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開拓者序曲 （四）

　5月15日，魯路給最後一個批次的星系簽發了解除軍事管制令。雖然從法理上恢復了正常的經濟生產活動，但是戰爭帶來的影響依舊是巨大的。

　比如在源泉之域的空間站周邊插滿了哨戒炮，工廠生產線全面覆蓋有超高強度的防護設備之類的，為了戰爭服務的狀態。而在眾多的居住點附近錨定的，則是在戰時臨時建設的用于生產軍備的工廠。

　“哎喲，藥丸，這都是第幾次和哨戒炮的炮口擦身而過了。”魯路被眼前飛快劃過的哨戒炮嚇了一跳，滿臉胃疼的捂住心口。畢竟源泉之域大多數居住點是在戰時按照軍事需求規劃的，短時間內還是一股子軍隊鐵血味兒。

　由于心血來潮就搭乘交通艇視察艦隊情況的大提督，居然被基地周邊布置的哨戒炮數次驚嚇什麼的，隼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罷了。

　雖然交通艇里只有自家副官，可魯路還是覺得有些尷尬。作為各種意義上的老古董，他對于很多太空建築都屬于知道規格和性能，但是卻從來沒有用眼楮去看過實物，尤其是這種近距離的接觸。

　魯路仿佛還處于震驚之中︰“我從來不知道，155型哨戒炮居然這麼大。”

　“唔，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是很難迅速找到參照物，然後判斷出具體大小的。”隼略微偏頭，用余光觀察著魯路的表情。發現魯路並沒有在意的時候，才放下心來。畢竟，隼是知道的，魯路在對太空空間的基本認知上，會顯得非常的遲鈍。

　“嘛，反正我就是不會開戰機，也不會開交通艇。”魯路要是親自操控沒有自動導航系統的交通工具，一定會出事兒的。

　“現在您看到的是第六七七五復合制造廠，擁有極其專業人的裝甲板材生產線，從基礎的5號板材到聯邦最先進的74號復合板材都可以生產。”隼得心應手的操控著交通艇從工廠區附近高速掠過，同時還能分出心思向自己那位不太專業的大提督介紹情況。

　緊接著就想到自己看著簡報最後的內容，嘴角不由抽動，努力壓抑著想要打人的沖動︰“她是聯邦最新科技的專業工廠，但是在我們源泉之域已經有重復類型的工廠七十九處。”

　管中窺豹，可想而知源泉之域的工業布局出現了多麼嚴重的問題。這已經不僅僅是重復建設的問題，那麼多工廠同時開工的產能是巨大的，資源消耗也可以養活一大幫資源采集類企業。

　但如此規模的工業是建立在全面戰爭，聯邦每個作戰日各型號星艦損失數萬，這一可怕的前提上。戰爭結束之後，依舊維持如此規模的產能，很快就會出現產品沒有市場的情況。

　魯路不是不理解，甚至連大企業和人民都非常理解，戰後必要的縮減工業規模。反正對于炎黃人來說，長期處于人力匱乏狀態，個別行業裁減下來的人員，很快就會被其他行業搶走。

　“不用說了，封存，統統封存……”一天幾萬艘星艦的產能，可想而知是一個多麼龐大的工業群在支持。魯路一臉胃疼，真是戰時一時爽，戰後善後忙。

　“其他艦隊的裝備訂單就當沒有看到麼？”戰後聯邦軍隊開始大調整，需要的裝備可同樣是一個龐大數字。隼奇怪的只是向來自稱貪圖利益的魯路，居然沒有想辦法在這塊蛋糕上咬一口罷了。

　“新大連重工也就罷了，北方集團可不是我想要招惹，就能招惹得起的。”魯路很明確的表示認慫。三十多個中央艦隊的裝備生產，那可是聯邦海軍內部，也是整個炎黃聯邦內部最大的軍方派系——北方防御派的心頭肉。

　“將軍也有不敢招惹的啊。”隼的話音里充滿了戲謔。雖然如此，隼還是明白魯路不會插手軍備生產的真正原因，戰後的聯邦東部一片廢墟，必須有大量訂單產生，才會拉動工業體系的恢復。

　魯路知道，黑森星系的工業區還能維持超高的生產能力，就已經是聯邦內部多個勢力相互妥協的結果。否則份額再多，也不會對于所有人都好。

　“切，回去了。”

　“是，將軍。遵從您的意志。”

　*

　雖然源泉之域這邊真要觸踫對方的利益，以北方集團的現狀也只能閉嘴吃了這個啞巴虧。但是，真要為此導致雙方關系惡化起來，損失的終究是聯邦的力量。魯路並不希望聯邦剛剛結束一場戰爭，就陷入另一場內斗。

　雖說魯路最終的決定是封存大部分生產線，但是第三艦隊和第七艦隊的裝備還是優先生產項目。畢竟這兩個艦隊，一個要負責應對艾瑪帝國的軍事威脅，一個要面對自由同盟方面心懷叵測者的異動。魯路的特勤艦隊作為兩個方向的預備力量，深感壓力才是正常。

　聯邦海軍所有艦隊的整編時間表，其實與工廠的生產進度是一致的。萬王寶座級雖然是聯邦海軍的新銳主力戰列艦，但是其在戰爭中的表現並不完美。當然的，這個世間並不會有完美的武器，任何自稱完美的兵器最後都會被證實為︰狂妄自大。

　“聯合護盾系統需要調整，並不是每一艘星艦都有配置調解器的必要。”調解器是超大規模聯合護盾系統的比較構成部分，或者說，那就是聯合護盾的重要節點，如此重要的設備，其造價自然是相當感人的。所以，魯路在萬王寶座級的改進方案中直接砍掉整個調解器系統。

　“按照ii型的設計，星艦主裝甲區超過百分之九十，質量大增的情況下，動力系統需要補強。能源系統也要做增補調整，主炮的射速暫時維持現狀，再快就沒人能用了。”雖然之前魯路砍掉了很麻煩的護盾系統，可是隨後又給設計師們提出了新的要求。

　隼現在慶幸的是，設計人員只是做出了小小的改動，並沒有真的按照魯路的想法作出大量改變。畢竟帝國級別的軍隊需要的不是最新的玩具，而是性價比最好的武器。誠然，新的東西的確值得研發和裝備，但是，那必須是有著立竿見影的功效才能得到軍方的重視。至于其他的，軍隊畢竟是保守派的大本營。

　“真正的帝國勢力是不會將勝算建立在一兩件新式武器上的。所謂的決戰兵器，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自欺欺人。”當魯路無比自信的對前來申請經費的科研人員表明態度的後面，是隼無奈的看著艦隊賬目再一次出現巨大的紅色數字。

　于是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隼也會對魯路抱怨道︰“咱們艦隊裁軍省下來的經費，被您丟進那個無底洞了。”

　事實上，特勤艦隊現在能維持收支平衡，在隼看來都已經是發了戰爭財的緣故。否則以特勤艦隊戰前擁有的產業，想要達到收支平衡的目的，至少需要整個艦隊埋頭挖礦五十年以上的時間。

　雖然特勤艦隊的財政狀況不太好，但是魯路個人的經濟情況卻是極好。不管是二百一十二項專利所有人，還是黑森工業集團的投資者身份，只能說明魯路在短短十多年的時間里，儼然躋身聯邦富豪行列。

　以魯路的身家，養活戰前的特勤艦隊毫無壓力，但是要按照整編後的規模，魯路還少不了要努力一二了。

　特勤艦隊目前正處于整編階段，只有極少的作戰部隊因為要保持對源泉之域土著族群的威懾力，從而沒有被整編工作徹底拆分成碎片。雖然吧，這個極少的作戰部隊，數量只有大約兩千，正是在吉勒西斯集群時期，為護衛旗艦聯邦號特意留出的分艦隊編制。

　盡管對于整個源泉之域來說，呈現出特別的兵力空虛，可是在特勤艦隊建立在戰場上的煌煌勝利威懾之下，特勤艦隊收縮兵力，試圖引蛇出洞的想法並沒有得到實現。雖然源泉之域的治安依舊糟糕，但是炎黃人的聚居區卻以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整個星域擴散著。

　*

　同日，標準時間21:00時，源泉之域西南邊境某個星系，一支青灰色的艦隊在一處蟲洞附近安靜的等待。

　那是一支特勤艦隊標準的雙艦編隊，一個戰列艦編隊和一個航母編隊共同組成的作戰編隊。

　因為鳳凰級在通信方面的優勢，這個艦隊的旗艦便是由鳳凰級擔任，此刻星艦內部那龐大的中央指揮室里，緊張無比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還沒有收到信號麼？”上校軍餃的艦長林約，心中的焦灼已然按捺不住，再一次開口詢問通訊參謀。

　“沒有，一點動靜都沒有。”在通訊區的通訊參謀官，吳飛少校情緒低落的搖頭，他其實比艦長更加著急。因為在他必須承擔的責任之外，更是因為失去聯絡的電子偵查艦，擔任艦長的是他不願意承認的妹妹。

　“蠢貨，別沒死在戰爭中，卻在探索任務里犧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