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點絳唇 第一百零九章 死同穴
齊礡回到馨院的時候,初見還在睡午覺,他讓內屋的丫鬟出去了,自己坐到床沿,看著初見甜美的睡顏,心裡滋味複雜。
初見翻了個身,睡眼朦朧看到床邊坐了哥人,她攸地驚醒,睜開雙眸一看,件事齊礡,才嗔了他一眼,「回來了也不出聲,嚇死我了!」
齊礡微笑,為他披上外裳,「見你睡的沉,便不想叫醒你,是不是很累?」
初見抱著他的脖子偎依進他懷裡,聲音懶懶地,「可能是天氣的關係吧,這幾天特別想睡。」頓了一下,她又道,「事情都說完了嗎?」
齊礡身子一僵,低頭深深看著她,實在不知如何問起,「都說完了。」
初見嗯了一聲,在齊礡懷裡找了個很舒服的位置就這樣靠著。
「初見」齊礡低低叫了一聲,他想,還是由他吧事情告訴她,他也想過要瞞著她的,可是,如果將來她知道了,怕是會怨他。「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麼事啊?」初見抬起頭,笑瞇瞇看著他,小手在他臉上蹭了蹭。
齊礡輕笑,拉下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很少在初見面前有這麼沉重的臉色,「初見,你是不是見過淳於雱了?」
初見一怔,手,從他臉上滑落到他肩膀,然後不自覺地收了回來,有些微涼。
「你知道了?」她以為掩飾的很好,不會有人知道她去過靜容齋的,並不是她想要瞞過齊礡,而是其他另有目的的人。
靜容齋是個禁地,而她身為王妃,怎麼可以去那裡?又怎麼能和叛兵見面?
齊礡能知道,是不是別人也能查出來了?她會不會連累了齊礡?
看著初見陰晴不定的臉色,齊礡雖不能全猜中她在想什麼 ,但他是心如明鏡的,初見說過愛他,說過心裡只有他一人拿她就絕不會對於淳於雱有什麼曖昧不明的想法。
他只是,不知該如何將接下來的事情說出來。
縱然初見對淳於雱不再像以前那般,但淳於雱對初見來說,也很重要吧。
「是不是……他又被抓回去軟禁了?」初見臉色有些發白,她甚至不敢抬頭看著齊礡,怕看到他失望痛苦的眼神。
「沒有……」齊礡輕聲說著。看到初見這樣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神情,他的心揪成了一團,就連說話都有些艱澀了。
「那……那……」初見支吾著,如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毛顫顫發抖。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她見了淳於雱的?
「初見」齊礡歎了一聲,「抬頭看我,不要覺得怕我!」別人怕他,他無所謂,可是如果初見對她露出一個哪怕只是很微小的害怕的表情,都會讓他很不好受,他覺得他現在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緊抓著。
初見聞言,心一顫,她怎麼會害怕齊礡?怎麼會在齊礡說出她的心虛欺瞞之後,突然害怕不安了?
她怕看到齊礡對她失望,怕他對她不耐煩,怕會失去他……
「初見!」齊礡終於忍受不下去,伸手挑起她的下顎,讓他和他四目相對。
沒有失望,沒有憤怒,沒有不耐,沒有厭惡,齊礡眼裡……只有濃濃的心疼和擔憂。
「齊礡」初見哽咽,「我去靜容齋之前,並不知道會見到淳於雱的。」
齊礡神獸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聲音很溫柔,「是誰讓你去靜容齋的?」
「是秦先生,元宵那夜,我遇見他了,齊礡,我會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感受到齊礡手掌傳來的溫暖,初見的心柔得快要化成水了。
齊礡眼眸微沉,是秦甄!
原來他已經來了寧城了,難怪淳於雱能逃出去,齊礡心裡暗想著,不過他並沒有花多少心神去在意,他聽到初見以為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時,已經是又心疼又好笑,「胡思亂想什麼,你哪裡會給我帶來麻煩?」
初見晶亮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眸怔怔看著齊礡。
齊礡撇過頭,對著初見這樣的表情,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是……別人帶回來的。」齊礡從袖中拿出那個素色的荷包,遞給初見。
初見一怔,指尖忍不住顫抖,她眨了眨眼,才發現自己眼眶不知何時已經凝滿了淚水,淚水滴在那荷包上,在上面暈開一片淡淡的印跡。
「這是……」她連聲音也顫抖起來,「怎麼會在你這裡?淳於雱……是不是出事了?」
齊礡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目光複雜。「在太子妃墳前找到的,淳於雱他……他掘開太子妃的墓土,躺在太子妃身邊……找到他的時候,已經了無聲息。」
初見只覺得腦海突然轟啦似乎一片空白,她茫然地看著齊礡,「死了?淳於雱死了?」
齊礡點了點頭,將她摟緊懷裡。
初見閉上眼睛,深吐一口氣,淚,無聲浸濕了齊礡的衣襟。
淳於雱也死了嗎?那個清朗如約,總是一身白衣飄袂的男子,也終於魂歸西天了嗎?
是不是已經遇到了一隻在等著他的齊瑾了?
「齊礡」初見抬頭,淚眼婆娑看著齊礡,「淳於雱死了,也算是解脫了,是不是?」
齊礡摸著她的頭,「這是他選擇的,自然是解脫了。」
「那……那他的屍首?」初見凝噎,淳於雱是到死了也想和齊瑾在一起的吧。
「找到淳於雱的人都是太子的心腹,太子讓淳於雱和太子妃合葬了,也算是遂了淳於雱的心願。」齊礡道。
初見微笑,感動地,真心地笑了,太子也算成全了淳於雱和齊瑾了,她是真的覺得感動了。「生不能同寢,死但求同穴……」
她想,淳於雱應該是死得毫無牽掛,是解脫了吧!
齊礡看到初見笑了,心裡一鬆,終於放下心來。
「這個,找一天燒回給他們吧!」初見拿起荷包,對齊礡道。
「你想如何做都好。」只要她開心就好。
初見吸了吸鼻子,緊緊抱著他的腰,「齊礡,謝謝你。」
謝謝他什麼?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只是覺得,能夠嫁給他,能夠和他廝守一生,真的很好。
她很感恩!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的話,知道初見心情沒有那麼鬱悶,齊礡才讓靈玉她們打水進來,初見梳洗之後,兩人才出了內屋。
如今已經是轉季時候,白晝較長,沒那麼快天黑,院子裡的大叔也開始冒出嫩綠的葉子,花圃中春花含苞,冬天已經過了。
天氣還是那麼冷。
初見和齊礡剛出來大廳坐下,老婦人屋裡的丫環便來了,是音芹。說老婦人讓齊礡和初見今晚過去和她一塊用膳。
齊礡與初見面面相覷,對音芹道,「你先回去跟老夫人說我們隨後就到。」
音芹離開之後,初見狐疑問齊礡,「老夫人找我們有什麼事呢?」
季老婦人吃素,若非必要,從來不讓初見和齊礡過去和她一塊吃飯,也極少出門,一直在自己屋裡唸經禮佛,從不管王府裡半件事。
特別是初見當家之後,老夫人更是過上了和隱世一般的生活。
「許是想念你了。」齊礡打趣道,她也是不知老夫人怎麼會突然要他們過去吃飯的。
初見啐了他一口,別讓老夫人等咱們了,現在就過去吧,和她說說話也好。
齊礡點頭同意,他們也沒讓靈玉她們跟著,兩個人就手牽手慢慢踱步走處馨院。
路上,齊礡問起初見最近當家的事情,說到家裡哪些賬目的時候,齊礡皺了皺眉,「家裡原來有這麼好的收入?」
初見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自己還是這王府裡的主子呢,有多少收入都不知道?」
齊礡道,「家裡的事我從來都不過問,皇上賞賜了什麼東西也是交給管家去保存起來,至於鋪子和莊子的事情一向都是杜姨娘在打理著,到沒想到原來我家當也是挺殷實的。」
初見仰天無語長歎,這王府能在別人手裡撐到現在原來還算是那人良善了,「看來就算是我狠狠貪黑了一筆,你這位大老爺也不會知道的。」
齊礡笑道,「你不用貪黑,你要多少銀子就去拿,反正我的也是你的。」
初見說到那各個莊子鋪子的收成緩了一個月入賬的事,她覺得這事有必要和齊礡說一說,不過她省略了芳兒去了杜姨娘的事沒說。
「這事要讓人去查清楚!」齊礡聽了初見的話後,沉默了許久,才冷聲開口。
初見道,「已經讓夏玉去查了,就怕只憑我們幾個女子也不好做事。」
初見的確不認為這事有那麼好查,更何況她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夏玉她們幾個,除了紫瑤學過武,也見過一些場面,靈玉和夏玉可都是身居大宅中的丫環,哪能和外面的人比呢。
「明日我讓風天來幫你,你有什麼事兒只管使喚他去辦。」齊礡沉吟片刻,突然想到風天,這種打探挖人秘密的事情找他去辦是最適合不過了,而且有風天幫著初見,他也能放心不少。
「風天?他不是又來客棧的掌櫃嗎?怎麼會……」初見一直對風天的身份覺得好奇。
齊礡笑道,「這傢伙本是望風山莊的少主,不過因為不想和庶出的大哥爭家產,才一直流浪在外頭,幾年前我們不打不相識,他一直為我做密探。」
初見沒想過風天還有這樣的身份,著實訝異了一番。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進春德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