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去問我們是否已經死了,其實就跟去問我們是否活在夢境,或是活在matrix般的虛擬世界內,這樣的一個問題,是永遠都不會有個確定的答案。
任憑你如此反覆的思索,哲學上,這根本是個無法確實驗証的問題,
即使我是死了,我有何方法內証明自己的確是死了?
看看自己有沒有影子嗎? 看看過了幾小時後,自己還會不會餓嗎? 還是撞牆看看,自己能否穿越?
要知道,現實不是inception,造夢的人,根本不能清楚知道自己是否在作夢;若你不是neo,除了等morpheus向你召喚,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活在matrix中。
所以,即使我們已經死了還是依然活著,對當下來說,根本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當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我們作為世界上唯一健在的人(先假設其他消失了的已經不是健在),我們的下一步,應當何去何從?
我們應當繼續一群人的留守在紅van,齊齊等日出,看看是否真的只是鬼掩眼?
還是,
我們應該各自回家,繼續日常的自我生活,刷牙洗澡睡眠,當剛剛發生的只是個不愉快的夜埸經歷,然後獨自在家,躲在被窩中發抖,祈求明天一早醒來一切都回復正常?
對於這個問題,紅van的乘客主要分成了兩派;怕死的一派,主張上者,大伙兒留在紅van內集體等日出,或是集體等死。
另外一派,則主張各自回家,看看天亮的情況再說。
「喂大佬,我唔識你,你唔識我,點解要一齊坐係架車度成晚先! 我有屋企,就係樓上,點解唔返得先!」 一個頭髮分界,highlight染金的瘦削男子說。就憑看他的身材,加上那髑髏骨般的臉形,我有理由相信,他是要趕回家開餐吸粉。
我認同瘦削男子的意見,坐在座位上微微點頭,
對了,說到這裡,我有必要向大家簡述一下紅van上的其他乘客。
除去那四個早在中大祟基後門就下了車的人,然後把司機也算進去的話,目前紅van上總共有十三個人,分別是:
1. 司機
2. 我
3. yuki
4. 中年男子 (嘗試領導者)
5. 眼鏡青年 (I am legend)
6. 潮童一
7. 潮童二
8. 睇波男 (坐我後方的那對男女)
9. 睇波女 (同上)
10.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 (之前曾說打不到給她老公)
11. 金髮男 (白粉友)
12. 一個二十出頭,帶著LV手袋的長髮港女
13. 一個也是二十出頭,穿著吊腳褲的油頭毒撚
正當我奇怪為何紅van上的乘客大多都是年青人時,我才忽地想起,能夠玩至凌晨兩點半才回家的,正常來說,也不會是年紀長的人;所以,乘客裡平均來說,都是二十出頭三十歲以下的年青人,這是件再合理不過的事。
中年男子極力主張大伙兒一齊留在紅van上,待日出才再看情況怎樣。
「大家眾埋一齊,等日出,點都安全啲嘛。」他如是說。
我其實很想問問他,到底他說眾在一起會比較安全的理據何在;
要是剛才他一開始就否定了眼鏡青年的「I am legend論」,說現實生活中不會有怪物襲擊,
那他現在所謂的安全,又是指什麼呢?
什麼東西會令到我們獨個兒離開時不安全呢?
當然,心底裡,我很清楚中年男子的真正目的;
正如我上面提到,據我觀察,這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不斷想要爭取自我表現的人;他想大伙兒眾在一起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要繼續嘗試去領導我們,成為我們這群「生還者」的領袖。
我瞟了瞟小巴前方的紅色跳字鐘,「4:22」,距離冬天的日出時間,應該還有兩小時左右。
老實說,反正只剩下兩小時,我覺得大伙兒一起待在小巴上,等日出後才看看情況,這個提議還滿不錯。
可是,我討厭這個中年男子;這種無論是什麼時間,什麼場合也都極力的想自我表現的人,無論是過去現在,於朋友間還是職場上,我都見過不少;我看著這中年男子,我感到作噁。
他那麼想當領袖,我就偏不要讓他當成領袖;
所以,我決定,待會如果大家要表態時,我一定會讚成各自回家的方案。
沒等我有機會表態,剛才提到的中間分界highlight金髮「白粉友」已自我站出:
「喂大佬,我唔識你,你唔識我,點解要一齊坐係架車度成晚先! 我有屋企,就係樓上,點解唔返得先!」
此時,小巴司機也插話:
「屌,你地班友,留係架車上面等日出? 無撚野啊! 你地邊個要留,okay,得! 自己落車,慢慢企係條街度等啦下,我無咁撚得閒同你地癲! 鬼掩眼,我番沖番啲碌柚葉水,訓番教好既,聽日一醒番又咩事都無,我話既!」
作為這台紅van的真正掌權者的小巴司機,好像也看不太爽那個中年男子,
「好啦,玩夠喇,你地一個二個同我係呢度落車…!」
小巴司機自我安慰的化繁為無,更突然下了逐客令,立即引起了眾人抗議:
「有無搞錯啊,明明架車去到大埔中心架嘛…!」 睇波男。
「咩係度落啊,至少都車到去大中啦!」 睇波女。
「唔撚係啊,瀨野大哂咩,比左錢架wor!」 潮童一。
「頂你,繼續開啊仆街!」 潮童二。
就連坐著我旁邊,一直安靜不語的yuki,也緩緩搖頭。
面對群眾壓力,小巴司機無奈作出退步,說最多會繼續開至大埔中心,
我們要麼就在這兒(廣福道),要麼就在大埔中心下。
眾人繼續抗議,可是小巴司機堅決不再讓步,我們無奈接受這樣的安排。
中年男子一直站著不語,眼見大勢已去,連小巴司機自己也下了逐客令,再要大伙兒留下來讓自己作領導,根本是不再可能的事;他一直站在著,似是拿不定主意該怎麼做好。
「抵撚死...」我暗笑。
我家住太和邨,要在廣福道與大埔中心兩者選一,當然是廣福道比較近。
此時,yuki,眼鏡青年,「白粉友」與我身後的那對睇波男女也站了起來,準備在廣福道下車。
就在下車前,之前給中年男人撃破,久久未語的眼鏡青年,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停住了我們,提議道:
「不如我地互相交換左電話先,廢事聽日有咩事,想要搵大家又搵唔到。當做個保險都好…」
眼鏡青年所言什有道理,茫茫死城,
即使是單單一個大埔,也很難能夠順利找到大家。
若就此分別,卻又各自聯絡不上,
到真的有什麼事,獨自一個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時,那便太遲了。
眾人聽後也表同意,小巴司機本想堅持己見,說明天一早起來一切都好了,不用攪那麼多;可隨著眾人都交換自己電話,就連中年男人也「死死地氣」地抄下了大家的電話時,小巴司機無奈「淆底」,也把自己的電話號碼供出。
就這樣,我抄下了其餘十二個人的電話號碼後,
我與Yuki,眼鏡青年,「白粉友」以及睇波男女,一行六人,
徐徐從紅van的鐵板梯級走下,站到空無一人的廣福道上。
甫我們一下地,紅van便已關上門,絕塵而去。
我與他們五人對望,無奈的苦笑了下。
We are alone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