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血沫 五

　“別把你的部下當成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鳳輕吟一通咆哮之後，果斷切開了通訊，然後轉身忙著為魯路干的事兒掃尾。

　魯路看著艦隊聯絡頻道里現象出來的，鳳輕吟背對自己卻萬分忙碌的身影，撇了撇嘴角︰“……，我是那麼無情的人麼？”

　兩人的私人通訊因為戰事緊張，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分鐘，魯路皺著眉頭一言不，默默的 承受來自鳳輕吟單方面的咆哮。戰場上的生命早就成為統計數字的現在，鳳輕吟的憤怒從不是針對涉及到的龐大數字，而僅僅是針對付出與收獲並不平衡。

　魯路能理解鳳輕吟的擔憂，但現在卻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說服她，難道要把計劃捅到最高統帥部，然後依靠軍令的威嚴強行通過計劃？就在魯路頭疼如何與鳳輕吟交涉的時候，隼卻沒有任何心理的壓力的向魯路提議︰“假如，由鳳輕吟帶領艦隊負責阻截任務呢？”

　“我當然知道如此提議，她就不會如此堅決的反對……”魯路只是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向站在後方的隼，仿佛是被光線刺激到了，不斷的眨著眼。“不管那個和談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們都將作為籌碼丟上談判桌。”

　“所以，自由同盟為了自己五大帝國的顏面，必然會以全殲他們為作戰目標，而同盟軍自身的傷亡和損失都可以忽略不計。在讓敵人全身而退和損失慘重狼狽撤離之間，炎黃聯邦別無選擇。”隼當然知道和談的信息是真的，也知道聯邦政府最終選擇了與同盟和談。

　和談不等于停火，事實卻是，正因為即將到來的談判，所以這段時間的軍事勝負才格外的重要。

　自由同盟的第三軍團介入戰爭的時間太微妙，此刻炎黃聯邦兩個在前線的集群都處于非常虛弱的狀態，一旦讓他們的戰略目標達成，聯邦可能會失去一整個集群。單純以軍事目的而言，吉勒西斯集群可以說是不堪一擊。而從政治層面來考慮一場勝利的話。兵力分散的東部中央集群也是一個很好的目標。

　“然而，聯邦從未放過任何一個侵略者。”魯路漫不經心的說著聯邦宣傳部門喊出的口號，大多數炎黃人都知道這是口號，只是這個口號也的確可以激勵斗志。然後，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了。到了現在，這種類似于“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想法很普遍。

　魯路摸著下巴，笑得一臉祥和。在激烈交鋒的戰場，這份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可熟悉魯路的人都清楚，這是魯路在準備算計什麼的時候才有的表現。

　“鳳輕吟有鳳輕吟的驕傲，然而我並不討厭這份理所當然的傲慢。”魯路收起笑容，努力做出嚴肅認真的神情，他已經決定采納隼的提議。“當然，你的提議很有趣。鳳輕吟有很大的幾率會同意，不過要說服她還需要時間，至少要等到戰斗結束之後才有空閑啦。”

　鳳輕吟有著大多數炎黃人都有的性格，那是一種說是自信也好。說是自大也可以的頑固。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改變想法，但直至今天已經身居高位的鳳輕吟，卻用自身的智慧與理智做到了平衡。

　當然的，正是因為在鳳輕吟頑固一面的另一面是理智，所以她才會給很多人“不可改變”的觀感。但很少人知道，只要有足夠的理由，鳳輕吟的理智就會自覺的戰勝她的頑固。然而在此刻的魯路這里，最大的問題正是他沒有足夠的理由。

　“啊啊，沒有想到現在的航空兵連一個聯隊也湊不齊，之前的決定還真是敗筆。”這只是抱怨。魯路從來沒有後悔，戰機部隊面對同盟軍龐大的後勤船隊，所必然會有的結果。“母艦方面還好，但是沒有戰機的母艦也就是一個空間站吧。”

　魯路對著天花板翻了一陣白眼。在隼看來大約就是偶爾陣性質的自我厭棄。不過不要緊，魯路很快就能調節好，恢復成正常的模樣。當然，現在正常的魯路也沒有工作。在他隨意的“亂命”之後，不僅僅是措手不及的鳳輕吟需要手忙腳亂的調整部署，作為敵人的自由同盟軍的麻煩應該用非常大來形容了。

　追求利益是人類的共性。這里的利益可以是任何東西。就如隼，她這些年理所當然的為聯邦服務，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崇高的理想，而僅僅是家族榮譽這一理由。而魯路，他追求的是縱橫沙場指點飛揚的感覺，反而是聯邦賦予的榮譽才應該算額外所得。

　所以，聯邦海軍的混亂在陷入絕境的自由同盟軍而言，是翻盤獲勝的機會，也是逃出生天的機會。在兩位腦人物做出決定之前，那些原本听話服從的部族軍事貴族和各位佣兵幾乎都采取了行動。

　雇佣兵這類職業至少在保命的技巧方面屈一指，對大多數雇佣兵來說，約束他們行動的紀律是建立在保證自身生命的前提上。盡管他們之前已經表現得很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但他們這些人走向戰場並不是為了信仰。

　“你看，我所想要的，敵人已經給我了。”聯邦號的艦橋里，魯路看著混沌的戰術地圖，近似自嘲的說道。因為看到生存的希望而擅自行動，卻不知道脫離指揮系統的星艦，在混戰中根本無力存活。

　之前游離在戰團外的鳳一舞很快選擇了一個最最恰當的機會加入了混戰，這場戰爭中東南戰場的功勛盛宴才算是正式開始。第七艦隊、特勤艦隊、第一零四艦隊、維格地方艦隊，甚至是吉勒西斯地方艦隊之間的競爭現在才剛剛開始。

　就炎黃聯邦一方的知情者而言，吉勒西斯的戰斗已經進入了尾聲。但是對自由同盟軍一方來說，他們還需要堅持到援軍到來。正是因為如此，同盟軍的抵抗異常堅決，雖然他們偶爾也會因為畏懼而退縮，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戰斗。

　當戰斗進入到第六天，完成適應性調整的聯邦海軍第三臨時艦隊通過星門，看著那過十萬之眾的艦隊從深空躍遷而來，原本還在苦苦堅持的十余萬自由同盟軍失去了戰意。“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結束這次戰斗了。”魯路的計劃幾乎得到了敵我雙方的配合，現在的問題是，同盟那兩位在前線的高級指揮官會不會選擇最極端的做法。

　“大概軍隊里會有幾個死硬分子，不過，我們的勸降通告是送給同盟政府的。”對此，魯路聳聳肩，愜意的為疑惑的部下們解釋。“只要他們下令克隆人投降，剩下的6戰隊就能解決。”

　所幸在幾分鐘之後就有了結果，塞畢斯托阿爾與克魯夏安圖兩人沒有太過于掙扎就選擇了投降。

　鳳輕吟代表聯邦海軍同意對方投降，為吉勒西斯星域持續了七個月的戰斗畫上休止符。僅僅七天的時間，雙方在這一個星系損失的星艦就過三十萬，陣亡人數過十七億，另有近四億人下落不明。

　這個匯聚了六十余萬星艦，參戰人數過四十億人次的戰場終于沉寂了下來，留下的只有殘骸廢墟和飄散在太空的血色泡沫。

　戰斗結束了，獲勝的一方歡呼雀躍，失敗的一方失魂落魄。當然，也有意志堅定的同盟軍人，決定在前來接受戰艦的聯邦軍人面前表現自己無畏死亡的決心。

　魯路的精神驟然放松，整個人都癱軟在座位上，盡管神志清醒，但卻失去了力氣。隼仿佛是早有預料，向站在艦橋大門外等待著的醫療官招了招手。

　“艦隊這邊就交給我的參謀長，集群方面的問題讓鳳輕吟大提督去處理在。另外，我直屬的6戰隊暫時不要解散，繼續讓他們進行戰斗準備。”魯路一邊用力的按著太陽**，空出的手在星圖上滑行。

　“我們這里已經是聯邦實際控制的邊境星系，距離同盟的邊境星系只有二十個星門。根據之前的偵查報告，同盟軍在貝塔十二星系設有一處綜合補給要塞，我希望6戰隊在他們進行破壞前，完整的接受這處設施。”

　從自由同盟境內的貝塔十二星門前往聯邦東部，比從吉勒西斯星域前往東部要近。這里不是說宇宙的實際距離，而是依靠星門建立起來的交通網絡所耗費的航行時間。所以魯路一開始就沒打算老老實實的守著聯邦的疆土。讓大批軍隊通過敵對國的星系，在魯路看來沒有任何需要猶疑的地方。只是雙方有和談的意向罷了，又不是宣布停火或者停戰。

　“說服鳳輕吟需要更多的信息作為基礎。現在不過是為我的下一個計劃做好基礎準備。”魯路知道現在的自己精神狀態其實不算很好，只是堅持處理這些最緊急的事務。“幸好聯邦號所屬6戰隊是我直屬的戰隊，所以如果出現了問題，隼，你就帶著提督衛隊去解決，懂嗎？”

　“您的意思，是讓我作為最後負責人？”

　“對。”

　“全權？”

　“對。”

　“即便最後會殺的血流成河？”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