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嗒嗒的馬蹄 路遙知馬力,人久見人心。
美人如此多嬌,英雄自古風流。
紛紛擾擾,只為紅顏半點羞。
——————————奏樂分割線,歌詞引自任賢齊《少年游》———————————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為了順應這個自然規律,我從陳家堡氣鼓鼓地走出來,還不忘跺兩腳門檻。
我真的是因為這句話不是因為跟譚軼忻和商璃慪氣,請大家相信我。
好吧……確實很沒說服力。
我軟軟地趴在酒館的桌上,想像著自己大手一揮,「小二上酒!」結果這句話真的跑出嘴的時候,我喊:「小二上茶!」
就算傷心難過,我也沒有忘記自己不會喝酒,可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是真理。
小二屁顛屁顛跑過來,「客官,本店不提供茶水。」
砸店!我很有氣勢地豎起來,「你們連水都沒有還叫酒館?!」
小二自抽一耳光,輕飄飄虛渺無力,我相當想幫他一把,「喲,瞧小的說的,得罪客官了!這廂給您賠不是了!可是,小店確實不給提供茶水,好酒好菜多的是,客官不妨先瞧瞧單子?」
口舌生燦,我的馬屁被拍得莫名而舒服,得意地坐下,一掃方才的陰霾。
譚軼忻啊譚軼忻,你算哪棵蔥?爺犯不著跟你為了一盤酥油泡螺生氣!
還有殺千刀的商璃,陳宓就這麼好看你都不捨得走啦!
還把我一個人堵在門外不讓我聽你們說的什麼!看不起我是吧!我一個人照樣精彩!
最過分的還是陳老爺子,作為一個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俠欺負小姑娘算什麼好漢?!
哧溜溜溜——倒帶,劇情重播:
此行到江寧是為了知會陳家關於東方君的事宜,本來不用我們親自出動的,但是待在霽英山莊裏不免觸景生情,商璃快要連怎麼笑都忘記了,譚軼忻則變成了扭曲版冰塊臉,我看不過去,就提議江甯一遊。
我後悔了。
陳家堡與霽英山莊是不相上下,只是花少樹多,沒有霽英山莊看起來優美。
東方君的事情由商璃告訴陳拓陳老爺子,自然隱去了商夢的一段,只說他因小失大,錯手殺害了承天大師,然後畏罪自殺了,辱沒了兩家親事,東方君至死方痛改悔悟,托我們送來「寒月冰魄刃」與陳小姐有個交待。
——以上快放,過劇情。
精彩片段一:地點:陳家堡會客廳;時間:某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的下午;人物:商璃陳拓路人甲蘇慕紫路人乙譚軼忻。
陳拓不過三四十歲,看起來卻比老頭子還老,想必陳宓是像她娘了。他聽這件事情的時候一直皺著眉頭,偶爾輕輕搖頭,發出感歎的嘖聲,感覺像在聽書。
「小女對東方君向來癡情,此番恐怕是不妥了……」陳拓聲音沉重,「東方家……又如何看待?」
「東方家自有爺爺去知會了,前輩毋需掛心。」商璃客客氣氣回答,又畫蛇添足道,「不知陳小姐今後有何打算?」
「還能如何……」陳拓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商璃。
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是方便了,我看得一頭霧水,譚軼忻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精彩片段二:地點:後院女眷閨閣;時間:同上;人物:同上,刪去老頭一名添加美少女一位。
陳小姐纖長蘭指拈花作傷春狀——別裝了!這是盛盛盛盛夏——的尾巴靠近秋天!我愈加憤憤不平,看看自己相對粗胖的五指山。
商璃默不作聲地走到她身邊,站在一起,好一幅如詩美卷。
兩人看看花看看彼此,同時歎一口氣。
又同時開口,「還請切勿傷懷了。」
怒了。
拉拉譚軼忻的袖子,「我們串好臺詞,一會兒由我發指令一塊兒開口以期造成異口同聲的默契如何?」
他聳眉,「為何?」
「充分貫徹慕容複的信仰,」我對上他的目光,堅定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還施誰身?」譚軼忻不解。
「商、璃。」我咬字明確,絕無歧意。
他乾脆扭頭,懶得再搭理我。
精彩片段三:地點:陳家堡餐廳;時間:晚飯時間,日頭偏西;人物:蘇慕紫譚軼忻——終於翻身了!路人甲商璃乙丙忽略不計。
「方才閒聊間聽聞商少爺喜好酥油泡螺,老朽特特囑咐了廚房裏做的,商少爺還千萬莫要客氣啊!」陳老爺子涎臉拍馬。
商璃淺笑,看看我,眸色閃爍,硬是不說話。
商璃,我跟你真的沒有心靈感應,你何必為難我?!
正思考間,譚軼忻已經不客氣了,「商璃,將盤子遞過來一些。」
我的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上盤沿,用眼神告訴譚軼忻:你侵犯到我的切身利益了。
他不肯鬆手我不肯放筷。
僵持。
還是僵持。
繼續僵持。
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寒山拾得曾經說過:世人欺我、害我、打我、罵我、騙我,如何處之?答曰:只管任他、憑他、遠他、莫要理他!
於是我不屑地放下筷子。當然得再給他點小教訓。俺們是俗人,不學他們一昧忍讓的高尚。
精彩片段四:地點:陳家堡隔音室門口;時間:隔天早晨;人物:蘇慕紫譚軼忻商璃陳老爺子——一視同仁沒有主配。
「今日天氣晴好。」陳老爺子打個哈哈。
商璃但笑不語。
「想來商少爺也知曉了?」陳老爺子直奔主題。
商璃淡淡然點頭,「爺爺的安排我雖然也有不解,卻不敢違背。」
「唉……在此關頭,叫老朽怎麼安心去辦?小宓的心情還……」陳老爺子搖搖頭,眼睛對上商璃,探尋道,「不知商少爺要去不要去?」
商璃看看譚軼忻,「譚軼忻你去否?」
譚軼忻「唔」了一聲不置可否,臉色還因為昨天的五趟茅房而泛青。
「我昨晚讓信鴿捎了消息給爺爺,還未得到答復,故而不能輕與陳前輩說,還望見諒。」商璃作揖。
「信鴿?」我摸摸頭,「是不是白的?」
三雙眼睛齊刷刷刺到我身上。
一個個都會用眼睛說話。
商璃的眼睛說:你沒有發暗器把它打下來吧?
譚軼忻的眼睛說:你肯定又壞事兒了!
陳老爺子的眼睛說:難道還是黑的?
我只好眨巴眨巴我純真的大星星眼,含糊道,「我只管打……沒吃,我保證沒吃,掉哪兒我也不知道了……這個,你們也知道……手藝長久不練是會生疏的麼,我要居安思危兢兢業業不是……」
三個人都在我面前保持了一貫的沉默。
最後一起抬腿走進小別間,我想跟進去的時候被商璃攔在門口,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惱怒,嘴角笑意還在,「慕紫啊,你去把鴿子找回來吧,這件事情就不用你參與了。」
「你生氣了?」我有些底氣不足,怯生生問。
「沒有,去,把鴿子找來吧。」商璃拍拍我的肩膀,我忽然覺得他其實很想說:找不到就不要回來吃晚飯了。
「蘇慕紫,你去找鴿子吧,男人間的對話女人別摻和。」譚軼忻把卑流劍慢慢拔出來。
我一把捂住耳朵,「歧視!這是正大光明的歧視!」
「你倒是去不去?」譚軼忻急了,拔出拔進拔出拔進。
陽光底下,我方戰敗,轉個身,化身黑夜裏的蝙蝠俠,明人專做暗事。
窩在門口偷聽總沒問題了吧!我貼上門板,聽不到;挖個洞,紙太厚;跳屋頂,瓦下還有吊頂。
握著拳淚流滿面。
隔音室,算你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