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中）

　　第五十章

　　“哦，是這樣的。”聽到這個問題，楊毅笑笑道，“楊某在路上遇到了萬子商行的一支隊伍，就結伴而行，因這支隊伍是要到扎馬的，所以就一起到了此地。”

　　“萬子商行的隊伍？”師爺尤成百有些激動的開口，“那不知是第幾支隊伍？”

　　雖然心中有些驚訝，但楊毅還只是道：“第十三支。”

　　“第十三支啊，那、那這支隊伍目前是在陸川吧。”

　　“自然是的。”

　　“既如此，不如將這支隊伍的領隊可能來自商議一下？”

　　他這話一出，不僅是楊毅，就連呂勇都有些驚訝，萬子商行的名頭的確大，但怎么著也是商籍，雖說后面也是有背景的，可這一個商行中的領隊，又算得了什么？不過尤成百是他用的慣的，他對他也極為放心，因此也沒有提出異議，而是附和道：“既如此，那就請那領隊過來說話吧。”

　　楊毅含笑點頭：“那就麻煩水先生一下？”

　　水元鑫自然不會推辭，點頭應了聲是，就離開了，楊毅在他走后解釋：“這位正是萬子商行的水先生，是周先生非常依仗的對象。”

　　眾人對水元鑫是沒什么好奇的，聽了楊毅的話也不過是隨意的點了下頭，此后錢宇和楊毅隨意交談著，尤成百對呂勇低聲道：“萬子商行上百年的字號，每個領隊都有獨自的牌號，這是做不得假的，這是其一；其二則是，這次來的是第十三領隊，雖不及前十號的，卻也是相當重要的，又專門請了這楊毅做保鏢，想來護送的，應該是貴重物了。”

　　“此時這倒不是重要的。”

　　呂勇說的有些心煩意亂，心想尤成百這次真有些過了，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那些貨物貴重不貴重，就算貴重，萬子商行的東西，也是他們能下手的？

　　呂勇雖看不起萬子商行的領隊，但也知道，像這種老字號，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尤成百道：“并不是說那東西如何，而是那護衛應該是不少的，剛才那位走的水先生，以我看來，就是個高手。如此一來，如果有個萬一，有這些人在，就算守不住，也應該是能逃出去的。”

　　他這么一說，呂勇徹底的明白了過來，當下贊賞的看了尤成百一眼：“還是你想的妥當。”

　　“這還是大人洪福齊天，否則也不會有這么趁好的事情。”尤成百順手拍了一記馬屁過去，心中則道，也是我尤師爺運氣好，總算抓了一個護身符。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周元洪就來了，雖然只是一個商人，周元洪面對這些縣令縣丞卻也沒什么膽怯，應對得體，驗了自己的牌號后，就對楊毅使了個眼色，楊毅領會，開口道：“楊某來此，是有一個疑問，現在這種情況，不知幾位大人準備如何處理？是否有用得到楊某的地方？”

　　錢宇看向呂勇，呂勇看向尤成百，尤成百道：“楊大人和周先生對我們來說真是及時雨的，自然是要有拜托楊大人的地方，至于說要如何應對嘛……不知楊大人有什么意見？”

　　楊毅想了想，道：“此事，最關鍵的還是城外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他們想要做什么。若城外的只是一般的流民，所求的不過是個溫飽的話……楊某冒昧的問一句，貴縣的糧食情況目前怎么樣？”

　　呂勇看向錢宇，錢宇有些不太確定的開口：“應該是還算充裕……楊大人的意思是說，給他們糧食嗎？”

　　“若是要的并不是太多，而貴縣也有能力的話，不如化干戈為玉帛？”

　　呂勇幾人對看了一眼，呂勇緩緩的點了下頭：“若真是如此，那卻是大好的了。只是若不是如此呢？本縣雖然糧食還是充裕的，但目前卻沒有太多儲備，這萬一外面的人別有用心或者要求過高又當如何？”

　　“要求過高還是可以談的，只要不是別有用心就好。”

　　尤成百咳嗽了一聲：“只是，我們又要如何確認呢？”

　　楊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尤成百有些尷尬，但還是道：“事起倉促，此事恐怕還是要有勞楊大人。”

　　“若說此事也是楊某的份內之事，但這里畢竟不是巨崗，我若遇阻代庖卻是不妥。”楊毅慢悠悠的道，“只是找人和城外的人溝通一下，想來倒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做到的，既然如此，楊某就先告辭了，有什么消息或有什么吩咐，幾位大人派人告知我一聲就可。”

　　她說著就站了起來，拱了下拳，竟然不給人挽留的余地就走了，呂勇幾人很是喪氣，錢宇有些悻悻的道：“這武夫竟如此蠻橫，若在平時……”

　　幾乎是自古以來，文官就要比武官高上一等，因此他和楊毅雖然都同為正八品，兩人也并非一地，但巨崗和陸川一樣，都不是什么上等縣，他要真有心，卻是可以給楊毅一些難看的。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別說是他，就是呂勇，也不會得罪楊毅，因此也只能悻悻的罵兩句，然后再商議，到底要怎么操作。

　　派一個人去和城外的人商談，看起來簡單，但萬一那人是別有用心的，萬一之后有心人操作，那么此時的商談就有可能變成通敵，因此現在他們就想讓楊毅接過這個差事，哪知道他卻連回旋的余地都沒給，當下就走人了，這實在是……實在是太不給他們面子了！

　　而在此時，周元洪則在一邊打量楊毅的臉色，一邊道：“楊大人準備如何做？”

　　“這城門總會打開的，楊某會盡力帶著周大人離開此地，但若實在做不到，也還請周先生諒解。”

　　周元洪自然是不想諒解的，不過此時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有點頭，楊毅又道：“不知這陸川可有貴行的店鋪？”

　　周元洪道：“這陸川并不繁華，也不是州府，商行并沒有在這里設立鋪子，楊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

　　“既如此，那周先生還是要先多籌備一些糧食的好，若萬一這城門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開的，也總要有些準備。”

　　他們自渝州就帶了充足的糧食，一路上她也一直這方面的補充，而萬子商行這邊雖也有所準備，但因各大州府都有他們的鋪子，再加上他們的重點是那批黃貨，自然不能帶太多的糧食，一天兩天也就罷了，若真被圍了個三五天，就要出問題了，不用楊毅提醒，周元洪也能想到，緊接著這里就會發生糧價飛漲的現象。

　　此時他也顧不得別的了，立刻就對身邊人交代了起來，而楊毅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到她的房間，孫錦立刻道：“大人，我們要做什么準備？”

　　“等。”

　　“啊？”

　　“大家的槍不是不是每天都有擦？”

　　“是。”

　　“隊列是不是每天都練？”

　　“是。”

　　“槍法是不是每天都有學？”

　　“是。”

　　“隊中可有人有什么想法嗎？”

　　“沒有。”

　　楊毅微微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們還要準備什么？我們武器精良，糧食充足，士氣高昂，從沒有懈怠過訓練，要保下這陸川也許不容易，但要保著自己還保不下來嗎？”

　　她一口氣說完，孫錦立刻道：“保的下來！”

　　楊毅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也就只剩下等了。”

　　她這么說著，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不過那個概念太模糊，她一時也想不清楚，只有暫時放在一邊。

　　果然就和楊毅所想的那樣，在下午的時候，各種食物的價格一下就提升了上去，等人們發現城門沒有開啟的現象后，大米、糠面包括不宜存放的海產品都如同瘋狂似的飆升。而城中一些混混也有了不穩的跡象，不過這次呂勇錢宇等人總算腦子還不是太有毛病，派了一部分衙役去維持治安，同時又聯袂拜訪了城中的幾家大戶。

　　這里所謂的大戶自然是無法和渝州相比的，了不起了也就是家中有幾個鋪子，或是在其他地方有上一些良田，不過就算是這樣的人家，家中也是有一些家丁的，此時都被縣令借了出來，用縣令大人的說法就是，若城中發生暴動，那最先倒霉的，就是你們幾家了，若是你們此時出動家丁，那萬一有事，本縣令也會派人維護。

　　后一句自然是不用聽信的，不過前一句卻是事實，只靠他們自家的那幾個家丁，若想能守住門戶，實在是太癡心妄想了，而且他們也都知道，若真亂了，這家丁可不可靠，也很是難說。

　　就這么一合計，兩合計，不管多少，每家都出了幾個人，配著呂勇撥過來的一部分衙役，倒也暫時將城中的情況控制住了，但這要派哪個去商談卻成了問題。

　　這要被派出去的人，第一要膽大，不膽大恐怕到了那邊就嚇癱到那里了，這種樣子，人家原本是要五石的，現在恐怕也是要十石了；第二則要夠機靈，只有夠機靈才能含蓄的將他們的想法說出來，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進行一下討價還價；這第三還要足夠的忠誠，否則萬一對方是別有用心的，這人一到了那邊叛變了……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吧，但也不是沒有啊。

　　當然，不管怎么說，最重要的還是，誰都不想拍這個板，將這件事決定下來，因此一直到晚上了，這人選也沒有派出去，而這個時候，城外卻打出了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