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血沫 二

　大多數的指揮官都知道，撤退比進攻困難。但自由同盟軍南方軍團的眾多指揮官卻在最近有了一種錯覺︰聯邦海軍不擅長追擊。

　在同盟軍南方軍團之前的每一次進攻都以潰敗告終，然而聯邦海軍卻從來沒有進行追擊以擴大戰果。或者說，進行了追擊，卻並沒有產生太大的戰果。盡管他們在心底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這僅僅是一種錯覺，卻又無比的渴望這就是真相。

　“不準退。”在星系的公共頻道中，響起塞畢斯托阿爾充滿暴怒的咆哮聲。

　“前鋒就地重整陣型。”克魯夏安圖的命令也飛快的通過同盟軍的專用指揮頻道傳遞到每一艘同盟星艦上。

　在這危機的時刻，兩人不負自身承載的美譽，在困境之中堅守著身為指揮官的職責。在那之後，兩位指揮官同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命令僅僅只對一半的艦隊管用。來不及想更多，塞畢斯托阿爾堅定的拔出自己的軍刀指向前方。

　所有的通訊圖像里展現了鋒銳的氣勢，那拔刀出鞘之人破釜沉舟的意志︰“為了自由，米瑪塔爾人必將戰斗到底。”

　或許是指揮官從未有過的堅定決意，同盟軍隱隱崩潰的陣型仿佛真的穩住了。只是這份堅定在聯邦海軍看來，已經太晚了。

　“前衛加沖過去，分割殲滅。”原本就處于狂飆之中的聯邦艦隊。度立刻提升了一大截。距離最近的一支分艦隊更是直接撞進了同盟軍數量最多的區域。僅僅兩千的數量，卻視對方數萬大軍為無物，五分鐘之內就突破了對方所在區域。小隊勇敢出擊取得的戰果讓聯邦海軍的諸多指揮官在欽佩的同時心中蠢蠢欲動。

　“……”魯路霍然起身。一掌拍在桌面上。就算知道對方並非自己的直屬部下，魯路也不由得為對方的莽撞生氣。“這個混蛋，若是能活著回來，我拔了他的皮。”

　就算要扒了對方的皮，先也得能回來啊。魯路很清楚對方根本回不來了。數十萬星艦僅僅是撒開來的長度就過了十萬公里，以區區兩千的數量，根本就如同一根牙簽插到雙層蛋糕里。那蛋糕還特麼是二十四寸的。

　之前利用敵我識別系統的自動鎖定功能，還可以在敵軍大陣中左右沖突。可一旦和敵人稍稍拉開距離。魯路毫不懷疑同盟軍指揮官的處理能力。而兩千星艦，僅僅需要對方以數萬炮火覆蓋。

　之後的戰場局勢果然如同魯路預計的那樣，同盟軍的反應非常激烈，幾乎就在雙方分離的剎那。來自遠方的大艦隊齊射就覆蓋了該區域。脫離聯邦海軍大艦隊護盾防御區域的那支分艦隊頃刻間化為灰燼。

　來不及了。魯路早就意識到，在這麼大規模的戰斗之中，根本來不及支援。分割敵軍的同時，也是將己方的力量分散了。但是不這麼做也不行，畢竟這已經是效率最高的選擇。

　“不要擅自行動。各部隊保持距離，逐步收緊。”

　鳳輕吟的提醒來得很及時，原本蠢蠢欲動的軍人們安定了心神，紛紛選擇穩扎穩打的戰術。只是自由同盟軍也不會坐以待斃，在局部區域一旦形成數量優勢。就能逼得聯邦海軍的部隊無路可走。而聯邦海軍一旦陷入絕境，就會非常激進的選擇拉著敵人同歸于盡。

　炎黃的軍人傳統就是那麼決然，數十年來融入骨血的軍魂讓他們做出如此選擇。尚武的血脈一旦被激活。就再也沒有誰能阻止他們那沸騰的熱血了。只是魯路沒有想到的是，會有那麼眾多的克隆人有樣學樣，陷入必死絕境就決定拉幾個敵軍墊背。

　聯邦海軍看起來就是一心一意的想著“一個夠本，兩個有賺”的念頭。一個兩個這麼干，還能說是個人性格如此，可當大部分人都這麼干的時候。就不僅僅是魯路覺得頭疼腦熱啦，自由同盟軍的兩位指揮官更是覺得某處隱隱作痛。

　現在大佔上風的就是聯邦海軍。被聯邦海軍用戰術擠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是自由同盟軍。聯邦海軍一副就是要和你拼命的氣勢，使得同盟軍在戰斗中更顯滯澀。塞畢斯托阿爾覺得無奈，就算自己激起了部下的決死求生之心，也架不住炎黃人氣勢洶洶一副就是要和你玩命的氣勢。

　一邊是逼不得已，一邊是熱血上頭。說起來還是前者更為勇猛，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同盟軍這邊只要逃出生天局勢稍有緩和就開始松懈，反而不如聯邦海軍那不死不休的氣勢來得堅定。要不怎麼說士氣這種不可捉摸的東西的確是非常重要呢。

　魯路所在的地方很清楚的看到角落里鮮紅的傷亡報告，就恨不得能按著生疼的心口。從總攻開始之後，原本的八位數飛快的躍進到九位，現在更是已經從一字頭變成了二開頭。短短幾個小時而已，誰知道自己的部下就像是眨眨眼就沒了，不心疼的指揮官絕對不是好東西。

　戰術地圖上的紅藍兩色開始交融在一起，看上去只是密密麻麻的光點，但魯路很清楚，自己眼前的一個光點就代表著一支兩千戰列艦的分艦隊。這是第一次，魯路認為自己如此的無能為力。

　就像是之前那樣，聯邦海軍在艱難穿透敵陣之後，很容易遭到在後面以逸待勞的敵軍攻擊。而在同時，聯邦海軍與自由同盟軍同樣存在配合不暢的情況，當雙方數十萬大軍進入短兵相接，不管是那一方都無法進行精確細致的指揮。

　“同盟軍這是在和我們兌子啊。”鳳輕吟的聲音突然從通訊中傳來，嚇了魯路一跳，下意識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只能看到鳳輕吟的臉色鐵青，看著她滿腔的憤怒變成咆哮沖著自己而來。“這群混蛋，都把部下當成什麼了。”

　魯路盡管同樣憤恨，卻勉強的壓下心中思緒，沖鳳輕吟擺擺手︰“為求生路而已，不過是垂死掙扎。”雖然他如此安慰著鳳輕吟，可轉頭過來魯路就對自己的部下咆哮︰“沖上去，沒看到友軍遭到威脅嗎？”

　鳳輕吟剛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就听到魯路這極其冒進的話，遠在方擇號上的她頓時連聲音都變得尖銳了︰“魯路，我才是前鋒部隊的指揮官。”

　“但他們都是我最可愛的部下。”魯路用心平氣和的語氣悠然說道，目光卻沒有看向鳳輕吟，而是望著不斷變化的戰場。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鳳輕吟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著，實際上卻對魯路干出的事兒表示無奈。

　宇宙中也才會流傳著“自由與榮耀”另一種意義上的理解︰炎黃聯邦的自由就是聯邦海軍的權利，炎黃聯邦的權利便是聯邦海軍的義務。炎黃聯邦的榮耀便是聯邦海軍。

　相比起中央艦隊最高指揮官這個單純的職位，被眾多的炎黃人認可的“大提督”這一稱謂所代表的權利與榮耀，早就不僅僅是一個艦隊的“最高指揮官”。每一位大提督的身上凝聚著聯邦海軍的榮耀，為這榮耀炎黃聯邦賦予大提督她能賦予的一切權利。

　所以，每一位大提督都有著一份相同的驕傲，這份驕傲來自炎黃聯邦對每一位大提督的認可。

　魯路的目光轉向鳳輕吟這位第七艦隊的大提督，看著她那無法掩飾的焦慮神情，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鳳輕吟，我接受你的保護是因為你代表聯邦，而我不接受你的保護是因為我代表聯邦。我雖然是你的部下，但你別忘了，我也是聯邦海軍的大提督。”

　“我不會讓任何一個敵人活著離開吉勒西斯，更不會給他們任何僥幸的可能。”魯路的聲音比之前更加平靜淡漠，使得鳳輕吟也不由一怔，焦慮的情緒剛放松了些許，魯路就趁機切斷了通訊。

　魯路一通豪言壯語把鳳輕吟忽悠了過去，扭頭就對隼露出個無奈的笑容，“局面太亂，看來還是得咱們親自上。”

　數十萬艦隊沖突帶來的信息洪流早就不是區區數千為位參謀能及時處理，不是他們的能力不夠，而是臃腫的結構與脆弱的通訊系統無法承擔需求。總結經驗，然後改進，但時間不等人，自由同盟這個敵人也不會等炎黃人完成。

　所幸對這樣的情況有一個最簡單的解決方案，而對炎黃人來說更幸運的是他們的指揮官從不缺乏勇氣。

　自由同盟軍那邊的指揮系統當然不如聯邦海軍，所以對方采用的對策就是將局勢攪亂，以此抵消聯邦海軍指揮系統的優勢。在這種達到數十萬之眾的亂戰里，炎黃人的損失很有可能過承受能力。

　魯路的決定毫不意外的取得了隼的認可，作為副官的隼神色嚴肅的對聯邦號艦長重復命令︰“聯邦號，突擊。”

　當作為第二梯隊的聯邦海軍沖入同盟軍陣型的時候，原本被無數星艦重重保護著的聯邦號戰列艦開始加。

　在戰術地圖上，聯邦號綠色的光標不斷閃爍，提醒著每一艘聯邦星艦。聯邦號通告︰向我靠攏。

　像是古代沖鋒陷陣的將領，他的旗幟到了哪里，附近的友軍就會自動聚集過來同樣的意義。信標閃爍著，呼喚著附近每一個友軍，無需更多的言語，無需更多的指令，跟隨著那閃亮的光芒便是唯一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