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分歧

　　許是因為第一次幻化人形，朱玉潤興奮的整整折騰了半個晚上。

　　蕭翎玉幾次想要像朱玉潤還是小白豬時那般強力的鎮壓，可每次對上白白軟軟的朱玉潤那全然信任的眼神都默默的退敗，不得不陪著他一起折騰。

　　剛剛幻形的朱玉潤對自己的身體好奇的不得了，不停的追問蕭翎玉，「小怪物，小豬的耳朵那裡去了？」

　　「小怪物，小豬以後也要像小怪物一樣用後蹄走路嗎？」

　　「小怪物，這是什麼？」

　　當朱玉潤好奇的顯露出自己兩腿間粉嫩嫩的小鳥，眨巴著眼看著蕭翎玉尋求答案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笑著無良的楚鳴巍終是良心發現，伸手抱過了朱玉潤，「這是你的尾巴。」

　　朱玉潤茫然的看著楚鳴巍，「尾巴不是應該長在屁、股上嗎？」

　　楚鳴巍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幻化成人形就會長在前面了。」

　　朱玉潤好奇的伸手戳了戳，然後抬頭很肯定的看向了蕭翎玉同楚鳴巍，「小怪物和大師兄都沒有尾巴吧？」

　　楚鳴巍，「……」

　　蕭翎玉，「……」

　　相比於對身體的好奇，朱玉潤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走路。當朱玉潤第十幾次摔倒在床上，手腳並用的爬著前行時，蕭翎玉終於認命，僅僅用一個晚上朱玉潤根本學不會走路，即使是靠著朱玉潤最喜歡的點心激勵也無濟於事。

　　楚鳴巍斜靠在床邊，每當朱玉潤習慣性的爬到蕭翎玉的懷中，他就伸手將其拉到自己身邊，美名其曰鍛鍊朱玉潤走路。

　　當朱玉潤最終放棄走路，四肢攤開躺在兩人中間時，楚鳴巍才意識到一個大問題，幻化成人形的朱玉潤再也不能睡在牆角，而看朱玉潤的樣子似乎打算就這樣賴在他和小師弟中間。想到這裡的楚鳴巍很自然的拎起朱玉潤，「朱玉潤，變回去。」

　　朱玉潤眨巴著圓圓的大眼睛，「什麼變回去？」

　　楚鳴巍很是溫和的揉了揉朱玉潤的腦袋，「就是變回小豬原來的樣子。」

　　朱玉潤茫然的看著楚鳴巍，「怎麼變？」

　　朱玉潤的一句話，蕭翎玉同楚鳴巍同時瞪大了眼睛。

　　蕭翎玉試探的開口，「朱玉潤你還記得怎麼幻化成人形嗎？」

　　朱玉潤更加茫然了，「小豬睡了一覺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蕭翎玉苦笑的看向了楚鳴巍，這下麻煩了。兩人原本以為朱玉潤既是能幻化為人形那麼變回本體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誰料朱玉潤懵懂之極，竟是糊裡糊塗幻化為人形。想到明日要跟妖皇辭行，萬一有什麼衝突，朱玉潤也不能如往日一般直接塞到靈獸袋中，彼時破開虛無，他和大師兄自是不懼，可朱玉潤萬一有個什麼差池該如何？臉上的表情由苦笑變為了鬱卒，蕭翎玉此時真心的開始對洛少寒有了一絲的同情，儘管他們所面臨的問題並不同。

　　朱玉潤自是不知小怪物和大師兄正頭疼自己的幻形問題，眼見兩人沒有說話，折騰累了的朱玉潤很是自然的撲向了蕭翎玉，光明正大的佔據了蕭翎玉的懷抱。看著朱玉潤縮在蕭翎玉的懷中，吮吸著手指沉沉睡去的樣子，楚鳴巍伸手將兩人一起攬入了懷中。戳了戳朱玉潤軟軟的小肚子，楚鳴巍同蕭翎玉對視一眼，神色難掩溫柔。

　　同蕭翎玉這邊氣氛融洽不同，這一晚的妖皇殿，各脈的長老齊聚正殿為著朱玉潤吵個不停。

　　妖皇沉默的坐在上首，聽著下面各脈的長老針鋒相對。

　　「妖皇，小豬本就是我幻妖境的族人，怎麼能讓人族將其帶走？」白虎族的長老白澤憤怒的望著妖皇，當年小豬的丟失，讓守衛幻妖境安全的白虎一脈這些年受了多少族人的責難，此時好不容易將小豬尋回，又怎麼能拱手讓人族將小豬帶走。

　　「就是，靈犀一脈世代守護著我幻妖境，小豬是靈犀一脈的族人，守護幻妖境正是他的使命。」隨身附和白澤的為赤煉一脈的長老齊威。

　　「齊長老慎言，靈犀一脈就剩小豬最後一滴血脈，難不成齊長老要眼看著靈犀一脈滅絕不成？」白彌本正在安靜的聽著眾長老的談論，開始的話題只是簡單圍繞著小豬要不要讓人族所帶走，但齊威一開口卻是將話題又一次引向了靈犀一脈的使命之上。

　　齊威被白彌責難，氣紅了臉，四下看了一眼，嚷嚷道，「靈犀一脈世代守護幻妖境，難道我說錯了嗎？」

　　「雖說靈犀一脈只剩最後一滴血脈，讓人惋惜，可靈犀一脈的使命是守護幻妖境，這一點齊長老也沒有說錯。」

　　「對呀，沒有了小豬，我們怎麼辦？」

　　白彌冷哼一聲，「你們不要忘了小豬已經是靈犀一脈最後一名族人了，你們光想著靠著小豬，那以後呢？又要靠誰？」

　　「白長老說的也有道理。」

　　「就算小豬不履行他的使命，那他也是幻妖境的族人，堅決不能跟著人族離開。」

　　「不錯，小豬要留在幻妖境。」

　　白彌低垂著頭，掩去了臉上嘲諷的神色，雲霆的話在耳邊響起，「我快要死了，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小豬能離開幻妖境在外自由生活，你能答應我嗎？」

　　自己和雲霆從小就在一起長大，兩千年了，雲霆從未向自己要求過什麼，小豬是雲霆向自己提過的唯一要求，自己怎麼能讓他失望。

　　想到這裡，白彌抬頭看向了妖皇，這些年來白彌日日看著妖皇為了幻妖境的延續殫精竭慮，為著靈犀一脈的族人越來越少而心生愧疚。可是白彌心下嘆息，雲霆說的對，妖皇活了太長的歲月，他的銳氣果決早已被漫長的時間所淹沒，他只是想安穩的維持著族群的發展，協調族內各脈之間的平衡，相比帶著族人冒著危險融入下界，完全的依賴靈犀一脈，既省事又無風險，不過是妖皇權衡利弊之下的最佳選擇罷了。可惜妖皇也沒有料到，空間壁壘會殘損的這般厲害？而靈犀一脈會這麼快的趨於滅絕？

　　這些年來眼見靈犀一脈越來越少，不是沒有人提出要設法融入下界，可每次各脈長老俱是為著此事吵個不停，白彌能從他們眼中看出了對外界的恐懼，而妖皇無一不是選擇了息事寧人。這一次不知妖皇又會作何選擇？估計是再一次犧牲小豬吧，白彌心下嘆息，暗暗做了決定。

　　白彌心中做了決定的同時，妖皇望著殿內爭得面紅耳赤的眾人，也同時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幻妖境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俱是他的錯，若不是他遲遲下不了決心帶著族人融入下界，而是選擇躲避在幻妖境內，靈犀一脈怎會只剩下最後一人？而上古時以和善友愛出名的妖族又怎會對著族人這般涼薄？

　　沉默的將殿內的眾人一一看去，妖皇將平日刻意收斂的氣勢四散，籠罩了整座大殿，一時眾人都不由噤聲不語。眼前這位妖皇雖說行事和善並不強勢，可這股凌厲的氣勢足以讓人心驚。

　　一時安靜下來的大殿內只聽得妖皇淡淡的語氣，「這一次白彌出去得到一個消息，你們聽完此消息，再做決定。」

　　白彌沉默的上前，將凌霄子托他轉告妖皇的話語一一複述出來。

　　「什麼？」

　　「這不可能。」

　　「下界怎麼會隨時崩塌？」

　　「雖說這些年，下界情況確實不妙，可怎麼會惡劣成這樣？」

　　「白彌，會不會是人族故意誇大事實？」

　　一時整個殿內又一次響起了亂糟糟的聲音，白彌沉下臉，「我只是負責傳達而已，各位如若不信自是可以親自去外界感受一番。」

　　隨著白彌的話落，齊威最先反應過來，「如果白彌所言屬實，小豬更應該留在幻妖境，這樣即使外界崩塌，幻妖境說不得也能得以保全。」

　　白彌冷笑，「齊長老竟是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嗎？下界崩塌，幻妖境又怎會平安無事？」

　　齊威神色不癒，「我不過是假設而已。白長老不需要這般咄咄逼人吧？」

　　白彌冷冷的看了齊威一眼，正要開口，卻聽得上首妖皇輕咳一聲，當下沉默的退了回去閉口不再言語。

　　然而齊威的話卻是讓眾人覺得頗有道理，雖說白彌所言唇亡齒寒大家都懂，可若下界真是崩塌，眾人不免祈望真有奇蹟出現，萬一小豬真能保住幻妖境呢？一時眾人俱是希望將朱玉潤留在了幻妖境，顯是將其當成了救命的稻草。

　　妖皇聽著眾人的言語，滿心苦澀。他的族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這般？連被族人看不起被譏諷為只知內鬥的人族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個想到的都是想法解決而他的族人最先想到的還是逃避，只是又能逃避到什麼時候呢？

　　殿內的議論聲仍然不斷，妖皇猛地站起，神色疲憊的看向了眾人，「我已經決定同人族聯手，共同想法避免下界崩塌，若僥天之大幸逃過此劫，我族將離開幻妖境融入下界生活。至於小豬，就讓人族帶其離開吧。」

　　「什麼？同人族聯手？」

　　「妖皇三思，人族最喜背信棄義，我族怎能和人族聯手？」

　　妖皇身上的氣勢陡然變得凌厲，臉上疲憊的神色被威嚴所取代，「你們是在質疑我的決定嗎？」

　　「屬下不敢！」一時殿內眾人齊聲回答

　　妖皇肅穆的掃了眾人一眼，「白彌，明日你負責帶人護送人族離開，並隨同人族去往雲天宗，協談聯手事宜。其餘族人謹守幻妖境，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離開幻妖境。」

　　隨著妖皇身影的遠去，齊威陰冷的看了白彌一眼，恨恨的轉身離開。

　　白彌並沒有注意到齊威的神色，他此時正被妖皇的決定所震驚，想到了遠在幻妖境邊緣的雲霆，白彌卻是想著立時趕去那裡，想必雲霆這下能徹底心安了。

　　這一晚，隨著各脈長老的離開，下界崩塌、妖族即將同人族聯手、小豬將要隨同人族離開幻妖境幾大消息很快就在幻妖境內傳開。

　　坤鵬煩惱的看著自己手中普通至極的短劍，這把劍花了他整整八百塊靈石，可饒是他實驗了各種方法也沒有找到短劍的特殊之處，莫非是小豬走眼了？不可能，白彌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朱喜兒已經給他講過了那個竹屋的神奇功效，可惜因著竹屋上面烙下了蕭翎玉的印記，被蕭翎玉光明正大的拿走了。既是普通的竹屋都有那般效用，這把短劍必是更加奇特，說不得是什麼上古奇珍，坤鵬堅定的這般認為。

　　「喂，你有沒有聽到那個消息？」朱喜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

　　「什麼？」

　　「下界即將崩塌，妖皇決定同人族聯手，並且放任小豬同人族離開。」朱喜兒說道

　　坤鵬一愣，「小豬不是我們的族人嗎？為什麼要和蕭翎玉一同離開？」

　　朱喜兒皺眉，「聽說是齊長老叫嚷著要小豬履行靈犀一脈的使命，白長老同齊長老吵了起來，說齊長老太過狠心，連靈犀一脈最後的血脈都不肯放過。妖皇此舉也是為了保全小豬。」

　　坤鵬聽了神色略有點遲疑，「其實，這次出去我發現外界也並沒有族人說的那般可怕，雖是對族人的力量有所限制，可那都是針對大妖，我們這些小妖生活在外面完全沒有問題，只是靈氣十分稀薄而已。」

　　朱喜兒驚訝的看著坤鵬，「你是何意？」

　　坤鵬坦然道，「我只是想這些年靈犀一脈的犧牲是否值得？如果我們在外面同樣可以生存，只是條件略微差一些，我們是否就能為著更好的但不是完全必須的生活條件而眼看著靈犀一脈的不斷犧牲，甚至眼看著他們滅絕？」

　　朱喜兒神色慎重起來，「你是認真的？」

　　坤鵬點了點頭，「族中暗地其實一直都有這種說法，只是我們對外面太過畏懼而不敢邁出這一步，若非這次機緣巧合去的外界，我也不會想這麼多。而且就算有著小豬，可一旦小豬隕落呢，要知道他可是靈犀一脈最後的族人了，到時族人又該如何？」

　　朱喜兒愣愣的看著坤鵬半響，突然笑了起來，「我們現在都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下界即將崩塌，幻妖境又怎能獨存？」

　　坤鵬苦笑一聲沒有言語。

　　彼時，幻妖境各處，族人俱在激烈的爭討妖皇所言。幻妖境外，青冥神色嘲諷的輕觸著幻妖境的空間壁壘，猛地一劃，將手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