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狀元郎(一)
出了太子府,初見便謝了暖因,暖因也沒多說什麼,向齊礡行禮之後便進府去了。
靈玉站在初見身後,冷哼了一聲,「姑娘,這太子府的丫環都這般不將別人看在眼裡嗎?好像只有她家主子才是主子似的。」
初見回頭斜了靈玉一眼,笑著道,「人家的主子自然不是一般的主子,那是將來全天下人的主子,你家主子就永遠都是這樣,以後的道路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光景呢。」
靈玉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初見講什麼什麼不一般主子又什麼全天下的主子,愣愣看著初見皺了一張小臉。
齊礡在一旁聽得忍俊不已,卻仍面無表情淡淡看了初見一眼,低聲道,「玉姑娘見解果然與琴藝一般獨到。」
初見聞言,猛然轉身,杏眼圓瞪,「齊礡,你什麼意思?」
齊礡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我還從沒見過有人琴藝不佳,卻能彈得那麼投入,唱得那麼縱情的。」
初見眉眼略有羞窘之意,仍嘴硬回道,「如果彈得不投入不認真不縱情,那就不純粹不快樂了。」
「好一個純粹快樂。」齊礡輕笑出聲,聲音渾厚低沉,聽得初見忍不住全身泛起一陣輕顫。兩頰飛上紅霞,初見輕咬唇瓣轉過頭,輕聲道,「我們回去了。」
話畢,初見便急忙拉著靈玉踩著早已放下來的踏板上了馬車,齊礡淡淡釋開一抹笑意看著初見的馬車漸行漸遠。
這個小姑娘,每見她一回就能在她身上多發現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出來,就像一塊璞玉,一點一點散發出屬於自己的光彩。
每次見了她,他的心情都會變得非常輕鬆。
回到玉府,初見剛進了攢眉園,就聽到底下的丫環們在說暖園的崔公子中了狀元,如今正在暖園。
初見和靈玉聽了,都面露喜色,還未來得及休息,又向暖園趕去。
暖園其實並不大,初見不知道這個不大的小院子竟然能塞進這麼多的人。
無語看著那聳動的人頭,初見苦笑站在大廳門外看著被團團圍住的崔子音,裡面聲音之雜,她一點想進去的心情都沒了,正好見到江管家出來,初見忙過去問個仔細,才知道原來今日放榜,公佈了各位考生成績。
初見不懂這舉考究竟什麼程序,隨口問了一下,沒想江管家竟一一說與她聽,原來這次開始只是成為會試,先是口答,再是貼經,最後墨義。
帖經,就是主考官任擇經書中一頁,遮蓋全文,僅留一行,再裁紙為帖,蓋上三、五字,令考生念出或寫出這三、五字。而墨義就是從經書中編出若干個問題,讓考生自己論之回答,崔子音一路披靡進入前三甲,但最後是否能中得狀元,還得參加殿試之後方能確定。
謝過江管家,初見才回頭看向裡面。
裡一層外一層圍著崔子音的是族裡的各位大家長,玉老爺竟然也在列,笑臉燦爛對著崔子音實在是好不熱情,在玉老爺身後的是一臉討好的陳貞惠和羞澀臉紅的玉雪苓。還有一些族裡的家眷,有好幾個年輕的女子她是從來都沒見過的。
初見站了一會兒,就看見母親施施然從花園裡走過來。
「母親」初見揚眼一笑,馬上迎了上去挽著玉夫人的手,「母親怎麼也來了?」
玉夫人似笑非笑看向人群處,聲音淡淡如飄絮拂過,「母親早已預料會有今日。」
初見怔了一下,才想起崔子音進得玉府來,能有一個舒適環境讀書也是多得母親的照顧,如今崔子音若中了狀元,想必會將母親視為恩人吧。
原來母親一早看出崔子音並非庸才,可母親究竟為了什麼?
「母親,如今這裡面是人山人海,毫無間隙能擠得進去,我們不如過會兒再過來吧。」挽著母親走到大廳門口,初見嘲諷輕笑,低聲說著。
玉夫人含笑看著那裡面的一派盛況,「如今崔子音也算苦盡甘來,終不必再被人看不起。」
身後麗娘疑惑道,「崔公子人長得好看性情也溫和,誰還看不起他啊?」
「從今往後自然無人敢看不起他,但看得起他的人……又怎會看上他的美貌,他活著至今有誰真的尊重過他?」玉夫人眼裡閃著淡淡的幽光,嘴角若有似無揚著。
初見同情看著崔子音,心底有微微的疼,崔子音……你總算出頭了。
「夫人……」突然,玉老爺回頭望來,眉梢眼角還有餘留的笑意,看到玉夫人後,眼底更泛起了一片溫柔之色。
玉夫人回他柔柔一笑,牽著初見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進去,周邊的女眷都噤了聲,給玉夫人給退出一條路來。
崔子音一見到玉夫人和初見,面露喜色,忙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她們面前。
「崔子音,恭喜你,如今已經是進士了呢。」初見真誠看著崔子音,看到崔子音得償所願,她是真的為他高興。
「謝謝」崔子音激動得聲音有些顫,他目光灼熱看著初見,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轉向玉夫人,「夫人,請受子音一拜。」
玉夫人一手輕輕搭住崔子音的手臂,「崔公子,言重了。」
被玉夫人這個一托住手臂,崔子音合手抱著,雙膝似跪非跪,看著十分怪異。
崔子音目含感激看著玉夫人,「夫人,若非得您相助,子音如何能有今日,子音這一生一世都欠了夫人一個恩情。」
「莫說這些了,老爺,我們是否該為崔公子慶賀一番?」玉夫人卻不說拒絕這個恩情,只是含笑望向玉老爺。
玉老爺溫柔望著玉夫人,點頭直聲稱是,「夫人說的甚是,今夜就在盛會樓為崔公子慶賀慶賀,諸位可都要到場啊。」
「一定一定,崔公子才華橫溢,前途無量,我們都為您高興啊。」
「是啊是啊,將來定當大有作為。」
「……」
嘰嘰喳喳的討好聲一句高一句低地響起,初見早已將崔子音拉了起來,無奈看著他笑。
崔子音含情脈脈望著初見,初見卻轉頭看著在與大家周旋的玉夫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人群後面,一雙含癡帶恨的眼眸正直直盯著崔子音與初見。
晚上,崔子音實在受不住大夥兒的要求,在盛會樓設宴慶賀,初見卻始終找不到機會詢問他這幾日究竟去了何處。
這一拖延,再想起要問,卻是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