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異數邪蛹

　　唐寧模擬精裝本上的情節，倒並非心血來潮，事實上他就是打算用這本小說當做自己的復仇指導思想，把仇人逼瘋，逼得自殺，逼得家破人亡，逼得下輩子都活在痛苦當中，這才是真正有分量的復仇，比什麼殺上門去屠人滿門要有意義多了。

　　前者是成年人的復仇，後者是小孩子的復仇。

　　小孩子被搶了玩具，會用力量搶回來，頂多再揍對方幾拳；成年人被搶了東西，他不會急得奪回來，而是想辦法弄走對方最珍惜的東西，然後再趁機要挾，如此不但能讓對方主動還回失去的東西，還可以附帶拿走不少。

　　當然，這裡所謂的成年人和小孩子並非指生理年齡，而是心理年齡。不管怎麼說，唐寧現在開了一個好頭，一切都在他的計劃當中，一步一步實行著。

　　只是被露菲這麼一鬧，觸礁號又成了眾人的聚焦點，許多神秘性的話題都集中在貴賓艙的客人身上，一些偶然見過幾眼的人，更是描述得天花亂墜，大有將自己說成是對方親兄弟的趨勢，眾說紛紜。

　　因為吸引來了更多陌生人，遊客們不得不將之前說過的關於消滅海德拉風暴的經歷再度描述一遍，但是一個個都挺開心的，用上了炫耀的語氣，明明毫不相關，卻因為坐了同一條船而變得與有榮焉，而且這一回相信的人變多了，畢竟能得到堂堂九蛇海賊團首領的約見，必定不是普通人。

　　受這麼一耽擱，觸礁號不得不在島上多待了半天，好在遊客們個個談性正濃，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當做了旅遊。

　　預定好的歸岸日期，因此而拖後了一天，這幾天中，唐寧偶爾也有到甲板上透氣，紛紛引來遊客的關注，但是沒人敢上前搭話，全部被難得一見的美貌和孤傲冷峻的氣質給震懾住了，他身上明顯散發著「無關者不要向我搭話」，「搭話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諸如此類的氣息。

　　這麼一來，就不得不在船上進行奇跡召喚，好在召喚的儀式並不麻煩，三兩下就完成了。

　　「三重結界，雕刻雷電符文；八式封印，烙印纏繞傷痕；依憑墮惡不潔的靈魂，連接穿越地獄之扉門！」

　　在閃耀的魔法符文中，出現了赤色的紅光，一股灼熱的氣息散發出來，周圍的溫度驟升，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極端邪惡的能量，仿佛能拖人墜落深淵。

　　唐寧猜測道：「是火系兼黑暗系的寶具嗎？雖然總量上並不濃重，但卻是非常純凈的惡系能量，堪稱至淵的墮落。」

　　這時候，紅光中響起了高亢的歌聲：「你是真理之王子，從我的真理中拯救我的世界，像火焰般，帶我離開黑暗沮喪吧，我們都準備好要起飛了。高飛吧，帶我飛向天際！高飛吧，高飛吧，高飛吧……」

　　莉莉斯皺眉道：「怎麼感覺最近的歌劇內容越來越多了？」

　　馬薩卡道：「可能是某人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被朋友拉去看本來以為會很無聊的歌劇，結果一不小心觸動了某根舶來品的音樂神經導致陷入其中難以自拔，不好意思 表現出來只能憋在肚子裡悶騷的通過自己的作品來發泄，考慮到男人的中二期在成年後會時不時的出現，這也是很合情合理的現象。」

　　「……你洩露得太詳細了，小心會被減少出場次數。」

　　「咳咳，我們還是看看出來什麼東西吧，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之前不是自信滿滿的說會召喚出好東西的嗎？立刻就悔言了！」

　　當滿屋的赤光消散後，出現在原來位置的是一顆巨大的蛾蛹，足以塞下兩個成年人，蛹絲黏住了房間的上下地板，並且各個方向都有蛹絲蔓延出去，但不是黏著在房 間的四壁，而是伸向了某個不知名的虛空，一股股邪惡的能量傳遞過來，蛹絲上冒出了熾熱的火光，而蛾蛹中仿佛孕育著一個至惡的生命。

　　莉莉斯抱著胳膊道：「不知怎麼的突然有股陰冷的氣息，感覺就好像是進入了某個昆蟲類超階魔物的巢穴中一樣，真令人不愉快。」

　　馬薩卡喃喃道：「真是糟糕，居然會召喚出這麼個東西，這可是相當麻煩的存在，擁有自毀傾向，無論是善還是惡都要排斥的對象。」

　　唐寧用手貼在蛾蛹上，發出精神力探知裡面的構造：「裡面醞釀的並不是某個生命，而是強大的生命力，它好像在呼喚著讓我進去。唔……是邪火屬性的能量，和滌罪犀角同一體系，吸收掉這個有什麼副作用嗎？」

　　馬薩卡道：「雖然從我口中說出有些奇怪，但我並不推薦你使用這個東西，雖然效果強大，但是附帶的詛咒，就是你會變成哲學家……」

　　莉莉斯道：「沒頭沒腦的，這算哪門子的詛咒？」

　　「比普通人領先一步的是天才，比普通人領先兩步的是瘋子，而引導瘋子前進的正是這些哲學家的理論，總是說一些神神叨叨常人難以理解的東西，雖然正確但是不符合世人的觀點，舉世皆敵，變成這樣的人難道還不是詛咒？」

　　唐寧道：「但是我能感受到，它能解決我不斷遭受汙穢的困擾。」

　　馬薩卡承認道：「那倒是，因為使用後你就會誕生出一個新的人格，相比這個人格，什麼魔化、狂化、邪化都是微不足道的變化，小巫見大巫。」

　　「不能將人格封印起來嗎？或者只準其在戰鬥的時候出現，或者跟原有的人格進行融合，反正平常的時候有普通的封印魔紋就足以抑制靈魂汙穢的進行。」

　　「我不看好，因為那種人格行事無常，全是隨性而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根本無從推斷，說不定在戰鬥的時候會故意吞敗，而目的僅僅是為了令劇情發展更加有趣，你也不希望自己安排好的計劃，在關鍵時刻突然遭到失敗吧？」

　　唐寧沉默了片刻，他緊緊盯著房間中蛾蛹，不停思考著，因為接下來他要鬥爭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不同的人格，其本質上就是不同的靈魂占據了同一個身體，跟他以前的勇者模式是截然不同的。

　　勇者模式可以跟原有的人格共存，因為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存在，但是強行塞入的人格就不一樣，世界觀、價值觀都不同，除了同一個身體和同一個記憶，那樣的話，就算最後變成兩個人格之間你死我活的戰鬥都不意外。

　　這次的召喚物雖然不是什麼寶具，但是價值比寶具還要大，使用後不但能解決身體的汙穢問題，還能擁有第二個能源核心，以前神之軀體無法從外界汲取能量，因為神力不是尋常之物，可以轉化成其他能量卻不能重歸其他能量轉化過來。

　　而一旦他擁有了第二個能源核心，雖然依舊無法補給神力，但是能補給邪火屬性的能量，盡管無法當做鬥氣和元素魔力來使用，可至少能夠使用滌罪犀角的鬼禪六斷。

　　要知道這武技可是極其消耗能量的，當初與維多利亞一戰，他將鬼禪六斷從頭到尾使了一遍，結果從魔龍身上汲取到的龐大神力頓時縮水一半，平常的戰鬥根本用不起這樣高額的消耗，一旦擁有第二個能量核心，就不用再過這種省吃儉用的苦日子了。

　　最終，唐寧下定決心道：「與其因為不做而後悔，倒不如做了再後悔，永遠不要向著後退，因為退到最後終是無路可退。」

　　馬薩卡嘆氣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選擇，但是你要做好防備的措施啊，可不能徹底淪陷，最好是能一鼓作氣壓倒新生的人格，將它封印起來。通過這以考驗，你 的實力將會再次得到突破，還能領悟新的武技，雖然又是黑暗系，而且是自殘式……感覺你在通往魔王的道路上又前進了一大步。」

　　唐寧說幹就幹，很快忙碌起來，先是準備「身後事」，未雨綢繆，給自己留有餘地，哪怕在人格競爭中失敗，也得留下退路，不能讓自己原有的人格完全被吞噬，只待找尋機會反擊回去。

　　做完這些後，他接著就啟動改造的儀式，在蛾蛹上打開了一道縫，整個人鑽入其中。

　　這一進去就是三天三夜，觸礁號早已抵達碼頭，其他遊客都已經下去，莉莉斯便多付了一些金幣，直接將整艘船包下來，對此阿貝爾倒也沒什麼抱怨，畢竟對方救了自己的命，何況看那財大氣粗的，恐怕就算將整艘船買走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隨著儀式的進行，邪惡的氣息從船體中散發出來，黑霧籠罩了觸礁號，整個變成了幽靈船，大白天也籠罩在黑暗之中，常人不敢靠近，莉莉斯趁機進行冥想，吸收了不少特殊的黑暗魔力，令暗系修為大進。

　　漸漸的，整艘船也開始纏上了蛹絲，變成了巨大的蛹，莉莉斯和伊伊也無法再待在船上，不得不離開。蛾蛹中的生命力也逐漸變得強大起來，仿佛孕育著一個絕世禍胎，若非莉莉斯在外圍設下了收斂氣息的魔法陣，只怕早就引來強者的注意。

　　蛾蛹裡面的胎動一天一天變得強勁起來，甚至路過旁邊，都能感覺到大地在以相同的頻率跳動著。明明不斷吸收著來自各個位面的異火能量，也常常透出赤紅的光芒，但是四周的溫度卻是變化無常，並非一味的提升。

　　有的時候，高溫到能夠將靠岸的海水蒸發掉，有的時候，卻是低溫到令海水結冰，令沿岸出現了千年未遇的凍結之景。

　　有人提議要找教會的人來幫忙凈化，不過阿貝爾一想到莉莉斯那一手驚天地的聖炎大劍，心想連這位都沒有動手，就算紅衣主教來了也是沒用，於是全都拒絕了。

　　一些不自量力的神職人員曾不請自來，結果在凈化的過程中，被反噬的邪火啃食得連殘渣都不剩下，嚇得再也沒有敢來。阿貝爾只是不住的嘆息，擔心自己的船會不會也被焚燒掉了。

　　事實上，在那之後觸礁號因為沾惹上了蛾蛹殘留下來的氣息，甚至吸收了不少邪火能量，船體變得異常堅固，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活的生命，會主動吸收能量，魔晶動力爐不需要進行任何的填充，速度也變快了數倍，三天的航程不到一天就能完成，比快艇還要省時間。

　　在以後渡海的時候，各種生物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近海的時候，觸礁號不用開啟防護罩，都能輕鬆碾碎各處暗礁；再度遇上海德拉風暴，也不用倉惶逃跑，強大的動力和速度能輕鬆擺脫對方。

　　還有教會的一些苦修者也將此船稱為磨煉心性的試煉船，紛紛前來考驗自己的修行，他們上船不是為了去哪裡，僅僅為了對抗那股邪氛，一旦能成功堅持下來，精神修為都會提升。這個作用令阿貝爾日進斗金，賺得盆滿缽滿，半生無憂。

　　隨著儀式的結尾到來，黑暗中濃鬱鬼霧也紛紛向觸礁號靠近，厲鬼怨鬼恨鬼各種鬼物嘶吼著，那股彌天蓋地的陣勢，如同潮流般滾滾而來，以及鬼怪各種詭異和兇惡的造型，實在令人不寒而慄。

　　但是突然間，那些鬼怪一個個發出臨終前的哀鳴，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取一樣，快速向著某一點匯聚，被拉入船體之中。

　　沉如淵、闇如晦，蛾蛹中隱約傳來心臟律動的聲音，敲起陣陣顫栗的異氛，一股天地不容的氣息從中散發出來，令人感受到一種叛亂生靈的意志，禍胎即將誕生了。

　　莉莉斯和伊伊緊張的等在外圍，有著使徒契約的存在，她們倒是能感應到唐寧還存活著，並且生命氣息比以往增強了許多，並不特別擔心安全。

　　只見蛾蛹上撕開一道裂口，透出如熔岩般的赤紅，一道人影從中飛出，微開的雙眼，滿是不屑於鄙夷，好似嘲諷著這個時間，就算足尖落地的瞬間，一股沉重的力量壓逼而下。

　　他的嘴角揚起惡魔的微笑：「人間，又汙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