在才想到這點不嫌太晚?」他哼哼冷笑,拉開擋在胸口,對他而言毫無阻擋能力的粉臂,單手抓握扣於頂上。

  「別……」她想放聲尖叫,高喊救命,冷不防嘴唇被他所封,吞入她最後的希望。

  當他的舌頭竄入她口中,她下意識重重咬下,他卻早她一步扣住下顎,控制她的動作,讓她無法反抗,香舌任其攪弄糾纏,完全不由自主。

  屬於男性的氣息完全覆蓋她所有的呼息,不管吸進呼出的都含有他的氣味,深深的漫溢胸腔底處,她腦子不由得暈陶陶的,不太能思考。

  扯下藕色肚兜,胸口的那兩團渾圓還好未像她的身高一樣發育不良,大掌罩上雖然尚有不少空隙,可五指試圖聚攏時,倒還感覺得到阻礙。

  他揉著小粉團,感覺軟軟小小的花兒在他掌心下收成果實,他轉以嘴唇覆上,吸吮輕嚙粉紅小果,她因快感而發出細細呻吟,腰下一陣緊繃,纖腰因而弓起,貼上他的胸口下緣,摩娑。

  那兒,拱門形略微凹下之處,也是他最容易被撩撥的地帶。

  他低低喘息,胯下的分身瞬間脹大了數分,微顫著想被狠狠包覆的慾望。

  他探手入底褲內,探觸腿間私花,略為乾澀的觸感顯示尚未綻放,他不耐的拇指推入掩覆的花瓣內,尋著小巧玲瓏的花蒂,直接揉搓起來。

  「唔……」未曾經歷的奇異感覺自腿間急速竄起,熱了她的身子,她呻吟了聲,粉臀不自覺的隨著他指上的頻率擺扭。

  他再伸出中指,撫弄穴口處兩瓣嬌艷花肉,濕意徐徐而淌,他順著濕意一路向內,她微疼的皺眉卻還不到抗拒的地步,於是他中指直接沒底,來回進出,試圖搗弄更多的蜜水,柔軟那緊繃的花壁。

  啊……不行……她不能再讓他為所欲為下去了……暈糊的腦袋最後一點點剩餘的理智很微弱的思考著。

  她是活祭品,若他不願出手相助,那山神發現她的清白已毀,怕會宰殺村人出氣,她不能讓錯誤發生……理智這般告訴她,可是情感卻又鼓勵她,與其當山神的妻,倒不如拚著最後一絲可能性,在他要了她的身子後,強硬的逼迫他非得相助,否則她就死在他面前,讓他抱憾終身!

  他是他們的希望……同時,也是她的希望……

  她一點都不想去當活祭品,甚至是當山神的妻。與其要給暴戾的山神,她寧願給他,給曾經救了她一命的他……

  「啊……」

  低吟一出唇瓣,他吻得更密實,以防被屋內其他人聽見,壞了好事。

  如急流而出的快意自他指上奔流而來,粉軀擺扭的頻率更大了,纖纖十指用力抓緊了身下的被褥,猛地,像湍急水流推開了阻礙的大石,歡愉快意兇猛竄出,她嚶嚀一聲,纖腰弓得更高,甜膩的水流濕透了他的掌心。

  他知道這稠蜜的水澤代表什麼。

  他充滿邪氣的伸舌舔掉掌上的蜜液,單手抬起粉臀,另一手卸下身上的長褲,將早就高昂的亢奮抵上濕暖的花穴。

  還因高潮顫動的小花親密的碰觸前端,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為著久違的舒快感而幾乎忍不住想呻吟了。

  小小的身軀還在顫抖著,第一次經歷高潮快意的于倚輕全身虛軟,呼呼喘氣,冷不防一道壓力自外進入,過分的巨大撐開她的嬌嫩,她渾身不由得一陣緊繃,幾乎要哀號出聲。

  然而,那份巨大還在持續的挺進。

  「不……」十指扣緊粗臂,「痛……」

  「忍著!」小手掐緊的力道跟蚊子叮沒兩樣,而且事後還不會癢,他毫無感覺的將粉臀更往自己的方向送。

  「不!放開我!」她用力敲打厚實堅硬的胸膛。

  一掌摀住小嘴,將她的抗議、她的推拒還有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哀吟全數覆蓋,強大的慾望早就將他整個人的理智淹沒,心底直想徹底在兩人的交合中得到快樂與滿足。

  這花徑忒是緊窒,在推入的過程中已帶給他快感以及更為奔騰的索求。

  一片薄薄的薄膜阻礙他的前進,他沒有任何思考,直接衝破。

  「嗚……」淚珠兒滾下眼角,指尖掐得更深。

  她疼得身軀掙扎,托臀的大手按上她的胸口,悄悄運勁,就粉碎她的掙動,如全身被繩綑綁般,躺在床上無法動作。

  在淚眼朦朧中,于倚輕瞪著眼前強大的男人,她曉得她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她已經當不成山神的活祭品,所以她一定要這個男人替她誅了山神。

  分身全數沒入之後,秋睿武就開始律動起來。

  他從來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而且教會他房事的婢女本身就是經驗豐富,故他不瞭解處子的疼痛,以為她的掙扎是想脫離他的控制,故用巧勁使她無法讓他分心的強烈扭動。

  該死的!該死的好痛!

  于倚輕覺得他身下的那樣物事根本是把刀,不斷的切割她的下半身,進進出出的切割肉身,而且還有越來越快之勢。

  她痛得粉臉蒼白,可嘴被他摀住,身體被他控制,她難以掙脫。

  男女之間的結合,初時的確暢快淋漓,誰知,接下來卻是如臨地獄!

  救命……她在心底切切喊著。

  誰來救她……

  誰來救救她……

  第四章

  秋睿武是武功高強之人,體力自然比一般人好,待他終於饜足自她身上退出,于倚輕已昏了過去——痛昏的。

  但秋睿武並不明白這點,教他房事的婢女也未曾告訴他女孩子的第一次都必須小心對待——因那婢女以為以他對她的「寵愛」程度,當不上正室,至少一個寵愛小妾是唾手可得,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若他要迎娶正室時再說亦不遲,哪知他突然一個翻臉無情,人就被趕走了。

  秋睿武看著癱倒在床上,毫無動靜,只有緊蹙的眉頭顯示她人是活著的于倚輕,心想,他這麼久未做,沒想到還是有辦法將女人弄暈過去。

  但……他擰緊眉。

  他早就發誓不再近女色,這可惡的女人竟然誘引得他破戒,最可怕的是他的身體,竟然這麼輕易就可被撩撥,由此可見,不僅是女色,就連女人都必須驅逐於三尺之外,不准靠近,以免又害他破戒!

  師父說的沒錯,女人是他的剋星,他必須更懂得冷靜自製、獨善其身,以免重蹈覆轍!

  「起來!」他推推于倚輕。

  他是不可能讓會害他無法成為武學大師的禍水繼續躺在他床上的。

  他推了數下,于倚輕才終於醒轉。

  「回你房去。」他冷聲下令。

  他那是什麼口氣,好像她是用過即丟的什麼垃圾般,實在讓人非常不舒服與憤怒。

  「我……嗚……」才一動,雙腿間就狠狠的疼起來,疼得她的眼淚再次滾落。

  他到底是在她的那兒做了什麼好事?他是不是真的用刀切割她的身子?

  「點燭火。」她可憐兮兮的說。

  他蹙眉不動。

  「點燭火啦!」要不是她難以動作,早就自己來了!

  納悶的秋睿武點亮燭火,于倚輕忍著疼掀開身上的衣物,驚見雙腿間果然血跡斑斑,連床褥都沾上了血。

  秋睿武見狀,也駭了一跳。

  「怎麼……」他是怎麼害她受傷流血的?

  于倚輕心念一轉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許大嬸告訴過她,初夜的落紅,可是證明姑娘清白的大事,如果新婚夜未見落紅,就會被夫婿以為她早有男人,而以淫逸之罪休妻。

  她怔怔看著腿間的紅花,心頭明白,她已經失去女人最重要的清白,所以就算死,她也要讓他負起責任來!

  「我傷了你?」秋睿武訝異,「我怎麼會傷了你?」

  聽見秋睿武那彷彿自言自語的問題,于倚輕心頭打了個突。

  怎麼自他的語氣聽來,他似乎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沒人告訴過他,落紅是啥?

  她曾經以為他是童子身,才會在她靠近時僵直如木頭,可當他反客為主時,那嫻熟的技巧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毫無經驗,又怎麼可能不曉得「落紅」是啥回事?

  「我跟她,歡愛過後從不曾這樣!」她?她是誰?妻子?還是心愛的女人?于倚輕的心揪疼了一下。

  難怪他說他不近女色,原來他早就已經有妻子或喜歡的對象了……

  于倚輕暗暗咬唇,扼制胸口逐漸漫開來的,酸酸的妒意。

  他不近女色,是為了妻子而專情?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這是……」她抬頭,「你毀了我清白的證明。」

  「我毀了你清白?」他一時之間不太能理解其意。

  「我是活祭品,你今天毀了我的清白,就得負起責任。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替我誅了山神,一個是……」她咬唇。

  他凝眉等候下文。

  「殺了我!」她下定決心的揚首瞪視一頭霧水的他,同時惴惴不安的等待他的答覆。

  他宰殺狼群時爽快俐落,連眼也不眨,當鮮血大量噴起,他也毫無畏懼,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刀起刀落,彷彿野狼的生命在他眼中如螻蟻一般輕微。

  那會不會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也如螻蟻一般低賤?

  她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的貞潔,她賭了,而上天會不會站在她這邊呢?

  她好害怕,好害怕他抽出牆邊的長劍,直接砍向她的頸。

  但她不能不賭。再讓山神剝削下去,全村永無寧日,恐怕只能等到村毀,才有平靜的一天。

  所以,她必須賭!

  用自己的生命與貞潔去賭!

  殺了她?為何?秋睿武眉間的皺褶更深。

  他從不輕言殺人,更不會隨意殺人,他殺的都是罪有應得之人,如江洋大盜,如通緝在案的嫌犯,如意圖搶劫的強盜……說到這,她也是名強盜,不是個好人,要不是為了今晚有張床可睡,他根本沒意思將她自樹上卸下。在他的觀念裡,危害人群的壞蛋死一個算一個。

  所以,她既然給他二選一的選項,那他就如她所願吧。

  于倚輕並不曉得眼前這個已經二十四歲,身懷高強武功的男人,其實除了武學方面,一無所知,就連男女之間的事也只有過他跟婢女那一段,自然不會瞭解女兒家的心思,而且,在生活上可說是個低能兒。

  若是她曉得,也許就不會豁出去賭上這一把,更不會驚駭的發現,那個男人,還當真取來了置於床邊角落的劍。

  他當真要殺了她?

  于倚輕抽氣,面色雪白。

  長劍緩緩自劍鞘抽出,她難以置信這男人竟然如此冷血。她根本是看錯了他的性子吧!說不定讓他誅了山神之後,他會直接毀了村莊?

  「你……」她抖著嗓子說,「你不會真的要殺了我吧?」

  「你不是給了我二選一的選項?」他聲音好冷,比落雪的冬天還要更讓人渾身顫抖。「我如你所願。」

  「你不能這樣做……」

  「我做了你給我的選擇,該感激我才是。」劍身完全離鞘,他反手握柄,直接抵上纖頸。

  天!他好可怕!他根本是冷血無情的大魔王!

  劍壓得更深,眼看著就要穿破肌膚,她顫顫閉上眼,心頭忽地明白,傍晚她的逃過一劫,不過是短暫,閻羅王要在三更拿她的小命,不會留她到五更!

  他只要再一個用力,就可輕而易舉切斷她的頸子,終結她的生命。

  這小女子不是個好人,她結夥弟弟強盜,半夜摸上他的床,企圖藉他之手宰了危害村莊的山神,可謂心機深沉,鬼主意一堆,還是個禍水,誘惑他破戒,近了女色!

  這女人死不足惜!

  他瞪著視死如歸的小臉,雖然燭光昏黃,亦看得出她唇上血色全無,蒼白如紙。

  這唇,他適才吻過。

  與女人合歡,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他已記不得感覺了,只知道那樣的歡快會讓人沉淪,如上了癮般難以自拔,所以師父才殷殷告誡他遠離女色。但……

  他捨不得殺。

  他竟然捨不得殺!

  指背情不自禁貼上嫩頰,她明顯的一震,許是以為他想畫花她的臉吧。

  他再低首看著床褥上的血跡,還有她大腿上的紅花,巨掌探向前,揉搓兩片柔軟掩覆,適才在他身上製造的快意自指尖而來,頹軟的分身不由得又恢復了活力。

  他到底想怎樣?于倚輕恐懼的思惴。

  她猜想他一定很懂得凌虐一個人,將身心折磨到崩潰的邊緣,再一舉宰殺,就像逗弄小動物一般,一會放牠自由,一會捏在手中施虐,所以他遲遲不肯下手,還一會摸她的臉,現在又揉著她的腿心,是惡意的折磨?

  「你說,」當他出聲時,纖驅又是明顯的一震。「男女陰陽調和,對練武有所助益?」

  「當、當然!」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不是要殺她嗎?

  「我師父的說法跟你相反。」

  「你的師父……也是醫者?」

  「不,他是教我武功的師父。」一位退隱的高手,因為曾受過祖父的恩惠,才肯來莊內教他武功。

  「那他對於人的身體想必並不專精。」她彷彿聽到一線生機,迅速睜眼。

  「但我覺得師父說的沒錯,我跟她在一塊兒時,的確把武功給荒廢了,成天只想著與她在床上歡愛,無心練武。」他一定很喜歡那個女人吧。于倚輕悶悶的想。

  她真好奇能讓這麼冷血的男人成天惦著的會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猜,你一定太愛她了,所以才會成天只想著她。」

  「愛?」他只想跟那婢女歡愛是因為太愛她?那是什麼荒謬的理由?

  他甚至連那婢女叫什麼名字都想不起來,對他而言,她就是母親身邊的女侍,僅此而已,他不認為自己對她有任何感情存在。

  「若是你跟一個不那麼愛的人在一起,那麼你就可以陰陽調和與練武同時並進。」他冷笑,「若是你的話,的確有可能讓我夜裡不想,練武時頭腦清明。」

  他難道不覺得跟一個剛被奪了清白的姑娘說這種話,實在過分?

  算了,反正她早就知道他是個冷血人物,說不定除了那個「她」,誰都無法讓他上心。

  這樣想著,心又莫名的疼了。

  「那你改變主意不殺我了?」她小心翼翼的問。

  「如果你再讓我歡快的話,我就考慮考慮。」他實在可以將她的提議拿來試試,他若真要下定決心離開一個女人,並不難,至少六年前他離得開,六年後想必也簡單。

  況且剛才的滋味或許沒技巧高超的婢女來得盡興,而且她一直想要掙扎多少減了些趣味,但她緊窒的甬道還是讓人十分流連忘返。

  他的長指隨著輕薄的話語擠入水徑,她頓時臉色大變。

  「不……很痛,先放了我好不好?」她痛苦的吸著氣道。

  「為什麼會痛?她從來不痛的。」而且每次都很舒服。

  「我怎麼知道她為什麼不會痛,我只知道我很痛!」她不只技巧很笨拙,連身體都很嬌弱。秋睿武有些不太情願的抽出長指。

  「你走吧。」他說。

  「那你會幫我們村莊解決山神嗎?」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不會。」

  「為什麼不?這對你而言不是舉手之勞?」

  「我本來就沒打算幫你們。」

  這無情的臭男人!

  「那要怎樣你才肯幫我們解決掉那個殘暴的山神?」于倚輕再問。

  「這世上只有一樣東西能提出來跟我做交易。」

  「是什麼?」她心中燃起希望之光。

  「稀世絕學!」

  「稀世絕學?」那是什麼?

  「強大的武功絕學。」這樣的白話應該聽得懂了吧。

  「武功……」這人怎麼開口閉口都是武功啊?除了武功以外,難道沒有其他事可引他關注的?

  「你有這樣東西嗎?」她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稀世武功絕學?早上要吃的稀飯她倒是熬得出來啦!

  「沒有。」她悶悶的回。

  「那你沒資格跟我做交易。」他揮手,「滾吧。」

  她咬了咬牙,心生一計,「我明白了,你想要很厲害的武功秘笈,好增進你的武功?」

  「沒錯。」

  「我很好奇,你一直一直增進你的武功,有什麼意義?」

  「這是我畢生的執願。」

  「當一個世上武功最強的人?」聽起來是十分遠大的願望,可是一心在武學上對眼前遭受困難的人視若無睹、袖手旁觀,這樣的執願,她一點都不覺得該給予任何尊崇。

  或許,他也不需要她的尊崇。

  「沒錯。」

  「那你怎麼知道你的武功最強?」聰明的她找到地方挑釁,出書相激。

  「我自然明白。」

  「恐怕只是你自以為是吧。」她非常故意的鼻孔噴大氣,一臉輕蔑。

  「你說什麼?」自以為是?

  「你又沒跟真正武功強大的人比畫過,怎麼知道你真夠強大?我看不過是閉門造車,井底之蛙還真以為眼裡所見就是整個世界。」她故意將臉轉向別處,毫不掩飾她的不予認同。

  「你傍晚也在林子裡看到我殺了突襲你們的野狼了吧,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他神色驕傲。

  「我倒覺得不過是普通武功而已!」其實她崇拜得一塌糊塗,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承認。

  就像他想當個世上武功最為高強之人,她的願望就是救村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是她終於遇上的救命稻草,說什麼也要牢牢抓穩。

  「好大的口氣!」眼看著那把銳利長劍又要回到他手中,準備斷了她的性命,于倚輕忙道,「但有個人可輕易殺死一頭熊!」

  「要我殺熊也容易。」

  「你殺過熊嗎?」

  「……」他的確沒殺過熊。

  「你沒殺過對吧?但有個人殺過,而且非常輕而易舉,更厲害的是,他可以將那頭大熊無聲無息的放在村中的廣場,躲過盯梢的人的眼。我想他不只武功高強,還有那輕……輕……」輕什麼?

  「輕功?」

  「對,輕功了得。就不知你有沒有人家的一半強。」秋睿武瞇眼瞪視企圖誘拐他落入陷阱的女人。

  他明白她心底在打什麼主意,說來說去,不就是想激他去跟山神一戰?

  「好,我會去殺了山神。」他並非受她所激才答應,而是因有機會與武功高強者對戰,此為難得的經驗,加上他資質優異,學習力高強,在對戰時就有辦法拆解招數並吸收,與強者比試對他有益無害,所以他不是答應她的要求,而是因為他想去做,這可是兩碼子事!

  「真的?」她成功了?!

  「等我拜訪過霽雲老者之後。」聽說老人家年事已高,說不準何時就會駕鶴西歸,故拜師學藝才是第一要事,至於比畫,等他學完再說。

  「霽雲……老者?」那又是誰?

  「霽雲老者是一名武俠奇士,隱居江湖多年,身懷多樣武功絕學,據說他最後的落腳處是在霽雲山,因此自封為霽雲老者,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請他收我為徒。」

  「你要等到學到霽雲老者的武功,才要去殺山神?」那要等到何時方能學成呀?

  「對。」

  「那要多久時間?」她相信不會數天便成。

  「不一定。」

  「最快呢?」她忐著心問。

  「少則數月,長則三五年都有可能。」

  「那個時候霽雲村可能已經不在了!」她激動的低喊。

  「與我無關!」關我屁事。

  「我也……我也不在了!」

  「你只是當山神的女人而已,或許你撐個幾年,就可以看到我殺了你丈夫。」他略顯輕佻的挑眉。

  她絕望的閉上眼。

  「這下你可以……」

  「滾了」兩字尚未出口,于倚輕又說了,「你難道沒想過,等你學成,那個山神說不定已經另尋他處,去壓搾另一個村落?」

  「為何?」

  「因為我們村已經被他壓搾成這樣,你說,還能撐多久?你說少則一年,多則三五年,但那也只是猜測而已,說不定要個十年二十年,然後我們霽雲村就滅村了,你也找不到人比試了。」

  「那就算了……」

  「所以說來說去,你是害怕吧?」她迅速打斷他的無所謂。

  「我害怕?」這女人當真不想活了,乾脆他一劍送她歸西,省得她還沒去當祭品,他先氣到成了供品!

  「你怕現在的功夫比不過山神,所以害怕了,只好找個理由說什麼要去找霽雲老者練功,其實是想逃跑。」

  「我是那種怯懦膽小之人?」想宰人的五指蠢蠢欲動。

  「誰曉得呢,畢竟即將面對的是殺得了一頭大熊的人,你心頭明白技不如人,又想保全面子,只好編了個故事來敷衍我。」她遺憾的搖頭。

  「你……」很好,這女人果然心機夠狡詐。「我先去殺了山神,再去拜師,這總行了吧?」

  這次沖的可是面子問題,不答應不行了。

  「當然行啊,只要你殺了山神,我就相信你真的武功蓋世,打遍天下無敵手,是個大大大俠客,看是要我立像或是刻匾額送你,只要你說得出口,我都做得到!」「場面話就不用說了!」拇指指向大門。

  再不走,他先宰了她。

  「我穿好衣服就走。」她拾起床上散落的衣服,愕然發現早就被他撕碎,無法再穿了。「我這樣無法走出去。」

  「麻煩!」這女人不只心機深,身嬌弱,伶牙俐齒還很麻煩。

  徹徹底底的大麻煩!

  他直接拿起自己的單衣丟給她,「不用還了。」她笑嘻嘻接過。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至少可再容納一個她,就算綁好繫帶還是鬆垮垮的,她只好先用雙手拉緊易走光的領口,等回房再換上自己的衣服。

  躺在自個兒床上,雖然她的身體仍疼痛,雖然她很清楚那個自私又無情的男人不可能要她,而她不再清白的身子恐怕也找不到人嫁了,但想到村落終於可以脫離魔掌,她覺得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她一個人換了全村人的幸福,實在是太值得了!

  ☆ ☆ ☆

  一清早,秋睿武等人吃過早膳就告辭離開了。

  吃早膳時,在身後服侍的秋風一直以飽含深意的目光輪流在自家主子與于倚輕身上流轉。

  看不出來于倚輕這姑娘年紀輕輕,作風卻是十分大膽,竟敢夜襲男人房!

  不過說來奇怪,他侍奉主子的時間屈指數數也有七年,而主子也不近女色多年了。對於女人的刻意接近,主子總是一臉厭惡的保持距離,甚至當對方講明時,更是直截了當說明對女人無意,此生無成婚之意,斷了愛慕他的女人的念頭。

  而于倚輕姑娘到底是施了什麼手段,竟然能讓跟和尚沒兩樣的主子動念,「破戒還俗」啦?

  難不成昨晚的晚膳中她有偷下春藥?否則主子的武功高強,絕不可能輕易就範的,除了被下春藥這點,他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

  無怪乎于姑娘會說那些「豐盛」的飯菜只給少爺一個人吃,原來其中有詐啊!

  不過主子也真行,明明跟人家有了苟合關係,卻還是能夠冷淡如冰,而于倚輕姑娘則是一臉神采飛揚,不像昨天那樣面色陰暗,脾氣暴躁,好像全天下人皆跟她有仇似的,可見這于姑娘必定不是第一天色誘男人了,恐怕只要有男人投宿,她就在飯菜中下藥,好一逞「獸慾」。

  明明個頭這麼小,怎麼這麼淫蕩?

  他猜測,這春藥八成藥效過了之後,就會讓人失了那段記憶,所以主子才能面色如常,連半夜被人「吃」了都不清不楚。要不是他人就睡在隔壁,那隔間的牆壁薄如紙,鄰房的動靜輕易入耳,他還不曉得主子著了女人的道呢!

  他該不該告訴主子這件事呢?

  可說了,主子會不會責怪他竟未前來「救主」,賞他個痛快?

  為了小命著想,他嘴巴還是閉緊點比較好吧……

  往霽雲山的路上,秋風都想著這事,故一路心不在焉,連主子突然停下都未發現,直到他霍然察覺轉身時,愕然看到有人正與主子貌似大眼瞪小眼。

  那個人不就是于倚輕于姑娘嗎?

  難不成主子昨晚表現太過勇猛,所以她眷戀不已,追了上來?

  「你跟蹤我們做啥?」秋睿武橫著冷眼問。

  「我這麼輕易就被發現了,怎叫跟蹤?」于倚輕強詞奪理。

  「說出你的目的。」這女人耍起嘴皮來,跟他的武功不相上下,他早領教過了,故也不與她糾纏,直接要她點明來意。

  「我要跟你們上山啊。」

  看吧!果然是追著主子的「身體」來了!秋風歎息。

  現在主子可是清醒得很,怎可能擺個女人在身邊。于姑娘啊于姑娘,就算你昨晚使計得逞,但他家主子可不是念情之人,給了身子也不代表就能當上秋劍山莊未來的當家主母啊。

  「中元節你就要成為山神的活祭品了,你跟著我走,到時無祭品可奉獻,豈不是害了另一個姑娘?」秋睿武冷漠道。

  聽聽他什麼絕情的話!于倚輕幾乎氣絕。

  好歹兩人也有過一段,他竟對她毫無憐惜之意,認為她成為山神的新娘或者被山神殺了也無所謂?

  罷了,又不是現在才知道他的無情,她是在糾結什麼?

  于倚輕姑娘是山神的活祭品?秋風聞言大吃一驚。

  可是山神的活祭品不是明言要清白的十六歲姑娘?于倚輕姑娘已經不是清白之軀了呀!

  這事天知地知他知于姑娘知,該不會其他人都不知吧?

  「離中元節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難道你無法在這段時間內殺了山神?」于倚輕佻釁道。

  「又想用激將法?」他冷笑。

  「我是陳述事實。」

  「什麼事實?我當然殺得了山神。」

  什麼?!主子要去殺山神?秋風因為過度震驚無法動彈。

  「既然如此,我跟著有什麼關係?」她可是說什麼都不會讓步,一定要親眼看到他殺了山神方能心安。

  「我從不讓女人隨行。」礙手礙腳,更何況這女人是可怕的大麻煩,又是個嬌弱弱的女子,光是腳程就怕被她拖慢。

  「我不是隨行,我要去見證你是否真的殺得了山神,否則你空口說白話,也無人可證明。」

  「有秋風在。」她這話是把秋風放哪去了?

  「那是你的僕人,說的話焉能信!」誰知會不會沆瀣一氣。

  「你是非跟不可了?」這女人還真是糾纏不休!

  「當然!」打死不退!

  「那另外一個你得想辦法。」

  「另外一個?」于倚輕順著他的指尖看去,赫然發現躲藏在小樹後的于倚亭。

  第五章

  三雙六隻眼齊齊朝他這邊望來,于倚亭心中一驚,忙閃身於樹後,奢望那尚未發育完成的小樹足夠遮掩他的身體。

  「于倚亭!」于倚輕大踏步朝他走去,一把揪住于倚亭的耳朵,將他從樹後拉出來,「你跟著來做什麼?」

  「我跟著你啊!」

  「所以我問你跟著來做什麼?」于倚輕拉得更用力。

  「我一直都跟著你的啊!」于倚亭痛得哀哀叫。

  他說的也沒錯啊,從小到大,他何時不是像個跟屁蟲,姐姐到哪他就跟到哪的?

  「回家去!」于倚輕指往家的方向。

  「人家要跟著姐姐!」于倚亭眼眶紅紅,眼淚要掉不掉的。

  「不准!」于倚輕使勁推了于倚亭一把。

  「為什麼?」于倚亭索性賴在地上,踢蹬雙腿,「人家要跟著姐姐,你去哪,我也要去哪!」

  「好了,不要吵了!」受不住噪音的于倚輕一把將他揪起,「爹知道你出來的事嗎?」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呢。」于倚亭一臉憨厚的笑,「可是姐姐不是有留書了嗎?爹曉得我一直跟姐姐在一起,他一定也會認為我跟你一起走了。」于倚輕頭痛擰眉。

  秋睿武兩人一走,于老爹出外工作,于倚輕立即將她早就準備好的紙條放到大廳的桌上,上頭寫著——

  爹,我跟秋大俠一塊兒上山去找山神,請求山神減低供品量,否則村子真的會走向敗亡的一天。

  不用擔心我,秋大俠武功很好,他承諾他會保護我的。

  連篇謊言,是不想讓父親擔心。她相信以秋睿武高超的武功,應該可以打敗邪惡的山神,但是,打得贏是一回事,秋睿武會不會守約又是另一回事。這個人冷酷無情,他在母親懷胎的十月裡,啥都長齊了,就是忘了長良心這回事,就怕他連「守信」這觀念,當娘的也未在他出生後教予他。

  所以她一定要盯著,直到確定他將山神解決了,方能放心回家過她的安穩太平日子!

  「弟,你曉得我們要去哪嗎?」于倚輕沒好氣的問。

  于倚亭一臉天真的搖頭,「不是要去玩?」姐的留書他大字看不懂幾個,只當她要去玩。

  「我們要去找山神。」

  「找山神幹啥?」于倚亭訝異的雙眸瞪大。

  于倚輕抿唇思忖了一會,決定坦白,「我們要去殺山神。」

  「什麼?!」于倚亭大吃一驚,「山神可以殺的嗎?」

  他從沒聽過神明會死掉的哪。

  「秋公子推測,山神可能是人假扮的,根本不是神,他這樣苛刻我們村莊,為絕後患,只好殺了他!」

  「可是……可是他是山神……」于倚亭想到要殺強大的山神就害怕得全身發抖。

  「這樣你還要跟我們一起去嗎?」小小的臉蛋果然出現猶疑。

  「會怕就回去,但是不准跟爹或任何人說我們要上山去殺山神,知道嗎?」她怕大人會出來阻止。

  于倚亭繃著臉,下定決心的說,「我跟你們去!」

  「倚亭,很危險的!」她怎能讓唯一的弟弟涉險境?爹的親人往後可能就只剩下他一個了呀。

  「我不怕!」于倚亭豪氣萬千的說,「我也要殺山神,救村子的人,還有姐姐,我不要讓姐姐去當活祭品!」

  「倚亭……」于倚輕因弟弟的義氣而威動閃淚光。

  「不過姐姐……」

  「嗯?」

  「秋公子他們不見了。」

  「什麼?」于倚輕霍然轉頭,在後方不遠處,原本該立著等待的主僕兩人果然已經不見蹤影。

  「姐姐,怎麼辦?這樣還能殺山神嗎?」于倚亭緊張的問。

  于倚輕嘴角揚起一抹奸險的微笑,「當然可以!」

  ☆ ☆ ☆

  「少爺啊,小的怎麼覺得這路似乎越走越不對呢?」不知是因為樹木長得都大同小異,還是他們真的迷了路,秋風總覺得他們似乎老在同一個地方轉。

  「我們是不是又走回原處了?」秋睿武看看周圍,前來一顆模樣怪異的石頭前方蹲下觀察,「我們的確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這顆石頭曾引起他注意,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兩顆一模一樣的石頭存在不同的地方。

  「那怎麼辦?難不成我們走不出這樹海?」秋風這下可緊張了。

  「總會有……」他倏地止聲,回頭就是一個飛鏢射出手,結結實實的打在于家兩姐弟旁的樹幹上。

  「你這人……」于倚輕驚魂未定的瞪著離她的臉不過一寸遠的飛鏢,「出手前都不會先確定一下對方身份的嗎?」

  「我早猜到是你們。」秋睿武哼聲冷笑,「嚇你們一嚇罷了。」

  他從腳步聲判定有兩個人,體重差不了多少,從踩地的力道,還有輕盈的飛躍判定應該是于家兩姐弟。

  這兩個人真煩!

  本想一鏢打過去讓他們受點小傷就會打退堂鼓,但出手時他竟有短時間的猶豫,於是就改打到旁邊的樹上去了。

  他想,一定是他認為他們有可用之處,譬如,帶他們走出這片樹海。

  于倚亭伸手想把飛鏢自樹上拔下,誰知他用盡了吃奶力氣還是無法撼動分毫,只好紅著臉作罷。

  「怎樣?一直原地轉圈圈?」于倚輕兩手擦腰,一臉不可一世。

  「你怎麼知道?」秋風訝異的問,「你跟蹤我們很久了?但不可能啊,你跟蹤我們的話,少爺不可能不曉得的!」

  「樹海是我們的遊樂場,對我們來說這跟家裡後院一樣熟悉,但對外來者來說就像迷宮。」

  于倚輕跨步上前,「我不用跟蹤你們就曉得你們一定走不出去!」

  「難怪你找得到我們。」秋風這才恍然大悟。

  「哼!」說到這事她就有氣,「你們竟然拋下我們先走!」火大的纖指狠狠指著面色淡然冷漠的秋睿武。

  「我有答應要帶上你們嗎?」秋睿武倨傲的問。

  「是沒有,但現在你不想帶也不行,因為沒有我們帶領,你在這兜轉十天半個月也走不出樹海,最後淪落葬身在此的下場!」

  秋睿武偏頭,「走前面。」

  「啥?」還以為他會再刁難她幾下,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爽快的要他們帶路,讓于倚輕有些意會不過來。

  「于姑娘,你不是要幫我們帶路嗎,帶路的就要走前面啊!」秋風幫主子「翻譯」。當于倚輕經過秋睿武身邊時,她聽到他哼了一聲,似乎極其不滿堂堂一個武功高手竟然走不出樹海,還得由他們來帶路。

  于倚輕抿嘴竊笑,而且一點都不介意被他看見她嘴角上揚的得意模樣,於是秋睿武的臉一拉,暗中絆了她一腳。

  「啊!」她莫名就跌了個狗吃屎。

  「哈哈……」秋睿武朗聲大笑,直接讓在場眾人知曉他有多得意。

  「幼稚鬼!」于倚輕暗啐了聲,拍拍膝蓋上的草屑。

  「姐,你沒怎樣吧?」于倚亭關心的問。

  「摔一下不會死人的!」于倚輕像是要說給誰聽的賭氣道。

  一旁的秋風將主子與于倚輕之間的暗鬥看在眼裡。

  果然有了女人之後就不一樣。秋風想。

  以前主子哪會做這麼幼稚的動作?不,應該說他不屑做,他滿腦子都只有練功練功練功,典型的武癡一個,其他事既不放在眼裡,更別說是擱在心上了,旁人的挑釁可是理都不理的,惹毛了,二話不說直接一劍過去,給對方一個十足的下馬威。

  雖然他也覺得主子的舉動很幼稚,但是對於一個生活低能、性情冷漠的人來說,除了武學以外的事能引起他興趣,秋風心頭就不由得有種欣喜的感慨。

  總算,主子也有像「普通人」的時候了。

  于倚輕帶著眾人在樹海中兜兜轉轉,逐漸走向另一片天地,旁邊的植物種類果然有了改變,不再是舉頭望去,或是左瞧右盼,怎麼看都一個樣,好像這些植物全都出自同一個娘親。

  「我累了。」走了一整個上午的于倚輕席地而坐,「休息一下吧。」

  「小的去準備食物。」秋風機伶的說。「于小弟,你跟我一起去吧。」

  「可是……」于倚亭尚未說完,就被秋風拉走了。

  「等等,不要亂跑,這林子還是很危險的。」于倚輕焦急的警告。

  剛才他們幸運的未遇見任何兇猛野獸,是因為兩人從小在樹海中遊玩,知曉動物的習性,避開了牠們覓食之道,但秋風帶著小弟亂跑,而小弟又是那種一緊張就腦袋失去作用的膽小鬼,萬一遇上不測怎麼辦?身邊又沒有秋睿武在旁邊保護,一旦受到野獸攻擊,不死也難以全身而退。

  「秋風是我的小廝,還是有點用處的。」秋睿武拔開水袋木塞,仰首喝了幾口水。

  「他也會武功嗎?」

  「會一點。」至少可防身,或者狙殺一些小型動物,但若遇到豺狼虎豹等兇猛野獸,當然也只能爬樹喊救命了。

  「我也想學武功。」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還有其他人了。

  秋睿武斜睨小手拍打弓起膝蓋,一臉感慨萬千的于倚輕,輕哼了聲,「武功不是人人可學。」

  「我沒那本事嗎?」她仰首切問,大大的眼睛寫著執著。

  秋睿武望著她水潤潤的雙眸,受挫的粉唇略張,那專注凝視,切切想得到一個正面答覆的臉兒,竟有種說不出的惹人疼惜的味兒。

  明明是一個嗆辣的小妞,伶牙俐齒,擅見縫插針,又是個搶劫未遂的強盜,根本不是個好人,哪裡跟「疼惜」這感覺攀得上了?

  可他就很無理的在心頭浮現這樣的感覺。

  想她心思狡詐,詭計多端,這說不定只是她想引他同情的計策,好讓他更爽快一點的殺了破壞村落十年平靜的山神。

  你的詭計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不屑的在心中冷哼。

  「你這樣看,就可以看得出我不行嗎?」于倚輕覺得他看她看很久了,眼神雖然一貫的平淡無波,但這麼近的距離,她還是可以察覺得出他凝望著她時正在思考,至於思考啥就不清楚了。

  秋睿武像是回過神來般的眨了下眼。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不行。」他剛根本不是在想這回事。

  「那不然你剛才在看什麼?」

  「我在分析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我會有什麼目的?還是你以為我對你有什麼目的?我對你的目的不就只是要你殺了山神而已嗎?」不要自己自問自答,好像把他當成空氣般,這讓他感到十分不悅。

  「我不以為這麼簡單。」

  「不然呢?你認為我還有什麼目的?以為我想纏著你教我武功?」明知結果如何,她才不會傻傻的碰一鼻子灰。

  「難說。」心思狡詐的女人要求都很多。

  「我知道你這人很小氣的,才不會教人武功,所以瞟了幾眼就要我放棄。與其求你,我倒不如去求你那個僕人,他看起來心腸比你好得多,應該樂意教我。」

  秋睿武聞言臉綠,「他是我的奴才,沒我允許,他也不會教你的。」

  「那你說,誰能教我武功?」

  「沒人會教你。」

  「我就知道你是個小氣得不能再小氣的小氣鬼!又沒勞動到您這位大人物,只要僕人教我一下,你也吝嗇的不肯答應。」

  「我小氣?」她一句話講了多少次「小氣」?

  「我只是要我僕人別浪費時間。」

  「你又知道是浪費時間了?」狗眼看人低!

  「我用眼睛看就知道是浪費時間!」

  「胡說,我的動作俐落矯健,明明就是可造之材!我知道了!」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聽說有種人,自己的功夫雖然好,但要當起夫子卻是蹩腳,沒有指導人的天分,你就是這種人吧?」又想激他?他不會上當的。

  「隨你怎麼說。」講那麼多話不會口渴嗎?他再仰首喝了幾口水。

  「所以你承認我說的沒錯嘍?」于倚輕得意洋洋,「也就是說,你既沒有指導的功力,自然也就沒有看人的功力,所以你根本看不出我有沒有學武的才能!」

  秋睿武真沒碰過臉皮比于倚輕還要厚的人,她百般言語相激,不就要逼他改變主意,傳授個一招半式給她防身?

  哼,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就給她一點教訓,知道自己幾兩重。

  「好,我給你機會試試。」他放下水袋跳起來,隨手折下一根樹枝丟給她,「用那樹枝來打我,只要在十招之內打中我一下,我就讓秋風教你武功。」

  「那怎樣才可以讓你親自教授?」

  「先打中我再說吧!」

  「等一下,我覺得這樣不公平!」

  「哪不公平了?」她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你是武功高手,我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要打中你一下多難啊。」「不然你想怎樣?」真煩人。

  「只要我能碰到你,就教我武功,而且你不能動手,最多僅能閃躲。」這樣才公平。

  「行。」他兩手負於身後,自信滿滿得讓人氣得牙癢,「來吧。」

  沒學過任何武功的于倚輕,只靠著平日遊走山林間訓練出來的靈活身段,輕快的抓起樹枝殺了過去。

  她毫無章法的亂打,秋睿武均只是偏身一一閃過,別說打到他了,就連碰到他衣角都難。

  兩人持續纏鬥,于倚輕漸漸感到體力不支,罷手喘氣。

  「怎麼,這樣就不行了?」其實她能持續這麼久,算是讓他佩服了,而且她的身體輕盈,躍動頗有韻律感,資質比他家那些姐妹還要好。

  不過這女的可是給一根棍子就往上爬了,所有讚美的話他默默收在心底,一個字也不要讓她曉得。

  「你……」于倚輕大喘了口氣後方有力氣續道,「一直閃,怎麼打?」

  「難不成還要要求我乖乖站著挨打?」豈有此理。

  「好啦,你厲害!」于倚輕邊抹著額上的汗,朝秋睿武走了過去。「我笨,我不行……」有機可乘!

  一貼近秋睿武的身,于倚輕立刻揮起樹枝往他的腰側打去。

  殺氣襲來,秋睿武本能的反手掌推,將于倚輕推飛出去,結實的撞到最近的樹幹,摔落在地。

  「啊……好痛……」于倚輕躺在地上哀嚎。「你出手……都不……都不拿捏分寸的……」要死了,她的腰不會斷了吧?脊椎沒斷成數節吧?她不會往後半身不遂吧?

  「誰教你偷襲!」秋睿武氣急敗壞的上前來觀察,才翻過她的身,小小的手忽然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令他錯愕的一愣。

  「我打到你了!」她開心的喊,也不管人已痛到快死掉。「我贏了,你要教我武功,或是叫秋風教我武功!」

  瞪著她孩兒般的開心臉龐,明明眉頭還皺著,顯見身子還疼,卻因為打中了他而開心不已。

  開口想訓她幾句,秋睿武嘴角卻忍不住先微揚,一種難以解釋的無奈爬上心口處,他將她扶坐起來,沒好氣的說,「就叫秋風教你吧。」

  她歡悅舉臂歡呼,「太好了……啊!痛死我了!」扶著疼痛的背,疼得小臉青白。

  「我看是哪兒撞傷了。」他轉過她的身子,直接拉起她的上衣。

  「喂喂,你怎麼可以直接拉開我的衣服就瞧?」她慌亂的扯住衣服下擺往下拉。

  「又不是沒瞧過。」昨晚早看光了。

  「那不一樣!」她氣急敗壞的說。

  「哪不一樣,不都我這一雙眼睛瞧見的?」

  「昨天是昨天,今日是今日。」

  「有何差別?」不都同一個人。

  「我們的事是秘密,不可以被別人知道的。」

  「這兒沒有第三者。」

  「萬一秋風他們回來呢?」她可不想讓他人知道她的醜事,姑娘家的名節還是要顧的。

  「他們回來我一定曉得。」

  「反、反正我沒事,你別看了……啊!」他為什麼忽然往她背上重戳?

  「人都摔傷了,你還戳我?」死沒良心的。

  「不是說沒事?那何必痛喊?」他哪戳她了,他只不過輕點了幾下,確定疼痛之處,由此可見她傷得不輕。

  「我不要你管啦!」

  「你一直纏著我要求東要求西,現在我難得大發慈悲,你反而把我推開?」這女人是怎麼一回事,反反覆覆的,教人拿不住心思。

  「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樣掀開衣服,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少囉唆!」他被推拒得煩了,乾脆將抗拒的小手直接扣在前方,空著的右手拉開衣服觀察傷勢。

  「有點發熱。」掌心在背上游移,「明日恐怕會淤青。」

  「淤青就淤青,沒在怕的。」打小她爬樹、抓魚、狩獵小動物,常常這兒摔那兒傷的,不過是淤青,那是家常便飯。

  「我怕你的不舒服會拖慢我們行進的速度。」他自腰間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顆藥丸,「活血化淤的,你吃下吧。」

  「可以增進十年功力嗎?」

  「作夢吧你!」十年功力咧,十天都沒有。

  「沒有水我無法喝。」她瞪著指甲般大的藥丸發愁。

  這藥丸若吞了進去,恐怕尚未活血化淤,就先將她噎死了。

  「你出門沒帶水?」

  「我出門得匆忙嘛!」她只來得及整理一些衣服跟乾糧放入布巾中,來不及帶水袋——而且她也忘了老爹將水袋收放到哪去了。

  這女人真是個麻煩精!秋睿武拿過自己的水袋交給她。

  她先服下藥丸,再喝了幾口水,將藥丸衝入喉嚨中。

  「好了,謝謝。」藥丸有種清涼味,沒想像中的苦。

  粉唇猶沾水液,看上去柔潤潤的,開開合合時,像在引誘他採擷她的芳甜,他不由得心一動,傾身,含住那兩片柔軟。

  突如其來的吻讓于倚輕有些訝異。

  在這樣的荒郊野外,還是光天化日之下——雖說樹海的茂密樹蔭使得週遭不像外頭光亮,還顯得有些陰暗——這個登徒子該不會一時情慾起,想跟她直接以地為床解決吧?

  「等等。」她忙拉開他,在被吻亂了心智之前,「你不會又想跟我談條件吧?」

  「什麼條件?」她的唇很軟、很有彈性,吻起來甜甜的、香香的,讓他十分直口歡。

  「必須跟你合歡,才去殺山神?」

  「我已經答應你了不是?」他不輕易承諾,但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失信。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突然又吻我了?」

  「我想吻就吻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而且你不是說過以醫學的角度來說,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就可以陰陽調和與練武同時並進?」

  雖說他根本不懂什麼叫做「愛」,就拿先前讓他留戀不已、教會他所有房事的婢女來說,他也不認為自己愛著她,可是今天一清早起來,他的確有種神清氣爽之感,像是身體某處得到飽足的能源,就好像餓了許久忽然可以大吃一頓,整個身子滿滿的都是活力,不像十年前他跟婢女合歡的時候,早上起來時的感覺是整個人被掏空了,就連練武時都顯得力道不足,有些渾噩,於是被師父狠狠的訓斥,命令他不准再近女色。

  所以他暫且信了她的說法,也在猜難道他真的對那個婢女是有那麼點感情存在,而對眼前這個女孩則是毫無感覺,所以才能得到這樣的益處?

  這個男人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以醫學的角度來說,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就可以陰陽調和與練武同時並進」。

  他是不是覺得她的心是鐵打的,石頭做的,不怕摔、不怕敲,刀槍不入,所以怎麼言語刺傷都沒關係?

  唉,說來說去,這好像也是她自己種的因。當初為了誘使他掉入陷阱,她不惜以自己當誘餌,主動送入大魚嘴中,他拿她說過的話來駁斥她,她似乎也沒什麼立場反對,只是……

  心會酸酸的哪!

  「對,你說得沒錯。」他如果真的硬著來,她也不敢當真拒絕,萬一他反悔不殺山神了,這可不是一時意氣用事就能說服自己良心的!

  她既然已經把自己的貞操賠進去了,就一定要救全村,否則她就白賠了一生的幸福!

  她打定了這個主意,是非實現不可!

  「所以我現在吻你也沒什麼不對吧?」

  「對,你說什麼都對。」他要什麼,她就給,只要他肯替她殺了山神,就算得殺了她獻祭,她也願意。

  早在被決定當今年的活祭品時,她就已經不對自己的未來抱持任何幻想,但若能夠救村人,那她的生命多有價值啊!

  「不過,」她遲疑的說,「你家僕人跟我弟隨時會回來。」

  她可不想春光被他們瞧去了,尤其其中一個還是她弟弟,那比被秋風看見更讓人無地自容。

  「放心,他們現在離得很遠,當他們靠近時,我察覺得到。」

  「那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她還真囉唆。

  「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跟你之間的事。」

  「我跟你之間有什麼好向外人道的?」他說話的語氣毫無感情。

  「那就好。」她強壓下心口處的疼痛,輕輕點頭。「誰都不許講。」

  「我可沒這閒情逸致。」他有些不耐煩的說,「話說完了嗎?」

  「說完了。」秋睿武傾身,于倚輕主動抬起下頷迎上。或許是心無旁騖了,信心當真堅定了,她閉上眼,承接他所有的親密,任憑火燙的舌鑽入她口中,攪弄得她芳心大亂。

  大手直接罩上一方柔軟,勾畫著圓潤的曲線,隔著薄衣搓揉柔美的小花,直到它在他指間盈然硬挺,小嘴不由得發出細細呻吟時,他體內的情慾波動頓時強烈起來,大手轉而扣上衣領——

  「你不能扯破我的衣服!」當指甲刮過胸口處的細嫩肌膚,她倏忽想起男人昨晚的「暴行」,「我只帶了兩三件替換衣物,撕破會不夠替換的!」

  大手一頓,「我只是要拉開你的衣服。」

  「繫帶在腰間。」

  「你自己脫。」囉哩囉唆的,乾脆讓她自己決定脫衣服的方式,省得莫名其妙的規矩一大堆。

  「可……可萬一他們回來了,我來不及穿衣服怎麼辦?」

  「你真的很麻煩。」

  「我不想被別人知道我們的事!」她再次強調。

  「好啦!」他臉上的不耐煩更深,「不然只解開帶子,不脫衣服?」

  「好。」纖指方扯住繫帶的兩端,又惴惴不安的抬頭,「他們要回來時,記得告知我。」

  「會的。」輕輕的解開腰間繫帶,羞澀的拉開,露出整片水藍色肚兜。

  在薄薄的衣料下,他清楚的看見適才被他搓揉過的右乳中央,有顆小小的果實正突起於肚兜之下,挺俏俏的,很是誘人。

  他吞了口唾沫後方道,「肚兜解開。」被慾望驅使的嗓音比平時更為低沉沙啞。

  小臉因難為情而更為緋紅,抬手解開頸後的帶子,隨著兩手下移的動作,雪白的胸脯逐漸顯露在他眼前,肌膚是那麼的細緻,像一座雪鋪成的白色小山,而最為艷美的就是頂端那顆紅莓了,他敢打賭這是他見過最美的東西,使他目不轉睛,胯下瞬間緊繃。

  他上前直接抱住纖腰,俊顏埋入胸口,吸吮甜美的果實。

  她因他唇舌所帶來的強烈快意而兩手攏抱著他的頭,就在他的耳畔細聲低吟。

  他覺得他的身子快要爆炸了。

  她是這麼的青澀、笨拙,可他想侵入的慾望卻是非常強烈。

  他迫不及待的拉下她身上的長褲,大掌鑽入褻褲內,直襲香馥禁地,那兒已經微帶濕意了,但還不夠接納他的巨大。

  他等不及了。

  秋風他們隨時有可能會回來,但他滿漲的慾望可是沒得到滿足會讓他臭臉一整天。

  他乾脆拉下她的褲子,在她的低聲驚喊中,含入艷花中的小小珠蒂,以靈活的舌尖輕掃、彈動、勾轉,以雙唇咂吮,直接推逼她落往強烈的歡愉漩渦。

  第六章

  他怎麼……他怎麼直接吻那個地方?

  她驚愕得雙頰通紅,小手下意識握上他的肩想推拒,可下一瞬,狂烈的愉悅似潮水朝她湧來,將她捲入情熱激流,在他肩上推拒的力道轉為握力,緊掐住寬肩,她再也無法克制喉嚨中那想奔放的舒服快意,高吟出聲。

  「啊……不……不行……」

  秋睿武很清楚這個時候,她已經瀕臨高潮邊緣了。

  他彎勾中指,直接刺入顫抖的小穴,才勾弄沒幾下,粉軀一陣哆嗦戰慄,濃稠的蜜液沾濕了他的手,就連下方的草地也沾染上晶瑩的露珠。

  是時候了。

  他將膝蓋下還穿著長褲的長腿往旁邊側轉,過於纖瘦的她大腿根部無法完全密合,正好給了他侵入的空間。

  他不慌不忙的將胯間的巨物抵上蜜液來源,凶狠的突刺而入。

  「啊不……」分不清是疼痛還是快意的她身軀瞬間緊繃,正好絞緊了他的男性,他愉悅的重喘口氣,放浪的抽插起來。

  「啊啊……」她失控泣吟,螓首慌亂的左右擺動。

  「真好……實在舒服……」擺弄了好一會後,他將她轉回正面,兩腳並弓起疊在小腹上,這使得她的花穴更為緊窒,帶給他更大的快樂。

  他撞擊得兇猛,她難以承受的痛哭失聲。

  她的那兒還是泛著疼,他一強硬進入,她就疼得抽氣,更別說她的背還撞傷了。

  她咬牙硬撐,心想著,等過了就好,等他滿足了就好……

  閉眼享受的男人張開眼,想再換個姿勢,忽地發現她的臉色是蒼白的。

  照理,在男女交歡時,就算未激烈的兩頰紅艷,也不該是白皙慘淡的模樣啊。

  他不由得停下擺動。

  好了嗎?過去了嗎?他滿足了嗎?

  但為什麼他的那個還在她身體裡頭,似乎還是那麼巨大硬實?

  她不解的張開水眸,赫然發現他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怎麼了?」她心慌的問。

  「你不舒服?」

  「我……」

  「還會痛?」她輕輕點了下頭,他雙眉立刻皺起。

  糟糕,他該不會覺得她沒什麼利用價值,不想再繼續了吧?

  如果他改變主意,那可怎麼是好?

  「沒關係,」她慌忙道,「我可以忍得。」

  「但你昨晚不能忍。」該不會昨晚她也是臉自得跟紙一樣與他交合吧?

  那個婢女曾說過,男女之間的歡愛是兩方皆舒適快意的情況下,才叫「歡愛」,若只有單方面暢快,那叫「逞獸性」,行徑與野獸無異。

  「我現在可以忍,我……昨晚比較痛,現在還好了。」他盯著她,探究的眼神讓她驚惶害怕。

  他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在殺了山神之前,可不能有一絲可能讓他變卦。

  「你繼續吧。」她閉上眼,卻發現他離開她的身體了。「你不繼續了嗎?」她驚慌的問。

  「若是你不舒服,就不繼續了。」

  「我沒有不舒服。」

  「你舒不舒服我會看不出來?」穿好褲子的他忍不住屈中指彈了她額頭,「把衣服穿好,等你不疼了再說。」

  他這是……體貼她嗎?

  這一點都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舉止啊。

  于倚輕困惑坐起身,將褲子套回,抬手欲繫好肚兜繫帶時,卻發現手無法上舉。

  剛才還行的,可因為他這一折磨,背痛加劇,手一抬就疼。

  「幫我個忙。」她喊他。

  「何事?」

  「我的手抬不起來。」

  「怎麼會……」他靈光一閃,「你的背?」

  她點點頭。

  他轉繞到她身後,大掌貼上她的背,「腫得更厲害了。」

  必是他剛才擺弄她身子時,造成傷處更為嚴重。

  所以她剛才躺在地上時,必是疼到難以忍受,卻仍是咬牙強忍吧?

  他瞪著她將頭髮攏到前頭而露出的雪白纖頸,再打量她過於纖細嬌小的身軀,心想,這女孩明明這麼嬌弱,體內卻暗藏著難以衡量的強大力量。

  她很強。

  一種存在於內心的堅強。

  他一向尊敬強者,故握著細屑的力道放柔了。

  「真的嗎?」糟糕,她會不會因此被當成拖油瓶?

  她可不能中途被甩掉,沒親眼見到山神被殺,她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你盤腿坐好,我直接運勁將你背上的淤傷化掉。」要不恐要疼上好幾天才會痊癒。

  他要直接幫她療傷?她難以置信他怎麼會突然轉性,突然之間有那麼一點點的「善心」了?

  不過她可是很懂得察言觀色與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兩樣道理,自然滿心答應,「好。」

  她依照指示盤腿坐好,沒一會兒,她感覺到他的兩手貼上她的背,緩緩傳來熱流,隨著他手的游移,疼痛神奇的緩緩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好了。」他說。

  「謝謝。」她舉高手,神奇的發現一點也不痛了。

  「會痛為何不說?」語氣中有些責怪。

  「你不是早知道我剛撞到樹受傷?你還給我藥的呀。」怎麼會怪上她隱瞞黑眸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赧色。「我忘了。」

  他當時眼睛裡只看得到那兩片水潤潤的雙唇,粉嫩粉嫩的,十分可口,其他什麼事都忘光了。

  越是相處,他越是覺得這犀利小妞身上有股難言的吸引力,而這吸引力跟當初教他房事的婢女有所不同,至於不同處在哪,他卻又說不上來。

  「記性真不好。」才多久的事就忘了。

  「你昨晚不是直接說,剛才幹嘛裝悶葫蘆?」

  「……我怕你改變主意嘛!」

  「我答應的事就會做到,你再質疑,我先宰了你!」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我不跟你歡愛了,你也會殺了山神?」雙眸湛亮。

  瞧她眼兒亮晶晶,滿心歡喜的模樣,他忍不住想逗她,「若是這樣,那我可能會反悔。」

  她頓時氣急敗壞,「你怎麼可以……」

  瞧見他唇邊忽地揚起一抹笑,她忽地明白自己是被騙了。「你笑了。」

  「啥?」

  「我還以為你不會笑的。」除了那種帶著高傲的輕蔑詭笑跟幼稚的得意大笑以外,像這種讓人不由自主怦然心動的微笑,是第一次見到。

  「誰說我不會笑!」他只是很少笑。沒什麼好笑的事何必笑,又不是傻子,才會沒事一直呵呵亂笑。

  「因為我打從看到你,你的臉一直都很臭。」

  「沒什麼愉快的事,自然臉臭。」

  「那你現在很愉快?」他摸了摸下巴,「也不是這麼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能讓人笑的對話跟反應,可他一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了。

  為什麼呢?他也深覺匪夷所思。

  「不然呢?」她好奇的問。

  「問這麼多幹嘛?」誰說問題就一定有答案的?

  「問問而已也不行?」于倚輕不滿的嘟起嘴。

  「不准問。」

  「那什麼可准的?」這不准那不准,啥都不准,他乾脆將眾多規矩寫成冊,讓她一天背十條,免得老是被罵。

  「你做了我自然就會告訴你准或不准。」一切看老子心情。

  「規矩都是你訂的!」沒個標準,教人怎麼遵從啊?

  「你現在得仰賴我,規矩自然我訂。」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她可以表示不滿吧?

  「哼!」于倚輕不悅重哼。

  大手忽地罩上她的頭。

  「這也不准?」連不滿都不能表示嗎?于倚輕心想這人霸道過頭了吧?

  「退後。」秋睿武神色明顯變得凝重。

  「什麼?」他為何突然變臉?

  「他們回來了。」

  「他們回來我為什麼要退後?我現在衣服穿戴得好好的呀。」誰也看不到多餘的肌膚。

  「不只他們。」他抬首看向遠處。

  「什……」她愕見他抽出了長劍,的顫抖了。

  「那……那還有什麼?」粉唇不由自主他的臉色凝重,可見除了秋風與弟弟以外的第三「物」,一定不是什麼小角色,說不定是比狼更兇猛的野獸!

  弟弟會不會怎麼了?

  他來得及逃跑嗎?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于倚輕擔憂不已。

  「還不知道。」他擰眉望著大樹,「你現有辦法爬上去嗎?」

  「可以。」她轉身想爬上樹,卻發現雙手雙腳都使不上力。「我……我腳軟……」

  她好怕,好怕好怕。

  秋睿武二話不說幫她將兩臂圈住大樹,抱著她躍上樹,將她放在他認為安全的高度才放下:「抱好,別掉了。」他輕聲叮囑。

  坐在樹幹上的于倚輕點點頭。

  她的臉怎麼還是自得跟紙一樣,有這麼害怕嗎?有他在,就算是山神真的來了,也沒啥好怕的!

  「有我在,沒事。」他說完,輕盈躍下。

  從樹上的高度,于倚輕果然看到遠處有煙塵揚起。

  她緊張焦慮的望著煙塵方向,先是看到拔腿飛奔的秋風,他跑步的速度快得像在飛,而他後面追著一個龐然大物,是……她定睛看得更仔細,等看清楚時,胸口不由得一凜。

  老虎?

  他們怎麼會招來老虎?

  她弟弟呢?倚亭呢?

  于倚輕驚慌的站起,好看得更遠、更清楚。

  為什麼沒看到倚亭?他該不會被老虎吃了吧?

  天啊!

  小手用力摀住嘴,驚恐的淚水瞬間流了滿腮。

  「救命啊!」秋風大喊,「少爺……救、救命啊!」

  秋睿武就站在他們奔來的正前方,站得直挺挺,驕傲凜然。

  「蹲下!」他對著秋風大喊,同時高舉了長劍。

  秋風不敢有所輕忽,立即抱頭蹲下。

  身後的老虎縱身一躍,張開大口,秋睿武手上的長劍拋扔向空中,轉了一圈,掌心貼上柄端,內力灌注,瞬間似箭般衝了出去。

  老虎的嘴咬上秋風的瞬間,長劍尖端刺入牠的額,沒入數寸。

  已經追上來的秋睿武腳尖一點,翻身騰躍,拔出長劍,反手砍斷老虎的頸子,熱燙的鮮血濺了坐在地上、全身發顫的秋風一身。

  「我們才四個,吃不了一頭老虎。」秋睿武冷聲道。

  「少爺,您真是說笑了。」秋風驚魂未定的抹掉臉上的血跡,「我們是不小心誤入老虎的地盤,所以才有一頓老虎大餐。」他說話時,整張臉皮都是抖的。

  「我弟呢?」尚在樹上的于倚輕大喊,腳勾上粗壯的樹幹,打算爬下樹來,直接找秋風問個明白。

  秋睿武見狀,施展輕功飛奔回去,將快要掉下樹的于倚輕穩穩抱下來。

  「你弟沒事啦。」秋風說,「他可行了,一發現有老虎,馬上爬上樹去,也不帶我一起,害我被老虎追得慘兮兮。」

  秋風看著被少爺抱在懷裡的于倚輕,心想,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他從不曾看過少爺如此「慇勤」,去忙除了自己以外的事啊。

  「那他現在呢?」于倚輕推開秋睿武,上前急問。

  「他啊……」

  「姐!」遠處有哭聲傳來,「姐,有老虎,有好大的老虎……」

  「還有第二隻?」于倚輕小臉又是一陣蒼白。

  「只有他一個。」身後的秋睿武十分不爽的回。

  她剛是不是把他推開?

  她怎麼可以做這種舉動?

  她把他推開?!

  他好心抱她下樹,她竟然把他推開?

  聞言鬆了口氣的于倚輕手腳力氣也恢復了,連忙衝上前,張開雙手,擁抱驚魂未定的弟弟。

  「沒事了。」她輕聲安撫,「秋公子把老虎殺了,沒事了。」

  「真的嗎?」于倚亭順著姐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身首異處的老虎。「嗚嗚……太好了!我剛快嚇死了,那老虎好大只,好可怕……」

  「乖……」于倚輕拍拍弟弟,搓搓他的背,欣喜的淚盈於睫,「沒事了喔!沒事了……」

  秋睿武看著兩姐弟親暱的動作,濃眉又蹙起了。

  「喂,女人!」秋睿武上前一把將擁抱的姐弟倆拉開,「去處理那隻老虎給本大爺吃!」

  「我們真的要吃了那隻老虎?」不知道為什麼,要把那隻老虎吃入肚子裡,于倚輕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我餓了,不要囉唆。」大俠直接找了棵樹靠著席地而坐。

  「于姑娘,我們一起料理吧。」秋風走來老虎身邊,翻過老虎的身體,正要從腹部一把切開時,忽然看到一樣讓他雙眸大亮的東西。「喔喔喔,有奇珍啊。」

  「什麼奇珍?」于倚輕兩姐弟好奇的問。

  「這個啊!」秋風抽出刀子,俐落的砍下老虎胯間的性器,「虎鞭啊,這可是壯陽好貨!」他心照不宣的朝于倚輕眨了下眼。

  于倚輕一愣,倏忽明白秋風在暗示啥。

  難不成……他都知道了?

  小臉頓時爆紅,整張臉燙得快要冒出煙了。

  「可惜沒有酒,不然就泡個虎鞭酒給少爺喝,晚上一定強壯威猛、勇猛過人,撞得女……」

  一隻大手伸過,搶走秋風手上的虎鞭,塞入跟說書沒兩樣的嘴。「唔唔唔……」

  這沒洗過,髒死了啊!

  秋風火大的拔下口中的虎鞭,轉頭怒目,一看是少爺「干」的好事,整個人立刻變成龜孫子。

  「本大爺不需要虎鞭也一樣威猛過人!」真要狠起來,戰個一天一夜都不是難事,哪需要外物加持。

  「是是是,少爺當然不需要、不需要……」秋風一臉諂媚的陪著笑臉。

  「你等等就把那虎鞭烤熟吃了吧。」

  「少爺,這可不行啊,吃了我晚上要找誰洩火?」

  「這種事還要我幫你操心嗎?」秋睿武冷哼。

  「小的自行解決、小的自行解決。」秋風笑得唯唯諾諾。

  瞧秋風那卑屈的模樣,于家兩姐弟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麼笑?」一轉為面對于家兩姐弟,秋風的氣勢可就不卑微了,「再吵叫你們吃了!」

  「秋大哥,咱們就別吵了,快準備膳食吧,否則若是秋公子因肚餓而火氣大,找咱們開刀,誰都撈不到好處。」于倚輕提醒。

  「也是。」秋風心想,誰都可以惹,就是大少爺不能惹。「這刀子給你,你把皮剝掉。」

  于倚輕接過刀子,「好。」

  負責家中膳食的于倚輕十分慣於用刀,俐落剝皮的同時,不忘對秋風說,「秋大哥,我剛瞧你跑得飛快,竟然不輸老虎,是什麼功夫啊?」

  「那叫輕功。聽過沒?所謂的草上飛,水上飄,就是輕功。」秋風驕傲的下頷高昂。

  「那秋大哥有空時,可否教教我們?」于倚亭一臉崇拜的問。

  他是反應快,加上從小爬樹爬到大,一發現老虎現身,立馬找了最近的樹竄逃上去,但若是跑給老虎追,必定跑不贏,准落入老虎腹中。但秋風可不同了,他親眼看到他跑得飛快,瞧得他一愣一愣的。

  「這可能不行,」秋風面有難色,「沒大少爺允許的話……」

  「我已經問過秋公子,他答應了。」于倚輕道。

  「大少爺答應了?」秋風難以置信的瞪眼。「怎麼可能?」

  「他真的是答應了。」于倚輕可沒笨到說出打賭的事,「可能是怕我們連累到兩位,所以准秋大哥教我們一點防身的功夫。」

  秋風詫異的轉頭望著正在擦拭保養長劍的秋睿武。

  「我准了。」秋睿武略帶不爽的道。

  小女子詭計多端,明的贏不了,老是耍陰招。

  「既然大少爺答應了,那我有空就教教你們哏。」

  「太好了!」兩姐弟擊掌歡呼,不約而同對著秋風喊,「謝謝秋大哥。」

  不過教點彫蟲小技,有必要一臉崇拜嗎?秋睿武冷哼。

  他可是救了他們三人小命的大恩人咧,真正該被崇拜的是他吧?

  「這虎皮挺不賴的,應該可以賣不少錢。我們把它掛在樹上陰乾,回程過來取。」于倚輕看著虎皮道。

  「這虎皮一定可以賣不少銀子。」于倚亭雙眸發亮,好像那塊虎皮已經變成閃亮亮的銀兩了。

  「弟。」于倚輕囑咐弟弟道,「你幫我放到我肩上。」

  「好的。」于倚亭費力將沉重的虎皮放上于倚輕的屑。

  「噢!」虎皮的重量立刻讓于倚輕大傷初癒的背疼痛不已。

  「姐,你還好吧?」于倚亭面色擔憂的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于倚輕揮手。

  調整好虎皮在肩上的位子,于倚輕兩手抱著樹幹正要爬上去,冷不防肩上的重量被卸去了。

  訝異轉頭,就看到臉色看來頗不霽的秋睿武冷眼瞪視,手上拿著的,正是還在滴血的虎皮。

  「你……」的背傷未癒,是想讓我剛才的治療白費嗎?

  秋睿武尚未罵出口,于倚輕就喜孜孜的說了。

  「秋公子要幫我拿到樹上嗎?謝謝你!」

  「我……」他有說要幫她的忙嗎?

  「等等你要放高點,免得被人看見拿走了。記得要攤開平鋪喔,好讓虎皮能完全的陰乾。」秋睿武冷著臉輕啐了口,縱身躍起數丈高,將虎皮放上樹幹鋪好,再飄然落下。

  「好厲害,一下子就飛那麼高!」于倚亭欣羨拍手鼓掌。

  「會輕功真是方便。」于倚輕心想她真的該好好學學,說不定以後爬樹沒兩下就可爬到高處。

  看到兩姐弟崇拜之色,秋睿武莫名心中感到得意,揚鼻輕哼了聲,「快去烤肉。」

  「我去撿柴火。」于倚亭立刻到附近找尋柴火,于倚輕則負責支解虎肉。

  「你愣著幹嘛?」秋睿武橫閒閒沒事、杵在旁邊的秋風一眼。「去幫忙啊。」

  「是……」秋風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他現在見到的這人,真是他獨善其身、不管他人事的大少爺嗎?更別說還受個小姑娘使喚了,這……他該不會是白日就在發大夢吧?

  「于姑娘,我來幫你忙。」秋風有些恍神的對于倚輕道。

  「那你把肉用樹枝串起來吧……」

  ☆ ☆ ☆

  樹海佔地面積廣闊,加上為了避開野獸覓食之道,兜兜轉轉,彎彎繞繞,竟也要花上好幾天的功夫方走得出。

  白天,他們趕路,晚上,升起了營火,席地而眠。

  因趕路累,十幾歲的孩子總是一躺下就睡熟了,于倚輕自然也不例外,但總有個男人會在她剛入睡,夢還未作一個時,抱著她飛離營地。

  他在空中輕盈的穿越樹叢間,比猴子還要靈活。

  初次,她揉著惺忪睡眼,醒來,發現自己身在半空中,驚愕的問他想幹什麼。

  他未回答,嘴角詭譎的揚起,直到來到溪水邊,落了地,他拉開她的衣服親親摸摸時,她方明白他的意圖。

  「你不累啊?」她沒好氣的問。

  整個白天都在趕路,加上林間的路崎嶇不平,到處都是雜草、大石頭,偶爾不慎一腳踩上爛泥坑,清理又要費上一番功夫。

  不是平坦的路自然難走,又只有用膳時間是休息時刻,故一入夜,每個人都累得不支倒地,倒是武功高強的大俠體力過人,在眾人皆睡之時,還有體力抱著她在林間飛越,完全看不出疲態。

  「哼!」他冷哼,「要不是帶著你們,這樹海我兩天就走過。」

  說大話的同時,手上的愛撫可沒停過,抓擠細白圓乳,搓揉得花蕊硬挺,絲絲快意繚繞。

  「哼!」她學著他的語氣,「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跟著。」親眼看到他殺了山神為止。

  「別說廢話了。」他也不可能不放她回去睡覺,省得明日精神不濟,延誤路程,故不能佔用太多時間。

  但她卻以為他不想聽她說話,故悶悶的癟起嘴。

  他未察她心中小女兒的敏感,以為她難得乖巧聽話,撫揉的手勢不自覺的溫柔起來。

  「啊……」他輕柔的撫弄,使她不由得細細呻吟起來。

  他將她放置在地上,在小巧的檀口中餵入自己的舌,時而柔情時而狂野的挑動抵纏柔軟,結實精壯的厚胸磨蹭著柔軟又堅挺的雪乳,不住的摩擦幼嫩的蕊兒,使其盈盈挺立。

  他的身子好燙好熱,那份熱度彷彿也感染了她,點燃體內的慾火,眼兒因而迷濛,雙腿不由自主的圈住了勁腰,將柔弱的粉軀貼緊了他。

  她可以強烈的感覺到,他的硬實就在她的腿間,早就硬挺昂揚的尖端不住的碰觸到敏感的腿心,一陣濕意往外湧去,沾濡了花心,她情不自禁嚶嚀,為那迅速湧起的空泛的渴望。

  放開令人眷戀不捨的紅唇,一路往下吻去,她既感覺酥麻又覺得癢,小小的身子因而扭動不已。

  「別亂動。」跟條毛毛蟲似的。

  「我覺得癢嘛。」他的唇一掃過肌膚,她就忍不住想笑,想要閃躲,尤其當他的掌放上她的腰時,她差點彈跳起來。

  「看樣子我得用點技巧。」大掌貼上她的小腹。

  「你該不會又想……」果然他用了巧勁,克制了她的舉動。「不要,放過我,真的癢……哈哈……哈哈……」

  這人真壞,讓她動彈不得,又很故意的一直在她最為敏感的腰際與小腹上流連,她就像得了笑病一樣,難受的大笑,笑得眼淚都滾出來了。

  「放過我,拜託……哈哈……」別再折磨她了。

  他終於不再吻她敏感之處,卻轉而吻進了她的雙腿之間,舌尖彈弄著相掩的花唇,刷舐中央的縫隙,引發她嬌喘連連。

  「你這兒真濕了。」長指探入花穴,勾出一陣晶瑩。「我瞧瞧裡頭……」

  「唔……」她因他突然的進入而悶吟。

  長指採得更深,溫熱的甬道春水潺潺,顯示她的動情。

  「會痛嗎?」他還記得這小女子的身體非常的嬌弱,很容易就受傷。

  「不。」她紅著小臉搖頭,羞人答答的模樣,春眸含情,似乎也在等他。

  秋睿武坐起身,一掌抬高粉臀,另一掌握住分身,將粗長的巨物推向了粉嫩精巧的腿心。

  粉紅色的花兒一把含住前端,他細瞧著小花的蠕動,目光更形熾烈,慾火更為旺盛,正想一舉沒入緊窒的花徑時,腦子裡又憶起她痛苦忍耐的神色。

  「怎麼了?」他為何遲遲沒動作?

  他看起來不像慾望突然減退的模樣,因為他的分身仍硬挺的抵在她的腿心,他的眸色帶著濃濃的情慾,結實的身軀佈滿著薄汗,揚著賁張的慾望,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動作。

  「沒事。」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她扭曲痛苦的臉。

  他退了出來,改以長指進入,來回磨蹭著花壁,拇指揉捻朱蒂,帶給她強烈的歡愉,因高潮而尖叫。

  指頭一根一根的加入,逐漸的放軟放鬆她的密徑,直到他認為她可以承受了,方才將忍耐得快崩潰的粗碩擠入濕意滿佈的熱穴中。

  「啊……」她不由自主的抬高雪股,他趁勢進入得更深,男根盡沒後再一舉抽出。

  她未有任何不適之意,緊蹙的眉心是因快感太過強烈,小嘴發出如哭泣般的高昂呻吟,所有的感官意識都集中在他的進出動作中,感受那既酸又麻,略帶點疼又發著癢的奇妙快意。

  「會疼嗎?」他問。

  「不……」螓首亂搖。

  「舒服嗎?」她點頭,又忍不住呻吟。

  緊抿的嘴角終於鬆弛,揚起了淡笑,他再也不受控制的任由慾望奔馳,在她的濕熱間盡情馳騁,不住的折磨發紅髮燙的小穴,將柔嫩的花肉磨得紅紅腫腫,將他的粗長包裹得更緊,他亦忍不住重重喘息。

  當強烈的高潮淹沒于倚輕時,小花穴強烈顫慄收縮,激迫得他更是瘋狂,大手緊扣住晃動的雪乳,傾身含入吸吮,健腰擺動得更為激烈。

  「呀啊……不……不……」被他頂弄得難以承受,她近乎哀求的啼泣。

  他置若罔聞,他清楚她正沉淪在過度的歡悅中,幾乎快被慾火所焚燬。

  他本想歡愛個一時半刻就好,誰知竟欲罷不能,待他終於饜足,在收縮抖顫的花穴中激放濃濁白液時,天已是濛濛亮。

  他略顯懊惱的望著早已昏過去的她,小小的身軀隱隱透著情慾的紅光,在晨光中更顯嬌美。

  他不由自主的細細端凝,在她渾然不覺時。

  然後,他抱起虛軟的嬌軀,步入一旁的小溪中,替她清洗身上的穢物。

  第七章

  「姐,起床了。」于倚亭搖搖尚昏睡的于倚輕。

  「唔……」她呻吟了聲,翻過身,眼睛卻未睜開。

  「姐,醒了,要上路了。」

  「再等一下……」她近乎囈語的回。

  「姐,你怎麼睡起懶覺了?」于倚亭蹙眉再搖了搖。「你不是說好孩子不能睡懶覺的嗎?快起來……」話還沒喊完,突然有把劍橫入他眼前。

  于倚亭嚇了一跳,朝秋睿武瞪直眼。

  「我……我做錯什麼了嗎?」雖然劍未出鞘,還是很嚇人啊。

  「你知道路怎麼走嗎?」

  「知道啊。」他點頭。

  「那好。」秋睿武指著地上屬於于倚輕的行囊,「你替你姐拿行李。」

  「噢。」于倚亭背起了行囊,轉身,赫見秋睿武竟將于倚輕背起來了。

  「不用我姐起床嗎?」

  「不用了。」他面無表情時看起來很是嚇人,故于倚亭也不敢問下去。

  在旁關注的秋風偷偷的掩嘴笑。

  昨晚少爺抱著于姑娘不知上哪去了,一整晚都未回來,他可是清楚得很。

  這孤男寡女會做啥事呢,只有天知道了。噢,還有他知道,嘻嘻……

  ☆ ☆ ☆

  一行人在樹海走了數天,終於到了霽雲山腳下。

  它並非十分巨高的大山,遠望像是數顆高聳大石直接插入天際,山上奇石遍佈,數十座奇峰與飛瀑形成瑰麗景色。

  山頂雲霧飄渺,夏日綠草繁長,彷彿仙外之境。

  「我還以為霽雲山會是座陡峭難行,少人行經的奇山。」秋風訝異的看著巍峨壯觀的山勢,「這要說真有山神居住,我也相信。」

  「所以若有人居住,亦有可能。」秋睿武淡道。

  「你的霽雲老者住在哪座山嶽上?」于倚輕問。

  「不清楚,可能要一一尋遍。」他反問,「那山神住哪?」

  「這我怎麼會知道?」于倚輕沒好氣的回。

  山神那麼神秘,來無影去無蹤,別說人了,連影子都未見過,更別說曉得居於何處了。

  「這麼說來,也得一一尋過?」秋睿武心想,這可麻煩了。

  話說著,有人下山來,背上以繩子綁著刀具物品,不曉得要往哪去。

  「這位小哥,」于倚亭一個箭步上前,「請問山神住哪?」另外三人均嘴角抽搐。

  誰會曉得山神住哪,若知道的話,還能叫「神」嗎?

  「山神就住在北嶽。」那人回道。

  還真的有人知道?!三人驚愕瞪眼。

  「請問,你確定山神真的住在北嶽嗎?」于倚輕難以置信的問。

  「當然,我就從那兒下來,我平日就在山神的伙房內工作。」那人咧開嘴,笑得傻呼呼的,一看就知道腦筋不太好。「我是負責砍柴的。」

  「那請問你,山神是人選是神?」于倚輕再問。

  「山神是人啊,但在我們眼裡跟神無異。」男人眼中閃著尊敬。

  秋睿武猜得沒錯,這山神還真的是人?!于倚輕心想這就好辦了。

  神明怎可能殺得死,但人就行啊!

  「請問像你這樣的僕傭有很多個嗎?」于倚輕再問。

  「是的,山神手下有數十個僕人為他做事,還有數十名弟子保護他,還有十個妻子伺候他。」

  十個妻子?于倚輕訝然回頭看著秋睿武。

  果然那十個活祭品都是成了山神的妻了!

  「那山神是何來頭?」秋睿武問。

  這江湖上名聲顯赫的,哪個他沒聽過,手下能有這麼多人,並有辦法控制一個小村負責他們所有的飲食開銷,可見絕對是個武功高手。

  「山神啊……山神以前好像叫什麼東什麼天的,武功很高強,後來他來這座山隱居後,就改名叫霽雲老者,然後自封山神。」

  霽雲老者?

  山神?

  他要殺的與他打算要拜師的竟是同一人?!

  秋睿武驚愕不已。

  「小哥,謝謝你。」秋風道。

  「不客氣。」小哥扛著刀往南走去,尋找適當的砍柴地點。

  「你要拜師學藝的就是山神,那……那……」于倚輕臉色大變,「你會不會打不贏啊?」

  啊啊啊,于姑娘啊,你怎麼可以說這種喪氣話,還質疑我們家公子的武功——一旁的秋風心驚膽顫,就怕心情不豫的秋睿武大開殺戒。

  秋睿武狠瞪向于倚輕,「若殺不死,你就乖乖的去當活祭品!」狠話撂完,大步往右側邁進。

  「秋公子,北嶽不在那,你走反了!」于倚亭好心提醒。

  咬牙轉過頭來的秋睿武臉色黑得跟墨汁沒兩樣,全身散發生人勿近的狠絕氣勢。

  三個跟隨從沒兩樣的兩男一女摸摸鼻子跟在秋睿武的背後走。

  「于姑娘,你何必講話激我們家少爺,他要拜的師跟他要殺的人是同一個,已經夠讓他心情不好了,你還說話激他。」于倚輕僅抬了下嘴角,沒有回話。

  她當然曉得他心情必定因為殘酷的現實而大受影響,但她更怕他會為了學習更高的絕世武學而選擇不殺山神。他說過的,這世上只有一種東西可以改變他的決定,就是稀世武學,她太害怕他改變主意,不救村落,才不得不出言相激。

  走上北嶽沒多久,就看到兩個體型壯碩的大漢攔截他們的去路。

  「此路不通!」大漢厲聲道。

  敢情山神他們是將北嶽視為獨有物了。

  秋睿武也不客氣的招呼都沒打,直接抽出長劍殺過去,沒兩下就將人砍倒「」。

  他故意留著一人的氣息,抓起對方的領子質問,「此路一直走上去,是否可見到霽雲老者?」

  「咳咳……」男人咳出一大口血,「霽雲老者……會替我們報仇的!」

  「霽雲老者是否自稱山神?」于倚輕趕在他生命之燈熄滅之前詢問,想再次確定那個阿傻說得對不對。

  「霽雲……老者……就是偉大的……山神……只要你們……碰上……必死無疑……咳咳……」男人又嘔出兩口血之後就不動了。

  「是他必死無疑!」秋睿武踹了屍體一腳後,朝山上偏頭,「走!」

  聽到秋睿武說是霽雲老者「必死無疑」,于倚輕差點流出感動的淚。這表示他是鐵了心站在霽雲村落這邊,要替他們除大害!

  「走!」于倚輕用力點頭,拉著弟弟,充滿信心的往峰頂行去。

  越靠近山頂,攔截的對手越是厲害,不像一開始輕輕鬆鬆就可擺平,甚至,秋睿武的手臂還被劃了一刀,衣服的下擺、袖口也都裂開了。

  「少爺,您要不要休息一下?」秋風擔憂的問。

  一路走來,遇上不少對手,一個比一個厲害,一直未曾休息的秋睿武體力有些許不支,氣息亦有些紊亂了。

  「不用!」秋睿武揮手推開秋風的關心,「早點解決。」

  他雖然呼吸有些粗淺,但黑眸卻綻放著異樣的光芒。

  打他學武以來,一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就算是兇猛如虎也是輕鬆兩招就可解決,別說會傷了他了,就連讓他氣息紊亂都不可能。

  但這次不同,與霽雲老者旗下的武功高手對打,對上不一樣的武功招式,天生就對學武方面天賦異稟的他,可在對招之間,將對手的招式看得一清二楚,並吸收為自己的,或許他現在有些疲累,但他的武功卻是更為精進了。

  既然霽雲老者的手下一個比一個厲害,可見霽雲老者必定是高手中的高高手,他迫不及待與之對戰的一刻,哪有心思原地休息呢!

  一路殺到霽雲老者居住的山莊,規模建地均與秋劍山莊差不了多少,秋睿武心想,這十年來,霽雲老者把自己當皇帝,剝削下方的小村落,不曉得削了多少民脂民膏,無怪乎霽雲村會如此破敗,孩子營養不良。

  他低頭看著個子只到他肩膀,身形瘦小的于倚輕——心想他有個妹妹與她同年,可至少高了她三寸,身材豐腴,肌膚白嫩嫩的吹彈可破,哪像她枯瘦弱小,好似沒好好吃過飯似的。

  察覺他研究似的目光,于倚輕納悶的抬頭。

  「怎麼?」

  「沒。」他想著,把這吸血山莊毀掉,她就能好好吃飯過日子了吧?「秋風!」拇指朝朱紅大門指了指,「去敲門。」

  「要我去?」秋風一臉即將被主子推入火坑的驚恐。

  「不然我去?」誰才是主子啊?

  「當然……小的去。」他怎麼敢讓主子去做敲門這個卑微的動作呢。

  希望他敲門的時候,那個武功高強的霽雲老者別剛好走出來,一掌將他推出北嶽,死個不明不白才好。

  吞了口惶恐的唾沫,正要上前,于倚輕已經不耐的替他接下這工作了。

  拉起大門上的銅環,狠狠敲三下。

  「霽雲老者,臭山神,給我滾出來!」于倚輕朗聲臭罵。

  「來者何人?」語音方落,就有威嚴質問出現在屋簷上。

  于倚輕後退數步,瞧見上方站著三個彪形大漢,一個比一個還要壯。

  「弒神者!」秋睿武輕盈身子躍起,直接竄上屋頂與大漢對打起來。

  只見屋簷上刀光劍影,四人身形交錯,打得難分難捨。

  「這三個武功好像又比山道上的更高強了。」仰著頭觀戰的秋風道。

  「有贏面嗎?」于倚亭擔憂的問。

  「你這話讓我主子聽到,第一個先宰了你!」秋風瞪了口無遮攔的于倚亭一眼。

  「我怕嘛!」如果秋公子輸了,他們三個鐵定小命不保,怎可能不怕呢?

  「怕個鬼!」秋風敲了于倚亭一個暴栗,「我家主子哪次打輸的?」

  「沒!」于倚亭抱著發疼的頭頂,含淚搖頭。

  于倚輕關注的望著屋簷上的動靜,雖然她對秋睿武有信心,可他一路單打獨鬥上來,沒片刻休息,心中不免還是有所憂慮。

  突然,一個不知從哪出現的黑影出現在秋睿武身後,于倚輕著急的大喊,「小心後面!」

  秋睿武聽到警告,反手拿劍俐落向後轉,打算突襲的黑影連忙跳開,唇邊咧笑。

  「俠士功夫不弱。」突襲未成的男子嘿嘿笑道。

  「不弱?」秋睿武一聽火氣上湧。

  不弱表示還有個「弱」字,這外形看起來比那幾個已經被他打得差不多,只要再補個幾刀就準備見閻羅王的大漢還要瘦小許多的男人,口氣可真是不小,竟敢直接向他挑釁!

  「秋風!」秋睿武空中一個翻轉側踢,將身受重傷,還妄想垂死掙扎的大漢們踢下屋簷。「交給你了!」他要單獨與這個瘦小的男人比試。

  男人雖然瘦小,但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他很明白這人的武功比剛才那三個大漢加起來還要高強,不可等閒視之。

  那三名大漢只靠一口氣將命吊著,秋風只要再各補個一刀就可令他們命喪黃泉,這對秋風來說不算易如反掌,倒也不是啥困難的任務,可他忘了一件事,秋風是個不折不扣的——

  膽小鬼。

  「什麼?」秋風傻眼,「交給我?」

  膝蓋大大顫抖了兩下,差點就軟倒在地了,直接央求大漢放他一條生路。

  大漢們一個個摔落在他們眼前,三人慌忙往後跳開。

  大漢勉強支撐受傷的身體跳起,凶狠的瞪著不過只有十幾歲的少年們,企圖以氣勢嚇走他們。

  「你、你那什麼眼神?瞧、瞧不起我們嗎……于姑娘?」才想先放個狠話壯大氣勢的秋風驚見于倚輕已經抓起匕首砍了過去。

  「我們不會輸的!」于倚輕大喊,「我一定要救村子!」

  「就憑你也想殺我?」大漢雖然身上傷痕纍纍,可說是在苟延殘喘的階段,但光是體形就是于倚輕的兩倍大,抬起腳對準于倚輕方向,直接將嬌小的身子踹飛。

  「姐姐!」于倚亭驚恐大喊。

  飛了數尺遠,砰然跌落地翻滾了數圈才停止的于倚輕的衣物被小石子磨裂了,肌膚因此擦傷無數。

  大漢乘勝追擊,手上比人長的大刀朝著于倚輕揮舞過去。

  聽到于倚亭大喊的秋睿武轉頭,赫見于倚輕的慘狀,心神一凜,才想出聲責罵秋風連這種小角色都無法應付,小個子男的大刀已砍到,一時無法完全閃躲的他胸口被劃了一刀,衣服破裂,血珠冒出。

  「比試中還敢分心?你對自己的武功未免太有自信!」小個子猙獰的舔掉濺於手背上的血跡。

  秋睿武捂著傷口,不管男人的嘲諷,縱身躍下屋簷。

  大漢的刀子正要往于倚輕身子劈落,全身的力氣忽然之間被剝削殆盡,他愕愣想轉頭,卻發現頭已經轉不動,只能看到地上的黃色沙土,而且視線慢慢的暗了下來。

  大漢被切斷的頸子噴出溫熱的鮮血,灑了于倚輕一身。

  從未曾看過斷頭人的于倚輕瞪著一雙大眼,嚇得魂不附體,整個人僵直無法動彈。

  為防同樣事件再發生,秋睿武乾脆自行解決剩餘的兩個大漢。

  可就在他起劍的時候,小個子男亦追到了,他很乾脆的先替他將大漢給解決了。

  「這下,我們可以專心比試了吧?」男人的笑很冷,似冬天的暴風雪,讓人不寒而慄。

  男人的眼神與他相似,都是那種難得過上對手的惺惺相惜與躍躍欲試,同時也燃著噬血的光芒。

  秋睿武嘴角咧出抹笑,「來吧!」

  緊張情勢,一觸即發,頓時飛沙走石,煙塵蔽天,可見打得激烈。

  秋風忙拉過于倚亭,要他一起把失了魂的于倚輕拖到安全的地方,隨手自下擺撕了塊布,倒水潤濕,擦拭于倚輕臉上半乾的血跡。

  于倚亭見秋睿武與那名男人戰得如火如茶,情況比剛才更為慘烈,心下忐忑。

  「那個……秋公子,不會打輸吧?」

  「呸!」秋風吐了口口水,「我家少爺武藝高強,什麼打輸,就連對方想近身都難……」

  話還沒說完,男子手上那把比人還高的巨型大刀就自秋睿武的手臂砍過去,他險險閃過,卻還是裂開了袖子。

  「哼!」秋睿武直接撕掉飄飛的袖子,揚劍再戰。

  男人的武器巨大,但在他手上卻跟玩具沒兩樣,雙手揮舞得快,竟形成了屏障,讓秋睿武近不了身。

  「我看秋公子都砍不到那個男的,」于倚亭更緊張了,「可是那男的已經砍了秋公子好幾刀了,會不會輸啊?」

  「呸!」秋風又再吐了口口水,「你沒看我家少爺嘴角還噙著冷笑?他成竹在胸,現在只是在找空隙,等他找到了,就換那個男的被砍了……」

  話又沒說完,秋睿武被大刀逼得回身閃避,卻無可避免的發尾被削了一大截去。

  于倚亭嚇得臉發白了,「秋公子會不會……」

  「不要再說了!」秋風大吼,「一出口就沒好事,烏鴉嘴!」

  于倚亭連忙兩手捂緊嘴,不敢再多說半句。

  「他們……他們打得怎樣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于倚輕顫聲問。

  前方混戰的兩人打得是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只見刀光劍影,只聞兵刃相擊,看不出到底是誰佔上風。

  但她卻是看到秋睿武已經負傷了。

  「姐,你回神了?」于倚亭開心的喊,接著語重心長的說:「現在好像是秋公子略遜一籌,我怕他會打輸,這樣我們三個也會一起沒命的。」

  話才說完,冷不防一顆小石子打中于倚亭的額頭,當場皮破血流。

  「你敢再說『打輸』兩字試試。」秋睿武充滿殺氣的眸瞪向于倚亭。

  「秋公子會贏的。」于倚輕說,「他還有心思分種偷聽我們說話。」

  「我光明正大!」秋睿武輕哼,投給于倚輕自信的一瞥。

  「嗚……」于倚亭捂著痛額,「會贏的!秋公子一定會贏的。」他再也不敢烏鴉嘴了。

  「你真厲害,打鬥中還能分心?」小個子男冷笑。

  「你只需要我用兩成的實力來對付。」秋睿武倨傲的用下巴看人。

  男人變臉,刀勢更猛。

  秋睿武施展移形換步,虛晃一招欺騙盛怒中的男人,當他揮刀砍下,秋睿武瞬間移到他背後舉劍直劈,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冒。

  秋睿武緊接著乘勝追擊,一把劍在手上靈活要動,轉眼間又砍了負傷的男人數下,刀刀見骨。

  「啊!」傷處疼痛,男人往前踉艙了數步,身子以不正常角度前彎,大刀抵在地上。支撐傷體。

  秋睿武可沒打算讓他休息,重腳直踹背心,男人撲跌在地,摔了個狗吃屎,一臉狼狽。

  「你……」他掙扎的喊,「適才為何保留實力?」

  害他錯看,以為他不過爾爾。

  「因為我要學你的招數。」秋睿武令人氣恨的微揚唇角,「我立志學遍天下武學,我怕你死了就學不到,只好虛以委蛇。」男人氣得吐出一口鮮血。

  「先報上名號來!」秋睿武踢了他一腳,「你跟霽雲老者是何關係?」

  「我是……我是師父的第三弟子,胡嘉佑。」

  「第三弟子才這等實力?」秋睿武語帶輕蔑,「我瞧這霽雲老者的武功也不怎樣,虧我當初還想拜師學藝。」

  「師父……師父武功高強,依你……你的實力碰不上他一根寒毛……啊!」

  心眼狹小的男人腳尖直接往他的傷處戳,還惡意的轉了轉。

  「我的實力比不上他一根寒毛?」一腳踢飛胡嘉佑,「那快被我打死的人是誰?不就是他的門徒,還是第三弟子哪。」

  「我師父……我師父從不把武學盡授,每人都只學到一部分,只學到一點皮毛……」胡嘉佑用盡殘存力氣冷笑,「你打敗我根本不算什麼!」

  「只學到一部分?」秋睿武興趣更熾,「那好,這才有挑戰的價值,哈哈哈……」

  「姐……」瞧秋睿武凌虐敗者的狠樣,于倚亭心驚膽顫的小聲道,「秋公子好狠喔。」

  「你忘了當初我們跟他初相識,他本來打算讓我們給狼吃掉的。」這男人對待他標準中的壞人,心可是很無情的,可親眼看到他凌虐一個傷者,雖說是個惡人,于倚輕也覺得瞧得全身發寒,「所以你千萬別惹他生氣。」

  至於她,不知惹惱他多少次了,倒還未曾被他狠下心來虐待,這是因為她運氣好,還未到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她百思不得其解。

  「嗯——」于倚亭用力點頭,發誓絕對不再亂說話,惹秋睿武生氣。

  山莊的朱紅色大門終於開放,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老人飛快的走出來,其中數名更是一個箭步奔來胡嘉佑身邊,架起了刀將傷者圍起來,渾身佈滿憤怒與熊熊戰意。

  「總算現身了,還以為你要龜在裡頭靠弟子保護多久時間!」秋睿武走來老者前方,輕蔑的挑釁。

  「姐!」于倚輕在霽雲老者身邊看見熟人,激動的喊。「姐,我是倚輕啊!」

  站在霽雲老者右手邊,兩手扶持老者手臂的女人聞聲轉頭,瞧見于倚輕,粉唇訝異微張。

  「姐,你還活著,」于倚輕開心感動得自地上爬起,捂著被踹傷的腹部,踉踉蹌蹌往前行。

  「倚輕?」于倚輕在八年前被當成活祭品的姐姐于倚纖驚喜的喊。「另一個是倚亭嗎?天啊,你們長這麼大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于倚纖被送去當活祭品的時候,于倚亭尚幼小,早就記不得大姐的模樣了,但他還是記得他的確有個大姐,笑顏十分溫柔,卻帶著哀愁。

  「大姐!」于倚亭忙扶著于倚輕,一塊兒走向于倚纖。

  「別過去!」秋睿武伸手擋住兩人。

  「那是我姐!」于倚輕激動的說,「我們八年不見了!」

  「她現在是霽雲老者的女人!」誰知她是善是惡。

  「那又如何?她還是我姐姐啊!」血緣這種東西是牢不可破的!

  「倚輕!快過來給姐姐看看,姐好想你們。」于倚纖招手。

  于倚纖立於原地,腳上未有任何動作,感覺就像在演戲一般,秋睿武注意到這點。

  「我要去看我姐姐!」于倚輕用力拉下秋睿武的手,「你怎麼阻擋都沒有用!」

  「你如果不聽話,遇到危險我可不會再救你。」她竟敢不聽他的話?

  「那是我姐姐,會有什麼危險!」她才不相信至親姐姐會對她產生危害。

  「倚輕、倚亭,快過來讓姐姐好好看看你們。」于倚纖拚命招手。

  于倚輕兩姐弟不顧秋睿武的阻止,堅持走來于倚纖身邊,一人一邊,親暱的拉住大姐的手。

  第八章

  這個混蛋女人!秋睿武咬牙暗想。真要出了什麼事,別指望他會救她,想找死,就去死個痛快!

  他火大的甩手收劍入鞘。

  「你們真的長好大了。」于倚纖欣喜的纖手撫著弟弟妹妹的臉,眼中閃著激動的淚光,「我好想你們!爹好嗎?」

  「他很好,身體健康。」于倚輕遲疑的說,「大姐,你跟他……」

  她眼掃過霽雲老者周圍,除了大姐以外還有幾名女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妹,我嫁給山神了,快叫姐夫。」于倚纖淡淡的笑容中,有著難以察覺的無奈與哀傷。

  「姐……夫……」兩姐弟實在無法將這兩字完整說出口。

  瞧那老者年紀都一大把,可以當他們的爺爺了,這聲「姐夫」,誰喊得出啊!

  「今年的祭品是誰?」于倚纖問。

  「是二姐。」一旁的于倚亭以快哭出來的音調回道。

  「怎會……」意識到丈夫帶有警告之意的手臂微動,于倚纖忙僵著笑臉道,「那好,姐妹共事一夫,可成佳話呢。」

  「大姐,你不是說真的吧!他……他有那麼多女人,而且他那麼老了!」于倚亭難以置信大姐竟然樂見其成,還說什麼姐妹共事一夫,這不是佳話,而是醜話吧?

  霽雲老者雖然看起來氣色紅潤,但早滿頭白髮,推估年紀至少有六十,他見了都忍不住想開口喊聲「老爺爺」,大姐嫁給他已成事實也就算了,若連二姐都……這聲「二姐夫」,他可是打死都說不出口!

  「別這麼說。」于倚纖溫煦笑道,「山神身體健康,你不用擔心。」

  擔心?她會擔心啥?擔心他晚上無法行房嗎?想到晚上要與山神脫光衣服敦倫,于倚輕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姐,現在村子已經十分破敗,山神如果不停止勒索,我們村子總有天會滅亡的!」于倚輕心想既然大姐與山神成了親,說不定可以請她勸說山神別再對村子那般苛刻,而不用動到刀劍,誰都不會受傷。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村子提供供品,山神提供保護與安全,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于倚纖理所當然道。

  「但是我們不需要山神的保護啊!」

  于倚纖聞言臉色一變,一扯妹妹袖子,緊張的喊,「你可別胡說八道!」擔憂的眸頻頻望向不動聲色的霽雲老者。

  「我們村子本來很平和,因為山神出現,現在大家都吃不飽穿不暖,山神是禍害,根本不是保護者!」于倚輕指控的纖指嚴厲指向一旁的山神。

  于倚纖面色更顯驚惶,「妹,你別胡說,要不是山神保護咱們……」

  「十年前,咱村子不需要他的保護,十年後自然也不需要!」

  「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霽雲老者終於忍不住厲聲道。

  出大門時,于倚纖早認出來者之中,有一個是她八年不見的小妹。

  雖然已經多年不見,但兩姐妹的面貌相似,只是她的氣質較柔和,而于倚輕看起來仍未脫孩子氣,一雙眸精靈靈的,所以她立刻跟霽雲老者說明那是她妹子,請他手下留情網開一面。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不過這班渾小子中有人將他手下的弟子打得慘兮兮,霽雲老者自恃武功高強,根本未放在眼裡,只是他第一眼看到于倚輕那張小巧的玲瓏面,胯下就忍不住癢起來了,若是將這孩子似的女孩壓在身下,一逞雄風,必定是另種難以言喻的快意吧。

  於是他應允于倚纖的要求,代價是必須勸服她妹妹成為他的夫人之一。

  于倚纖雖對他的要求感到驚愕莫名,但忌憚於他一根手指就可將她如小蟲般壓死,妹妹更是難脫厄運,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誰知,妹妹這一趟上山,竟是為誅山神而來,而且怎麼勸都沒有用。

  霽雲老者聽著于倚輕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放厥詞,終於動怒。

  要將女人壓在身下的方式有很多種,既然這丫頭軟的不吃,那就別怪他硬著來。更何況,她就是今年的祭品,本來就屬於他的,他想怎麼處置她,任由他高興!

  「你也根本不是什麼山神,你只是個會武功的普通人!」于倚輕厲聲責罵眉間隱約有怒火跳動的霽雲老者。

  「妹……」于倚輕不顧姐姐的阻止繼續說下去,「你是騙人的大騙子!」

  「好啊!」霽雲老者終於變臉,「我想給你們一條活路走,是你們不領情,就休怪我不顧道義!」

  「我才不怕!」于倚輕一個箭步奔來秋睿武身邊,「他會殺了你們!」

  這個時候倒想起他來了?現實勢利的野丫頭!秋睿武暗暗狠瞪了于倚輕一眼。

  「哼!不要以為傷了我師弟,就有辦法打贏我!」一個身材比受重傷的三弟子胡嘉佑還要稍微壯碩的男人一個跨步走出人群,昂著下巴,不可一世,分明未將秋睿武看在眼裡。

  秋睿武瞟了男人一眼,再望向身形明顯比于倚纖還要矮小一些的霽雲老者,略有所思的摸摸下頷,「我本想來向霽雲老者拜師學藝的。」

  「秋公子!」于倚輕聞雷大驚失色。

  他不會想陣前倒戈吧?

  「你想當我的師弟?」霽雲老者的弟子張先平冷笑,「我師父還不見得願意納你入門下。」

  「這你不用擔心。」秋睿武回以輕蔑的冷笑,「若學了霽雲老者的功夫,個個高不過女人,那我寧願不學。」

  「你說什麼?!」跟于倚輕一般高的張先平聞言臉色大變,不一會兒,憤怒的火焰在臉上炸開。

  「我要你為你的出言不遜吃苦頭!」張先平拔出插於背後的雙手斧,朝秋睿武砍來。

  「正合我意!」秋睿武輕笑,先將于倚輕推到一旁,再雙腳一蹬,輕輕鬆鬆閃過張先平的攻勢,接著拔劍回身反擊。

  「二師兄!」被其他弟子扶在一旁的三弟子喊,「小心,這男人奸詐得很,會偷學咱們的功夫!」

  張先平聞言下意識縮手,斧頭擋在身前,暫以守勢防守,猶豫是否該出他的大絕招,一招取下對手性命。

  秋睿武哼笑出聲,「你不會以為你光是防守就打敗得了我吧?」

  「可惡!」張先平怒吼,躊躇不定該怎麼做。

  「先平!」霽雲老者大喊,「殺了他,就不用擔心武功被學走!」

  張先平豁然開朗,立刻出招迎擊。

  斧頭劃破空氣,發出「唰唰唰」的聲響,每一下都氣勢逼人,這會換成秋睿武有些狼狽的防守,但還不至於被打傷,張先平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不斷的變化招式,企圖一招致命。

  「二師兄!」胡嘉佑發現不對,連忙再出聲警告,「他是以退為進,小心啊!」這苦頭他可是吃過的!

  見胡嘉佑如此己心憚,一旁的大弟子蘇西壘分析了一會,決定加入戰局。

  蘇西壘甩的是鞭,故擅長遠攻,武功也比張先平上乘了些,他一加入戰局,秋睿武就無法以退為進,先習得功夫再回擊。

  他想,乾脆就先把這兩個解決了,逼霽雲老者親自出馬,說不定更能盡得真傳。

  主意一定,他立即專心回應。這兩名弟子功夫明顯贏過三弟子,兩人聯手,自然不是那麼好對付,這使得秋睿武多花了些許時間,但還是以他高超的武功,將一把劍耍得猶如自他身體而出,渾然天成,可說是他手臂的一部分那般的精準與俐落。

  霽雲老者縱橫江湖多年,看出兩名弟子的武功雖高強,但想聯手擒拿秋睿武實有困難度。

  他不由得暗想依這位少年英雄的武功來看,不可能在江湖上無知名度,於是朗聲問道,「敢問少年英雄來自何方?」

  秋睿武單劍纏繞蘇西壘的鞭子,往前突刺直逼胸口,蘇西壘為了保身不得不棄武器,秋睿武同時回身直踢,踹中張先平的腹部,逼他倒退數步後,方氣定神閒回道,「秋劍山莊。」

  一聽到「秋劍山莊」,在場人士除了非江湖中人的女人以外,其他均變了臉色。

  「秋孟官是你何人?」霽雲老者再問。

  「先祖父。」

  「長孫?」他該不會就是秋劍山莊這代武功最為高強的大公子吧?霽雲老者暗忖。

  「正是。」

  傳聞秋孟官的長孫武功高強不遜祖父,頗有問鼎武林盟主之姿,無奈是個徹徹底底的武癡,對名利無慾,只想習得天下武功絕學。

  天性多疑的霽雲老者當初收弟子時,為防弟子以下犯上,教武皆留一手,每個弟子僅學一項絕學,無有一人盡得真傳,無怪乎被秋睿武打得落花流水。

  他暗付這樣下去恐怕兩名弟子同樣折損,唯有他親自上陣才有可能打敗秋睿武,於是他喝令兩名弟子退下,直接上陣。

  看到霽雲老者準備與他對打,秋睿武可興奮了。

  那些弟子的彫蟲小技他哪放在眼裡,他要學的可是霽雲老者的真功夫!

  ☆ ☆ ☆

  兩強對峙,一觸即發,一時之間打得風雲變色,飛沙走石,在場眾人只得退居於門後觀戰,以防不慎遭池魚之殃。

  「姐,」于倚輕握住姐姐的手,「我們趁機逃走。」

  「不,我們不能這麼做。」于倚纖驚恐搖頭。

  「那個假山神不是個好人!」于倚輕急道,「你在這這麼多年,應該曉得他根本不是神,只是個凡人啊。」

  「我們不能走!」另一個女人上前道,「只要有人敢逃走,山神的手下將會滅村。」

  于倚輕認出那是鄰居的姐姐,大她兩歲的許蘭兒,也是兩年前的活祭品。

  「蘭兒姐姐,相信我,正與山神對打的男人武功十分高強,他一定會打贏山神的!」于倚輕對秋睿武有信心。

  「就怕他尚未打贏山神。山神其他的手下就把我們全殺了!」許蘭兒含淚道,「我們不能賭,不能拿整村的人命來賭。」于倚輕聞言,扼腕咬牙沉默。

  「倚輕,認清你的命運,那個男人再強也打不過山神的。山神很強,他可以徒手打贏一頭大熊,我可是親眼看過的,那個男人行嗎?」第一個被送上山當祭品,也就是村長的女兒葉秋波語重心長道。

  「我親眼看過他殺死老虎,我相信他絕對會贏!」于倚輕充滿信心道。「他答應過我,要救霽雲村,他說到做到的!」

  在場眾人面面相覦,看得出心思浮動。

  聽到她們談話的兩名弟子聞言互瞟一眼。

  蘇西壘上前來問于倚輕,「姑娘,你跟那位秋公子是何關係,否則他怎麼願意替霽雲村前來殺我師父?」

  秋劍山莊在江湖上的名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亮出名號,任誰都必須看在其面子上禮讓三分,否則就是武林公敵。

  傳聞秋劍山莊大公子是位武癡,生性冷漠,獨善其身,又怎麼可能無端端替個鄉野女子出頭,這其中必有問題。若與大公子結仇,就是與整個秋劍山莊結仇,更是與整個武林結仇,不可不慎。

  「我跟他……」于倚輕欲言又止。

  「他是你的什麼人?」張先平厲聲問。

  「他僅是萍水相逢的過客,啥關係都沒有!」怕節外生枝,于倚輕連忙與秋睿武撇清關係。

  「僅是萍水相逢就願意挺身相護,我才不信!」蘇西壘狠戾瞪著于倚輕,「說,你是不是與他利益交換,或者他是你的情人?」

  若真是如此,必要時,只好殺了秋睿武一行人,來個神不知鬼不覺,讓秋劍山莊就算想尋仇也找不到仇家!

  于倚輕愣了一下才用力搖頭,嚴正否認,「不,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你說的是不是實話,我測試便知!」

  「什麼測試……啊!你要幹什麼?」于倚輕驚慌的瞪著抵在她頸項的刀。

  挾持于倚輕的蘇西壘對著混戰中的秋睿武大吼,「放下你的劍,立刻投降,否則我殺了她!」

  秋睿武回頭發現于倚輕被挾持,不由得停頓了下,霽雲老者見機不可失,用盡全力朝他心口處打出一拳,秋睿武踉蹌退後數步,雖立即以內力抵擋,還是嘔出了口血。

  見他身受重傷,于倚輕整個人駭住了。

  「我跟他沒關係!我說過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她驚慌的大嚷。

  承受一掌的秋睿武橫起劍想回擊,蘇西壘立刻喊,「住手,否則我殺了她!」

  秋睿武又是一頓,腹部立刻受到一個重踢。

  「不要管我!」于倚輕喊道,「不用管我死活,殺了山神!只要山神死了,我怎樣都沒關係!求求你,救我村子!」

  「閉嘴!再吵我割斷你的喉嚨!」蘇西壘手上的匕首已在于倚輕的頸子抹出了條淺淺的傷處。

  于倚輕不顧蘇西壘的威脅,更不顧傷口的疼痛,大喊著,「殺了他!殺了山神!殺了他!」

  「可惡!」蘇西壘氣怒,抓上于倚輕的頭,眼看著就要直接扭斷纖頸——

  「放開她!」秋睿武沉聲一吼,接著是長劍匡啷掉下地的聲響。

  他舉高雙手,「我投降!」

  聽到一心只想求勝,心高氣傲的秋睿武竟然願意為了一個女人丟掉兵器,舉高雙手懦弱的投降,別說于家兩姐弟了,秋風更是驚愕得下頷快掉在地上。

  該不會……該不會有大事即將發生了吧?

  秋風緊張兮兮的左顧右盼,就怕萬一天地因此變色,他來不及逃掉。

  于倚輕萬萬沒想到,秋睿武竟然願意為了她投降!

  這……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在剎那間,她的胸口溢滿了感動之情,激動淚水因而湧出,滑下粉腮。

  然而,她隨即鎮定的思考了下,深覺他投降的原因絕對不是想救她,她猜測秋睿武心中必定有主意,也許是要趁敵人鬆懈防守時,再來個攻其不備。

  雖然相識時間不過短短數天,但她已經將這男人的性子摸清七七八八。

  他其實是個簡單的男人,驕傲自大,心中只有武學,但也因為他很簡單又高傲,反而不難掌握。

  所以他一定胸有成竹,絕對有辦法將山種殺個落花流水。

  然而,下一瞬發生的事,將她的信念瓦解。

  站在秋睿武背後的霽雲老者非常小人的狠踹了投降的秋睿武一腳,秋睿武踉艙往前撲,險些摔倒。

  他一定會反擊的!于倚輕重新拾起信心。

  但沒想到的是,他僅是站直了身子,連表情都未有太大的起伏,其他數名弟子互看一眼,不約而同衝上前圍攻秋睿武。

  秋睿武才要回擊,蘇西壘就喊,「只要你敢動我師弟們一根寒毛,我就扭斷這女人的頸!」

  蘇西壘的威脅一喊完,秋睿武立刻收手,採取守勢,左躲又閃,可見縫插針的眾人可不會因此就放過他,個個出手狠絕,像是欲置他於死地。

  而霽雲老者則將秋睿武放給弟子們去玩,回到妻子們的身邊,接過奴才送過來的涼茶,坐上籐椅,悠然看戲。

  「少爺啊,你別呆呆的都不反擊,你會被打死的啊!」秋風見秋睿武竟然呆呆的都不回手,深怕秋睿武若真被打死了,他們這幾個人也就準備見閻羅。

  他為什麼都不回手?于倚輕難以置信的呆愣。

  她的命在他心中一點也不重要不是嗎?那為什麼……為什麼他為了要保護她而完全不反抗呢?

  「我都投降了,可以放開那個女人了吧?」圍攻上來的不過是三腳貓,秋睿武根本不放在眼裡,只是一群飛蟲不斷的襲擊,也讓人煩不勝煩,他乾脆閃過那些煩人的傢伙,直接衝來蘇西壘面前。

  嚇了一跳的蘇西壘將于倚輕抓得更緊,壓根將她當成保命符。

  「這可不行!我一放,你必突襲。」最好他信得過他。

  「我一向守信。」他說,「我說投降就是投降。」

  不……你的守信千萬別用在這個時候啊!于倚輕張口啞言。

  蘇西壘不信,偏頭要張先平上前攻擊。

  果然,只見張先平抓起雙斧朝秋睿武高砍過去,秋睿武仍只是閃躲,就算一時閃避不及,身上掛綵,仍是絲毫沒有任何反抗意圖。

  「信了沒?」秋睿武就算傷口見血,亦面不改色。

  「來人,將他綁起來。」霽雲老者喝令弟子,並對秋睿武威脅道,「你若不乖乖就擒,我就殺了這小姑娘。」

  秋睿武兩手舉高,任由霽雲老者的弟子們將雙手反剪於後,以繩子綁緊後,再一圈圈纏繞在他身上,纏得他的上半身動彈不得,確定繩索纏繞的厚度他無法掙開,才放心打了層層死結。

  綁好最具威脅性的秋睿武,秋風與于倚亭同樣遭受五花大綁。

  「這樣,你可以放了她了吧?」秋睿武下頷指向于倚輕。

  霽雲老者輕蔑冷哼,「這是我的妻,本來就該屬於我的,何必放!」

  「你言而無信!」于倚輕憤怒的大吼。

  「小娘子!」霽雲老者輕佻的手指挑起于倚輕的下頷,「雖然祭品上供的時間是下個月,但既然你都送上門來了,咱們明天就拜堂洞房吧!」

  「我不要!」于倚輕鄙夷的朝霽雲老者的臉面吐了口唾沫。

  霽雲老者氣得揚高手,作勢狠往于倚輕的俏臉上甩去,掌心即將碰上于倚輕的頰時,轉念收回。

  「我這一打,你臉兒必腫,明日就不能當個漂亮的新娘了,我明晚再懲罰你!」他會用他最強力的「武器」,整治得她乖乖順順,不敢反抗!

  霽雲老者轉頭對著眾子弟喊,「把新娘子關入客房,其他人關入地牢!」

  當弟子們將秋睿武押解經過霽雲老者身邊時,他伸手擋下,輕蔑對著秋睿武道,「算你好運,雖然你殺傷我弟子無數,但明日是我的新婚日,在我拜完堂、成完親之前,先讓你留著這條小命!」

  秋睿武以詭譎的淡笑回應。

  ☆ ☆ ☆

  霽雲山莊的牢獄,位於陰暗、潮濕,帶著腐臭味的地底下。

  雙手皆被反綁於後的三人,被押入了地牢中。

  「進去!」霽雲老者的手下惡狠狠的將他們三人推入。

  于倚亭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摔個狗吃屎,整張臉著地,痛得他哇哇大哭。

  「哭什麼哭?再哭我殺了你!」蘇西壘拾手作勢威脅。

  費盡力氣才翻過身的于倚亭先偷覷了一旁的秋睿武一眼,見他看不出心思的面無表情,心知肚明是不會有人替他出頭了,只好用力抿緊嘴,強忍住疼痛的淚水。

  蘇西壘發現已成為階下囚的秋睿武眉宇之間仍是充滿高傲,再想到幾名手下與師弟胡嘉佑不是被他殺死就是被他所傷,越想越火大,忍不住拿起一旁的木棍,就想往秋睿武的頭上敲去,企圖將他那張看了就教人生氣的驕傲臉龐打成父母都認不出來的豬頭。

  秋睿武連眉都未挑,抬腳將他踹飛。

  「啊!」撞到後方石牆的蘇西壘痛得大叫,「混帳東西,我非殺死你不可!」

  他抽出冰冷的長劍。

  「不可以!」張先平連忙阻止師兄,「師父明日成親,見血不吉。師父說過了,待明日洞房花燭夜一過,要殺要剛,皆隨師兄!」

  兩人的師父——霽雲老者,畢生時光皆耗費在武學上,忘了將成親生子一事納入人生計畫中,等到忽爾發現自己無後,已是耄艾之年,這才急急的娶了個妻子,隱居到霽雲山上,努力「做人」。

  霽雲老者外形看來雖身強體壯,臉色紅潤,聲若洪鐘,可跟髮妻成親五年多來,別說兒子了,連一個女兒都生不出來。

  這時蘇西壘獻計,他先分析師父老當益壯,無法生子一事問題必是出在師母身上,無子乃犯七出之條首罪,理當休了師母,另娶他人,再來讚美霽雲老者武功高強、德高望重,又加上長年隱居霽雲山,猶如山神一般,應像古老神話中的山神一樣,要求山下村落獻上活祭品,也就是年輕貌美的姑娘上供,好替霽雲老者傳宗接代。

  霽雲老者年老昏庸,信了蘇西壘所言,當真以為自己乃霽雲山神,於是全權授予蘇西壘處理「活祭品」一事。

  霽雲老者雖然身懷高強武功,但生性多疑,為防弟子以下犯上,故他三名得力弟子均只傳授一部分武功,就算三個人互通有無,仍未盡得真傳。

  霽雲老者曾經說過,待他百年之後,最得他心的弟子,將會得到他的武功秘笈,盡得絕學。

  為此,三名弟子無所不用其極,力討霽雲老者歡心,好得到擁有天下四霸美名之一——東霸天霽雲老者的所有武功,問鼎江湖,成為一代武林霸主。

  然而,山下小村落這十年來,每年送上二八年華俏姑娘一名,卻仍是蹦不出個子兒來,霽雲老者逐漸認為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也慢慢斷了生子之夢,但是轉性好漁色的他,卻不阻止村落的進供,對於坐擁三妻四妾,可是歡悅得很,絲毫無心去思考霽雲村人長久時間以來的苦痛。

  蘇西壘經師弟提醒,才赫然大悟,忙收起劍來。

  「謝師弟提醒,否則師兄就犯下大錯了。」霽雲老者生性多疑又專斷,誰敢忤逆他下場只有死路一條,若破壞他明日的親事,他就算身為大弟子,也絕無活路!

  張先平笑了下,轉身鎖上大牢,與蘇西壘一同離開。

  他們一走,秋睿武手腕稍一用力,綁在腕上的繩索就被掙斷了。

  于倚亭訝然望著那綁得比他們身上還要多上好幾層的繩索竟然這麼輕易就被秋睿武所掙斷,不明白既然如此,他何苦投降。

  「少爺!」秋風連忙背轉過身,將被縛的手對向秋睿武,「麻煩您幫小的解開繩索。」

  「別告訴我,你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武林世家的飯菜是吃假的嗎?

  秋風諂媚一笑,「少爺親手來比較快嘛。小的本事不行,得掙扎得皮破血流才有辦法弄斷這繩索呢。」

  秋睿武撇了下嘴角,大掌貼上秋風手上的繩索,體內微微運勁,就將繩索震斷。

  「還是少爺本事高!」秋風立刻巴結,「只是奴才不懂,少爺您怎投降了?那些三腳貓您根本不看在眼裡的啊!」

  「公子!」像條毛毛蟲蠕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坐起來的于倚亭滿是歉意的道,「都是我們不好,拖累了你,你為了要救我姐姐而投降,此大恩大德,于家人必記在心上!」

  「我投降並非為了令姐。」秋睿武嘴上強硬的說,「你姐可沒那本事!」

  那女人不聽他的話,將自己置入險境,早教她離得遠些,更要她別靠近她那早就成為霽雲老者妻子的姐姐,竟還敢跟他大嗆至親不會背叛!

  哼,他就覺得那姐姐把她叫過去必有鬼,還有霽雲老者看著于倚輕的眼神從頭到尾就未脫一個「色」字,果然一利用威脅拿到贏面,就迫不及待想入洞房了!

  混帳女人,是她自己找死,他應該撒手不管,救她幹啥呢,還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他一定是有理由的!他想。

  對,理由……嗯……理由……他腦中靈光一閃。

  他曉得他投降的理由了。

  這普天之下除了某物,還有誰能夠讓他假投降?

  不就是為了「它」嘛,才不是因為那混帳不聽他話勢利現實牙尖嘴利奸詐狡猾還當起強盜妄想搶劫他財物的混帳臭女人!

  他娘的!不聽他話,就愛往死裡鑽!

  他火大的暗暗咬牙。

  「不然是為什麼?」于倚亭不解的問。

  「說了你也不明白。」秋睿武懶得解釋,「秋風,弄瑰乾淨的地給我坐。」

  「是的,少爺。」幫于倚亭將粗繩解開的秋風連忙以手當掃帚,撥開一塊乾淨的地面,並脫下外衣放在地上,免得弄髒秋睿武的衣服。「那敢問少爺,您不是因為于姑娘,難道是因為您從適才的打鬥中,發現何蹊蹺?」

  秋風從十歲那年就在秋睿武身邊服侍,他的性子他可是一清二楚,這世上若有什麼會令秋睿武捨棄原則的,也只有武功一事了。

  這「武癡」之名,可不是虛名啊!

  「還是你聰明。」

  「嘿嘿……」秋風摸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霽雲老者這人心思狡詐,防心重,就連嫡傳弟子同樣提防,三個弟子皆只學到一部分本事,其功力恐怕僅有師父的十分之一,就算這三人加起來,功力也不到一半,我就算想跟他拜師學藝,恐怕也得不到絕學。」

  霽雲老者傳授給弟子的,是最弱的功夫,不僅三兩下就被他打趴,武功套路更是輕易可破解,毫無挑戰性。

  「可是你不是只要對打就可以學到對方招式嗎?」于倚亭納悶的問,「那你跟山神對打的時候,不就可將他的招式學起來了?」

  「你當霽雲老者當真是三腳貓?」若是如此,他何必千里迢迢遠來霽雲山拜師?

  「他武功在我之上,別說學招式了,我可是用盡全力與其對戰。」能夠輕易取得勝旗的,或許只有他祖父——秋孟官了。

  「那怎麼辦?」于倚亭慌了,「這下誰也救不了我們了!」

  「我自然有辦法!」秋睿武自信滿滿的說,「只要讓我有機會得到霽雲老者的武功秘笈,哪怕只是翻上一遍,我就可把他的心法背起。」到時要破解他的招式易如反掌。

  「那你要怎麼拿到武功秘笈?」

  「這就得靠你姐姐了。」

  ☆ ☆ ☆

  兩膝弓起,于倚輕下頷安置於膝蓋上,耳裡不時傳來喧嘩聲,她曉得是山莊內的人為了明日娶親一事,正快馬加鞭佈置新房與喜堂。

  她早該聽他的話的!于倚輕懊悔的想。

  他明明警告過她,教她別擅自靠近大姐,她卻冥頑不靈,才會累得他們被關進大牢,而她明日將嫁給山神!

  他們走這一連,是為了救村莊,誰知村莊未救到,還害得無辜的人受累。

  怎麼辦?她難過得小臉埋入膝中。

  她不能在此坐以待斃,不管如何,他跟他的隨僕是無辜的,她得想辦法先將他們救出去才行!

  可是地牢的入口在哪呢?會不會有人守衛?

  她想等到夜深,她就要夜訪山莊,找出地牢位置,將他們救出生天。

  等啊等,夜漸漸深了,喧嘩亦逐漸安靜,待萬籟俱寂,于倚輕躡手躡腳慢慢跨下床,連鞋都不套,小心翼翼足尖沾地,正想逃離客房,尋找地牢的位置,大門冷不防被緩緩推開了。

  嚇了一跳的她,慌忙爬回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忐忑不安的只露出兩隻眼:心驚膽戰的等那人的臉面出現在燭火之下。

  該不會是霽雲老者等不著明晚,急巴巴的今晚就趕來洞房了?

  若真是那樣,那她就沒有救出他們的機會了啊!

  當燭火與門扇製造在對方臉上的陰影離開,她才愕然發現入房來的不是霽雲老者本身或手下,而是——

  「秋公子?!」

  第九章

  察覺自己音量似乎太大了些,她忙掩嘴,小小聲的關心問,「你沒事?」

  秋睿武鄙夷的挑眉,「憑他們那點本事能讓我有事?」

  「我當然曉得那些人連秋公子的寒毛都碰不上,只是他們行徑卑劣,就怕他們明的打不過,就暗的來,偷偷整你。」

  「憑他們,想偷整也難。」關上大門前,他將守衛的屍體踢到陰暗處。

  「是是是,你說得是,說得對。」就算他說話時的驕傲嘴臉實在讓人很想一拳扁下去,但看到他平安無事,還逃了出來,她仍是欣喜得快掉淚。「那我弟弟跟秋風呢?」

  「他們還在牢裡。」

  「還在牢裡?」于倚輕訝異張嘴,「你沒連他們一起救出來?」

  「現在還不是走的時候,他們自然得乖乖待著。」時辰還不夠晚,三人一起行動目標仍太明顯。

  「秋公子是否有什麼計畫?」有時,秋睿武不得不在心裡讚賞這女人年紀雖輕,倒是冰雪聰明,他才挑了個眉,她就曉得他在想什麼,好像兩人認識不只幾天光景。

  他坐來床沿,她作勢移動臀部讓出一個更大的位子給他。

  「不用。」他拉住她冰冰涼涼的小手,她不由得心口一跳,雙頰染上紅雲。「你很緊張。」她的脈搏突然跳得極快。

  她不知所措的一笑。

  「為明天成親的事?」

  「我想,既然秋公子有辦法逃出牢獄,一定也有辦法破壞婚禮才是。」

  「不,我要你跟霽雲老者成親。」

  「你要我……跟他成親?」他不是來救她出去的嗎?

  而且他要……他希望她跟霽雲老者成親?

  他果然一點都不在乎她跟哪個男人一起啊……

  即使早就明白他已經有喜愛的人,她不過是他的過客,可當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心口仍是好痛好痛。

  他看著她訝然的小臉,視線略低,落上唇色粉嫩的嘴,不由得想念起雙唇相貼的軟軟滋味,情不自禁傾身上前,吻住。

  「公子……」他怎麼才說著要她成親,又吻她?

  「我想你有這本事的。」他更靠近了她,將她摟入懷裡,熟門熟路解開腰間繫帶,大手伸入肚兜內,輕揉雪胸。

  「公子是指……」她輕咬了下下唇,因他適才擠捏乳蕊的動作,讓她險些呻吟。「是指何本事?」

  「你的表現雖不像她一般熟練,若以武功來說,她是高手等級,你不過是入門子弟,卻已具備了天分。」

  「她」?他又提到他的心上人了。

  那位能在床笫之間讓他充分享樂的心上人,可真是讓他念念不忘,總是要提出來與她比較一番。

  于倚輕強壓下心中的苦澀,喉頭乾啞的問,「所以,公子是要我替你做什麼嗎?」

  「先別談這個。」一碰著她,體內的情慾立時大漲,情不自禁埋首於纖細的頸窩間,細聞屬於她的好聞氣味,「你剛沐浴過?」

  「嗯。」她點頭,「因為明日要拜堂之故。」

  他深深吸了口氣,「有種花香。」與她平日的清甜香味不同,是一種能撩人心思的奇特味道。

  「婢女在浴桶內撒了花。」水面鋪得滿滿,害她沐浴完起身時,還得邊擦身子邊撥黏在身上的花瓣,好不麻煩。

  「很香。」他拉開她的衣領,鼻尖在細嫩的皮膚輕蹭,聞著她身上的香花味,嘴唇啜吮肌膚的軟嫩。

  沐浴過的肌膚,果然特別香軟,吻起來的感覺更是嬌美誘人。

  「公子喜歡?」他已經脫掉她上半身的衣物,大手延著嬌軀曲線遊走。

  「嗯。」花的香味讓她彷彿也變成一朵花,一朵嬌美的香花。

  該不會他喜愛的那個人也每晚浸著花香沐浴,帶著花香與他共眠吧?

  不管了,她想著這些、糾結這些有何益?

  他心不在她身上,不管嫁給誰,他都無關緊要,那麼她身上的香味與「那個人」相似,又如何?

  今晚,或許是最後一夜了,明日她若嫁給霽雲老者,必在洞房時被察覺非處子身,她的命,或許只剩不到十二個時辰。

  她主動迎合,坐上他的大腿,藕臂環繞粗頸,親吻他的唇,同時,解開他身上的衣物。

  但他卻阻止了她。

  「你身子,」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發現不少淤傷與擦傷,「什麼時候又受傷了?」

  「那無關緊要。」她拉下他的手,放到胸前的渾圓。

  他強硬的拉正她身子,撩起長髮審視,皙白的肌膚一淤青就明顯,想忽視都不能。

  「是不是下午的時候,該死的秋風連垂死之人都處理不好,害得你受傷了?」那時一片混亂,誰也無暇去注意她的傷勢,誰知竟這麼嚴重了。

  「那不疼的。」她不想他的注意力放到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她怕時間不多,這兒隨時都有人會過來。

  「不疼?」秋睿武挑眉,指尖往淤青最嚴重之處壓下,他沒用多少勁,她卻已疼得險些脫口大叫,淚水自動滾下。「還說不疼?」

  「我以為忍忍便行。」

  「你啥都能忍,就忍不了疼。」他還不清楚嗎?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不由得苦笑。

  長臂環繞過胸前,扣住另一邊肩膀,運了內勁的掌心貼上不知受過多少次傷的背,熱流注入的剎那,她疼得咬牙低泣。

  「稍微忍耐一下。」舊創加新傷,自然不好過。

  用力抓著胸口處的手臂,她咬緊牙忍耐,大掌緩慢的游移,蝕人的疼痛彷彿沒有緩解的一天,好不容易他治療完畢,她整個人虛脫,軟倒在他手上。

  他將她翻過身來,端凝著被汗水浸濕的小臉,撥開額上濕透的發,忍不住低頭在額上吻了下。

  不合任何慾望,僅有憐惜的舉止,在他抬起頭來時感到微訝,不解此舉的原因。

  「好了嗎?」她虛弱的問。

  他從腰間摸出瓷瓶,「把這吞下。」

  「又是化血去淤的藥?」

  「不,這補身的,我看你瘦巴巴,得調養一下身子。」聞言,她將放藥的掌心推回去。

  「不用了。」這麼珍貴的藥,就別浪費在一個不長命的人身上。

  「吃。」他命令。

  「我猜公子家中必定出身不凡,這藥必定珍稀,你還是留著吧。」想著下午時,那些人一聽到他來自「秋劍山莊」,每個人臉上出現驚恐之色,就連霽雲老者都因此有了猶豫,可見這人來頭不小。

  他不耐的直接扣住她的下頷,撬開小嘴,丟了藥丸進去,再輕壓喉間軟骨,逼她吞了進去。

  「不准跟我唱反調。」是要唱幾遍?

  她低頭掩去眼中的淒愴,拉起衣裳,低聲道,「咱們沒法燕好了,就談談公子剛未說完的事吧。」

  他一整神色,平聲道,「我想你牙尖嘴利,既然能設局讓我答應替你殺霽雲老者,那麼,若要讓霽雲老者說出藏武功秘笈之處,應不是難事。」

  「你在這個時候想的依然是你的武功秘笈?」于倚輕難以置信的瞪眼,「你太過分了,你竟然想利用我去得到武功秘笈?」

  她還以為他想了其他辦法能救大家,沒想到他想的還是只有自己的畢生執願!

  「你不也是想利用我殺掉霽雲老者,還你村莊一個安靜?」

  「但我們村莊無法平靜啊,你又殺不了他!」

  秋睿武變臉,「你說我殺不了他?」

  「要不然你何必利用女色?」她曉得他是個獨善其身的人,說難聽點,就是自私、自我,他不關心其他的人事物,腦子裡想的只有武功武功武功,但沒想到他除了自私,還卑劣,竟想用她的女色去得到他想要的武功秘笈!

  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你聽著!」長指扣緊下頷,「我來霽雲山,是為了拜師,我會去請一位武功跟我相等甚至比我弱的人當師父嗎?」

  她錯愕的眨了眨眼,「所以是……因為山神武功在你之上,以你現階段的功夫無法打敗他,所以才要我去偷武功秘笈?」

  「我師承前武林盟主的祖父,基底自然不差,但我年紀太輕,內力、經驗、技巧皆差霽雲老者一大截,現下最快斬草除根的方式,只有拿到他的秘笈,破解他的武功心法,方有勝算。」原來是她誤會了。

  「我明白了。」她點頭。「我會想辦法找出秘笈的藏處,只是我怕那不是一兩天可成。」既然她身負如此重責大任,那麼她一定要先想辦法過了明晚那關。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霽雲老者誤認為她尚是處子?她費心的思索著以往許大嬸「授課時」,曾對她說過的話。

  「你要多久時間?」

  「我不確定。」秋睿武陷入沉思,「你們成親拜堂之後,霽雲老者就會來料理咱們了。」

  「那……那這樣好不好,你先帶我弟弟他們離開,只要我一拿到秘笈,就會想辦法交給你。」當下,只有先保住弟弟的性命要緊。

  「你該不會要我一直在霽雲村等著你吧?」

  「不然還有別的方法嗎?」

  「你最好洞房時就把地點套出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耗。」他冷酷無情的說,「你要曉得,這事真出了岔,倒楣的是霽雲村人!」為避免夜長夢多,需速戰速決。

  洞房時就將地點套出來?他不曉得她在套地點之前,還有一個更難的關卡要過嗎?

  「當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說殺得死山神的!」怎麼這時完全變成她的責任?

  「那是因為我不曉得霽雲老者跟山神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你根本技不如人!」瞬間,熊熊的怒火在秋睿武的臉上炸開。

  她恐懼幾乎要將她燒灼的憤怒,但她沒有後路可退了,她一定得想辦法將他暫先留在霽雲村,否則要是他走了,就算她拿到武功秘笈又有何用?

  「我一直相信著你,認為你有辦法打贏山神,你現在才找藉口說你辦不到,要我怎麼服你!」于倚輕持續以言語相激,「早知道你沒這本事,我就該乖乖嫁給山神就好,而不該傻傻的相信你當真武功高強,搞得這一趟全都是白費功,還連累了我弟弟!」

  聽她說的是什麼話?口口聲聲將過錯推到他身上,完全忘了始作俑者是誰,好像她是無辜的受害者似的!秋睿武氣得火冒三丈。

  「我知道你的伎倆,這次我不會再上當了。既然你說我技不如人,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說罷,秋睿武怒氣沖沖地甩袖而去。

  激將法沒用了?!于倚輕大驚失色的追上去。

  「等一下!」她慌忙拉住他的手,他無情的一把甩開。

  「我不會再幫你的忙!」這次他再中計,他就將名字倒過來寫!

  「我會盡快在洞房時就把武功秘笈的地點套出來。」這分明是不可能的任務,霽雲老者壓根兒不可能相信她,要怎麼套,根本難如登天,但她毫無選擇了。

  「那不重要了,我已經決定不再幫你忙,你們霽雲村是生是死都不關我的事!」他面色決然,毫無任何商量餘地。

  她頓時詞窮,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那至少,把我弟救出去!」總是要活一個。「或者……帶他走,好嗎?」

  他冷眼看著眼淚決堤的她。

  「求求你!」她雙膝緩緩彎曲,膝蓋尚未觸擊到地面,他已甩開她的手,直接跨門而出。

  這會完了,真的完了!

  失了主意的于倚輕跪坐在地,心想,她錯了,她真的錯了,說不定她已經害霽雲村走上了滅村的命運。

  她的罪,將無可饒恕!

  ☆ ☆ ☆

  深夜三更時分,在客房內,忐忑不安難以入眠的于倚輕聽到了吵雜聲。

  又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納悶起身。

  當她企圖出門探查原因時,有人直接踹開了大門,當看出是霽雲老者時,她嚇得倒退三步。

  「你也想逃走?」霽雲老者面目猙獰,後頭還跟著幾名手下。

  「沒有!」于倚輕用力搖頭,僵著笑臉陪笑道,「我是您未過門的妻,怎可能私逃,我只是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想看個究竟而已。」

  「哼!」霽雲老者冷笑,「地牢裡的三人逃走了,此事你不知情?」

  「我不知情。」她訝異上前,「你是說,三人都逃走了嗎?」他還是救了弟弟?

  「那臭小子武功高強,也只有我才有辦法對付,你給我乖乖待著,我去把他們抓回來!」

  「等一下!」于倚輕忙拉住霽雲老者的手,「有道是,窮寇莫追,那臭小子雖然武功高強,卻是連山神的腳趾頭也比不上,不足為慮!」

  「你不是跟他一夥的?」霽雲老者眸中浮現質疑與殺機。

  于倚輕心想,這整個霽雲山莊的人加起來,沒一個打得過秋睿武,除了霽雲老者,所以她用盡辦法也要將他拖住,讓他們逃得越遠越好。

  「請相公恕罪!」于倚輕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的確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聽信小人讒言,誤以為山神僅是個凡人,直到今日一役,方才曉得是妾身耳根太軟、腦袋太笨,才會被蠱惑,犯下大錯,求山神原諒!」

  她不斷的磕著頭,額頭碰著青石地板時,發出「咚咚」聲響,一聲大過一聲,霽雲老者見狀,心想再這樣磕下去,就要破相了,額頭有了傷,還怎做他的嬌美賢妻,只得將她扶起。

  「好,我信你,以後可得用點心,別輕易就被騙了!」

  于倚輕左一句山神,右一句相公,態度親暱,說話甜膩,讓霽雲老者聽得是心花怒放,再加上那張小臉蛋比她姐姐于倚纖更甜美動人、更年輕青春,自然心中對她更為疼愛。

  「謝山神原諒!」為表現一片誠心,于倚輕端出甜言蜜語,「那個男人啊,說什麼武功比山神高,結果還不是兩三下就被相公打得慘兮兮,根本中看不中用,還是相公厲害,貨真價實武功天下第一!」于倚輕豎起大拇指,晶晶亮亮的雙眸充滿崇拜之情。

  「這是當然,那小子不過是因為有秋劍山莊撐腰,江湖中人是看在他祖父的份上,讓他幾分,他就開起染房,自以為不可一世了!」霽雲老者望著于倚輕濕潤的雙眼,紅艷的唇,以及染上粉櫻色的兩腮,心下動了染指意圖。

  這麼嬌美的一個小娘子就近在眼前,他哪忍得到明日。

  「原來不過是披著狼皮的羊啊!」于倚輕極力擺出嫌惡之色,好取信霽雲老者。

  「沒錯!」霽雲老者怔怔望著那雙絕美的瞳眸,心頭慾望湧現,他轉頭對手下道,「這裡沒事,不用搜索。」

  想想又怕好事被破壞,再叮囑,「去外頭找找,說不定已經逃出山莊,多帶點人手,那小子武功高強,不可輕敵。」莊內人手上百名,就不相信用上人海戰術還擺不平那臭小子。

  手下曉得好色的霽雲老者八成今晚就想成就好事,故知趣的退下,轉往莊外追擊。

  沒有礙事的第三者在場,霽雲老者清了清喉嚨,「娘子……」

  「相公何事?」她怎覺他的眼色很古怪?

  「我看咱們就今晚入洞房吧。」

  于倚輕聞言大驚失色,「這……這怎麼行,咱……咱尚未拜過堂,若先入了洞房,被好事者知道了,奴家一生的清譽就毀了!」

  「怕什麼,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更何況將與你洞房的是你親親相公我——山神是也,誰敢說你閒話!」說一個就宰一個!

  「還是……還是不妥……我娘親說過,在拜堂之前,不行與男人有親密接觸,男女授受不親的。」

  她早就不是處子之身,就算行房中霽雲老者未察覺,隔日清晨一發現未落紅,她絕對劫數難逃!

  她尚未思考出應對之策,欺瞞過霽雲老者,是絕對不可以在這時與他入洞房,若被發現她不是清白之身,不曉得他會怎麼對付村人……

  想到他的武功高強到連秋睿武都贏不過,手無寸鐵的村人對霽雲老者而言,生命豈不如同螻蟻一般渺小,隨便一捏就可令其魂歸天?

  她不可以害到村人,她一定得想辦法拖延!

  「都要成親了,哪裡不親?」霽雲老者滿臉淫蕩之色,企圖將嬌小的于倚輕摟入懷中。

  于倚輕見狀連忙退後了一步,閃躲他的擁抱。

  「不行,我們還是該等到拜完堂……」話未說完,細腕猛地被抓,人就被強硬的拖入懷中。

  于倚輕才想掙扎,霽雲老者冰冷的嗓音響起,「逃跑的三人中,有一個是你弟吧?」

  于倚輕聞言,渾身僵直。

  「你若敢再推三阻四,我現在就過去把那三個人都殺了!」他的威脅像繩索一般,將她的意志牢牢捆住了。

  她恍然大悟大姐倚纖為何寧願幫著霽雲老者抓他們,也不敢冒險協助,而與霽雲老者沆瀣一氣。

  大姐必定亦是受到威脅了,被他以親人的生命所威脅!

  一滴清淚滑落眼角,她不得不從。

  秋睿武已經拋下她遠走,但唯一可幸的是,他帶了弟弟一塊兒走,他願意聽進她的哀求,就讓她夠威激了,接下來,得靠她自己了。

  魚目混珠的方法,一時之間想不周全,若真無適宜之計,那麼她只好靠自己的力量,乘隙殺了他!

  唯有誅掉假山神,村人的生活才能回復昔日的平安和樂!

  「好……」雖已有了決定,她仍是難以避免粉唇微顫,連嗓音都顫抖了起來。「一切都聽相公的。」

  「這才是我的乖乖賢良好妻子。來!」粗指勾起纖細下頷,「先讓為夫的親一下。」

  她閉上艱難的眼,被動的等待他吻上她的唇……

  ☆ ☆ ☆

  秋睿武帶著眾人夜逃出山莊,路上,他彷彿染了墨汁,更像是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闐暗臉色,讓秋風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找不到主子的影,故更跟得小心翼翼。

  主子去找于姑娘時的臉色雖說不上是歡天喜地,但多少還是有些得意之色,怎麼一回來就臉色臭得像三個月沒洗澡,八成于姑娘又說了什麼話刺激了主子,才讓他如此不開懷。

  這兩個人呀,有哪天可以平平和和相處,不鬥嘴不吵架的嗎?

  出了山莊,準備下山時,于倚亭拉住他的袖子,問,「我姐姐呢?你不去救她嗎?」怎麼只有他們三人逃?

  「她自願嫁給霽雲老者為妻,我何必救她,多此一舉!」秋睿武回答時的口氣很沖。

  「我姐姐才不可能自願嫁給霽雲老者!她最討厭霽雲老者,也就是那個偽山神,怎麼可能自願嫁!」

  「那是你的自以為是!」秋睿武甩開糾纏的手。

  「不可能的!」于倚亭不相信的喊。

  「公子啊,于姑娘真的說她要嫁給霽雲老者嗎?」秋風亦不敢置信。

  于倚輕無所不用其極,就是要主子殺了假山神,怎麼可能自願嫁?這種天經地義的事,連花上動腦子的時間都不需要。

  「我親耳聽到的還會有錯嗎?」秋睿武慍怒道。

  「但她千方百計要我們上霽雲山,不就是為了殺霽雲老者,救他們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若是自願嫁給霽雲老者,又何必辛苦走這遭,我相信其中必有緣由!」秋風分析道。

  秋睿武冷瞟他一眼,「緣由?她不過是個勢利又現實的女人,典型的牆頭草,利用他人達成她的目的,一見苗頭不對,就馬上見風轉舵!這種女人你哪需替她想緣由!」

  「我姐姐才不是這種人!」于倚亭氣紅了臉。

  「我可不想理你們,你們不走,我自己走!」一個一個都是來氣他的!秋睿武心想他真是給自己找足了麻煩!

  「公子,真的不妥啊!」秋風追上去。

  「又哪的不妥來著?」秋睿武沒好氣回身。

  不救于倚輕是他的決定,哪來那麼多的阻擋?

  她弟弟也就算了,秋風是收了她什麼好處,一直替她說話求情?

  秋風暗覦了于倚亭一眼,走來秋睿武身旁,悄聲道,「公子,你跟于姑娘不是有了形同夫妻的親密關係?」

  「那又如何?」是她自個兒送上門來的!

  「您知道,這山神當初開的活祭品條件,可是清清白白的二八芳華年輕姑娘哪。」

  「你想說什麼乾脆點!」少九彎十八拐,老子心情不爽,看不出來嗎?

  「于姑娘已不是清白的姑娘了!」

  「那與我何干?」

  「這奪了于姑娘清白的,不就是公子您嗎?」這可是大大的有關係哪!

  「那又如何?」他早已決定不管她生死了!

  「這明晚霽雲老者與于姑娘行了洞房,必曉得于姑娘不是完璧之身,這于姑娘可就慘了。」

  「慘?為何?」明知秋風在吊他胃口,他應該不甩轉頭就走,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女子若在成親前與其他男人有了不清不白的關係,可是死罪一條啊!」

  「這不清不白的關係如何判定?」師父教武時可沒說過還有這招。

  「公子不知?」也是,江湖兒女對這方面也比較不同於世俗那般苛刻,少爺不將姑娘的清白當成重要須知之大事,亦不無可能。

  『你要問我天下間奇聞武學,我可與你對答如流,但女人什麼清白,我怎會知?」秋睿武沒好氣的回。

  啊啊,他怎麼會忘了他們家大公子可是武癡一名,除了武功絕學以外,對其他事可是漠不關心的啊!該不會當年被夫人送來教導少爺男女情事的女人,只負責跟他交合,其他該說的該教的都沒提?

  「況且,當初我跟那個……」他還是想不起來名字,「我十八歲那年,娘親送給我的那個婢女,可從來未說過什麼女人清白!」

  「公子,那個不是婢女,是怡紅院的姑娘啊。」那嬌艷野媚的模樣,怎可能是個普通丫鬟能擁有的狐媚!

  「怡紅院?」那又是啥?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

  「怡紅院的姑娘呢,就是專門讓男人開心的,她們是靠賣身賺錢,當然沒什麼清不清白的。當年夫人就是見您對男女之事毫無衝動,還立志學遍天下武學,不願跟向姑娘成親,怕你真不打算替秋家傳宗接代了,才請了個鴇兒讓您熟知那檔子事,誰知才見您熱絡個個把月,就又興趣缺缺,直接將人給送回去了!」這可讓夫人娶媳抱孫的希望落了空哪!

  「我不是興趣缺缺,是師父告訴我別沉溺在那檔子事,對練武有害!」

  原來……原來破壞大公子姻緣大事的人,不是別人,竟是已經退隱山林,卻因曾受過前莊主恩惠,受前莊主之請,特來教授大少爺功夫,因身形矯健如狼,而有「疾月銀狼」稱號的黃師父啊!秋風這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否對學武有害,總言之,除了妓院鴇兒以外,一般女人的清白貞潔是很重要的,若被發現有不貞之時,可是浸豬籠的死罪!」秋風說明。

  「你的意思是說,她明知她可能死路一條,還是要留下來?」怎麼可能!

  「我猜,不是她想留,而是不得不留。」

  秋風故意哀怨的歎了口氣,「又沒人去救于姑娘,于姑娘這會可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秋睿武聞言心一凜。

  那女人的確是有可能在孤身無援的情況下,乾脆用自己的命,去換霽雲老者一條命。

  她想救村莊的意志十分堅定,若如秋風所言,一個姑娘家的貞潔是如此重要,被發現婚前苟合就是死罪一條,那麼她用自己的身子做餌,不就是打一開始就沒準備給自己的活路走?

  她根本沒有活著的打算?!他的心頓時急躁了起來。

  「秋風,你送于小弟下山,或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去救她出來。」秋睿武命令。

  「公子,這就對啦……」秋睿武不管秋風後頭還有多少溢美之詞要贊出口,足尖一點,飛快的隱沒在夜色中。

  「秋公子要去哪?我姐呢?誰要去救她?」于倚亭緊張的拉著秋風的袖子急問。

  「別擔心,有咱家公子在,于姑娘必平安無事。」秋風充滿信心的拍胸脯打包票。

  「可是秋公子不是說過山神的武功比他高強,萬一秋公子被山神給殺了,那我們……啊!好痛好痛,別打我呀!」開口沒好話的于倚亭抱頭鼠竄。

  「烏鴉嘴!烏鴉嘴!我打爛你的烏鴉嘴!」秋風氣得追打上去。

  「不要啊……救命啊……」

  「你小聲點,再跑!想被山神的手下發現?」秋風瞪眼。

  于倚亭連忙立正站好,捂緊嘴巴不敢多廢話半句。

  「走啦!」秋風不悅扯于倚亭的袖子,「再敢亂說話,我就扔下你不管,讓你去當野獸的食物。」

  于倚亭想起之前在樹海遇到老虎一事,真不知會是誰扔下誰不管呢……不過他學聰明了,這話可不能說出口,要捂緊、得捂緊嘴巴才行!

  秋睿武回到山莊時,莊內已因他們逃跑一事而鬧騰一片。

  他既能帶著兩人輕易逃出,隻身想再進入更不是難事。閃躲過莊內的所有人,他來到于倚輕暫居的客房。

  莊內鬧烘烘的追捕他們三人,但此處的客房卻出奇安靜。他不久前來時,還有一名守衛駐守,只不過一眨眼就被他打趴,踢到牆角去,沒道理在這個混亂時候,這兒反而靜悄悄,無人監視。

  秋睿武心生質疑,凝神豎耳傾聽,意外房間裡頭似乎有人正在說話。

  在這個時候,誰會出現在她的房裡?難不成……他心中一驚。

  她身子不清白一事已紙包不住火,所以霽雲老者派人要殺她?

  這可不行!

  他二話不說,抬腳踹開了大門,門板轟隆倒地,揚起一片煙塵,在灰蒙的煙塵中,他瞧見霽雲老者正抱著于倚輕,兩人身體相貼,而他的嘴似乎正要貼上她的唇,只不過他剛好出現,破壞了好事!

  他竟然敢抱她並親她?!秋睿武瞪突眼。

  他的體內第一次燃起了兇猛的佔有慾——那是他的女人,誰都不准碰!

  第十章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在瞬間炸開燒燬了秋睿武的理智,腦子裡有股衝動要將霽雲老者撫摸于倚輕臉頰的手砍斷,貼上粉軀的身子切爛,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看不清他死後的模樣,辨認不出來他的身份!

  「你怎麼會在這?」霽雲老者訝異的問。

  對於自身武功的自信,讓他不認為需要對秋睿武有多少防備,但本來應該已逃出山莊的人,竟會出現在于倚輕的房中,難不成他們根本尚未逃出去,是莊內的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給了秋睿武機會來此帶于倚輕一塊兒走?

  可惜啊可惜,任他們計策再高,也料不到他會在此時出現在她房裡吧?就這麼剛好,讓他可以直接將人擒拿起來,而且這次,可不是隨隨便便丟入牢中即可,至少要使用千年寒鐵鏈將人給鎖起來,也不用等成完親才處決,反正他今晚就要洞房了,一切可以從簡。

  「我來帶她走,放開你的髒手!」銳利劍鋒狠戾指向霽雲老者,殺氣溢滿整間屋子,就算未學過武的于倚輕也因此驚得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她更訝異的是他竟然會想來帶她走!

  這怎麼可能?

  他若願出手救弟弟脫險,她就已是感激涕零,其他的,不敢要求太多,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願意回來帶她,他明明氣她氣得緊啊!

  「哼!」霽雲老者轉過身來,將于倚輕拽在背後,儼然保護者的姿態,讓秋睿武更是有氣。

  他是她的保護者?哈,她的身子早就屬於他的了,她的人是他的了,這個保護者更該是他,臭老頭休想跟他搶!

  「你想帶她走?」霽雲老者輕佻眉,毫不動氣,顯見壓根未將他放在眼匠,「門兒都沒有!」

  于倚輕的高度僅矮霽雲老者些許,她瞪著他的後腦勺,心想這男人將他們的村落害得好慘,原本是個自給自足的富裕小村,自從這個自稱「山神」的男人帶著眾弟子來到霽雲山定居後,村子就陷入水深火熱的生活當中,每年必有對父母得忍痛送走一名芳華正茂的女兒,將她的青春與人生葬送給此名自封為山神的男人……

  不,他根本將自己當皇帝了!

  這樣自私、殘暴又性好漁色的男人,怎能讓他繼續留在世間,危害眾人!

  「沒門?」秋睿武哼笑,「那我就自行打扇窗!」

  他揚起劍,霽雲老者則擺出對陣架式,驗不足的後生小輩放在眼裡。

  唇邊揚著輕蔑的冷笑分明未將經他的弟子沒一個得他真傳,武功平平,但他這個師父可是高深莫測,秋孟官的後人若太輕敵,就別怪他替他送終!

  霽雲老者全神貫注,凝聚真氣於掌心,打算以最短的時間將眼前的小輩解決,繼續他的溫柔香夢。孰知方要發動攻勢,頸側猛然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吃驚的抬手撫向痛處,他的脖頸上,就插著一根簪子。

  「你……」霽雲老者吃驚的瞪著行兇的小女人。

  他萬萬沒料到,這手無寸鐵、半點武功都不會的女人竟然趁隙傷了他!

  他惱怒的一掌打中她的胸口,于倚輕頓時被打飛,他怒追而上,欲再打第二掌直接捻熄生命之火時,秋睿武已衝來強硬的擋住霽雲老者的掌勢,雙掌碰上的剎那,秋睿武被震開,而霽雲老者則只倒退了一步,明顯看出兩人內力的強弱。

  秋睿武不管身受之內傷,旋身先將于倚輕帶來角落,預防兩人對打時,又再次被傷。

  「你何必出手?」秋睿武氣急敗壞的低喊。

  她沒學過武,無任何內力護身,這一掌恐要了她半條小命。

  于倚輕只覺喉頭湧上腥甜味,順勢「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暗紅的血色襯得小臉更是蒼白。

  「你先坐著休息,等我殺了他之後,再替你療傷。」

  「等等……我傷他之處,是我當大夫的爹說過的人體致命傷,只要拔掉那根簪子,或是在那個地方補上一刀,他體內的血將會如泉湧般噴出,他的命是救不回來的!」于倚輕拉住他的袖子,艱困的極力保持聲線冷靜,像是在指導秋睿武,其實每一字都是故意說給霽雲老者聽的。

  果然,霽雲老者一聽到于倚輕的話,臉色大變,手撫向頸上插簪處,那兒本該有條明顯跳動的血脈,這會竟十分詭異的突起,還有些腫脹,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血流正在那積聚,就要乘隙衝出。

  「你會……贏的……」于倚輕虛弱的喘著氣說,「我們村……會……會得救了……」

  「你別說話了。」她氣若游絲的模樣讓他心驚。

  她要死了嗎?

  她會死嗎?

  平常與她拌嘴吵架時,那些不經意掛在嘴上,與玩笑沒兩樣的不吉祥話語,在這個時候,讓他不寒而慄,全身抖顫。

  他根本不在意她,她死活都與他無關,但為何她真的要死了,他竟感到恐懼?

  他這一輩子,從不知恐懼為何物,卻在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

  黑血不住的自她口中嘔出,雙眸卻是異常晶亮,「求你……最後一個請求……幫我……殺了他……」

  「不是最後一個!」他厲聲大吼,「不是最後一個!」

  「答應……我……」

  「我答應你。」他徒勞無功的想抹掉她不斷嘔出的血,「我答應你。」

  「謝……」水眸無力的閉上。

  「于倚輕!」他雙目瞪突,渾身冰冷,「你給我醒來,于倚輕!你不醒我就不守約,聽到了沒!」

  「混帳東西,敢傷我,我要殺了你!」霽雲老者惱火的舉掌再度衝來。

  「不准你碰她!」秋睿武紅著眼,眼神狂亂,抬劍擋上掌勢,大吼一聲,硬是將霽雲老者推開。

  霽雲老者難以置信秋睿武竟有足夠的力量將他推走,難道是因為頸上的傷讓他功力大減?

  然而,他還來不及思考出原因,凌厲的劍光朝他突刺而來,每一下都瞄準致命傷,每一下部帶著置人於死地的殘暴,他本該沉著應戰,卻被秋睿武過度濃烈的殺氣所影響,迎戰的招式顯得有些慌亂。

  他不可能輸這個後生小輩,可為何此時的秋睿武,武功竟比昨日下午還要來得高強?這是怎麼回事?

  曉得致命處被傷,隨時有生命危險,霽雲老者下意識護著頸子的傷勢,千方百計不讓秋睿武有傷他的機會。

  只要讓那根簪子繼續維持原樣,插在頸子上,待他打贏再去找大夫醫治,絕對有辦法救回來的。霽雲老者如此深信。

  他太過於護著頸傷,加上對手明顯變得更強,反而讓他的攻擊變弱,也讓其他部位出現明顯空隙。秋睿武很快的發現這點,他假意全力攻擊他的頸子部位,在對戰數百招後,終於讓他找著機會,一劍穿過霽雲老者的心臟。

  「下地獄吧!」長劍刺入,抽出,鮮血隨著長劍的動作泉湧而出。

  甩掉劍身上的鮮血,他朝著捂著心口處,腳步踉蹌的霽雲老者咬牙道,「會讓鮮血如泉湧般噴出的地方,可不只一處!」

  「你……」霽雲老者不支雙膝跪地,掙扎著還想抵抗,秋睿武揚手剁掉了他的頭,下手毫不遲疑。

  他雖然贏了,但霽雲老者畢竟不是泛泛之輩,他贏得驚險,身上傷處無數,可他無暇細管,拖著受傷的腳,將躺在地上的女孩抱起。

  「你還活著我知道,你的心還在跳,給我醒來!」他連忙在人中穴、合谷穴、湧泉穴等各處救命穴道施勁按壓,掌心再貼上心窩處,注入內力,于倚輕沉寂的眸終於動了下,緩緩張開。

  「你……你受傷了?」他的模樣看起來好狼狽,一點都不瀟灑從容,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他。

  「這點傷不礙事,幾天就好了。」他略顯粗魯的抹掉自額際流下,遮掩視線的鮮血。

  他的傷不過是表面,真正要令人擔心的,是她。

  「山神……霽雲老者呢?」她問。

  「他死了。」

  「真的?」他當真殺了他?

  「他的武功遠高過我,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若不是你暗傷偷襲,又使用心理戰術,我應該還是殺不了他。」他頓了下,「你就算要死了還是那麼奸詐狡猾。」

  「呵……」她揚唇無力的笑,「那好……那我可以瞑目……」

  「我沒准你死!」不准說出「瞑目」兩字!

  「這你沒得……決定……」

  「我不准閻羅王收你,他就不能收,否則我就下地獄砍死他!」他不希望她死。有了這項認知,她就心滿意足了。

  至少,他並不嫌惡她。

  「謝……噢!」又是一口黑血噴出。

  「別再說話了。」他在腰間找著救命瓷瓶。

  「又要找……活血化淤……的藥嗎?」

  「你這個時候吃活血化淤的藥是想死嗎?」他身上備的可不只一款藥。

  好不容易找著他要的瓶子,拔開瓶塞,將藥倒出來後,全數塞入她的嘴。

  「不准吐出來,吞進去!」他厲聲命令,嗓音粗嗄。

  「唔……」她無法自主吞入藥丸。

  秋睿武見狀,指腹輕壓兩邊喉側,帶動藥丸滑入腹中。

  「這是可治療內傷的藥,只要我再用內力幫你將藥效推開,加速吸收,你就不會死了!」至少要將她的一口氣吊著,送到她不知是真郎中還是江湖郎中的父親手上救治。

  他將她拉坐在地上,纖弱的軀體無法支撐,只能軟軟靠在他身上,他只好用著舊方法,一手繞過胸前扣上另一邊的纖臂,僅用單掌傳輸內力。

  他沉著氣,滿頭大汗的叮囑自己千萬不要急進,她受不住任何強烈的外力,此刻的她比瓷瓶還要脆弱……

  他將內力緩緩的,以最溫柔的方式,輸入她的體內……

  ☆ ☆ ☆

  于倚輕悠然醒轉時,眼前的景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連低頭注意她狀況的男人都是她認識了十六年,絕對不可能錯認的父親。

  「爹!」她驚愕起身,一時之間頭暈目眩,只好再躺下,「我在哪?」

  「你回家了呀,孩子!」女兒終於醒來,于老爹開心得眼眶微濕,「是秋公子他們將你背下山,回了家,我還聽說了你們這一陣子發生的事,從此以後,咱們村子就能繼續過著安和樂利的生活了。」

  山神已死,樹倒猢孫散,秋睿武為防其弟子或手下在風頭過去後,又出來自號「山神」,剝削小村,故趕盡殺絕,一個不留,霽雲小村終於恢復過往的平靜生活,再也不怕生命與生計受到威脅了。

  她竟然已回到家了?

  她是昏睡了多久,怎麼對於過程渾然未知?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坐在床沿的于老爹望著女兒仍慘白的唇,憔悴的容顏,心疼的說。

  據說她身受重傷,是秋睿武用盡全力才將她自鬼門關救了回來。命是保住了,不過還得花很長一段時間,靠珍貴的藥物與靜養來調養身子才行。

  于倚輕輕輕搖了搖頭,「姐姐她們呢?回來了嗎?」

  「她們還在霽雲山上。」……

  「為什麼?」于倚輕大吃一驚,「不是已經殺了山神……殺了那個假冒的山神,為什麼她們還不回家?」

  于老爹笑道,「假山神凌虐勒索了咱們十年,那山莊內可是藏了不少金銀財寶,你姐姐她們跟村裡的人正忙著將財寶運送下來,有了這些錢,咱們村子就可恢復昔日榮景了。」

  「那太好了。」走這一趟,差點丟掉小命的危機,都有代價了。

  「那……那秋公子他們呢?」她終於忍不住問了心中最牽掛的那個人。

  「他們把你送下山後,就走了。」于老爹低聲回道。

  「他……他們沒等我醒來?」就這樣走了?

  于老爹搖頭,「我們是希望他們能多留幾天,讓我們好好招待,感謝他們的大恩大德,不過他們堅持要走,我也沒辦法。」連最後一聲道別都不願讓她說嗎?

  她抿緊唇,強忍欲淚的衝動。

  曾經,當他衝回來救她的時候,她還以為,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在意她的,不是真心希望她與山神成親,沒想到原來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他連道別的機會都不肯給,連讓她好好再看他一眼都不准,那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男人啊……

  「女兒,」于老爹遲疑的端詳女兒明顯不霽的臉色,「你該不會喜歡那位秋公子吧?」

  秋公子是個人中豪傑,喜歡他沒什麼不好,可看人家走得行色匆匆,毫無留戀,若女兒真是喜歡上對方了,只會淪落心傷一途。

  身子都受重傷了,若連心都傷了,他這個當人家爹的,可是會心疼與不捨的啊……

  「爹,您別開玩笑了。」于倚輕尷尬一笑,「秋公子……我跟秋公子不過萍水相逢,只是他這次幫了我們大忙,我很遺憾未好好謝過他而已。」

  「真是這樣?」他怎麼覺得尚有內情?

  「真的只是這樣。」

  「是嗎?」于老爹笑笑,不再追問,「你再躺著休息,我去熬點粥給你喝。睡了這麼多天,必定餓了吧。」

  「我睡了多久了?」

  「半個月了。」

  「這麼久了?」她一直昏迷不醒,那只想尋找名俠奇士學武的男人,必定也沒那個耐性等她醒來吧。

  「我是真的餓了,麻煩爹幫我熬點粥。」

  「好。」于老爹離開後,于倚輕所有的強力克制在剎那間決堤崩潰。

  雖然明知他性子,但至少……至少給她說一句再見的機會啊,何必連這都不給呢?

  她就這麼……這麼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但她似乎有印象他在她身受重傷時,拚了命的將她救回來,怎麼連等她醒來卻不願意?還是說,那只是南柯一夢,真實的現實就是,他一完成他的約定,就迫不及待繼續雲遊四海找他的武功絕學去了,而她,不過是天邊的一朵雲,飄過之後連影子都未留下。

  可是他卻是牢牢的印在她心上了。

  ☆ ☆ ☆

  時光匆匆,很快的,距離他們殺了假山神回來,已過了兩個月時間,于倚輕的身體也已經康復得可以下床走動了。

  只是那一掌受的傷太重,咳嗽成了痼疾,稍微受點風吹就發燒,活動時間稍久精神就難以負荷,所以天氣漸冷後,她就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坐在窗前,透過窄窄的窗縫遙望遠方,望著樹林里昂揚挺拔的大樹,她想她這輩子大概再也無緣爬上樹,像以往一樣,跟個猴子般靈活飛躍了。

  她心底很清楚,這三天兩頭就發燒生病、咳嗽不止的虛弱身子可能無法再撐多久了。

  救了村子,心底已無遺憾,但她還是常忍不住會想,如果可以再看到他一面,不知有多好。

  但他不會再來了,因為這裡沒有他嚮往的武學大師,沒有稀世的武功絕學。

  這兒,沒有半樣使他感興趣的物事。

  「咳……咳咳……」胸口忽地一悶,她又忍不住咳起來。

  「倚輕,你還好嗎?」聽聞咳嗽聲,于倚纖連忙端水進來。

  于倚輕接過杯子,道了聲謝,「還……還行。咳咳……不礙事……」

  「先把水喝了吧!」于倚纖催促。

  喝了幾口水,並不能帶給她多大的舒緩,只是咳嗽的頻率會少些,不那麼痛苦罷了。

  于倚纖輕撫著妹妹的背,替她順氣,掌心滑下,滿掌都是嶙峋的脊椎骨,不見幾兩肉,瘦弱得令她忍不住眼眶微紅。

  她的妹子,救了她以及其他女子的命,也救了村人的未來,可自己卻是命不長了。

  她偶爾看到父親坐在角落裡偷偷的拭淚,暗惱自己身為郎中,卻無法親手救治自己的女兒。

  其實倚輕不是沒得救,只是太難、太難,難到幾乎與絕望無異。

  暗中拭掉頰上的淚,她拿過妹妹手中的空杯,「我再幫你倒杯水來。」

  「謝謝姐姐。」于倚輕縮回床上,拉起被子蓋住身子。

  于倚纖再倒了杯水進來,交到妹妹手上時,自村子入口方向突然傳來急奔的馬蹄聲,馬奔跑的速度太快太急,讓人心頭不由自主的浮上不祥預感,于倚輕好奇的抬頭,往窗口望。

  「我去看看。」于倚纖走出房間。

  因怕于倚輕吹到風著涼,身子骨更弱,故她房間的窗幾乎封閉,僅留一條約掌心寬的縫讓空氣流通,所以很難瞧清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于倚輕判定這馬蹄聲是往她家方向而來,心上不由得擔憂,該不會是發生什麼大事了,所以才催馬催得急。

  果然,那高大的黑駒一到家門口,就轟然一聲,精疲力盡倒地不起。

  馬匹上的主人俐落的跳下,姿態優雅從容。

  「你是……」于倚輕聽到姐姐的驚訝抽氣聲。

  是熟人?

  從窗口怎麼也無法瞧清楚門口的動靜,更別說馬摔地時揚起的煙塵遮蔽了視線,為滿足好奇心,于倚輕索性披了外袍踏出房間,並不忘謹慎的將口鼻掩好,以免吸入煙塵,晚上就不用睡了。

  人才走出,就差點與急步進來的人撞個滿懷。

  一時未有防備的她踉跆的倒退一步,險些摔倒。

  「小心。」

  雙肩被緊緊握牢,而那嗓音……那嗓音……她難以置信的抬首,「是你?」

  她在作夢嗎?否則他怎麼會出現在她家?

  「少爺啊!」外頭又是一陣奔騰馬蹄聲,「你等等我啊,少爺!」

  那聲音是……秋風?!

  所以眼前的他,真的是他?!

  「是我。」他頓了下,「我回來了。」

  剎那間,她熱淚盈眶。

  他說——

  我回來了。

  他不是不告而別,不是棄她而去,他……他回來了!

  「你好些了嗎?」秋睿武關心的打量她的臉容。

  她是清醒了,可以走動了,不是他離開時那不省人事的瀕死模樣,但她的樣子看起來並未好上多少,人更瘦、神色更憔悴,處處可見病痛折磨的痕跡。

  他的胸腔不由得一陣緊縮,心臟發疼。

  「我……咳咳……好多了。」

  「你爹指定的稀世藥材我拿來了。」長指揩掉粉頰上激動的淚水,「我說過了,我不准你死,我一定會讓你活得好好的。」

  他不是走了,是為她尋藥而去?

  她難掩激動的將額頭靠上他的胸口,「我以為,你走了。」

  「我是走了,因為你爹指名只有一些藥材救得了你。我這兩個月四處奔波,賣盡秋劍山莊的面子,才終於湊齊。」未說的是,為了逼父親將珍藏的千年靈芝拿出來,他答應明年參加華山論劍——雖只願參加一回,但也夠父親欣喜的將靈芝交予他。

  「你為了我?」他不是去找武功絕學?不是去拜師學藝?他是為了她而忙?難以置信的水眸欣喜光芒綻放。

  「不然是為誰?」他橫眉。

  「我只是……」不敢相信。

  「少爺啊!」秋風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衝進來,「我終於追上你了,我的屁股顛得快開花了。」他邊抱怨邊揉著發疼的屁股肉。

  「秋風。」于倚輕歡悅的喊他。

  「于姑娘,你好些了嗎?」秋風端詳,蹙眉,「好像進步得不多啊。」比他們離開時沒好上多少。

  「把藥材交給于老爹。」秋睿武將身上綁得緊緊的布包解開丟給秋風。

  「我這就去!」秋風立刻退出房間,詢問一旁的于倚纖,「你爹呢?」

  「他在何叔那,我帶你過去……」

  「先坐著吧。」秋睿武扶于倚輕到床上坐下。

  「我這次來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拿藥材過來,一是等你好得差不多,可經得起長途勞頓時,帶你回山莊。」

  「回什麼山莊?」水眸訝抬。

  「當然是秋劍山莊。」不然還有哪個山莊?

  「為什麼?」他的意思是要帶她回家?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當然要跟著我。」他理所當然道。

  他要把她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這女人跟個猴子似的,只要一不注意人就不知會溜到哪去,如果可以綁上鎖鏈,他一定會去打一條!

  「我是你的……」女人?!

  「莊內有人服侍你,什麼亂七八糟的藥材也比較好要到,才能完全康復得跟以前一樣。」趕路趕得口渴的秋睿武拿過她手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要娶我嗎?」她直截了當的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差點嗆到,因而臉容通紅。

  「你要娶我嗎?」

  「你有必要問兩次嗎?姑娘家不是應該矜持?把這種話說得如此大剌刺,你不會臉紅啊?」反而是他覺得臉發燙了。

  「有什麼關係,我跟你一向有話直說。」夫妻之實都有了,何需假客套。

  「咳……」他人好好的,卻咳了起來。「對,我娶你。」

  「為什麼?」不喜歡受拘束的他,為什麼會興起娶她的決定?

  「因為秋風說我佔了你便宜就得負責任。」

  負責任……麗眸中的光芒隱退。

  「那我允許你不用負責任。」

  與其被他帶回山莊,只能望著心與她仍如天地相隔般遙遠的他,那倒不如讓她一個人在熟悉的村落裡待著,假以時日,她就可以將他忘記……或許……或許只要再給她一段時間,她就可以忘了曾經有這樣一個讓她魂縈夢繫、牽掛心痛的人,就不會再難過、再痛苦了。

  「你說什麼?」她「允許」他不用負責任?這什麼鬼話?

  「我不是衝動行事,一切的後果我自個兒全權負責。你替我殺了假山神,我沒有什麼可以道謝,要不等來生,我替你做牛做馬報答。」反正來生不記得前世,就算辛苦的做牛做馬,也比不過心上不被關注的疼痛。

  他定定瞪著她,「你若真死了,一定只有那張嘴爛不掉。」

  「你何必講這種不吉祥的話?」要詛咒她死,又何必回來?

  「你能不能就這麼一次不要惹我生氣?」

  「我是就事論事,更何況你不是早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她無措的攪扭雙手,「去住一個跟冷宮無異的地方。」

  「冷宮是什麼?」這詞他有印象,但不記得那是啥。

  「就是皇帝打發被冷落的后妃居住之處。」

  「我把你冷落了,晚上誰陪我睡覺?」是他住冷宮吧?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那個『她』啊,在歡愛一事十分厲害的那個『她』啊,有她陪你,哪需要我。」她不自覺的賭氣道。

  她很感激他為她做的一切,但她也想自私點,不想孤身去住在一個淒清寂寥,孤獨寂寞的地方,除了影子,無人與她相伴。

  「她?」歡愛一事十分厲害的她?誰啊?他不懂。

  她點頭。「就是她。」秋睿武倏地恍然大悟她的啞謎,「你說她?」

  「對。」就是她。

  「我娘在我十八歲那年,為我破童子身的那個鴇子?」

  「鴇……子?!」她有沒有聽錯?

  鴇子不是妓院的妓女嗎?

  「我娘在我十八歲那年,擔心我只熱中學武,對女人沒興趣,連未婚妻都不要,故找了個鴇子想讓我開竅,卻功虧一簣。」

  原來「她」是鴇子?不是他喜歡的人……

  等等,未婚妻?

  「你有未婚妻?」說到底,他還是別人的?

  「她已經是我弟的妻子了。」

  「你的未婚妻變成你弟的妻子?你弟弟奪人所好?」這是兄弟因為一個女人隙牆?

  「不,他幫我解決麻煩。」他樂得雙手奉送。

  「你未婚妻是麻煩?」

  「我不想娶她,她卻一直糾纏,當然是個麻煩。」

  她啞口無言。

  「我不跟你囉唆這麼多了,你要做牛做馬就這輩子來做吧。」

  「你願意娶我?」不願意娶未婚妻卻願意娶她?

  「你要我說幾次?」怎麼這麼囉唆?

  「如果你跟你未婚妻亦有過夫妻之實,那你也會娶她?」

  「我跟她之間很清白。」連碰到手都沒有!

  「我是說如果。」他也會「負起責任」嗎?

  「沒有如果,沒有就是沒有,你是怎樣?受了個傷,越來越囉唆了,反正你得跟我走就是了,不管我走到哪,你都得跟著。」他面色非常不耐,大有她再敢囉唆下去,就拿條繩子將她五花大綁,直接丟上馬帶走。

  不管我走到哪,你都得跟著。她用力咬緊欣喜的唇,淚珠兒不爭氣的掉。

  她的小臉還是蒼白,嘴唇乾澀都裂了。望著她憔悴的臉容,他回想起自己當初是費了多大的力氣,用掉大半內力才將她拉出鬼門關。

  在那個時候,他就決定,這個好不容易被他救起來,牙尖嘴利奸詐狡猾勢利現實的女人他要了。

  這是屬於他的,誰都搶不走,就算是閻羅王也一樣。

  他低首,舌尖濕潤她的唇瓣,她有些嬌羞的回應。

  「我娘問了我句話。」他在柔磨芳唇時忽地說道。

  「什麼話?」

  「問我看上的姑娘是怎樣的性子。」當他說明他準備成親時,母親那天崩地裂的震驚神色,跟耳聞帝王駕崩沒兩樣。

  他要娶妻有這麼稀奇?嗯,好像是滿稀奇的。

  「你怎麼回?」她好奇的問,更想知道在他心中,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說,她是全天下最伶牙俐齒狡猾奸詐勢利現實未達目的不肯罷休無所不用其極的強盜。」

  「你這麼說我?」她竟沒半點好處?

  「我娘問,這樣的姑娘你還要?」她繃著不悅的小臉等下文。

  「我回,不是這樣伶牙俐齒狡猾奸詐勢利現實未達目的不肯罷休無所不用其極的強盜,我還真沒興趣。你說這兒子是不是怪胎?」

  「你在開玩笑?」他竟然會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他從不開玩笑。

  「我是個武癡,同時也是個怪胎,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莞爾一笑,嬌羞的說,「那我告訴你,我喜歡上你是什麼時候,就是在……」

  「你喜歡我?」他忽然可以理解為什麼母親聽到他要娶妻時,是一副天將滅亡的吃驚模樣,因為此時的他亦是如此震驚。

  他從沒想過,她會喜歡他。他只是想,他要她,所以他帶著藥材回來,他要她,所以他要帶她走。說實話,他還真沒考慮過她的想法或是願不願意。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自我的一個人。

  「我不喜歡你,怎麼可能主動獻身。」她可沒偉大到那種地步。

  「你是為了村子。」他一直未忘她的初衷。

  「也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他被她蒙了?

  「你果然非常的……」

  「奸詐卑鄙狡猾。」她柔笑吻上又好氣又好笑的男人的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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