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派
「軼忻,後院的芍藥你看過麼?開得正盛,去看看吧,我看不見,倒也不能讓它們的風姿辱沒了。」還沒走遠,商夢開口,就好像生怕譚軼忻聽不到,大聲了些,「我再給你奏一曲可好?哥,你說彈什麼好?《思簧》如何?」
「絲黃?」我詫異道。
一支通體碧翠的蕭打到我頭上,「慕紫你不習音律,不用細想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會兒我與小夢合奏,讓你開開眼。」
「商璃,」我沉下臉,「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好人。」
他最近越來越愛笑了。
後院我還沒有來過,商夢住的地方,也不是人人來得的。
如果是桃花似海。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我念完,「不會背了。」
嘖嘖歎著可惜,不是春天,我只看到桃葉似海,也體會不到唐伯虎摘花換酒的情趣所在。
「慕紫還會念歌?」商璃的眼睛隙起來,「什麼叫不會背了?」
「我的家鄉有個文人,號稱第一風流才子,他早年落魄,後來就偕同美人歸隱田間,以閒人自居,唱一些曲子都廣為流傳。」我擺擺手聳聳肩,摘了片桃葉,「這首歌裏面最有名的一句是: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也不知道有沒有錯字,大約這個意思,你們意會一下就好了。」
「梅妻鶴子……未嘗不是好事。」商璃停下腳步,「風流亭到了。」
「你可別!你們商家的重擔就落在你身上了!」潛臺詞:你如果光溜溜地跑路了,不帶走一張銀票,以後我傍誰去呀?念頭剛轉完,一個黑黝的身影跳脫出來——NO,我不要連句話都憋不住註定沒出息的魔教教主。
掠過一串玉珠滾金盤的笑聲,「慕紫,聽你這首歌好玩得緊,以後我這裏便改名叫桃花塢好了。」
你們全家自來熟嗎?!
「原來叫什麼?」我問。
「菀晴居。」譚軼忻插上一句。
看來你很熟嘛!我壞壞地想。
「我覺得吧,還是叫好萊塢的好。」中情局是寂寞的,它是需要好萊塢陪伴的,沒有好萊塢,中情局怎麼出名?沒有中情局,好萊塢怎麼拍戲?
「好萊塢……」商夢又念了一遍。
「好運滾滾來!」我扭曲它的意思。
「慕紫啊,你確定這跟你的中情局沒什麼聯繫?」商璃,你有時候就是太敏感了。
原來這就是《思簧》,氣幹雲天,卻有八分柔情,俠義肝膽,又有七分纏綿。
女子的寄託與期盼。
縱使是我這種不懂音律的人也聽得出曲子裏的情緒。
商璃在吹奏的過程中不斷皺眉,好像有些跟不上。
一曲吹罷,他的汗居然濕透薄衫。
「不行了不行了,我都跟不上小夢的速度了,想來小夢這些日子武功進步很大。」商璃撩開搭在肩上的束發絲絛。
「哥哥說笑了,哪里比得上哥哥。」商夢笑容輕挽。
一瞬間,我看到她的目光銳利刺向「好萊塢」院門口。
「誰?」她警醒地喊。
「小女子陳宓求見商少爺……」外面是個顫顫巍巍的聲音。
「原來是陳家小姐,不妨進來說話。」商夢又恢復原先的溫和笑容。
連譚軼忻都皺了下眉頭,我大開眼界大吃一驚大為不解。
三大之後,陳宓梨花帶雨地跑進屬於桃花的地盤。
「商少爺要給陳宓作主啊!」她毫不猶豫乾脆俐落地「啪」跪倒在地。
商璃往商夢的方向蹭了蹭,「起來說,陳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陳宓今年已近雙十,如何再能等得!」陳宓的眼淚就像自來水龍頭,原諒我美好的詞用光了。
言下之意是你收了我吧?我目不轉睛看一個女人一台戲。
「承天劍師之事,我自會為姑娘查個明白。」商璃鄭重承諾。
這廂陳宓卻不停地搖頭,「陳宓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有沒有雙手劍陳宓並不在乎……」
「你在乎什麼?」商夢的雙手放在琴弦上,肉嵌進弦縫中,笑容無懈可擊。
怎麼有火藥的味道?
商璃啊,你還真是一身風流債!奶孫戀,兄妹戀全給你趕上了!我這個正常人你還看得上嗎?
「請商少爺不要再讓東方他找承天劍師了,一副雙手劍,不要也罷!」陳宓忍住眼淚,「請商少爺做主!」
「做主之類的言語,你自該與爺爺說去,哥哥如何能動他人心思?」商夢對著陳宓娓娓道來。
霧一樣的眸子裏也閃爍不善的光彩。
「商小姐說的是……但霽瑤山莊……商少爺若不嫌棄,能否府上借宿兩日?」陳宓抬起頭,一臉期待。
「小鎮雖不繁華找間客棧也不難吧。」譚軼忻也看不過陳宓的得寸進尺。
「哈。」我不留神笑出來,捂嘴也來不及了,「陳小姐來了快三四個月了都,帶了多少錢也該花光了啦……」
聯繫上下文,難怪之前都沒有看到狗腿跟班,原來是落魄了。
「如此……」商璃沉思中,「便住下吧,與慕紫住在隔壁可好?」沉思完畢,繼續整人。
「軼忻啊!我能不能回紫霄山莊?」我整不過你我求助。
「……屏風已經被我全部撤掉了。」如果你不介意坦誠相見的話……
「還是組織好啊!」馬上把目光射向商璃,我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