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4 轉變
這是一個秘密,世上除了我和小丁不會有第三人知道,當眾多淘金者往潭河湧時,金礦其實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冷冷地看著。
回到住的地方時,李欣鳶已經快急瘋了,看到我兩的樣子更是嚇了一跳。
「你們一夜未歸,去哪兒了?」她臉色有些蒼白,抓住我的手。
我笑笑,安慰道:「我們不是回來了,沒事了。」
看我們雖然狼狽,卻一副很興奮的樣子,聰明如她早就猜到是什麼事,問道:「你們去潭河了?」
「而且還找到寶藏了。」她是小丁的母親我沒有必要隱瞞。
「寶藏?」李欣鳶一愣,「圖坦國的金礦?」
「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李欣鳶卻並無多少歡喜之色,表情頗有些感慨,道:「總算沒有落入他人之手,只是得來又有何用呢?」
經她一說,我原本的歡喜也全無,沒錯,對我們來說,這個金礦沒有任何用處,至多死後做一口黃金棺材。
不知怎的,我想起死在墓中的尚書,為財而亡,不知道李欣鳶會作何感想。
我終是沒有說出實情,走進屋裏道:「我要洗澡,臭死了。」
洗完澡,三個人吃飯,可能是一夜擔憂,李欣鳶並沒吃多少,便因為太累又回房睡了。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裏?」我扒著飯道。
「再等等吧。」他應道。
「等什麼?」我不解。
他沒有馬上回答,看了我半晌道:「嫁我吧,小昭?」
我一怔,不知他為何提這事,想了想道:「我可是有夫之婦。」
他笑:「那就寫封休書,我寄去給舒沐雪。」
他雖是開玩笑,我聽來心裏卻沒來由的一緊,心想舒沐雪看到我的休書不知道是何感想?對他的傷害已經夠大,我何忍再來一次?
於是便道:「我們這樣不是很好。」
小丁卻正色道:「那你是要以舒沐雪妻子的名義隨我一輩子?」
我愣住,反問道:「你可介意?」
他笑,有些玩事不恭,站起來,抱住我道:「我介意的很,我想同你做夫妻,想你休了舒沐雪。」口氣頗有點孩子氣,同時臉埋進我頸項裏胡亂的吻。
我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四處閃躲,人卻忽然被抱起,只聽他道:「酒足飯飽,我們去洞房。」
我大驚失色,掙扎道:「大白天的,洞什麼房,耿千柔你是不是有病?」
他不理我,直接抱著我進房。
我手裏還拿著筷子,人被他抱著放在床上,在他吻我時好幾次想用筷子戳他的背,但卻漸漸無力,終於被吻的暈頭轉向。
衣領是被咬開的,繼而整個上衣被扯開,露出裏面的水色肚兜,他隔著肚兜在我胸口流連半晌,終於在其中的一點上輕咬下去,我整個人彈起來,下意識的捧住他的頭。
「小丁別鬧了。」我的聲音有點發抖。
小丁並不理會,手伸進肚兜內,抓住我胸口的柔軟。
我輕叫一聲,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熱意從腿間的私處湧上來,然後整個人都發熱,伴著不易覺察的疼痛一下又一下。
我從未有過男女之歡,但我卻清楚知道男女之歡該發生些什麼,他吻我,撫摸,輕咬,我並不覺得意外,意外的是這些動作所帶來的後果竟是如此胸湧澎湃,我幾乎迷失自己或者已經迷失自己,我想他就要進行下一步,讓我完完全全的陷入愛欲中。
然而我卻在這個時候沒來由的想起舒沐雪來,不合時宜的想起,然後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不是小丁的吻不夠醉人,也不是他的手段不能讓我神魂顛倒,而是我忽然意識到我還是舒沐雪的妻,即使兩人無緣在一起,我此時的舉動卻是對舒沐雪最大的羞辱,墓中我可以不顧一切。
而現在,不行。
感覺到我的僵硬,小丁停下來,額頭滴著汗,就這麼看著我,我望進他的眼裏,忽然流下淚來。
「你故意的。」
「對,我故意的,」他退開,喘著氣,「如果你沒有猶豫我會直接要了你,然後帶你走,但小昭,你心中有愧疚,你做不到。」
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用力的打了一下,同樣的場景出現在我的面前,吳儂院,小丁對我說他做不到,現在,卻是我做不到。
我閉眼道:「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
他坐起身:「明天我們去慕容山莊,我以整個金礦同他換你。」
我愣住,本想說些什麼,但看他的表情,卻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備馬離開小鎮往慕容山莊。
李欣鳶體弱,不能騎馬,所以雇了馬車,我與她同乘,小丁趕車,三人同行。
「其實我們這樣一家三口真的不錯。」李欣鳶握著我的手道。
「嗯。」我應了一聲,想到到了慕容山莊後的事,心情鬱悶。
「別太在意了,感情的事情沒有誰欠誰,如果你選了柔兒,那就堅持自己選的,不然你這般猶豫對柔兒也是傷害。」
我點頭,其實心中都明白,只是真的開口向舒沐雪要一紙休書又該怎麼開口?以一個金礦換我?在舒沐雪面前是不是太荒謬?
馬車行到一處荒郊,天色已暗,並沒有旅店可以投。我和李欣鳶住在馬車裏,小丁則睡在馬車之外。
睡至半夜忽然驚醒,身側並沒有看到李欣鳶,我坐起身,聽到外面有極輕的談話聲。
我微微的掀來車簾,往外看。
是李欣鳶和與小丁講話。
「我不許你把圖坦的寶藏轉送他人,那是圖坦國複國的希望。」
「小昭予我,遠比寶藏重要。」
「那複國大計呢?」
「沒有複國大計。」
「柔兒,你怎對得起你父親?」
小丁只是冷笑,沒有應。
我縮回頭,心中紛亂,不是說這筆財富沒有用嗎?此時卻談起複國大計,為什麼她在我面前滿不在乎,瞞著我卻在質問自己的兒子?
腳步聲近,我知道是李欣鳶,忙躺下閉眼裝睡,感覺她在我身邊躺下,再無聲息,卻有雙眼睛一直盯著我,我兀自不動,很久,旁邊的李欣鳶翻了個身,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也隨即消失,我暗自籲了口氣,心中更亂。
第二天,李欣鳶溫和如舊,並沒有對我表現任何不滿,我不禁懷疑,昨夜所聞只是夢境。
草草的吃了早飯,馬車繼續趕路,李欣鳶坐在車內吹笛,吹的曲子我聽過幾次,據說是小丁出生後李欣鳶一直吹給他聽的,笛聲聽來讓人平靜,我聽著,不由閉上眼。
可能是車輪滾過了一塊石頭,馬車跳了一下,我睜開眼,卻見李欣鳶眼中帶著冷意,而那曲子不知何時變得尖銳起來,帶著破音,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馬車又跳了一下,同時往一面偏過去,我感覺不對勁,掀開車簾往外看。
「怎麼了,小丁?」
小丁捧住頭,非常痛苦的樣子,沖我叫道:「快跳車。」
他剛說完,我背後被人一抓,被人拖進車內,卻是李欣鳶。
她何來這麼大力氣?
「你?」我盯著她。
「沒想到吧?」她笑。
沒想到吧?
當然沒想到。
「柔兒出生時我便在他體內種了蠱,這曲子便是他的催命符。」她揮著笛子道,一掃原本體弱的樣子。
「為什麼,他是你的兒子?」我不解。
「誰說他是我的兒子?」她笑,與原先的溫柔天差地別,「他只是一個小雜種,我利用的棋子。」
「所以說,真正的沙漠毒狼是你吧?」旁邊的小丁緩過勁來,冷聲道。
「以前是我父親,現在是我,」她蹲下來,撫著小丁的臉,「你為什麼不乖乖做我的兒子,卻偏要將金礦送人,那是我找了大半輩子的寶藏,決不會讓它落入別人之手。」
小丁喘著氣冷笑:「我不這麼逼你,你怎麼會跳出來?」
李欣鳶一怔:「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不,只是懷疑,我不確定你是否是我母親,陳宮被你殺了,沒人替我證實,所以我只有逼你自己跳出來。」
「可你還是鬥不過我,」李欣鳶忽然又吹響笛子,小丁立時蜷作一團,捧住頭掙扎,「你是我的棋子,我總有控制你的手段。」
我在旁邊看得心驚,無奈被點了穴道完全動彈不得,這個用偉大的愛情來欺騙我們的人啊,此時更像個惡魔,我心中有憤怒,叫道:「你父親死了,世上只你一人,這金礦對你有何用?」
「有何用?哼哼,」她冷哼,「它可以讓我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以統治一切。」
「然後呢?」我盯著她。
她卻一巴掌打向我:「不用你來教訓我。」
我臉上生疼,卻仍是盯著她,她一把拎起我:「走,帶我去找寶藏。」同時不知哪里來的匕首朝小丁刺去。
我尖叫一聲,卻看到她手中的匕首應聲而落。
「當年,你對我二叔是否真心呢?」有人在身後問,我不能回頭,卻聽出那是舒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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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小丁何時見過舒沐雪,至少今天的一切是安排好的,他對李欣鳶有懷疑,但又怕她真是自己的生母,所以假稱要將金礦送給慕容山莊來換我,若李欣鳶意在金礦,她不會眼看著金礦歸舒沐雪所有,而自己失了機會,所以要動手,也必定在我們見到舒沐雪之前。
「你二叔?慕容尚花?真心?」李欣鳶的冷笑了一下,「那日我從崖上跌下,其實並無大礙,他卻要制我於死地,你說真不真心?也怪他心慈手軟下不了手,才讓我有機會打傷了他,反而先送了命。」
「所以你昏迷幾十年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李欣鳶笑道,「但當年我放棄自己的身份和立場與耿淵私奔卻是真心,可他卻只把我當成影子,你娘的影子。」她忽然舉手成爪,對著小丁的脖子。
「聽說我與她長的極像,耿淵只是從我身上尋找他的影子,我這麼不顧一切的為他,他怎麼對得起我?」她眼光兇狠,手稍稍用力,指甲便陷入小丁的脖子,頓時有血湧出來。
「所以我背叛了他,我要他的財寶,要他生不如死,是我把他逼下崖去,我親手殺了他,」她的指甲又逼進幾寸,劃開血口,「天知道我有多恨你,因為你身體裏流著那女人的血,但耿淵說金礦的秘密在你身上,即使我不信卻不能殺你,才讓你苟且到現在。」
小丁的臉蒼白,血流如注,卻居然在笑:「如此恨我,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李欣鳶也笑:「我現在卻又不想殺你了。」
「想我說出寶藏的秘密?」
「你會告訴我嗎?」手指慢慢的收回,又迅速的刺進去,小丁不由慘叫一聲,李欣鳶看著他「嘿嘿」的笑,「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我也不用逼你說,自然會有人告訴我,皇帝,你說是不是?」她轉向我。
我盯著小丁毫無人色的臉,覺得自己也呼吸困難起來,就如同李欣鳶的幾根手指插進的是我的脖子。
「皇帝,譚河到底怎麼進?」只聽她問到。
我怔了怔,心想原來她還以為寶藏的譚河,抬頭再看看小丁,見他也看著我,看來他與我想的一樣,於是道:「夫人可知道這體內的情豆如何解嗎?」
李欣鳶一愣,不明白我忽然冒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道:「你在問你寶藏的事,你玩什麼花招。」
我接著:「耿千柔死,我體內情豆毒自動解除,所以你殺他正合我意。」
誰知李欣鳶大笑,道:「皇帝,我與你相處這麼多日,我還不瞭解你對我們柔兒的心意嗎?何必用這種話來糊弄我?」
我去不慌不忙道:「當年你對耿淵不也是情深意重,最後還不是將他推下山崖,人心難測,更何況他的存在就是我的苦痛呢?」
「這麼說你是非要看到我殺了他?」
「隨你,」我轉身,並不再看小丁一眼,對舒沐雪道,「我們走。」
我話音剛落,舒沐雪同時出手,並不是帶我走,而是一劍朝李欣鳶飛出。
我說的這番話,並不需要李欣鳶相信,她也不可能相信,我只需讓她有所動搖,只要稍有分心,就是舒沐雪出手的機會。
至於舒沐雪是否知道我的想法並不重要,以他的反應,不用瞭解我的想法,他也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出手的機會。
所以舒沐雪出手了,因為李欣鳶果然因我的話稍稍分了下神。
只是我們太低估李欣鳶的武功,空出的手臂居然直接去擋舒沐雪的劍,另一隻手抓住小丁往後急退,生生避開那一劍,而她那只用來擋劍的手臂居然毫髮未傷。
這是什麼武功,肉掌居然比生鐵還硬。
「小丫頭,你使詐!」李欣鳶居然並不生氣,笑道,「你想救他嗎?我放了他又如何,他仍是逃不了。」說完抓著小丁的手猛然一松。
小丁跌在地上,剛想爬起,卻聽笛聲忽起,他即刻捧住頭,痛苦不已。
「這樣的疼痛不比你情豆毒發好多少,皇帝,此時我可是幫你也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她稍停,對著我說道,「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算被你們救下,他還是在我的掌控中。」說著笛聲又起。
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卻哪有報復的快感,看小丁痛苦掙扎,我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跟著疼痛起來。
她說那痛不比情豆毒好多少,感同身受我也知道此種的痛苦,我看著小丁掙扎,咬著牙不肯發出聲音,終於無法再看下去,正想著要說出寶藏的所在,卻聽身後舒沐雪的聲音。
那是極輕的聲音,我原以為他在說話,卻聽不出他在說什麼,像古怪的經文以一種平緩的聲調自他口中發出,我正覺得奇怪,卻見前面的小丁居然不再掙扎,而笛聲也嘎然而止。
「那是什麼?」李欣鳶吃驚道。
「慕容山莊只是對情豆沒辦法,他中的是盅,要使他不受你控制,慕容山莊自然有的是辦法,」他看著李欣鳶道,「說來也巧,我現在念的經文,是我尚花叔臨死前教給我的,我起初不知其用意,原來卻是對付你的盅毒。」
李欣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冷聲道:「慕容尚花還真是有心,這盅毒是我從他那是偷來的,他居然還想了破解之法,」手中長笛同時揮出往小丁肩上拍去,小丁悶哼一聲,暈了過去,「不過就算你破得了又如何?」說話同時,長笛一橫,向舒沐雪而來。
誰也沒想到李欣鳶會直接向舒沐雪攻來,舒沐雪劍已飛出,只得空手去接,而更沒想到的是,長笛就要攻致舒沐雪時忽然一頓,笛尖一偏向我而來。
我本就不會武功,李欣鳶又有意使詐,我哪里躲得開,眼看舒沐雪救我不及,心想金礦所在未知,李欣鳶必定不會真殺我,便咬咬牙乾脆閉眼不動。
耳邊生風,不過幾秒便沒了動靜,我本以為不死也傷,卻不覺疼痛,心裏覺得不對勁,睜眼去看。
一個身形擋在我的面前,分明攻來的是笛子,卻有一柄利刺穿他整個肩膀。
「舒沐雪?」我驚叫。
耳邊傳來李欣鳶的大笑聲。
「舒沐雪你還是上當了,不,不對,」她笑,「應該說你明知是虛招卻仍是不願讓她受到一點傷,皇帝,你真是好命啊。」
我看她生生的從舒沐雪身上拔下利刃,那利刃竟是從笛管中生出,而利刃上滴出的血竟是黑色的。
有毒!
我大驚失色,卻見舒沐雪整個人搖搖欲墜,我忙扶住他。
「此乃劇毒,不出半柱香他便會毒發生亡,」李欣鳶輕笑,道,「皇帝的血不是能解百毒,不如用你的血救他。」
我血裏有情豆毒,怎可以救他?之前喂給小丁,是因為他體內也有情豆毒,所以無礙,如果喂給舒沐雪,豈不害了他?我知她故意刁難,深吸一口氣道:「不是要進潭河,我帶你去就是。」
「這才乖,」李欣鳶笑。
正文 65 潭河
潭河,刮著怪風,像一個魔域,帶著令人心寒的死氣撲面而來,讓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丫頭,你心愛的兩個男人都在我手裏,你可不要耍花樣?」聽得出李欣鳶的語氣中也帶著對潭河的敬畏。
我猶豫著是否真的要入潭河,畢竟我也從未入過這塊禁地,四人入內,禍福難測,萬一遇到危險,李欣鳶生死與我無關,小丁與舒沐雪重傷又該如何脫身。
難道真要帶她去那處金礦不成?
我心裏盤算著,忽然身後一個力道一推,我直接跌入比外界地面低出許多的譚河內。
幸虧此處都是沙土,我並沒有跌傷,掙扎著爬起來時,李欣鳶一手一個,拉著小丁和舒沐雪躍了下來。
我看了眼他們兩人,小丁尚在昏迷,舒沐雪中了毒,剛服了一半的解藥,神志並不清楚,心裏不由叫苦,而方才的猶豫也有了決定。
「其實潭河另有入口。」與其入一個未知空間,還不如帶她去金礦,那裏的吸血蝙,或許能治得了她。
「你又耍什麼花樣?」李欣鳶瞪著我,一臉的不信任。
「入潭河有捷徑,你直接硬闖,只會途增危險,你要跟不跟。」說著往回走。
「那你方才為什麼不說?」李欣鳶站住沒有跟上來。
「方才我不是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我頭也不回,料想她必定以為我耍她而大怒,卻沒聽到她的聲音,反而有一種奇異的聲響越來越近,我不由停住腳步往回看。
這一看不要緊,人卻已嚇得動也動不了。
一股怪風,像以前電視裏看到過的龍捲風,雖遠沒有如此大的威力,卻仍是相當駭人,夾著無數沙石盤旋而來,人若在其中不是被風滯住呼吸也會被那些卷起的沙石打的頭破血流。
人只愣了半晌,便反射性的要逃,心裏卻顧及著李欣鳶手中的小丁與舒沐雪,卻見李欣鳶直接扔下兩人,向我跑來,顯然是逃命要緊,不顧人質的死活。
我急的直跺腳,眼看怪風襲來,咬咬牙向小丁他們奔過去。
人被拉住,李欣鳶不想放棄我這個最後的籌碼,我卻執意不肯扔下小丁與舒沐雪,可能是這股想法太過強烈,李欣鳶居然拉不住我,拉住我的力量猛的鬆開,人因為慣性往前撲倒,直接跌入那股已襲近我的怪風裏,眼前忽然一黑,耳朵也聽不到聲音,在我失去知覺時我忽然想,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怎麼怪風說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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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對我說話,不停的說,說些什麼我不知道,我想動一下,揮開那惱人的聲音,卻連動的力氣也沒有。
也不知蘊積了多久的力量,我勉勉強強的睜開眼,卻只睜了一下,又沒了力氣,只好又閉上。
睜眼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點點星光,正想著是不是晚上了,臉上卻被用力的拍了一下。
好痛。
然後那惱人的說話聲音也跟著清晰起來。
「熙元婉昭,你給我快醒來。」
熙元婉昭?
對,這是我現在用的名字,似乎混沌間忽然抓住了就要脫離自己的靈魂,我猛然清醒過來,力氣頓時回籠,我睜開眼。
果然是滿天星光。
還有,李欣鳶的臉。
「我在哪兒?」我掙扎著坐起身,看到滿眼的黃沙,腦中找不到一點頭緒。
「不知道,我們被那怪風吹到了這裏?」李欣鳶的聲音涼涼的。
怪風?我想了半晌,對,怪風,終於有了點頭緒。
我借著滿天星光放眼四周,風平浪靜,哪還有什麼怪風的蹤影。
「我們現在在潭河裏嗎?」難道是天意我該來這裏。
「你說呢?」李欣鳶看看我,站起身,我這才看到躺在旁邊的舒沐雪,我下意識的去找小丁,看了一圈,哪有他的影子。
「耿千柔呢?」我急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李欣鳶蹲下身湊近我,「我們被風吹散,可能他此時已被毒蛇咬死了也不一定。」說著手一揮,手中匕首將旁邊的一條響尾蛇砍成兩段。
我心裏一悸,想想小丁之前昏迷不醒,李欣鳶所說也並非在嚇唬我,心裏更急,卻不顯在臉上,坐起身,去看一旁的舒沐雪。
舒沐雪已醒了,只是動彈不得,我轉身對李欣鳶道:「另一半解藥呢?給我。」
李欣鳶「嘿嘿」一笑,道:「給他解藥那還了的,等他恢復,他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我也冷笑,道:「現在不知身在何處,滿眼沙漠,若找不到出路,我們撐不過兩天就會渴死,誰還有空要你的命?」
她一愣,顯然還沒想到我們現在身處沙漠的危險性,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卻仍是不肯拿出解藥。
我也沒辦法,只能扶著舒沐雪坐在一旁。
沙漠的夜晚尤其冷,我縮緊身子,心想,不用等兩天渴死,第二天太陽出來一暴曬,早晚的冷熱差矩就足以把我們殺死。
懷中的舒沐雪一直閉著眼,體溫忽冷忽熱,我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第一次覺得這次離死不遠了。忽地又想起小丁,低頭看看舒沐雪,心中苦笑,老天還是安排我與他死在一塊嗎?也罷,我本來就欠他太多,如果這是補償,我也不錯的結果。
下意識的將他抱緊,在他耳邊輕聲道:「沐雪,這輩子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做你真正的妻。」
我以為他聽不到,卻在說最後幾個字時,他忽然睜開眼,看住我。
我一怔也看著他,然後苦笑,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長夜漫漫,沙漠裏的夜更是漫長且難熬,我一直未睡,睜眼看著天明,其間李欣鳶又殺死了好幾條蛇,卻只有蛇,我覺得奇怪,此處既讓人如此憚忌,必有其兇險的地方,卻只遭遇怪風和幾條蛇,並無其他兇險。
我站起身,看著天邊的那抹微光,忽然道:「事情有點不對勁。」
剛說完,借著那微光,我看到一股比昨天還強大的怪風卷著沙石向我們這邊而來,李欣鳶也看到,下意識的拉我向後跑。
我想甩開她手去救一旁的舒沐雪,卻甩不來,被拖著往外逃開。
只是我抵死不從,李欣鳶拖我走了幾步,眼看那怪風臨近,咬咬牙放開我,自顧自的逃開。
我不看那風,向著倒在地上的舒沐雪跑過去,耳邊風聲漸響,我知逃不開,便乾脆整個人壓在舒沐雪身上護住他全身。
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吹起,只覺睜不開眼,透不過氣,然而風力卻沒有我想的那麼大,我忍了好久,不顧沙子會進眼睛,風稍小了點後勉強睜開眼,入眼便看到那巨大的風從我和舒沐雪身側不遠處險險擦過。
怪不得沒有被卷走,我驚恐的看著那旋風遠去,再看自己半個身子已被埋在沙中,不由驚呼一聲。
差點被活埋。
我掙扎著從沙中拔出身體,再看眼前,旋風經過之處,原來的沙丘竟被移為平地,而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幻境。
一座廢棄的城池。
是幻境?我不知,卻忽然意識到那可能就是傳說中圖坦國舊國的城址,而我之所以認為他是幻境,是因為我看到有好幾股小的旋風在城址周圍盤旋,且越生越大,然後往各個方向而去,讓整個城看上去像是這些旋風的發源地,恐怖非常。
我站住不動,看住那座城址發愣,身後卻聽到李欣鳶的聲音。
「這就是傳說中圖坦國的黃金城嗎?」她上前幾步,「聽說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黃金徹成的,我到是要看得清楚。」說前往那城址走去。
我沒有跟上去,回頭看舒沐雪時他已經自己坐起來。
「沐雪?」我走上去扶住他。
他猛吸了口氣借著我的力站起來,人卻用力的晃了下。
「你沒事嗎?」我忙穩住他的身體。
他搖頭,道:「餘下的毒已被我逼得差不多了,沒事。」他定了定氣息,抬頭看了眼前方的城址,「聽我的先祖說,潭河以前確是條河,潭河兩岸綠樹成蔭,圖坦國人與世無爭,過著世外桃源的般的生活,之後卻因為金礦的原因,而招至滅國之災,不得不棄城而另覓他處重建家原,而被棄的潭河經無數淘金者破壞,甚至讓潭河改道,終一無所獲,卻讓原來美麗綠州成了現在的樣子。」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我歎了一句。
「潭河還有一件怪事,就是所有入過潭河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他輕輕的說,我一驚,回頭看他,發現他是看著我說的這句話的。
他的表情並不在說笑,我卻笑了,道:「你是說,我們會死在這裏?」
他看住我,沒回答。
不知怎地,我想起昨晚在他耳邊說的話,心中伸起莫名的感覺,不想再提,於是又道:「不過我確實發現了一件怪事,」我伸出我的右手,右掌的掌側有兩排細小的牙印,我拉開舒沐雪一邊的衣袖,他的手臂上居然也有一樣的兩排牙印,「李欣鳶也有。」我說。
「是蛇咬的?」
「應該是,我看過,這裏的蛇都有毒,被蛇咬過,我不死是正常的,你們沒事卻有些奇怪。」
「的確是。」舒沐雪看看自己手臂上的牙印,臉上現出古怪的神情。
「是不是想到什麼?」
他搖頭道,「沒有,」抬頭又看了眼不遠處的城址,道,「圖坦城早該在百年前毀於戰火,怎麼還有保存如此完好的城址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想了起,跟著走在前面的李欣鳶往那城址走去。
「等等,」舒沐雪喚住我,「這城很不對勁,不要過去。」
我聽他的話停住,而前面的李欣鳶也同時停下來。
「丫頭,過來,跟我一起過去。」
我一怔,看看舒沐雪,此時的情形我無法違抗那女人的話,畢竟舒沐雪餘毒未消,我們兩人都不是她對手。舒沐雪沖我搖頭,我卻鬆開他的手,往前去,想跟上來,走了幾步跌在地上。
離那城越近,風越大,李欣鳶謹慎,讓我走在最前面,而我看著那城,越來越覺得他虛無飄渺起來。
走到城門口,我站住不動。
這城保存的太完好了,像一座剛被遺棄的城,看不到一點生氣,卻沒有任何斷壁殘垣。
「進去。」李欣鳶在身後催促。
我看她一眼,才踏進這座圖坦城內,而下一秒,人忽然失了重心,直直往下掉去。
腳下分明是實地,我為何會往下掉,我正想著,向下的身體猛的一頓,我手臂被人拉住,睜眼一看,人竟是懸在半空,我不是進了城嗎?
不對,城呢?方才那座城呢?
那座城址驟然消失,而取而代之的是萬丈深淵,我懸在懸崖邊上,手被人拉住。
「婉昭,快使力上來。」是方才未跟來的舒沐雪,他正拉著我的手臂,沖我在喊。
我下意識的動了動,使不上力,而那崖下竟是一個風口,風不住盤旋,讓我的人如一片即將被吹離樹幹的落葉,生死飄搖。
人怕極,集中生智間沖崖上袖手旁觀的李欣鳶喊道:「我若死了,再無人知道寶藏在哪里?李欣鳶你還不救我。」
我話音剛落,只覺得拉住我手的力道忽然加重,眼前一花,便被拖到崖上。
我坐在地上喘氣,而李欣鳶眼疾手快的封了舒沐雪的穴,冷笑道:「我一個不注意,你竟自己解了餘毒,慕容山莊果然了不起。」
我這才明白方才舒沐雪是故意不跟上來,一旦發現餘毒已解,李欣鳶必定趁他內力未濟封了他的穴,而現在為了救我,他又被封了穴道。
舒沐雪卻不以為意,人已用盡了全力,坐在地上,看著那深不可測的懸崖道:「我們都中了蛇毒,方才看到的城不過是幻覺。」
「幻覺?」我和李欣鳶同時道。
「我聽過一個傳說,說是當年圖坦國因寶藏枉死的國人,死後化成了毒蛇,保衛著潭河,誰進入不制他於死地,至於怎麼制人於死地,不知是不是方才的手段?」他喘著氣,看著我道。
我整個人一顫,心想世上哪有什麼鬼魂,卻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隨處可見的蛇,心裏不由一寒。
「我百毒不侵,怎會中毒?」嘴上仍在不信,說完才覺得這句話無非讓這些蛇有詭異性,抬頭看看舒沐雪,他並沒有什麼表情,再看李欣鳶,她正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說的寶藏呢?難道就帶我來這裏送死?」
「我說不是這裏,是你推我下來的。」我反駁。
她「哼」了一聲,一掌就要拍過來。
舒沐雪被點了穴道當然沒辦法救我,我只有閉眼受這一掌。
「誰說這裏沒有寶藏。」一個聲音飄過來,那一掌停在半空。
我看過去,不是小丁還是誰。
他臉上血跡未擦,一臉蒼白的站在不遠處。
「寶藏在哪兒?」李欣鳶放下手。
「崖底。」
「哦,」李欣鳶並沒有幾份信任之色,看著小丁道,「你可不要耍我。」
小丁笑:「我不耍你,我可以先下去。」
「那是萬丈崖底,你怎麼下去?」
「我自有辦法。」說著走到崖邊一縱身居然跳了下去。
「小丁?」我大驚失色,不管不顧的撲過去,卻被李欣鳶一把拉住。
我眼見小丁跳下崖去,崖底狂卷的風呼嘯而上,居然將小丁托住,緩緩往下。
「夫人,這就圖坦國的葬禮習俗,崖底便是圖坦國墓地,每朝駕崩的皇帝屍體就是借著這股異風下到崖底下葬,夫人,我父雖然被你推下崖去,你卻不知,他是特意選了這種死法吧?」小丁隨風而下,聲音越來越遠。
李欣鳶往前幾步,看著小丁消失在崖底,她想下去,卻又有幾份懼意,回頭看看被點住穴道的舒沐雪,一咬牙,拉住他便將他扔下崖去。
舒沐雪身形急速下墜,卻又馬上被風托住,緩緩而下,與方才小丁一般。
眼看舒沐雪也下去,李欣鳶終於相信,身形一躍,便躍下崖去。
三人相繼消失不見,我站在崖旁發愣,不確定自己是否也要跟著下去,腳剛跨出去,卻聽腳下有人道:「婉昭,快拉我上去。」
我一怔,低頭去看,卻見小丁一隻手搭住我腳邊突起的石頭,人在空中搖曳。
我大驚,忙蹲下身拉住他。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小丁拉上來,小丁一上來便抱住我直喘氣。
「怎麼回事?你不是,你不是……」我任他抱著,急問道。
「是幻覺。」他終於鬆開我,道。
「幻覺?」又是幻覺。
「這山谷是個風口,旋風都是由此產生,而因為風的關係此處會不時的產生幻像,這樣的幻像本不可信,但如果被蛇咬過,迷亂了神志便會對方才所看到的確信無疑,其實跳下崖去便會直接下墜。」
「你是說,你是……」我想到舒沐雪一子站起來,撲到崖口,「沐雪被扔下去了,他怎麼辦?」人幾乎要哭出來。
「那是吳儂。」
「吳儂?」
「她不會捨得舒沐雪死的,方才舒沐雪沒跟上來,她換成了他跟了上來。」
我完全糊塗,只知之前的吳儂是個假的,現在怎麼又冒出個吳儂來,好一會兒才道:「她被點了穴,這樣下去仍是會死。」
「她下去過一次,第一次沒死,這一次自然也死不了。」
「什麼意思?」
「那日我讓吳儂放你走,她假扮你入宮,半途卻被她的一個手下被判,被逼入了潭河,卻僥倖未死,由此瞭解了潭河有去無回的秘密,就是這風口,潭河當年被改道,乾涸時,現出此風口,同時有無數毒蛇湧出,將入潭河的人誘到此風口,一併墜崖而死,可能那真是圖坦亡靈,才護著吳儂未死,」他說著摸出身上的黑玉,放在我手心,「也是因為這玉,雖然當時被李欣鳶打暈,卻未被蛇咬到,你拿著它。」
我拿著這玉,即使此處火燎般的炎熱,這玉仍是通體冰涼。
「已被蛇咬過了,我要它做什麼?」我把玉塞還給他,如果這玉真能保護他,那應是他拿著,我轉頭看著身邊的風口,道,「吳姐姐真的沒事嗎?她怎麼還不上來?」
正說著一條黑影忽然竄上來,我以為吳儂,正待細看,身旁小丁卻忽然喚了一聲:「不是吳儂。」同時我的人被猛的推開。
竄上的黑影,飛出一丈白綾,本是向我卷來,我被小丁一推,頓時將他卷住,拖向穀底。
那黑影正是李欣鳶,她借著將小丁拖下的力量正要躍上崖來,我顧不得驚慌,抓起一把沙子朝她撒過去,她本能的伸手去擋,卻因此失了躍上的力量,人直直向穀底而去。
看兩人飛縱而下,我在崖上看著,心急如焚。
小丁武功不好,受了重傷,又被白綾纏著,這樣下去還有命在嗎?
我只覺萬念俱焚,想也不想的也要跟著躍下去。
「婉昭,別做傻事。」身後一個人拉住我。
我回頭、
是舒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