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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愛妻如墨》第90章
境八十九

墨鴻的一句話,全場的人幾乎都嗖地一下站起身來,只是眼神各異,除了墨鴻一脈眼中閃過一抹隱忍的欣喜,餘下眾人都一臉震驚和憤怒。站於一側的墨雙黎更是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臉色瞬間慘白。

深吸一口氣,墨仲御夫婦對望一眼,墨仲御方才沉沉出聲:「你把事情的始末仔仔細細說來。」

墨鴻緩緩站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才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墨鴻的神情自若,侃侃而談,情緒也隨著他的闡述時憂時悲。他細細闡述了一路前往十荒境時兩次遭遇血蝠的圍攻,期間蘇旖旎,楊美兒和酥酥相繼被擄又被救的過程。

這一段,除了掩飾自己當初和齊願袖手旁觀的事情,其他的基本都是如實闡述。由於親身經歷,當初大戰時候的場面墨鴻說得一字不漏,尤其提到了酥酥重瞳一現,憑一己之力牽制了元宗修為的控制血蝠之人。

墨仲御夫婦聽得雙眼異彩連連,激動不已。酥酥正式修煉的時間他們都知道可謂極其短。可誰能想到,她竟然能夠硬抗元宗武者不落下風。如此天賦和悟性簡直空前絕後,難怪當日蘭澤圖會自降身份,只為能將酥酥收為義女,傳授畢生絕學。

只是一想到墨鴻提到他們已然遭遇不幸,兩老的心又宛如刀割。握緊成拳的雙手亦微微輕顫,因為接下來他們要聽到的便是墨言一行慘遭不幸的一幕。

墨鴻頓了頓,抬眼看了看首座的墨仲御夫婦,嘆了一聲,臉色變得極為痛心,細細地講述了他們一行進入十荒境時酥酥被深海魚怪的觸鬚一卷而去,墨言眾人亦奮不顧身地躍出齊願的元獸白鯊的身子,朝酥酥被抓的方向追去。而這一段在墨鴻的口中,墨小劍和墨若蕙也不再與他們一起,而是隨軟軟離開。

「王解那老兒呢?酥酥被抓,我家不曾習武的言兒,習武不久的軟軟他們尚且奮不顧身追去,王解老兒身為元宗高手,竟然不管不顧?」楊彩英猛地打斷了墨鴻的話,言語之中殺氣凜然,若是王解此刻在此,相信她會毫不猶豫便動手殺人。

墨鴻苦笑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墨言他們和酥酥挨得比較近自然很快便反應過來。待到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受到驚嚇的白鯊已經速度大增,衝進了十荒境的禁制。」

墨仲御夫婦的雙眸已經有些發紅,夫妻二人手相牽,似乎要從彼此身上汲取力量。墨雙黎身子不斷發顫,二十年來的磨難沒有讓他倒下,此刻竟然一個不穩,重重跌在了座位上。

楊彩英眼睛裡儘是痛色,聲音卻強忍著依舊冷冷傳來:「就算進去了,難道還出不來麼?你們就該想辦法出來找尋我家言兒!」

楊彩英話剛落,一旁的墨仲然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心中腹誹道:自家的孫兒沒那個本事卻自大無知,非要湊上一份,如今拖累了別人還埋汰別人不管他的死活。你楊彩英的孫子難不成比殿下還重要,竟要殿下等人冒著生命危險去營救他,簡直可笑。如今死了,那也便是咎由自取。

面對楊彩英冷冽的質問,墨鴻卻毫無怯意,「一入十荒境後所有的事情已經超出我們預料之外。十荒境內形勢混亂,入口處便有十荒境世家齊家把守。我們一進去,便已遭了暗算中毒。」

墨鴻頓了頓,「我們奮力抵抗,拖延了時間讓殿下召喚了地熊王遁地而逃,最後卻相繼被擒下。」墨鴻抬頭,一臉憤懣:「就算我們想返回十荒境外營救墨言他們也是力有不逮,當時當刻,自身難保,能夠讓殿下逃離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既然被抓,怎的你又能回來?」楊彩英說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猜疑。

聽著楊彩英如此質問自己的孫兒,墨仲然就要發火,卻聽到墨鴻不慌不張地回應道:「齊家雖然把我們抓去,卻只是軟禁,甚至招待周全,並無任何迫害行徑。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十荒境內海族一家獨大,但凡進入十荒境的高手大多都被海族招攬過去,如此下去,齊金兩大世家便聯合起來多方阻撓。當日我們進入十荒境,還是由金家將海族之人引開,齊家才下的手。」

「被擒後,我和齊願便與王老三人分開了。」墨鴻自嘲一笑:「大概是因為境界的關係,我們畢竟不如王老他們修為甚高。王老那邊的情況我並不清楚,但我和齊願卻一直無人搭理,房間裡有禁制功力的毒氣。齊願向來善毒一道,他確有解毒的丹藥但我們卻不敢妄用,一直耐心等候出逃的時機。」

墨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那一日,即使我們處於禁閉之中,也感到十荒境發生了劇變,後來便有海族之人攻陷進來,我和齊願順利逃出,才發現整個十荒境已經瀰漫著極為恐慌的氣息。海皇玄武不知為何癲狂起來,大肆吞噬,連同海中與他一脈的元獸亦不放過。我和齊願一路顛顛簸簸,老天厚佑,我兩人動用了家族賜給的池靈玉,合力一擊,才打破了一絲十荒禁制,逃了出來。」

墨鴻一臉的悔恨和不安:「我們本不該逃得如此乾脆,畢竟殿下和王老他們生死未卜。但當時十荒境的動亂和恐慌,實在」墨鴻哽咽,垂下了頭。

眾人默然,當日從十荒境方向傳來的可怕氣息讓天下為之震驚,就算是元皇之階也惶恐不安。墨鴻這番話說得有條有理,娓娓而談沒有任何偏頗誇張。從頭到尾聽下來,眾人的心裡早已信了幾分。

這正是墨鴻的高明之處。最令人信服的謊言是大篇的真話中夾雜著幾句謊話。墨鴻所講述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只是稍稍改變了先後順序,人物地點。於是乎聽起來便沒有大的漏洞,讓人覺得信服。

墨仲然走了過去,輕拍墨鴻的肩膀,「好孫兒,這不怪你和齊願,你們的修為低微,就算留在十荒境,也只能為自己招來禍害,於事無補。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認清自己,有多少能耐便干多少事情。充大頭逞強的結果只能是得不償失。」

墨仲然這番話既是安慰墨鴻,也充滿了暗諷,暗諷墨言不知好歹,有此下場那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墨仲御臉色鐵青:「都是我的錯,我本不該讓言兒去,我怎的如此糊塗!」

楊彩英眼中紅絲密佈,朝墨雙黎道:「雙黎,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帆兒。」轉過頭,朝墨仲然厲聲道:「墨仲然,你方才說的這番話,若然我再聽到,就算是一家人,我也絕不給你留下一丁點的情面!」

與墨仲御交好的四弟墨仲山沉聲道:「大哥,事情還未有定論,千萬不要傷了心,慌了陣腳。齊家公子先入宮請罪,我已派人去將他請來,我們也好聽聽他的猜度。而且王老和殿下還未有回音,是生是死暫且不明。想想酥酥姑娘能夠以一己之力硬抗元宗武者,又有蘭軟軟,墨小劍等人相助,只要不是玄武那隻老怪物親自出手,活下來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的墨仲山也不管是否會得罪墨仲然,話中雖然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卻是不信墨鴻一家所言。

「去,趕緊去宮裡把齊願給我找來!」楊彩英眼中厲色一閃,朝身側的老管家一喝。

齊願一回,第一件事便是進宮請罪,而墨鴻卻依舊留在墨家,由此可見墨家在京城的積威確實達到了皇家難以撼動的地步。

齊願不久便到,只是他所說的與墨鴻一般無二。

從清晨到天漸黑,墨仲御和楊彩英幾乎枯坐在首位上,低下的眾人亦不敢違逆地陪著,但整個議事廳的氣氛已經壓抑得叫人心裡發悶。

就在墨仲御緩緩抬頭欲遣散眾人的時候,雲蘭若卻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楊彩英眼神一亮,「雲老兒,可是殿下有消息了?」眾人相繼起身行禮。

看著雲蘭若微沉的臉色,楊彩英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雲蘭若抬眸看了看墨仲御夫婦,看著兩位老友精氣神萎靡不堪,心中一痛,卻還是開口道:「老夫接到殿下飛鷹密函,他和王師弟,蘇師妹,丹鼎宗的楊姑娘不日將動身回元月。信函中,」雲蘭若嘆氣:「並沒有提到墨言和酥酥眾人。」

當日鵬王心情暴躁,似乎一刻也不願意呆在十荒境,軒韜烈便讓鵬王先行出了十荒境,順便為他送信回元月。以鵬王的速度,信函的來到和通過傳送陣回來的墨鴻,時間上並不差多少。

聖地劇變,在軒韜烈的心中,墨言和酥酥亦是凶多吉少。至於未曾提及齊家一事,是因為事情牽扯重大,蘭澤圖又於閉關之中,實在不宜打草驚蛇。而且從蘇旖旎等人的轉述中,齊家對他們幾人並未多加迫害,如此一來,齊家的心思籌謀,還需瞭解一番才能定奪。正如同為皇子的耀北辰所想,制衡墨家,一直是軒韜烈的心頭大石。

可軒韜烈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紙信函已經成為斷定墨言和酥酥遇難的鐵證。三方證詞合一,原本對墨言和酥酥抱有一絲希冀的眾人已然心沉谷底,一臉絕望。

墨仲御瞬間似乎老了幾歲,原本紅光滿面精神抖擻的他眼含淚光,面色蒼白。緩緩地站起身子,墨仲御環顧一週,沉聲道:「明日開始,老夫便卸下這家主之位。待一切安排妥當,老夫便會遠赴十荒境,找尋我孫兒的下落。」

墨雙黎和自己的兩位兄弟猛地站起身來,砰的一聲跪地:「爹,要找也是孩兒們去找,孩兒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動身,生死不論,不找到言兒,我們絕不歸家!」

「混賬!」墨仲御一喝,怒罵一聲,繃緊的身子卻還是鬆懈了下來,聲音中帶著老人家無限的懊惱和疼愛:「我墨仲御的孩兒失蹤二十年,我這個當爹的卻為了撐起一個家族而無法親力親為,找尋親身骨肉。我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職責,這麼多年來,我良心難安,夜夜難眠,只願所有的苦痛都加諸我身,亦不願我的孩兒遭遇一絲一毫的磨難。」

牽住了老伴的手,一直以來的錚錚鐵漢,就算當日墨雙黎回家時亦強忍自己情緒不動容的墨家家主墨仲御,感情終於難以控制地爆發了。

有些人的愛藏得很深很緊,而這樣的愛,一旦爆發,往往在生死存亡之間,生死離別之時,往往讓所有人為之動容,為之震撼。

墨仲御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二十年了,你終於回來了。老天始終待我不薄,在我墨仲御有生之年還能與兒孫相聚,我,死而無憾。」頓了頓:「可如今,言兒也失蹤了。這一次,老夫決不能重蹈覆轍,老夫老了,或者沒有再多二十年來等待,老夫也絕不允許自己再後悔一次。」

看著自己三個兒子,墨仲御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溫和:「爹從來對你們不假顏色,嚴厲有餘,寬厚不足。因為爹希望你們能學有所成,承繼我的衣缽位置。言兒回來後,爹才知道,追求高位強權,追求巔峰武境又有何非做不可的理由呢?言兒不能習武又如何,帆兒武功低微又如何,酥酥無權無勢又如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所以這一次,為了我們這個家,爹要弄清楚言兒是生是死的,就算是死,」墨仲御的臉色一凜:「我也要將他們的骸骨帶回來,因為這裡,才是他們的家!」

「你們都無需勸我,我向來說一不二。這是我作為一家之主無可推卸的責任,即使找到我老死的那一天,我墨仲御也絕無二話。」

雲蘭若看著眼前兩位好友,身上的氣質境隱隱發生了改變,似乎衝破了某個心境,豁然開朗。就這一瞬間,墨仲御和楊彩英兩人的原本停滯不前的修為竟開始鬆動了。

緊緊握著老伴的手,原本囂張跋扈的楊彩英,此刻竟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老頭子,我陪著你去。」看著墨仲御挑眉,正要開口,楊彩英一笑:「不要忘記咱們三個孩兒的名字是怎麼取的。」

老夫老妻一對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墨一悔,一生不悔,墨雙黎,兩不相離,墨三夷,三生三世情不移。

墨仲御的這番話,讓墨雙黎三兄弟眼眶微紅,情緒幾近難以自控。

如果說愛情是鐫刻在你心裡的那個名字,那麼親情就是你雙掌中延伸的紋路。心,會讓你感到浪漫和依戀,手,卻讓你感到踏實和安定。墨仲御和楊彩英,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是愛情與親情的完美結合。

墨仲御的這番話,讓墨仲然一脈內心竊喜不已。只要墨仲御卸任,他們夫妻二人離開,墨家的勢力便會重新洗牌。

可令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事,今日的事情接二連三。就在大家再次要退散離開之時,雲蘭若驟然臉色大變。

一股極為強悍的氣息由遠及近,整個墨家似乎都在此人氣息的籠罩之下。元月大陸能與之比肩的,唯有蘭澤圖一人。

楊彩英鬆開了墨仲御的手,朝外頭一望,臉上出現了一絲久違的欣喜:「是娘親!」

墨仲御的臉難得抽搐了一下,而所有人包括雲蘭若卻臉色大變:「原來楊彩英,真的是傳說中丹鼎宗第一人,那一直隱居衝擊元皇境界的老妖怪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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