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過了十來分鐘,小巴司機,中年女子(之前在小巴上說找到不老公的那位)及那兩名MK處男潮童亦相繼到來;剩下「白粉友」,LV長髮港女及眼鏡青年還沒到。
我對「白粉友」與LV長髮港女的缺席沒感到任何詫異,反正他們一個要忙著開餐,一個要忙著在家看電視、聊八掛電話 (基於這兩件事現在都比較難做到,她或許會轉陣去廣東道把沒人看管的LV包都據為己有吧),沒暇來參加我們的集合商討會也算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可是,對於眼鏡青年的缺席,我是有點在意。
畢竟他方才還在大家互傳短訊時,踴躍的發出了不少短訊及意見;雖然我不能說是認識他,可據我這幾個小時的觀察,以他性格,應該是頭幾個到來的人才對;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正當我還在懷疑,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卻驀然震動了下,然後,我留意到旁邊yuki和睇波男女的手機,也同樣的在震動著。
我把手機拿起,發現原來是眼睛青年向我們傳來了條短訊:
「 眼睛青年
Sorry guys, perhaps I would be a bit late for today; u guys need not to wait for me, just go ahead, I will be there to join u guys in a minute. 」
到底是什麼回事呢? 我始終覺得,眼鏡青年必定是出了什麼事,什至是有什麼發現,才導致他延遲到來。
此時,似乎是等得不耐煩,中年男子站了起來,開始說話:
「……..我諗其實都差唔多喇,既然果位四眼哥哥話會遲小小黎,咁我地自己開始住先啦。」 中年男子頓了一頓,似乎是在想應該說些什麼才好,「點啊,琴晚大家訓得好唔好啊,無訓唔著嘛…哈哈。」
中年男子嘗試帶動氣氛,卻換不到太多「生還者」的支持,大伙兒還是帶點呆滯的喝著茶,沒多大反應;唯獨我身旁的Yuki好心地點了點頭,真是個和善有禮貌的女生。
我沉默著,想先看看大家要說的話,才計劃把「防毒面具男人」的事告訢他們。我決定先不要說出我今天早上騎腳踏車出九龍的事,免得身旁的yuki聽後會有難受,或有覺得我背叛了她的感覺;畢竟,離開大埔去找自己的另一半,這個構想本來就是她先提出的。
「…首先,我想問下各位,係琴晚我地各自返屋企後,直到宜家再次聚集起黎,中間既呢段時間,除左今朝既果個神秘電話之外,大家有無繼續遇到一啲奇怪,不尋常既事呢…….」 站了起來的中年男子向我們問道。
「我琴日—」 我正要開口講話,把「防毒面具男人」的事說出來,中年男人就硬生生的把我的話蓋過,自顧說了下去;基本上,他從來沒有認真想聽大家的話,只想大家去聽他的話。
「我琴日諗左好耐,一夜未眠,一路諗番哂成件事既來龍去脈,嘗試去撈番啲我地眼大睇過龍,遺失左既重點出黎,睇下可唔可以得到一啲結論。當然成件事,我地所遇到既所有野,實在係太匪夷所思,我地知道既野其實好有限,一時三刻之間,未必可以諗到一種十全十美,可以解釋到所有野既答案出黎……首先,我列出左由琴晚兩點半我地係旺角上車開始,直到宜家呢一刻,當中呢十三個鐘頭內,我地暫時所遇到既所有迷團出黎….…」
說罷,中年男子從口袋裡摸出了本綠色的袖珍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放到桌子中央給我們閱看;我不得不承認,他為了當領袖,還真的做了不少準備。
「第一,車輛失蹤之迷。呢個係成件事入面,第一個發生既迷團。究竟點解,係我地架小巴出左獅子山隧道之後,四周既所有車都突然消失哂? 即使係我地出獅子山隧道之前,明明仲有其他車一齊係隧道入面,有啲係我地後面追尾,有啲仲係隔離線爬緊頭,但係點解,當我地一出左獅子山隧道之後,佢地就仚扮爛消失哂,一架不漏咁失哂蹤?
大家知道,呢個唔只係發生係馬路上面開緊既車身上;我琴晚係大埔中心落車,行番屋企果陣,專登去左翠屏樓下果個停車場睇過,發覺入面真係一架車都無。所以我覺得,呢個問題唔只係一架兩架車咁簡單,而係全面性,全香港,什至係全世界既車都「chur」一聲咁唔見哂;車輪失蹤之迷,呢個就係我地遇到既,第一個迷團。」
中年男人容光煥發地說得頭頭是道,可聽到這裡,我不其然的講出了一句:「但係我後黎發現,原來汽車之外,單車並無消失。」
中年男人看著我,道: 「呢層我當然留意到,我琴日經過屋企樓下街邊啲鐵欄時,見到一部部單車就依然好似平時咁泊左係度;所以,宜家最奇怪既問題係,車輛消失,但係就只係唔見汽車,而無唔見到單車;我覺得,呢樣野,相當有嫌疑,相當「人工性」…」
他停頓下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見他嘴角沾沾自喜的微微上揚,大概是自以為這樣把話說至一半,會勾起我們的注意或是好奇心什麼的,討厭。
他骨吐骨吐的把水杯喝乾,放下,微笑地繼續說下去:
「我所講既「人工性」,唔係真係照字面咁翻譯,話真係有人係成件事背後操作之類,當然,我亦都唔排除有呢種可能性。我指既「人工性」,係就汽車消失但單車無消失既呢件事上,我諗到既少少睇法。
首先,假設成件失蹤事件,背後其實都只不過係自然現象,並無任何人為因素,例如好似我琴晚提出既可能性: 我地全部都炒車死哂咁;如果我地真係炒車死哂,而宜家呢個我地活係度既世界,其實係人死後去既「冥界」,從呢個角度睇,「冥界」呢個地方非常非常唔合理,亦非常奇怪。
點解呢? 因為我地慢慢會發現到,哦,原來「冥界」入面係無人,無車既;但奇又奇在,佢又有單車喎;唔可以比我地開車,但係又比我地用單車;呢點,如果係一種自然現象,未免太唔一致,太唔合自然規律。
拿,地心吸力,大家都知啦,地心吸力就係一種一致性既自然規律,無論我地係變度,係香港,美國亦或係英國,只要係係地球上面,我地都面對住同樣既地心吸力;呢種,就係我所講既一致性既自然規律。
但係「冥界」裡面無汽車,而又有單車既呢個規律,就唔係種一致性既規律。既然都係令到所有車消失哂,係想BLOCK左我地廣泛既移動能力,咁點解,唔索性消失埋啲單車呢? 點解又要留番啲單車比我地呢? 呢樣野一啲都唔一致!
就好似,假設,有人set左一個電腦program,只要一run呢個program,世界上所有既車都會唔見哂,目的就係令到我地無辦法廣泛移動,但係偏偏呢個人係preset呢個program時,無考慮到「單車」既存在,唔記得輸入埋「單車」呢樣野,令到實際情況出黎果時,出現「只消失汽車無消失單車」呢個現象;呢樣,就係我所講既「人工性」! 」
中年男人口沫橫飛的把話說完,安靜了下來,徑自提起了桌子中央的茶壺,幫自己的水杯添水。
我清晰頭腦,嘗試把剛才中年男人的一番話消化一下,可發覺還是有點困難。
天啊,他到底知不知到自己在講什麼,什麼人工性與非人工性,這一大篇話語,到底是真的有意思嗎,恕我完全不明白。
可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群眾中有好幾個人也連連點頭,好像對中年男子剛剛的那篇話感到好認同;他們是真的聽得懂嗎? 難道是我的問題?
中年男子又喝完了水,繼續講下去:
「岩岩我所講既,係我地面對既第一個迷團。然後,當我地琴晚發覺所有車都唔見哂後,我地開始發現第二個問題: 就係打唔到比任何人。
原則上,我地唔係打唔到比任何人,而係打比邊個都無人接聽,當然我地後黎明白,原來除左我地架紅van既17個人以外,呢個世界既所有人,都已經消失哂;人口失蹤之迷,呢個,係我地第二個迷團;亦係我覺得暫時最大,最匪夷所思既一個問題。
究竟呢個世界既所有人,係唔係就咁憑空消失哂? 而我地17個,係唔係成為左唯一既「生還者」呢? 到今朝為止,我都仲係咁認為;但係今朝既神秘電話,好明顯咁証實左,原來除左我地13個,世界上,其實仲有其他人存在——」
我輕輕的把手舉起,示意我有話要說,打斷了中年男人的「演講」。
「係,哥哥仔,你有咩想講呢?」 中年男人看著我問。
「….無,其實,係我地13個人以外,係唔係仲有其他人存在既呢個問題上,我有少少野想補充。」 我正式道。
「…嗯,好,請講。」 中年男子勉為其難的「批准」我發言。
從昨天晚上與他們道別開始說起,我把在circle-k門外看到yuki,與她一起走回太和,在廣福橋上看到兩個帶著防毒面具的西裝怪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說出來。
講的時候,我暗地觀察了一下yuki,看她反應到底如何。
只見她一臉錯愕,面都快要變青了,似是無法相信我講的話,害怕得不能自我。
我心底暗暗內疚了起來,覺得自己昨晚好像是騙了她一樣,沒有及時跟她解釋我當然見到了什麼。現在看來,她明顯是自行把我講的話,與她昨晚的親身經驗拼合了起來,愈想愈驚惶。
除了yuki,我講的話也於大伙兒間起來很大影響,大家都變得一臉惶恐,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此時,有人推開了門,走進來茶餐廳。
我們舉頭看,只見眼鏡青年,背著背包,滿頭大汗的站在了那。
「咦,你黎左拿? 快啲過黎啦! 果位哥哥岩岩講左樣好恐怖既野啊! 佢話佢琴晚見到鬼啊!」 睇波女一邊指著我,一邊向眼鏡青年說。
「唔係鬼啊頂你,係兩個帶住防毒面具既男人! 原來啊,我地唔係唯一一班存在緊既人黎架,外面仲有其他人! 屌,防毒面具男人,講起都覺得好撚得人驚。」 睇波男一邊說一邊在作顫抖的模樣。
眼鏡青年聽後,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認真往我這邊看來,好像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又會咁「橋」都有既……其實本來我好早就出左門口,但係行到半路又突然諗到啲野,所以再趕翻屋企,查證左一陣;終於,比我搵到啲野,証實左我既諗法,亦即係同你地岩岩所講既一樣…….」
眼鏡青年頓了一頓,又道,
「我估計,除左我地17個小巴乘客之外,世界上,其實仲有其他人存在。」
聽了眼睛青年的話,大伙兒再次議論紛紛。
「條料其實就係我部電腦入面,我專登帶左過黎,可以即刻show比大家睇!」 眼睛青年邊說邊脫下背包,拿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
大伙兒趕緊從椅子站起來,紛紛湧到眼睛青年旁,把他圍住。
我也正要站起來時,卻感到有人在我背上拍了一拍。
我好奇轉身,看到了還是一臉驚惶的yuki。
「….喇? 係你啊,你點啊。」我友善地問;可憐的她,臉都青得快要變紫了。
「……請..請問呢….你頭先講既野,係…係唔係真架?」 她口齒不清問。
「…..係啊,其實我當時真係見到果兩個人,就企係對林村河對岸望住我地,所以我先驚到跌左落地下乍。當時我呃你話無野,其實只係唔想你聽完之後,一個人行返屋企好驚乍,sorry。」 我微微點頭,向她道歉。
「……咁。」
「咩事? 你仲驚啊?」
「唔…唔係啊…..不過我想問呢,你sure唔sure,琴……琴晚既事?」
「當然,雖則恐怖詭異,但我好肯定,唔係我幻覺。」
「..…其..其…..我係指…你琴晚番屋企既事…..」
「嗄? 咩事?」 我有點不解。
「…….我…..我琴晚,…..都…….都無同你一齊行返屋企;…琴晚成…..成.程都只係我自己一個行...況…況且….我…我….都唔係住太和既……..你…你係咪搞錯左啊…」 說時,yuki眼睛爭得大大的。
……………
………
…
嗄?
我硬生生的呆站在原地,不懂該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