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三個女人一臺戲

　　唐寧將柯蕾特送至修女院後，回轉自家宅邸，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他進門之後，就隨著莉莉斯一起朝地下室走去，一路打開了數道警衛用的封印結界，在最後的地下室裡面，看見了被鐵環扣在墻壁，並且陷入昏迷當中的本體。

　　「因為他太能掙扎了，而且又不聽話，老是在那咆哮，所以莉莉斯只好用了昏睡藥劑。」莉莉斯解釋道。

　　阿托莉絲看著墻壁，臉色有些復雜道：「說實話，到現在我還沒有轉過彎，看見你的身體被這樣對待，雖然清楚這個並非真正的你，可有的時候仍然忍不住要出手救人。」

　　畢竟作為同伴來說，阿托莉絲對本體的印象更深一些，當初相處的時候，也都是看見的這張臉，唐寧現在的模樣對她來說反而更像是陌生人。理性明白怎麼一回事，可感性仍有些混亂。

　　相比之下，莉莉斯是長期待在唐寧身邊，經歷過各種事情，不會產生這種錯覺。伊伊跟艾羅拉則是第一面記住的就是唐寧現在的身體，則是先入為主的印象，本體在她們看來反而是陌生人，有朝一日唐寧真換回了原來的身體，她倆說不定還要適應一陣子，以免認錯人。

　　不過現在本體的處境跟囚禁沒有區別，用這種近乎冷血的方法對待自己的身體，唐寧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現在，是該取回原來的記憶了。」

　　說實話，失去原來的記憶，對唐寧而言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以數據表現的話，除了身體增加了一個「失憶」的狀態屬性外，其餘能力保持不變。

　　事實，除了曾經遇見怒風騎士團的那一撥人外，他也沒因此而錯過什麼，而且有馬薩卡在身邊，根本不會發生「一對曾經相愛的戀人，面對面卻忘記了彼此」的狗血劇情。

　　說到底他在外界認識的人本就屈指可數，失不失憶對他來說無影響，就算沒有失憶，當初偶遇怒風騎士團的熟人的時候，在那樣的情形下，他也會裝作不認識。

　　在商業聯邦發生的那些事情，就算他沒有失憶也會做出類似的處理方法，畢竟他失去只是一部分記憶，人格依舊是完整的保留下來，性格也好，思維也好，知識也好，都沒有改變過。

　　唐寧沒有抱怨過失憶，也沒有為這件事煩惱過，甚至都沒有想著一定要回想起來。倘若這是一場戲劇，那麼劇本家一定是個非常無聊的人，因為除了添加一個失憶的噱頭外，他沒有在這面做過任何文章，也沒有衍生出任何支線劇情，不懂得好好發揮這個群眾們喜聞樂見的屬性，下不討好，人氣流失是妥妥的。

　　當然了，有記憶總比沒有記憶好，不知道自己剛剛因為失憶而躲過尤裡烏斯特意試探的唐寧，伸出手按住本體的額頭，催動黑暗系的汲魂魔法，於是一條好像梯子一樣的數據波動，從本體的腦中湧出，進入唐寧的身體裡。

　　在整個儀式結束後，他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從外表看，似乎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阿托莉絲關心的問：「怎麼樣，成功取回記憶了嗎？」。

　　唐寧閉眼思考一會，隨即以並不輕鬆的語氣道：「現在的情況是，記憶雖然都在我的腦海中，但是沒有辦法產生即時反應，不會觸景生情。打個比方，我的大腦就是一個失去了目錄的字典，雖然內容都還在，但是要搜索的話，只能一頁一頁去翻，又或者把握住一定的規律，按照首字母順序去查找，可以縮小查找的範圍，但終究不如從目錄中搜尋來得簡潔方便。」

　　「那怎麼辦？」阿托莉絲有些緊張，她是這裡的人當中，在意唐寧能否取回記憶的人，因為那是彼此羈絆的證明。

　　「事實影響不大，反正真正需要用的時候，我都能回想起來，只是速度有些慢，而且必須帶著目的性才行。估計造成這樣的原因，在於還有一些殘渣停留在本體裡面，看來要完全恢復，必須等到我徹底回歸本體才行。」

　　莉莉斯詢問道：「要不要冰封起來？」

　　「不，他以後還有用處，以他的名義，我就能對尤裡烏斯發起緊逼，逼得他忙中出錯。而且他的存在，能令對方不能安心，時不時的襲擊和騷擾，至少能讓對方無法睡個安穩覺。倘若長時間不出面，反而會讓對方鬆懈下來。」

　　馬薩卡道：「把自己的身體稱之為『他』，而且毫無顧慮的進行壓榨和利用，連自己都不放過，你這傢伙的神經也太大條了。」

　　「正因為是自己的東西，所以才不必客氣。」

　　一聽這話，莉莉斯和艾羅拉連忙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唐寧，大有快給我下命令的意思，伊伊倒是沒能聽懂裡面的意思，腦筋轉不過彎。

　　阿托莉絲咳嗽了一聲，示意這兩位做得太積極了，在她充滿威嚴和正義感的目光注視下，莉莉斯意思到自己太積極了，連忙轉過頭去，艾羅拉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滿臉我就是邀寵的表情。

　　「不管怎麼說，要行動的話，也該是作為守護騎士的我先承接命令才對。」

　　「這話我就不敢茍同了，阿托莉絲的名氣太大了，無論是你的裝束還是你手裡的劍，很容易被人認出來，這樣不是會給主人帶來很煩嗎？但是妾身就不同了，在平日妾身都是以貓耳獸人的形象出現，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回歸本體，誰也不會將血族和獸人聯繫在一起，那些主人不方便去做的事情，妾身都可以完成。」艾羅拉此刻沒有帶著喵喵拳套，說話不需要尾音。

　　「這點小事就不需要艾羅拉小姐擔心了，我自有辦法隱藏，裝束只要戰鬥的時候不啟動概念魔裝就可以了，不依賴鎧甲保護，我照樣能擊敗敵人，至於斬鋼劍的問題……」

　　阿托莉絲召喚出斬鋼劍，輕輕一揮手，烈炎鬥氣蒸騰起來，化作熊熊大火將整柄劍都吞噬掉，變成了一柄火焰大劍。

　　「這下就完美解決了，毫無破綻。」

　　「哪裡是毫無破綻啊你這種半吊子的掩飾，只能騙騙那些沒見識、眼光膚淺、智商不超過八十的路人N，明眼人只要聯繫一下烈炎鬥氣還有你的戰鬥方式，就能推理出你的真實身份。」

　　「那正好，最近我新學了一套東方流傳來的玄鐵劍技，正缺乏實戰的磨煉。」

　　「喵哈哈，新學會的劍技就敢拿出來獻醜，不怕耽誤了主人的任務嗎？將必須認真對待的正事當做兒戲一樣，你這種態度本身就是一種瀆職」

　　阿托莉絲劍眉一揚，不怒自威：「你居然質疑我的職業操守？作為騎士，我會認真對待每一件事，剛才只是用了謙遜的修辭方法，這是一種社交辭令，難道沒有聽出來嗎？」。

　　天性認真的阿托莉絲，跟凡事都嘻嘻哈哈的艾羅拉，兩人似乎天生不對頭，在平常的時候倒還沒什麼，畢竟交流的機會不多，可現在出現了衝突點，頓時以前積累的矛盾引爆出來。兩人相互對視的目光中，仿佛在半空中爆發出火花。

　　「你們兩個都不準吵架不管怎麼說，女僕隊長是我，那麼一切都該由我來分配才對」莉莉斯強行插入，打斷兩人的敵視，可隨後又瞥了唐寧一眼，哼聲補充道，「雖然我對魔王大人的命令不是很在意，但既然坐了這個職位，那就只能是勉為其難，盡一下職責。」

　　艾羅拉促狹道：「真要勉強的話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乾脆把位置讓給妾身。」

　　「也、也不是特別為難，再說逃兵的事情我可做不來，既然坐了這個位置，就一定要盡忠職守。」

　　「等一下，關於女僕長的事情我也有聽說過，」阿托莉絲抬斷，「據說這個隊長的位置是用武力決出來的，可當時我並不在場，未免有失公平？我建議重新再開一次選舉比賽，又或者讓我來跟莉莉斯小姐單獨打一場，決出真正的領導者。」

　　這可是對自己有利的事，艾羅拉連忙舉手道：「妾身贊成重開比賽在一次失敗後，妾身就進行了特訓，在血族的禁地，通過那條漫長幽暗的隧道，學習了秘技『超占事略決』，現在的妾身已經跟半個月前判若兩人了」

　　阿托莉絲不服氣，閉了眼睛，像是在回憶一樣道：「那種突擊而來的訓練算得了什麼，當初我為了學習玄鐵劍技，可是每天吃蛇膽，在瀑布下、深海底下練劍，還天天跟一隻九階魔獸的蒼古冰雕做生死搏鬥，不斷的磨煉劍技，雖然只有兩年，但足以抵得常人的十六年。」

　　感覺自己被無視了的莉莉斯怒道：「看到這頭金髮了沒？當莉莉斯憤怒的時候頭髮就會變成金髮，從而進化成超級莉莉斯，今天晚上我就到精神時光屋裡面進行特訓，先盡可能的保持住這種憤怒的狀態，然後將激動的心情轉變成哪怕在冷靜狀態下可以維持的模式，這樣莉莉斯就能進化成超級莉莉斯」

　　馬薩卡吐槽道：「你那個明顯是犯規啊……我個人覺得，還是那個合體舞蹈比較有實用價值，乾脆下次奇跡召喚的時候弄個合體耳環出來，讓唐寧跟他的本體融合，也省下了靈魂轉移的功夫。」

　　果然是三個女人一臺戲，之前艾羅拉和莉莉斯兩人的時候——伊伊在心理年齡算不女人——雙方還能保持克制，彼此間有所忍讓，可當阿托莉絲加入後，這種忍讓額度對半分掉，就很容易超限，畢竟三人的性格都不同，而且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價值觀，彼此都不是那種會妥協的人，性格強硬得很。

　　看到這一幕，馬薩卡不禁揶揄唐寧：「果然是一寸後宮一寸血，和諧水晶宮之路任重而道遠。本來麼，只是需要發泄慾望的肉便器的話，找那種軟性子的，除了名字不同以外沒有任何區別的女龍套就可以了，偏生在身邊的都是這種很有個性的，沒有那種賢良淑德的女人做正妻，接下來你還要加倍努力才行。」

　　馬薩卡倒是有些想看唐寧出醜，看他如何化解這種局面，要知道想解開女人之間的矛盾，對於唐寧這種不擅長甜言蜜語的人來說，難度一點不亞於算計仇人。

　　然而，當他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去欣賞的時候，卻發現唐寧轉移了目標，正拍著伊伊的肩膀到：「記住剛剛交代的事情，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伊伊會全力以赴的，保證完成任務，絕不會讓大哥哥失望。」伊伊揮舞著小拳頭，信心十足的說道。

　　於是，三個爭執的女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爭吵，看著這位漁翁得利的小丫頭，頓時覺得自己真的很傻，不過三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

　　莉莉斯哼了一聲，鑽頭道：「莉莉斯才不羨慕呢，沒錯，一點也不羨慕，沒有任務正好一身輕鬆，魔王大人什麼的，莉莉斯才懶得理。」

　　艾羅拉是咬牙切齒：「這小丫頭，居然敢占妾身的便宜，以前都太小瞧她，本以為這個小身板不懂得什麼是戀愛，果然情場如戰場，馬虎不得。」

　　阿托莉絲則是嘆了一口氣，意識到剛剛情緒太激動了，連忙收斂心神，心中默念騎士守則，口中道：「平常心，平常心……」

　　唐寧沒有去理這三個人，這種協調的麻煩事他也覺得棘手，何況一旦他加入了的話，反而會讓矛盾激化，到時候要是三人一起將決定權交到他手，那才是真正的三難之境，一個不慎就會導致另外兩位陷入長期的低迷狀態，所以與其讓腦細胞死在這面，還不如多想一下正事，走曲線救國的道路。

　　唐寧看著自己的本體，托著下巴思考道：「現在這就是一具空殼，利用一些心靈道具，我可以進行操控，穩妥一些的話還是靈魂碎片比較合適，不過這樣的話必須先想辦法修復魔導臂，之前的左輪打樁機雖然修理一下還能接回去，但果然還是乾脆整個卸下來，重新製作一個新的魔導臂。」

　　他在閒暇之餘的時候，就喜歡想一些煉金術的問題，作為一種娛樂方式來打發時間，而關於魔導臂的升級就是曾經考慮的問題，就整個手臂的性能而已，已經沒有太大的提升範圍，畢竟最初製造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各方面的性能問題，做出了最優的配置。

　　這四年來，雖然魔導文明進步如飛，可都是高層的發明，基礎零件並沒有太多的進步，因此總體的性能限制沒有改變，那麼他能做到的事情就很有限，無非是修改一下細節處的瑕疵，使魔導臂變得更加靈活，增強導魔功率，此外也無能為力，畢竟在基礎材料沒有多餘的提升空間，他已經做到極限了，除非文明水準來個大跳躍，否則很難有新的進步。

　　但唐寧不是沒有可以改良的地方，就是作為攻擊武器使用的左輪打樁機，最初只為了想出強行破堅的手段，而且時間緊迫，並沒能進行細究，現在靜下心來想想，倒是有好幾個改良的方向，而唐寧最終選擇了迴旋破壁器的設計方案。

　　左輪打樁機的原理，類似於先用釘子放在目標的表面，然後用錘子狠狠砸進去，這種方式很霸道，但對自身的反震力也很強大，也會帶來損傷，是一種不破敵就自斃的極端戰鬥方式。雖然就目前的戰況而言，還沒有遇無法擊破的物品，但凡事總有萬一，遇那種寶具級別的防禦武器，能否擊破當真不好說。

　　迴旋破壁器在其他方面的設計都差不多，只是用螺絲形撞針代替了原來的槍形撞針，當內部魔力引爆，發動推進力的時候，不再是直來直往的撞擊，而是沿著一條螺旋形曲道進行加速推動，這樣當撞針刺出去的時候，會增加一個鑽孔的效果。

　　另外一方面，這種持續性的曲線推動，相比之前的爆發式推動，也有了緩衝的餘地。如果說之前是用錘子往下砸，現在就是用虎鉗擰著螺絲往下鑽，雖然依舊兇猛，但脫離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唐寧正在腦中構思著用什麼樣的材料製作，就聽到艾羅拉報告說：「外面有一名客人求見，是個獨臂的男劍士。」

　　唐寧微微一愣，關於獨臂的男劍士他認識只有那位御姐安吉爾的故人，只是他現在的身份是唐泰斯伯爵，連模樣都進行了偽裝，為什麼會被認出來？

　　難道哪裡露出了馬腳？

　　唐寧皺起了眉頭，倘若真是自己不小心留下了破綻，那麼現在他的處境就很微妙了。這個破綻大不大？是否來得及彌補？尤裡烏斯是否也發現了這個破綻，只是裝作不知道？

　　雖說他的身份就算被揭破，對方知道的頂多是商業聯邦時他做過的事情，不會想到更遠，可終究是容易惹人懷疑。畢竟他放著好好的商業聯邦改朝換代的功臣不當，偏偏跑到神聖聯盟的首都來，只這一點解釋起來就非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