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金斧頭銀斧頭鐵斧頭

　　唐寧乘坐披著蒼狼皮的白鹿，在迷霧穢林中前進，周遭皆是灰濛濛一片，不要說辨認東南西北，就連自己是否在前進都難以確認，不過有著蒼狼皮的遮罩，那些由蟲豸構成的毒霧難以靠近，安全上沒有問題

　　馬薩卡抱怨道：「既然都想到這法子了，你幹嘛還要凝聚護體罡氣？」

　　「蒼狼皮在脫離本體之後是否有效果，效果是否能持續發揮，我並不是很有把握，終究有備而無患，總不能事到臨頭才慌裡慌張的去想辦法從目前來看，這個預防措施還是有意義的，蒼狼皮的效果在逐漸減弱，據目測，遮罩的距離已經從三米變成了兩米半」

　　一路向著森林深處前進，路途中唐寧看見了不少枯骨，這些想來都是挑戰失敗的先人們留下的他們當中，有的選擇蒼狼，迷路被困一直到死，有的選擇白鹿，沒走多遠就被蟲豸啃食至死，只是按照實力的強弱，有的走得遠，有的走得近

　　沒有參照物的時間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差不多是狼皮的效果減弱到只有一米的時候，毒霧漸漸消散，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方碧藍嫻靜的湖泊

　　唐寧雖然覺得有些口渴，但小心為先，並沒有飲水

　　在抵達湖邊的一顆，湖面忽然起了變化，水浪翻湧好似噴泉一般，一朵朵浪花綻放開，接著一個由水凝聚起來的女性踩在湖面上，她的手中拿著一柄金色斧頭，開口詢問：「請問，方才你掉下去的是這把金斧頭嗎？」

　　「……」唐寧默默的看著

　　馬薩卡哈哈大笑起來：「居然是金斧頭、銀斧頭和鐵斧頭的童話故事，設計這一試煉的人當真有趣怎麼辦，你要選擇哪個？按照故事裡，只要選擇鐵斧頭的話，最後就能同時得到三把斧頭，不過出題者應該沒這麼幼稚，照搬整個童話」

　　唐寧陷入思考中，小心觀察四周景物，試圖發現可以利用的細節，但是什麼都沒有，一切平凡得毫不起眼，就像是人為畫起來的圖畫背景，色彩單調勻稱，正常情況下的森林中，你不可能找到任何一片完全相同的土地，但是在這裡，你幾乎找不到完全不同的土地，充滿著虛假的味道

　　但也因此，你一眼就能將所有看清楚，若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很快就能發現，就像白紙上的一點黑墨，最是顯眼然而唐寧什麼都沒有發現，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世界，沒有任何值得人在乎的突出點

　　白鹿悠悠的走到湖邊，低下頭去飲水，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馬薩卡試著分析道：「其實這裡面有個陷阱，因為你事實上沒有掉落任何一柄斧頭，所以就算你最後選擇鐵斧頭也屬於撒謊的範疇，什麼都不選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我不認為有這麼簡單，若不然就出題者設置的陷阱而言，未免太膚淺了，這則童話的主題是贊美誠實，主張誠實之人最終會得到好報，雖然在現實裡未免有些扯淡，不佔便宜是傻瓜，人財兩空才是最誠實的寫照，但畢竟是童話嘛，可以理解

　　若沒有猜測，我們如果真的老實到什麼也不選，那才是正中下懷，因為這只是浮於表面的誠實，虛假的誠實，因為對於已經聽過這個故事的我們而言，知道最正確的選擇可以獲得全部財寶，那麼我們一開始的心思就不是向著鐵斧頭或者空空無物去的」

　　唐寧看了馬薩卡一眼，少見的稱贊道：「的確是這樣的道理，你分析得沒有錯，我該說，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嗎？」

　　得到鼓勵，馬薩卡的語氣顯得有精神，得意洋洋道：「這是日積月累的變化，是歲月的智慧，我不可能總是原地踏步嘛就像經驗值攢夠了，就會升級一樣，老實說，總是扮演那種小丑似的搞笑角色已經厭煩了，是時候該讓我轉變成智慧的老爺爺，擔任指引主角走向最強者道路的導師型角色

　　咳咳咳，言歸正傳，我們想得到的是全部的財寶，違心的回答鐵斧頭或者都不是，其實是為了實現目的的手段，那是撒謊，並不是真心話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金斧頭、銀斧頭、鐵斧頭全部都是，才是對內心而言最誠實的回答怎麼樣，你也覺得是這個答案？」

　　唐寧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鎮壓叛亂者、戰勝敵人，將他們連根鏟除，奪取他們所有的一切；使他們的已婚婦女號哭、流淚；騎乘他們的後背平滑的駿馬；將他們美貌的後妃的腹部當作睡衣和墊子，注視著她們的玫瑰色的面頰並親吻著，吮她們的乳頭色的甜蜜的嘴唇，這才是男子漢最大的樂趣」

　　「你在說什麼？」

　　「一位草原偉人的名言對於某些謎題而言，揣摩出題者的性格，比分析題目加有用，你分析的方向沒有錯，就是流於表面了，沒有深透到裡面去正視自己內心的玉望，貪婪、佔有一切，這在出題者看來就是誠實，是值得赤裸裸說出來，進行贊美的一件事」

　　「是呀，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要將所有斧頭都拿下不是嗎？」

　　「鐵斧頭、銀斧頭、金斧頭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想要的是能夠不斷撈出寶物這片的湖泊」

　　唐寧高舉邪刀犀角，對著水之精靈一刀斬去，霎時巨力將對方碾壓成粉碎的水珠，湖水從此中分，一劈為二

　　湖水被排開之後，露出蜿蜒向下的濕潤湖底，在湖心的最中央位置，有一座宮殿，顯然那才是真正的寶物

　　馬薩卡膛目結舌道：「居然是這麼個不要臉的答案一般人誰想得到啊？殺掉水之精靈，奪取所有寶物，這種神展開真心毀童年」

　　唐寧指著沿湖底前進的白鹿道：「其實之前就有提示了，白鹿的作用是幫我們引路，走出迷霧穢林沒有離開，就說明前方還有路要走，而剛才它低頭飲水就是一種提示，正確的方向在湖底」

　　「這種普通到極點的提示誰看得出來啊？好歹弄個對話框，打個感嘆號出來」

　　馬薩卡的氣勢一下子回落下來，變得有氣無力：「算了，攤上一個足智多謀的主人真是麻煩，我也想找一個天真可愛，什麼都不懂的小正太來調教……這樣何時才是出頭之日啊？傷自尊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去當搞笑角色，啥時逆襲主角，成為真主角就是神作了」

　　「……你將真心話都說出來了」

　　唐寧搖搖頭，跟上白鹿，向著湖底中心的宮殿走去

　　他本以為接下來的試煉將在狹窄的房間裡進行，然而錯料了，這件宮殿也只是一種通道，類似七彩虹橋的存在，打開宮殿大門之後，裡面是一方的天地

　　入目處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迎面刮來柔和的風，接著是無數靈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風吹拂著青草的聲音，緩緩流動的小溪的聲音，在晴朗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燕雀聲音

　　這些數不盡的生命的聲音，仿佛在祝福著來者的駕臨，不一會，又加入了的聲音，並且壓倒了其他所有的聲音

　　那是狼的嚎叫聲，它們朝著空中發出拖長的叫聲，聲音很溫柔，還帶有些傷感仿佛是對過去的嘆息，又仿佛對嶄未來的喜悅期待，又可能是兩者都是

　　如同相呼應般，聲音一個個逐漸地增加，互相纏繞起來的聲音，讓唐寧感到胸口變熱了

　　終於，狼嚎的合唱結束了，最後的一個聲音拖著長長的尾音隨風飄散

　　一道道巨大的身影出現在草原上，那是狼，而且是身形遠普通的巨狼，一個個都有小房子那麼大，他們充滿活力的奔走在草原上，或是相互戲耍，或是痛快嚎叫，享受著生活的一切

　　「喂喂，這是哪裡啊？狼的國度？沒聽說過有這種類似幻想鄉的地方」

　　「是心靈投影，這些都是幻象，由某人的精神力虛構而成的存在從精神力的波動來看，一切來源就在前方」唐寧一邊感應著空氣中的精神波動，一邊觀察著四周向前走

　　馬薩卡的形容沒有錯，這裡的確是狼的國度，有著悠久的古老氣息，類似神話故事中的一方仙境，雖然在唐寧看來有些不合理，比如食物從哪裡來？居住的洞穴在哪裡？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畢竟只是幻境而已

　　隨著越來越接近中心位置，耳邊又響起了狼的歌聲，但是這一次卻能聽明白其中的意思

　　「遷徙的人狼，草原的住民

　　夢，是讓思念馳騁已經逝去的過去

　　夢，是讓思想描繪尚未到來的未來

　　無法觸碰，無法確定，思索而煩惱，這就是夢

　　從哪裡來，又向哪裡去，那是人類疑問的終點站，所以，成為了夢

　　草原住民不做夢，從哪裡來，向哪裡去他們是知道的，從骨髓裡面就知道了

　　我們，是因憧憬而出現

　　我們，是在向滅亡前進

　　所以，微睡不是夢

　　這大地上有生命，有認識我們的朋友

　　雖然不知道明天會如何，但至少今天的我們是幸福的

　　這是對於遠方某物的憧憬之歌

　　這是草原居民最古老之歌

　　這是祝願明天幸福之歌

　　這首歌是這樣開頭的——

　　今天，對於死去來說，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