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起(上)
高平相信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非常怪異,因為高太尉又道:“這府里被安插進來的,也不差他一個,料他也翻不出天去,只是你要記得他是被什么人送來的,不要動了心思就好。”
“母親……”高平吞了吞口水,有點艱難的開口,“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高太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高平被她這么一看,差點真以為自己對葫蘆有過什么歪心思呢,這時候她就有一種感覺,很想噴出口獻血,再大呼自己是被冤枉的。
“少夫君有孕,半年內都是要好好調養身體的,你身邊只有甘草一個,要收了那個人,也無關緊要。”
高平立刻搖頭:“女兒實在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那是把這心思轉移到別人身上了?”
聽她這么一說,高平心中很是怪異,這是母女之間要說的話嗎?總有點不正常吧,不過轉念一想,想到地球上好像也有高官富商的私聞傳出,那里面,父子共同怎么怎么樣的,好像也不是怎么稀奇。
只是這樣想著,更有一種荒唐感,當下苦笑道:“母親莫要打趣女兒了。”
見她這么不湊趣,高太尉也不好接著說什么,不過還是道:“女子縱意行事,莫要婆婆媽媽的,喜歡就立下,又不是養不起,只要不因此誤事,忘性都不過是小節!”
高平聽了,也只有諾諾的應了,背后只是除了一身冷汗。
而就在她和高太尉談論“大女人”的問題的時候,她只要派手下的一個將軍做就可以,但是,高平安排的那個宣傳實在太成功了,成功到連眺國人都相信了。
眺國境內有煤礦,倒不會被大雁拿著要害,但現在達官顯貴都知道煤礦是個值錢的東西,有一個煤礦在手,比什么有多少牛羊,多少農奴還要有用,因此,只要發現一個煤礦,立刻就有無數的達官顯貴撲上去,一個個如同見了羊的狼,而這一次,被羊吸引住的就是住在他們的南院大王,莫向玉。
關于莫向玉,鶴翔是這么評價的,虎母犬女。
莫向玉的母親莫子竹很厲害,鶴翔才到大震關的之后很吃了幾次虧,若不是大震關是個天險,很可能戈陽路在幾年前就糜爛了。
可以說,鶴翔是在莫子竹的威壓下成長起來的,等她漸漸的能和莫子竹不相上下的時候,莫子竹卻死了。
當年她還為此唏噓了一陣,不過收到消息,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厲兵秣馬,然后帶兵殺進眺國。
莫子竹一死,眺國南部真處于慌亂狀態,她這一殺,就如同熱導切到了奶油里,一刀劃到了底。
當然,當時大雁也沒有為這場戰爭做什么,因此倒也不可能一下就怎么,但在眺國身上狠狠地割下一刀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她這邊出兵,那邊詔書、文書就到了,從安樂帝到兵部都要求她回頭。
她一開始還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話來應付,但是詔書一封封的到,一開始還是兵部利用信鴿、驛道傳來的急件,后來根本就是從進程趕過來的使者。于是,當第八封詔書到的時候,她不得不收兵。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她的糧餉從來就沒有充足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她雖然再有心卻也無力進攻眺國了。
而莫向玉繼承自家母親的位置后,也知道鶴翔不好惹,所以從來不主動招惹。天天就躲在眺國深處吃喝玩樂,幾年來,兩方倒也算得上是相安無事。
莫向玉作為南院大王,本來的生活,用一句大俗話來形容,就是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只要她本人不是太愚蠢,一輩子也不用為銀錢發愁了。
可是,她偏偏算得上是愚蠢的典范,不到十年,就把當年母親祖輩留下的積蓄揮霍的差不多了。
這在外人看來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偏偏確實事實,說起來,高平在這里面也起了點推波助瀾的作用。
比如,她弄出來的玻璃、鐘表,莫向玉都是忠實的擁護者,光是鐘,就足足有三十六個,從一開始顯得有些粗糙的大鐘,到后來那種精致華麗的座鐘,幾乎搜集齊全了。
此外,各種類型的奢侈品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不愁銀錢的,畢竟作為南院大王,下面自有孝敬,但是眺國上下都知道她是好糊弄的,因此本來的孝敬就可能轉到別人那里了,本來是屬于她的,就被其他人拿走了。
她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只是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沒錢了。
這一句對莫向玉來說比什么都重要,沒有錢了,她的鮑魚燕窩,綾羅綢緞不是都要沒有了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得到了玉成有煤礦的消息。
得到這個消息,莫向玉大喜過望,其實她的境內本來也是有煤礦的,不過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其他人買走了,真的說起來,那一方到也不見得比她的官職大,但卻比她來的兇狠,她試著找人去協商了一下,就被對方打了出來。
莫向玉的兇狠向來是對手下的奴仆,一看對方也不好惹,而且還和皇夫有關系首先就竊氣了,也不敢再去搶奪,只是每次想到那個煤礦,就要長吁短嘆一番。
現在好了,又出現了一個煤礦,雖然在玉成,可是與玉成那個地方,其實是無主的!
至于說鄰大雁近,那也無妨,反正她是不會往那邊去的,只讓手下人看管,然后挖出來的煤,直接賣給初芽,比再運回眺國還賺呢!
再說,那一塊可是她們南院的地方,誰也不能和她爭!
就是抱著這種想法,莫向玉出兵了,不過她向來把自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出兵,也是大軍在前,她自己所在后方,死活不會出眺國國界的。
只是雖然她沒有出來,但是鶴翔在這里積蓄深厚,自然知道,她倒了眺國的邊界。
是的,她還每處邊界,但是,那一點點邊界線,在鶴翔眼里從來不是問題。
“將軍。真的要如此嗎?”
帳篷內,火光繚繞下,微胖的女子開口,鶴翔微微一笑:“巧曼在這個時候還不贊成嗎?”
鄭巧曼道:“我只是擔心將軍會受到非議。”
“我現在的非議還少嗎?何況這一次,我可是有圣旨出兵呢~”
鄭巧曼還要說什么,但看了眼她的臉色,終于嘆了口氣,不再開口。
鶴翔低頭看向平鋪在桌上的地圖,她何嘗不知道鄭巧曼擔心的是什么。她這次雖然只是奉旨辦事,但旨意只是讓她虛張聲勢,可沒有讓她擒拿眺國貴族。這件事,被人抓住做文章,那是什么都能做出來的。
“貪功冒進。”
“不遵國法。”
“為一人之名聲,私開戰端。”
……
她不用想,都可以隨手抓出很多條,但是這個機會太好了,好的她不愿意放開。
現在的莫向玉雖然愚蠢無能,確實無可爭議的南院大王,但是她一死,下面必定再起爭端,為了爭奪這個位置,眺國自然無暇顧其他,而她,則可以趁這個機會打進鎖關,收復鎖玉路。
若能做到這一步,從此以后,她大雁就有了一塊牧馬之地,再不是只能挨打了~
而當年太祖還有示下,收復鎖玉路,異性封王!
她本就是嫡系宗室,就算不能繼承母親的王偉,也會有個公 侯之類的爵位,若是再有這樣的功績,也是理所應當的。
屆時,她身居王位,坐擁二十萬大軍,掌控兩路,雖不是割據成軍閥,但總算也是有自保之力了,只要她不離開戈陽路,就沒有危險。
是的,很危險,鶴翔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就算因為和高平合作,她的財政得到了緩解,大軍暫時是沒有嘩變的危險了,但若是安樂帝要為自己的女兒上位鋪平道路的話,一定會解決她和寧王的。
她不知道安樂帝會怎么解決它,但自從皇女誕生的消息傳來,她就再沒有 找過男人,再沒有吃過一頓安生飯,她每一次吃飯喝水,都要經過人先試過之后才敢下筷。
而且,她還擔心高平,高平現在看來,算是支持她的,但是,誰能保證永遠?特別是高太尉是一向表明自己要做春臣的。
若是皇女登基,高太尉成為顧命大臣,要是她想手掌大權,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義母”,那高家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她。
就算高太尉真的就想做純臣了,真的就是忠心耿耿了,那么高家首先要對付的還是她。
到時候,高平撤資,朝廷物資不到,那么面臨大軍嘩變的她就只能乖乖的解除軍權回京一途了。
運氣好一些,也許還能在京城做一個閑散的宗室,若是運氣不好,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變成了尸體。
而若是拿下了鎖玉路,那就完全不同了,雖然以兩路的人力物力來養二十萬大軍還是緊張,卻也勉強可以支撐了,而且拿到了鎖玉路,她更有轉圜余地,起碼有一路可以休養生息,進行發展。
所以,無論為私為公,她都要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