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午夜的陽臺

　 我心裏有點忐忑，卻怎麼也不敢再去偷看了，而是回到自己房間輾轉反側了一宿，幾乎完全沒有睡著。

　　然後，等到了第二天的一大早，我就心驚膽戰地下了樓，幹等著懷特先生出房門，想看看他的反應。

　　懷特先生和往常一樣，每天准點出房門，並且一定是已經穿戴整齊洗漱完畢了的狀態，他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一聲淡淡的問好，卻讓我終於安下心來。

　　果然，他昨晚的確是在夢遊，所以他不該記著我昨晚偷看的事情。

　　那晚以後，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為了防止懷特先生再次夢游闖入我的房間，我每晚睡覺前都會對著房門丟下一堆鎖門咒語，同時再加上隔音咒語，保證了下一次不會被活生生地嚇死在自己的床上。

　　而與此同時，在平日裏，我雖然也有心「關心」一下懷特先生，但卻根本無從下手，因為每每當我想要表露一下自己的熱情的時候，都回被他冷冷的眼神給嚇退了……

　　用懷特先生的說法來說，那就是一句話：布萊克先生，你被我家西斯感染了嗎？

　　……他家瘋狗西斯，最近進入了發情期。

　　所以說，這傢伙實在是太毒了，太過分了啊！一點都不可愛！

　　我內心悲憤而又感傷，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反而越挫越勇，很有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氣勢，可懷特先生卻怎麼也不領情。

　　我真的有這麼討厭嗎？

　　想著想著，在這一晚，我失眠了……

　　好吧好吧，說實在的，我失眠其實和懷特先生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突然做了噩夢而已。

　　醒來的時候似乎還在半夜，夢裏的場景卻已經轉眼間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情緒中還殘留著一些夢裏帶出來的低沉，讓我一時無法入睡。

　　在床上眯著眼睛翻滾了老半天，反而覺得越來越清醒了，我一時很無奈，反而起身下了床，想要到處走走。

　　這一走，我就走進了臥室的陽臺。

　　誰想到，這一出陽臺，我卻被嚇了一大跳。

　　由於懷特先生的房間和我是一個方向的，雖然中間還隔了書房，但站在我的陽臺上，正好也可以目睹他陽臺上的一切。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懷特先生，在這個半夜三更悄無人煙的時候，他不僅沒有睡覺，反而還披著浴袍坐在自己房間的陽臺上，不，正確的說，他是坐在陽臺的欄杆上，雙腿晃在外側，簡直是一傾身就要掉下去的姿勢！

　　我實在無法現象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裹著繃帶披著浴袍來賞月，還是這麼的一個姿勢。

　　我不得不懷疑，他又夢遊了。

　　這太危險了，掉下去可如何是好！

　　我不敢就這樣喊他，深怕他被驚醒的時候反而一個沒控制好出了事，只得沖回自己的房間，拿過魔杖就急急忙忙趕了過去，對著他鎖好的房門就是一個「阿拉霍洞開」，沖進房間裏，奔進沒有拉好陽臺門的陽臺，然後直接伸手抱住了他，試圖把他從危險地位置拉下來。

　　可是，這雙臂一摟住他，我就覺得哪里不對了。

　　他……怎麼這麼涼？不像是被冷風吹的那種涼，反而有種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陰冷，即使隔著繃帶和一層浴袍，也讓懷抱著他的人一陣哆嗦。

　　可還沒等我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一陣劇痛突然衝擊上了我的腹部，讓我不得不鬆開了懷特先生，往後退了幾步，捂住了肚子。

　　「西裏斯•布萊克。」還是那個冷冷的聲音，卻帶上了一絲怒意，「我記得我有警告過你，不許靠近我。」

　　是的，他在我入住者房子的時候就立下了約法三章，其中有一點就是拒絕肢體接觸，我原以為他是害怕別人會摸出他繃帶底下猙獰地燒傷，但現在……卻怎麼都有種不對頭的感覺。

　　可我沒有多想，反而覺得很委屈，我控訴道：「你不知道你都要掉下去了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的習慣吧！要不是我驚醒了你……你……」

　　「……我夢遊？」懷特先生指了指自己，眼底一片漆黑，「抱歉，我不覺得自己意識清醒地來陽臺賞月，可以算得上是夢遊。」

　　額？？我愣了一下，立刻就覺得不妙了起來：「這個……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坐在欄杆上。」

　　「我喜歡。「懷特先生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怎麼，布萊克先生連這個也要管嗎？」

　　我一時語塞，覺得這下麻煩大了，可又覺得我也不是故意的，懷特先生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一些吧，我不禁向他解釋道：「可你真的有夢遊的習慣，你自己一個人住大概不知道吧，上次你還跑到我房間裏來……」

　　「等等。」懷特先生揚了揚手打斷了我的話，「上次？你是指那次……我被布萊克先生驚天巨響的呼嚕聲給吵得精神衰弱的那一次？」

　　……恩？我又愣了一愣。

　　「我承認私自進入你房間是我的不對，但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我想塞住布萊克先生的嘴，可惜你醒了。」

　　…………

　　「不得不說那次的私自闖入還是有效的。」懷特先生眼底的寒冰終於緩了一緩，他似乎想笑，「那次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聽到呼嚕聲了，真是讓我後悔怎麼沒有早點夜襲。」

　　額，那是因為那次以後我每晚都用了隔音咒……

　　不，不對！那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那次不是夢遊？那你為什麼都不答我話，不支聲也不看我！」怎麼看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哦，我火著呢。」懷特先生隨口回道，「懶得搭理你。」

　　…………我的心，碎了。

　　默默無語地被懷特先生趕出了他的房間，我心裏非常委屈，根本就不想回房，乾脆一屁股坐在了他門前。

　　好像被戲弄了一樣，但說到底也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一些不著邊的，反而還怪不了對方全怨自己。

　　只是，這麼晚了，我是做噩夢睡不著，那這傢伙又為什麼要這樣坐在陽臺上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再想想懷特先生的冷漠孤僻和種種遭遇，我心裏一驚，想也沒想就跳起來狂敲他的房門，恨不得再來一個「阿拉霍洞開」才好。

　　敲了好一會，整棟別墅都寂靜地回蕩著我敲門的響聲，門瞬間從裏面被打開了，繃帶男懷特陰沉這一張臉露出了一個頭：「……。」

　　「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我實在是不會看人臉色，差點就撲了上去，「生命誠可貴！！！」

　　「再發出一點聲音，我就把你剝光了送給西斯。」

　　懷特先生的聲音史無前例的溫柔，卻讓我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我顫顫悠悠地往後挪了兩步，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狠狠地砸上了房門。

　　哦，他脾氣可真暴躁……真的……

　　那天的過程雖然有點糟糕，但自從那天以後，我和懷特先生的關係似乎有所靠近。

　　懷特先生一直是個很怕光的人，我們約法三章的其中一條，就是只有我的房間能夠拉開窗簾什麼的，而他本人，幾乎一直是窩在黑暗之中的。

　　他吃的非常非常的少，讓我幾乎覺得他是不是不吃東西的，安靜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死人。

　　但最近，這種像是死人的感覺卻很少再出現了。

　　他開始變得暴躁了，脾氣壞起來很壞，大概是對我發火發上癮了，動不動就給我埋語言陷阱，然後冷嘲熱諷一番，最喜歡威脅把我送給西斯……我反駁說人肉不好吃，他還會在旁邊一陣陰笑……不知道在笑一些什麼。

　　我其實一直猜不出懷特先生的年齡，我可沒有透過繃帶看本質的能力，原本心想他都已經在這裏10年了，似乎體形也沒變過，最起碼也三十多歲了吧。

　　但現在看來，說他才二十左右我也信，因為他的性格裏，即使表現得在陰森，也有天真的痕跡。

　　這讓我很想看看雷爾•懷特的真面目，不是那些燒傷，而是本來的他。

　　也許這點對於麻瓜來說也許很難，但對於巫師們來說，只是幾劑魔藥的問題。

　　只是，我雖然越來越喜歡和他鬧，但並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要這樣做，燒傷的那些年數太長了，我沒法在治好他的時候將那些記憶統統抹去，讓一個麻瓜知道一些什麼，好吧，這點對一個格蘭芬多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我只是不確定雷爾•懷特，是不是值得我這樣做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介意一些什麼，還在猶豫一些什麼。

　　更何況，我一直覺得他對我的態度很奇怪，有時候覺得他似乎已經接納我了，有時候又覺得他似乎非常討厭我。

　　也許……現在還不是這個時候。

　　***

　　我——西裏斯•布萊克，絕對不是一個半夜會打呼嚕的巫師，也不是一個整天被一個麻瓜壓制得死死的巫師，我只是謙讓……謙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