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點絳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聞訊怒
初見剛吃下玉夫人特地讓人給她準備的晚飯之後,齊礡就來了。
玉雲生不知道初見懷孕了,所以在前院見到齊礡的時候,驚訝了一下。
齊礡沒有心思雲應付玉雲生,和他寒暄了兩句之後,便讓已經在前院等著他的夏玉將他帶到秀和院。
玉雲生見齊礡匆匆而來,還與他說不到幾句便往秀和院雲了,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著去看看,畢竟他是玉家的主人,可是想到齊孌剛才說的話,他又怯步了。
和離……他想到這兩個字,心便揪成了一團。
齊礡進了秀和院的時候,初見正在喝著雞湯,她正壓抑著滿腹的噁心準備把那油油的雞湯往嘴裡送的時候,便看到齊礡目光驚喜而燦亮地站在門邊看著她。
初見覺得自己見到齊礡的時候從沒這麼激動過,她驚呼一聲,站了起來打算跑過去抱住他,哪知齊礡臉色一變,喝了一聲「站住,不許動!」
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包括玉夫人在內,都有些怔然地看著齊礡。
這王爺……怎麼那麼凶地呼喝二姑娘了?
初見被齊礡這麼一喝,便乖乖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看著他。
齊礡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輕叩她的額頭,目光熠熠地看著她,聲音帶著興奮的嘶啞,「有了身孕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亂蹦亂跳,像什麼話!」
初見摟住他的臉,一點也不怕他的酷臉,撒嬌道,「人家見到你高興嘛。」
齊礡輕笑出聲,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這句話對他想說是相當受用的,他很想狠狠吻住她,表達他此時心中的興奮和快樂,可是地點不對。
他扶著初見的手臂讓她坐回扶椅後,才對玉夫人作禮。
玉夫人鬆了一口氣,她差點被這小兩口嚇壞,她還以為齊礡在對初見發脾氣呢,心裡七上八下擔心初見,原來是人家齊礡在關心自己的女兒啊。
這也關心得太過了吧!不過也可以理解的,齊礡年紀也不小了,知道自己快要當父親了,自然是很難控制得冷靜的。
齊礡看到玉夫人臉上的紅腫時,內心訝異了一下,表面卻是一點波動都沒有,他全心的心思都放在初見身上了。
跟在齊礡後面的玉雲生聽到初見有了身孕的消息後,怔愣了一下,心中一時不知什麼感受,有喜有憂,更多是複雜的苦澀。
玉夫人和初見都看到玉雲生了,只是淡淡問候了一聲,也沒有請他坐下,玉雲生有些尷尬,心裡的愧疚也生出一絲氣憤,怎麼說他也是齊孌的丈夫,是這個家的主人,她怎能在女婿面前如此給自己尷尬?
可是他轉念一想,方才齊孌已經說了要和他和離,她已經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了。
「既是有了身孕,便好好照顧自己。」
玉雲生甩下一句話之後,便拂袖離開。
玉夫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對玉雲生的怒氣無半點感覺。
初見把站在她旁邊的齊礡拉著坐下來,笑著問,「怎麼現在就來了?以為你明天才過來的。」
齊礡看著初見的小腹,人當然不會告訴初見他聽到消息的時候有多振奮,丟下還在和他商議公務的太子和幾位大人便快馬加鞭趕來了,他多想要立刻見到她,想要她知道他有多高興。
「有沒有不舒服?會不會覺得很累?想吃什麼東西?」齊礡握著初見的手沒有放開,向來冷靜穩重的昀王爺也會有緊張的一天。
初見憋住笑意,搖著頭。
玉夫人輕咳一聲,對齊礡道,「王爺,初見這胎很穩,您放心,方纔已經請了大夫來把脈了。」
齊礡俊臉閃過一抹窘色,他對玉夫人微微笑了笑,心裡稍微放心了一些,他溫柔低聲問初見,「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初見甜糯糯的聲音撒嬌著說:「你幫我把雞湯喝了。」
齊礡有那麼一瞬間表情是空白的,直到他反應過來,看到初見如寶石一般的眼眸閃爍著狡黠的笑意時,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玉夫人也是哭笑不得,「還敢說呢,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你不喜歡吃的東西,你肚子裡的孩子喜歡著呢,快把雞湯喝了。」
齊礡知道初見向來不喜歡喝雞湯,特別是上面那層油,他本是想像以前那樣幫她把那層油弄走,可是聽玉夫人這樣說,馬上又改變主意了,他不能再這麼慣著初見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多補身子,一個人吃兩個人補的。
初見聽到玉夫人的話,馬上委屈地嘟著櫻唇,「母親,這雞湯太油了。」
玉夫人斜了她一眼,「這才補身子,快喝了,都已經快當母親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誰把你慣成這樣了?」
初見悻悻只好繼續認命喝下雞湯,一邊喝還一邊用腳狠狠踩著齊礡的腳。
齊礡樂呵呵地看著初見,幸好這裡有玉夫人在,他肯定沒辦法讓初見乖乖喝下雞湯的,只要初見可憐兮兮看著他,他就沒辦法了,對著她,他無法硬起心腸。
他當然知道玉夫人剛才話的意思是要他以後不能再這麼慣著初見,可是他不慣著她,還能去慣誰啊,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也是他孩子以後的母親,是他要守護一生的女子。
初見喝了一半,實在吞不下了,苦著臉看著齊礡,「我不要喝了,再喝下去我就要吐了。」
看到她的模樣,齊礡心一疼,「那就不要喝了。」
來不及阻止齊礡的玉夫人無力搖頭,「王爺,你不能這樣縱容她。」
齊礡感到腳下傳來的力道,笑容更深了,「以後我一定會盯著她全喝下去的。」
玉夫人無語,對他的保證不怎麼有信心。
初見拉著玉夫人的手,「母親,我今晚真的吃了很多東西啦,就算要補也不是這樣補的,我一定會變成豬的,到時候齊礡嫌棄我怎麼辦?」
「就算你變成豬,我也不會嫌棄你的。」齊礡以為初見在擔心她懷孕的時候會變心,急忙保證,他疼她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去碰別的女人。
初見狠狠刮了齊礡一眼,俏臉微紅。
玉夫人好笑地看著他們兩個,對初見說道,「時候不早了,你今天也奔波了不少路,快回去攢眉園休息吧。」
初見也實在感到睏倦,「母親您也早些休息,麗娘,這藥記得等一下再給夫人抹多一次。」
夏玉和紫瑤在前面為初見和齊礡掌燈,回到攢眉園,一切還是和初見離開時候一樣。
因為初見懷孕了,夏玉她們不敢怠慢,也受了麗娘囑咐,要在初見屋外守夜,初見堅決不同意,強烈要求不需要她們守夜,而且她身邊不是有齊礡嗎?真有什麼事兒有齊礡在就可以了。
夏玉和紫瑤對視一眼,心裡暗想麗娘就是覺得有王爺在才要她們守夜的,可是這話兒不敢當著王爺的面說,只有退了下去,找了麗娘說了。
麗娘瞪了她們兩個一眼,但也只好作罷,讓夏玉和紫瑤都去休息了。
初見半躺在齊礡懷裡,將今日玉家發生的一切說給齊礡聽,說到陳貞惠之所以要陷害玉夫人的原因,初見是氣得雙頰鼓鼓的,都是玉雲生太過縱容這小妾,否則這次她不把陳貞惠杖斃了,也要把她趕出玉家。
齊礡想的卻是那個玉雪苓,他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但是總覺得此人心機極深,而且十分惡毒,他擔心玉雪苓如果成不了嫡女,不會就此罷休,說不定還會對玉夫人做出什麼事兒來。
「你母親堅決要和離?」畢竟是自己的岳父岳母,他們之間的事情齊礡不好多問,只是如果玉夫人真的要和離回娘家住,那麼燕束就不能留在忠王府。
「嗯,母親和離也是好的,只是……這家裡傳出母親和燕大叔的謠言,如果母親回去忠王府,燕大叔也是在忠王府,這讓外人要怎麼想?」初見仔細想了之後,也發現這其中的不妥了。
「這事兒你明日再與你母親仔細說說,現在時候不早,你快些休息!」齊礡注意到初見眉眼間已經有了疲倦之色,拉過被褥蓋住她的身子。
「好嘛,人家再說一下就睡覺了。」初見躺好之後轉身又窉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低聲笑著,「你今天都做了什麼?」
齊礡大手不敢再抱著她的腰,怕壓到她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覆在她小腹上,一種幸福感由然而生,回答也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一直在書房和太子談事兒呢。」
「都這麼晚了還沒談完,要是你不過來,那晚上豈不是要宿在書房?」初見打了個哈欠,真的困了。
齊礡嗯了一聲,「你又不在屋裡,我回去也睡不好。」
初見喜滋滋地笑了,閉上眼眸,將臉埋在他的頸窉,漸漸沉睡。
「初見,我們有孩子了,我很高興。」良久,齊礡低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夜涼如水,春天的季節,最適合酣眠,然而卻不是什麼人都能睡得著的。
陳貞惠忍著痛讓丫環為她抹藥,一邊在心裡將玉初見和齊孌罵了個徹底,要不是玉初見,今日那齊孌說不定早就被玉雲生給休了,她哪裡會被玉初見這個賤人掌嘴。
「死丫頭,不會輕點嗎?」突然臉上一痛,陳貞惠狠狠捏了對了丫頭一把,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
那丫環怯怯地叫了好幾聲對不起。
「陳姨娘。」這時,被陳貞惠叫去打聽二姑娘回去沒有的丫環回來了。
「二姑娘回去了嗎?」陳貞惠拍掉在幫她上藥的丫環的手,問著進來的那個青衣丫環,也是她的心腹,春香。
「陳姨娘,王妃今夜在攢眉園宿下了,王爺也來了,聽說是王妃有喜了。」春香低聲說著,心裡知道這個消息對陳貞惠來說並不好。
「什麼?」陳貞惠變調地尖叫出聲,手中的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春香顫了一下,不敢躲開,那碎片從地回彈,割傷了她的手背。
「奴婢見到麗娘讓人去請大夫,沒多久奴婢便聽到秀和院裡頭傳來歡呼聲,送走大夫之後,夫人還把今晚的晚膳全賞給了奴才,好像是有涼性的東西,二姑娘吃不得。」春香忍著痛仍是相當冷靜地開口。
陳貞惠胸膛劇烈起伏著,她是恨不得立刻能撕碎了玉初見那張得意的臉,她竟然有了身孕,如果她生了兒子,那就是昀王府的世子,將來不管玉雪苓能不能成為平妻,她都永遠會比初見低下。
她已經比齊孌卑微了,連她的女兒也永遠被齊孌的女兒踩在腳底,這口氣,她實在吞不下!
「老爺呢?」陳貞惠緊握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開,好不容易才壓下心底熊熊的怒火和妒忌,她,必須謹記雪苓的話,無論如何,在雪苓還沒把孩子生下來之前她絕對不能對齊孌和玉初見做什麼,只要雪苓成了玉家的嫡女,只要雪苓成了上官暉的平妻,她絕對會讓齊孌從此消失在玉家!
春香彎下腰撿起碎片,快速看了陳姨娘一眼,確定她已經能夠控制情緒了才繼續開口,「王爺來了之後,老爺和他一同去了秀和院……」
匡啷!桌面上所有的茶杯和茶壺都被掃落在地上,陳貞惠雙眸瞠得很大,她突然哈哈大笑,不顧臉頰的腫痛,血絲從她嘴角沁了出來,看起來有些可怖。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對那個賤人不死心?
她一心一意為了他,眼裡只有他,為什麼他就是沒有看到自己?
齊孌身份尊貴又如何,這些年來,她什麼時候關心過他?
她怨,她也恨,如果不是齊孌,她就不會只是一名卑微的小妾,她的女兒今日也不必委屈自己,更加不必去那樣糟蹋自己!
哈哈哈,笑聲,突然有些淒厲,還有淒涼的哀怨。
春香看得有些害怕,「陳姨娘……」
「出去,全都出去!」陳貞惠尖叫,嘶吼著。
春香和另一個丫環都嚇了一跳,落荒而逃,還不忘將房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