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事發

　　站在漪瀾峰前，小黑努力壓制了心中激盪的心情，臉上儘量掛著淡然的神色。這裡是蕭老大生活的地方，自十年前分開，蕭老大就一直生活在這裡。小黑從未想過有生之年他竟是可以說光明正大的踏足元天宗，進而來到這裡。眼見傳音符慢悠悠的投入禁制，小黑簡直恨不得自己化身傳音符一同飛了進去。

　　旁邊負責帶路的昊天峰弟子偷偷打量著小黑臉上難以掩飾的激動，心中暗暗嘀咕，沒聽說過小師弟和魔宗不老堂有什麼來往啊，為何這名魔宗弟子竟是這般興奮的神色。思及剛剛大師兄聽到這名弟子要來漪瀾峰時那瞬間沉下的表情，還有旁邊那個大魔頭英九華身上冒出的凌厲氣勢，該弟子心中燃起了熊熊八卦的火焰。

　　一行兩人心思各異的等在漪瀾峰之外，片刻後，一臉意外的蕭翎玉出現在了眼前。

　　「蕭老大！」

　　「小黑！」

　　蕭翎玉雖想過以英九華的地位，小黑這次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會趕來元天宗，但決計沒想到自秘境後兩人會這麼快的重逢。頗為意外的將小黑迎了進去，帶路的弟子趁機上前告辭離去，昊天峰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回去做。不過離去之前看著蕭翎玉同魔宗弟子熟稔的神色，該弟子心中對二人的關係猶如小貓抓心一般越發的好奇起來。

　　來到蕭翎玉居住的小院，小黑笑眯眯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頗有一種心願得償的意味。兩人簡單的交流了一下各種分別後的經歷，小黑驚訝於蕭翎玉竟是去了一趟幻妖境，蕭翎玉對小黑所言的魔宗變故更是驚愕非常。

　　「這麼說，你們拖了這麼久才來，並不是因著對下界崩塌的消息內部有分歧，而是宗門發生了變故？」

　　小黑點了點頭，「蕭老大你還記得秘境中我曾經提過，宗門內部隱隱暗流湧動的事嗎？這一次宗門大部分弟子趕去了秘境，留守的弟子竟是趁著宗門戰力空虛趁機奪權，等我們回到宗門好一番混亂才穩定了形勢。因著路上已收到了下界即將崩塌的消息，宗門對這些背叛的弟子來不及處理，又匆匆趕來這裡。」

　　小黑講了這裡，頓了頓接著開口，「我聽師父說這些背叛的弟子中隱隱有上古魔族的身影，其實他們也不算背叛，而是打著尋根問祖的旗號，希望宗門能歸順修真國元夕國。」

　　蕭翎玉這下是完全搞不明白了，眼見蕭翎玉臉上的疑惑，小黑才反應過來，蕭翎玉並不知道元夕國的內情。當下將元夕國的情況講了一遍，據說元夕國內有上古魔族出現，並帶著魔族的聖物，號稱要復興魔族，稱霸修真界。因著修真界的魔宗或多或少都有著上古魔族的傳承，所以在長期處於仙宗打壓之下，有不少魔宗弟子或出於對強大力量的渴求，或出於對當前處境的不滿，竟是紛紛投靠了元夕國。這一次變故之後，宗門才發現門內早已被元夕國潛伏了不少弟子，若沒有這批潛伏之人的存在，其餘弟子也不會那般被容易鼓動。這一次不僅是不老堂，包括煉幽宗、鬼靈門等幾大魔宗俱都受此影響，更有甚者不少小的宗門更是全宗投靠到了元夕國的名下。

　　蕭翎玉聽完，第一想到的是當年在禁地逃脫的冷秦同冷寒遠，再來就是對他們的行為無語。若是他們知道了下界隨時可能崩塌，不管是魔族還是人族都將隨著下界一同煙消雲散，也不知他們還是否還有心思搞這些復興什麼魔族了？

　　想到這裡，蕭翎玉不由又想到了上一世，也不知上一世最後的境況如何？想必不管冷寒遠上一世成功與否，隨著下界崩塌，一切也都煙消雲散了吧。

　　蕭翎玉同小黑閒談間，昊天殿內仙魔兩派千萬年來第一次坐在了一起。只不過同蕭翎玉與小黑的相談甚歡不同，整個昊天殿此時悄無聲息一片靜謐。

　　凌霄子掃了一眼在座的眾人，同下首的楚鳴巍對視一眼，耐心的等待著眾人反應過來。凌霄子心知自己剛剛講述的一切太過讓人震驚，不過片刻，先是確認了下界即將崩塌的消息屬實，又揭開了上古破滅的內情，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更是拋出了幻妖境卜卦得來的生機一說，表明了下界唯一的生機繫於天機盤的復原和靈犀豬的進化之上。

　　而此時一切的焦點都集中於天機盤碎片的收集！

　　說來凌霄子原先得到下界崩塌的消息第一時間聯繫各宗卻是為的群聚群力解決危機。誰料仙魔兩宗尚未齊聚雲天宗，幻妖境已帶來了雲霆的卦象，青冥更是言之確鑿的表示生機系與靈犀豬的身上。到此，仙魔兩宗是否齊聚雲天宗其實已無必要，只不過思及天機盤的消息，凌霄子卻是覺得還借助各宗門之力。

　　上古大破滅，人魔兩族俱是遭受重創，只有極少的兩族倖存之人流落下界苟延殘喘。認真追論起來，修真界不論仙魔，其實俱都傳承自上古。儘管修真界對外找不到任何關於上古的記載，但對於各宗門而言，總會有一些關於上古的秘辛傳承了下來。時隔千萬年，天機盤碎片早已在歷史的洪流中不知所蹤，要想尋到天機盤碎片，只能從各宗門的傳承中來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了。凌霄子垂下眼，說不得此時在座之人手中或許就握著天機盤的碎片。

　　凌霄子所想其實不差，上古緣何滅絕，倖存的人俱都不會忘，正如妖族搶到一線生機之時還要想法爭奪幾枚天機盤碎片，其餘流落下界的上古遺族又怎麼任由天機盤碎片隨著上古而滅絕？

　　只不過隨著上古倖存眾人的一個個逝去，隨著時光流逝，傳承幾經斷絕，他們千辛萬苦得來的天機盤碎片，在他們後人的眼中多數已經不認的那是什麼。只不過因著其傳自上古的緣由，或被束之高閣，或日日帶著身邊把玩試圖尋出其中的秘密。此時聽得凌霄子言語，眾人恍然大悟間卻是心中努力的回想著宗門到底有沒有類似的東西？或者自己要不要交出所謂的天機盤碎片？

　　凌霄子沒有催促而是頗有耐心的等待著，誰料正當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天機盤碎片之上時，鬼靈門的某位嬰境長老卻是提出要見一見傳說中的靈犀豬。

　　楚鳴巍面露不虞，正要開口，白彌已對著鬼靈門的門主冷笑起來，「怎麼，我妖族族人就是這般沒有地位，由著你們想見就見？」

　　鬼靈門門主是一名外貌約60餘歲，極其乾癟瘦小的一位老人，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事關下界安危，我們也只是關心此消息的真假而已。」

　　白彌冷言，「愛信不信，只不過想見靈犀豬卻是要爭得我族妖皇的同意而已。」

　　此言一出，原本想要藉機鼓動見著靈犀豬一面的幾人俱都偃旗息鼓起來。幻妖境雖是很少在下界走動，但妖皇的實力在一眾嬰境修士中卻是深不可測，大家自然不會去尋妖皇。

　　楚鳴巍所有所思的看向了白彌，白彌不動聲色的回望了一眼，眼神交錯，兩人俱是心知肚明。

　　英九華淡然的看著白彌同楚鳴巍之間的眉眼官司，他曾經聽小黑講過，蕭翎玉身邊有一個來歷奇特的小白豬，此時看著兩人隱晦的目光交流，心底的那個猜測終是得到了確認。不過，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只要確保下界不要崩塌，他和小黑能長久在一起就好，其他的只要不是妨礙到他的利益，他才不會在意。

　　關於靈犀豬的這一個小小波瀾很快過去，大家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來到了天機盤的碎片之上。

　　那一天昊天殿中最後眾人到底如何達成了協議，蕭翎玉並不清楚。只不過在接下了的幾日，看著斷斷續續送到手邊的天機盤碎片，蕭翎玉的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沉默的看著飄在空中已復原大半的天機盤，蕭翎玉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越發的明顯。

　　「小怪物，你已經看了很久了，小豬什麼時候能吃？」

　　蕭翎玉瞥向了留著口水的朱玉潤，深感無力。隨著天機盤碎片拼回的越多，朱玉潤越發經常的叫喚著肚子發熱不舒服，可即使如此，每一次見到天機盤，它還是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下。

　　許是蕭翎玉沉默的太久，朱玉潤已經等待不及，趁著蕭翎玉沒有注意，竟是一把抓住了天機盤塞到了嘴裡。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朱玉潤討好的衝著蕭翎玉笑笑，不能怪小豬，實在是這個東西的味道越來越好聞，小豬根本控制不住嘛！

　　正在蕭翎玉同朱玉潤大眼瞪小眼之際，漪瀾峰的禁制之外突然傳來了一道清微的波瀾。

　　蕭翎玉一怔，顧不得再去管朱玉潤，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了禁制前。

　　如水般的禁制慢慢的打開，蕭翎玉望著站在禁制之前的身影，驚訝的愣在了那裡。

　　妖皇！

　　妖皇神情複雜的看著蕭翎玉，「小友，不請我進去坐坐？」

　　蕭翎玉掩下了心中的詫異，領著妖皇走了進去。

　　蕭翎玉心中猜測著妖皇的來意，兩人一路竟是安靜無語。直到遠遠看到了朱玉潤的身影，妖皇突然停住了腳步。

　　蕭翎玉疑惑的看向了妖皇，妖皇沒有看他，而是一直注視著前方的朱玉潤，良久妖皇突然一揮手，4個玉盒整齊的出現在了蕭翎玉的面前。

　　「這是幻妖境所珍藏的4枚天機盤碎片，小友你帶給小豬好了，我就不過去了。」

　　蕭翎玉只覺妖皇今日的行為十分奇怪，仔細的收好了玉盒，蕭翎玉試探的開口，「前輩不想見見朱玉潤嗎？」

　　妖皇緩緩的搖了搖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的朱玉潤，良久終於收回了視線，「小友，我就要死了！」

　　「什麼？」蕭翎玉一臉的震驚。

　　妖皇的臉上意外的平靜，只是眼中隱隱露出了一絲自嘲，「我雖是上古玄龜一族，本身就壽命悠長，可再怎麼悠長，從上古到現在也有點太長了吧，你難道就沒有一絲的奇怪？」

　　蕭翎玉心中隱隱有什麼閃過，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妖皇沒有看蕭翎玉，而是再一次的看向了朱玉潤，「白彌是不是說過，幻妖境的天機盤碎片一直被封印於妖皇殿內，不得為任何族人所用？」

　　蕭翎玉沉默不語，白彌有沒有講過這句話他並不知道。妖皇卻以為他的沉默是因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苦笑一聲，「前任妖皇確實定下了這個規則，只是族人不知道的是，他在封印天機盤的時候留下了一枚，而這一枚被他封印在了自己的體內，臨終的時候又傳給了我。」

　　妖皇講到了這裡，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他是妖族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若不是他，妖族又怎能逃過上古大破滅，爭得了那一線生機！如果他能活的長久一點，也許靈犀一脈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蕭翎玉聽到這裡不由開口，「不是有天機盤嗎？」

　　妖皇苦笑起來，「天機盤雖是神秘莫測，可對於將死之人也無濟於事。他在上古已然遭受重創，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庇護著妖族來到了下界。若非族人當時惶恐不安，整個妖族人心渙散，他又何必封印天機盤在體內，強撐了上百年。臨終前，他將天機盤留給我，只希望我能活得長久一點庇護族人安全，可惜我終究是要讓他失望了，靈犀一脈斷絕在了我的手上。」

　　說到這裡妖皇再也說不下去了，蕭翎玉也不知該說什麼，兩人再一次的靜默了下來。

　　半響，妖皇深深的嘆息一聲，「我以為小豬終是擺脫了靈犀一脈的命運，豈料不過是殊途同歸而已。小友，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護的小豬安全，這是我族欠靈犀一脈的。」

　　妖皇后面說的什麼，蕭翎玉已經反應不過來了，他腦海中反反覆覆閃現著「殊途同歸」這幾個字。長久以來的不安終於找到了方向，蕭翎玉聯繫前後，大師兄最近的反常全部有瞭解釋。他為什麼會希望自己留在漪瀾峰不要出去？他為什麼會突然對朱玉潤縱容了許多？

　　蕭翎玉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難看的厲害。妖皇突然停了下來，「你不知道？」

　　蕭翎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饒是妖皇也難得的手足無措起來，他以為蕭翎玉知道，沒想到蕭翎玉竟是被楚鳴巍瞞在了鼓裡。楚鳴巍為什麼這樣做，妖皇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原因。想到自己搞出的烏龍事件，妖皇想要開口解釋幾句，蕭翎玉打斷了他，眼神堅決。妖皇嘆息一聲，告辭離去。

　　蕭翎玉望著妖皇離去的背影，打出了一張傳音符，這件事他想要楚鳴巍親自講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