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覺悟 七

　隼並沒有真的帶著李克參觀聯邦號，而是直接帶到了第一甲板區。那里有一個小小的禮堂，是艦橋之外，另一個會懸掛所有旗幟，有著莊嚴意義的區域。

　這里是特勤艦隊眾多成員的沉睡之地。李克當然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也明白為什麼會來到這里。兩個人就那麼站在大廳，直到穿著禮服的參謀長李策到來。

　“參加戰斗前，來這里可不太吉利。”隨著李策話音，是隼和李克兩人同時轉身，完全一致的節奏，並腿抬頭抬手行禮。“向您致敬。”

　兩人都看到了李策帶來的那柄指揮刀，象征著指揮官權威的刀，金紅白藍交織的絲帶飄然。裝飾意義大過實際用途，卻是聯邦軍方中層以上、大提督以下指揮官持有的權威象征。看來這位參謀長打算為李克這個克隆人補上這道本應該在晉升儀式上進行的程序。

　“上校，祝賀你成為指揮官。”

　“謝謝，參謀長閣下。”李克鄭重的雙手接過，掛在自己的腰帶上，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悄然放心。這或許就是李策這位艦隊參謀長想要的效果。

　隨後李克作為代表前往參謀部觀摩，畢竟普通人的作戰程序和克隆人學習的那些知識有些許差異，絕大多數差異是因為“人性”，也有少部分是因為經驗和直覺。比如鳳一舞指揮下的炮擊效果，便絕對不會有科學而言，也無人可以復制。

　龐大的星艦群正在向著戰場躍遷。艦隊里的每一個人都在緊張的做著戰前準備。因此悠閑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所有人都沒法忘記。此刻的艦隊正在通往戰場的最後一次躍遷中。所有人都明白，躍遷結束之後，迎接他們的是敵人的炮火。特勤艦隊的老兵們總是顯得滿不在乎，也許是經歷過太多戰斗，已經習慣與死神起舞的日子。

　聯邦號的艦橋里，負責操控星艦的乘員顯得非常忙碌。只有魯路一個人，因為有整個參謀部和副官的協助，此刻還有圍著自己的座椅兜圈子的空閑。當然，這份空閑很快就被方擇號的戰情通報打斷。隼一臉慎重的捏著紙張打印出來的電文遞給魯路。

　“五分鐘前，自由同盟軍第二梯隊進入戰場，數量是……八萬。”

　魯路其實更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後腦勺，示意通告全軍。當隼一本正經的念出最後的數字後，整個艦橋都似乎安靜了下來。

　如果算上第一梯隊的敵軍。在戰場上的敵人數量已經達到十四萬，聯邦海軍留在那邊的艦隊加在一起也沒有對方的數量多。

　畢竟建立在佣兵軍團基礎上的自由同盟軍完成統一指揮十分艱難，然而與聯邦海軍的指揮官們想法相反，同盟軍的攻擊艦隊規模如此巨大，好像這些同盟勢力之間並不存在分歧。不論是鳳輕吟還是魯路，都認為經歷大戰的自由同盟軍不會起全面攻擊。于是。自由同盟軍的指揮官出乎意料的果斷攻擊，打了聯邦海軍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數量太多，但是在戰術配合上依舊爛的一塌糊涂。所以，我這里暫時沒有問題。”鳳輕吟在通信中如此告訴魯路，將外圍牽制任務委托給鳳一舞之後。這位大提督似乎也找到了偷懶的空隙。魯路很清楚的看到對方在屏幕那頭聳了聳肩，露出狡黠的笑容。“預定的躍遷點附近充滿了敵人。所以，祝你好運。”

　“哦，見鬼。不能清理一個區域出來嗎？”魯路用幽怨的眼神控訴著在屏幕那邊的人，但偏過頭吩咐副官任務的鳳輕吟並沒有注意那麼細節的地方。魯路只好見縫插針一般，趁著鳳輕吟在文件上簽字的時機說服對方。“你該知道我這邊的人都是新手吧。級新手，連十八個月的預備役實習都沒有完成的新手。”

　“那又怎麼樣？如果五個小時內你不到，就等著對面的同盟軍撿我們所有人的骨頭吧。”鳳輕吟重重的向著椅背倒去，臉上的神色異常輕松。

　“我知道要塞的彈藥儲備最多能支持到那個時候。”魯路皺著眉頭，表情糾結。他只是對鳳輕吟那一臉輕松的樣子有幾分不爽。現在所有的壓力轉移到魯路這里，不管是抵達的時間，還是躍出的地點，這場戰斗的勝負關鍵全部由魯路負責。鳳輕吟身為集群司令官此刻卻不用承擔這份責任與壓力，最壞的結局不過是一起完蛋。“這真是何等無良的惡意，你手握的權杖可在哭泣啊。”

　魯路的目光不斷的掃過躍遷系統顯示的時間。鳳輕吟還可以爭取最少五個小時的時間，這讓魯路有更多的時間準備。但是魯路不可能用五個小時來做計劃。他所花費的每一分鐘，都意味著成千上萬自己人的生命。

　“參謀長，情況有變化，我要你重新制定攻擊計劃。我們遭遇致命打擊的可能性上升。”魯路切了通訊線路，將手里的麻煩丟給參謀團隊處理。也只有以千人為規模的參謀團隊，才能在短時間內更新作戰計劃。

　艦橋中，魯路的神色平靜。就算知道此刻的焦慮毫無意義，卻也不得不愈焦急。可時間依舊以自己的步伐在流逝。

　“鳳一舞說她可以爭取到三分鐘的時間。”當來自方擇號的通訊再一次接通，鳳輕吟那帶著笑意的神情讓魯路不由得挑起眉頭。

　別說三分鐘，那是哪怕只有三十秒，也意味著不可多得的才能。魯路腦海里瞬間生出無數的想法，隨後又一一模擬。

　不論魯路做了多少準備，艦隊脫離躍遷狀態的時間依舊。魯路無比了解正處于脫離狀態的的艦隊是如何的脆弱。那一瞬間，短暫而又漫長。空間的切換來得極快，也就是眨眼的時間，從風道之中進入正常的宇宙空間。

　位置很好，或許應該說，戰場上的另外兩位指揮官控制得當。在引導艦釋放出的定位信號引導之下，特勤艦隊出現的位置正好是同盟軍火力最薄弱的側翼位。魯路看到戰術雷達顯示的位置，稍微放下心來。

　“維持兩個側位，注意掩護。打擊分隊，炮擊陣型齊射。最後，要活下去啊。”後面的一句，魯路說的很小聲，那是整個艦橋只有幾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而听到的那些人，無比的清楚，只有活著才有未來。

　“警告，警告。敵軍B集群正在轉向，我方將在三分鐘後遭遇敵軍炮擊。”聯邦號上的預警系統出的警告從數以千計的報告中“脫穎而出”，象征著危險的暗紅色字幕佔據著中央屏幕。

　此刻位于炮擊中軸最優區域的聯邦海軍被標識為第三支隊。這支五千戰列艦構成的作戰支隊尚未完成集結，但已經匯合到一起的數百戰列艦卻已然向著防御陣型轉變。看起來是負責第三支隊的指揮官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是每一個聯邦軍人在戰場上都會做出的決定。

　“第四支隊完成集結的兩個大隊劃歸第三支隊臨時指揮，將在五分鐘內完成基本防御。”魯路冷冷的點頭，在參謀部遞交的緊急追加任務後面簽字。第三支隊在最初的計劃中並非防御序列，不過戰場形勢有所變化，敵軍優先打擊的地區是第三支隊所在空域，是以聯邦號參謀部立刻將其列入防御序列，並且調入兩個大隊增加第三支隊的力量。

　同盟軍在基本戰術的運用上相當嫻熟，星艦與星艦之間的配合精確嚴密，因此帶來了高效的作戰能力。但是這份與眾不同的精密高效特質被同樣充滿這種特質的特勤艦隊沖抵。在雙方糾纏的區域，聯邦海軍的艦長們往往才用繚亂的戰術機動晃開同盟軍的防守和對方擦身而過。

　“敵人似乎想要和我們短兵相接。”炮擊陣列的距離依舊維持在四光秒，但是……魯路注意到敵軍B集群距離鳳一舞的第一零四艦隊只有兩光秒。魯路轉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隼。

　“第一艦隊的第四分艦隊是炮擊艦隊，兵員數量較低，不適宜登艦戰。”隼確認一般的說道，同樣不擅長的還有現在的特勤艦隊。就目前的吉勒西斯集群而言，真正在這個方面擅長的反而是魚龍混雜的地方艦隊。毫無疑問，他們也是要塞最後的防御力量。

　鳳一舞毫無疑問的現了敵人的目的，于是改變了最初的運動軌跡，幾個微妙的轉折之後，她麾下的艦隊竟然向著要塞靠攏。或許是做得太微妙，同盟軍在不知不覺之間，被她帶到了要塞火力的覆蓋區域。等到要塞給了他們當頭一棒之後，他們才慌亂選擇後撤。

　但此刻的同盟軍B集群也完成了自己的戰術意圖，他們成功阻止了特勤艦隊對同盟軍a集群的包夾。盡管同盟軍a集群還沒有解除危險，依舊處于被要塞火力和鳳一舞部夾擊的狀態。

　在這種大規模的戰斗中，指揮官的遠見更為重要。而魯路與鳳一舞兩人之間配合默契，當魯路的特勤艦隊進入戰場之後，兩人便默契的加快了作戰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