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小血兒賣藝 ...
此刻且洳城裡最大的醫館藥店裡,齊棠正坐在裡屋的主位上,下手坐著一名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其旁邊站著一個看著精靈聰明的小夥計。
齊棠清亮的聲音緩緩道:「崔掌櫃,如今這且洳城,以我們的人手,如果強攻,有多少成把握?」
那崔掌櫃搖搖頭:「小少爺,根本是以卵擊石。雷驚乾不是普通的皇家子弟,儘管他已經是六皇子的事實眾所周知,但他武林盟主的位子卻依舊穩如泰山!此人,有著很深的武林人脈,不可小覷。在他的這個王府別院裡,普通士兵只是擺擺門面,真正的護院力量還是他培植的武林人士。如若我們貿然打草驚蛇,只怕陷夫人於危境之中。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齊棠站了起來,緩緩地踱步,頗為抑鬱地道:「硬闖不行,那只能尋得機會在師母外出的時候把人劫走,只是,這機會,不是比硬闖更加不靠譜麼?」
崔掌櫃看了看旁邊的小夥計,道了句:「小立,把你知道都跟小少爺說說!」
那小立趕忙點點頭,拱手恭敬地對齊棠道:「小少爺,夫人目前在王府裡似乎並無絲毫的危險。反之,那六殿下對夫人頗為用心,夫人住的是王府裡最好的清怡院,平日裡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聽說那六皇子殿下每日均會到清怡院與夫人一起用餐。兩人談笑風生,倒像是多年老友一樣!」
齊棠眉毛一挑,頗感興趣的問道:「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能說得如此篤定?」
那小夥計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道:「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子就在王府裡面當丫鬟,人聰明伶俐。這些日子,就是她被挑上每天到夫人的院子裡打掃收拾。這些個事情,都是她與我說的!甚至,甚至,」那小夥計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齊棠道:「但說無妨!」
那小夥計看了崔掌櫃一眼,低著頭,吶吶地道:「王府裡面都傳言,這清怡院本來就是正王妃寒狄冰的院子,如今卻讓與夫人住,這本就值得琢磨。而且,而且據說六皇子對夫人似乎頗為用心,王府裡都說,夫人成為王妃的日子不遠了!」
齊棠眼光一凜,冷聲喝道:「簡直放肆!居然敢如此污蔑我師母的名聲,總有一天,我要把這王府給剷平了!」
那崔掌櫃急忙道:「小少爺莫要生氣。對我們來說,這其實也是好消息,起碼知道夫人現在安全無虞。夫人不出王府,自然是不想六皇子起疑。但是,以目前我們瞭解到的六皇子對夫人的態度,估計夫人如果要求出門一次,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夫人出得王府,我們自然可以親近夫人,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齊棠點點頭,道了句:「是我魯莽了,師傅交代的事情我竟然拖了這般久,真的是愧對師傅!只是,要讓師母出門,總得有讓她出門的想法才成!只有讓她知道我們已在外頭接應,才能讓她安心走出王府啊!」
那崔掌櫃附和道:「沒錯。明日這城裡有個盛大的雙橋節,屆時燈會雜耍,吟詩作對,猜謎舞獅,應有盡有,這可是夫人出行的好借口。相信就目前六皇子對夫人的態度,自然不會拒絕!」
齊棠輕笑了一聲,從貼身衣服裡掏出了那張畫像,鄭重地遞給那個小夥計,道:「讓你妹子把這畫像悄悄交給夫人,順便跟夫人提及雙橋節,相信師母看到畫像,自然明白我們的用意!一切,就有勞你了!」
那小夥計小心翼翼接過畫像,躬身道:「小的知道,小的這就去辦!」說完行了禮,轉身而去。
崔掌櫃看著齊棠,問了句:「小少爺打算如何掩人耳目接近夫人?」
小齊棠看著在桌上睡得香甜得直打呼嚕的小血兒,詭異地笑了一下,道了句:「師傅說過,師母看到小血兒,定然是會喜歡的!明日裡,自然是小血兒出馬了!」
次日清晨,流蘇早早就起床梳洗,穿了套素淨的淺紫色的衣衫,依舊插上她的紫玉簪,細心地把這畫像放入懷中。流蘇的心情莫名地雀躍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多日足不出戶的陰鬱終於可以緩解,還是因為即將到來的瞭解自己過去的激動,流蘇只感覺今日裡的心情莫名地輕鬆了起來。
吃了早點,一如既往地坐在湖邊的籐椅下等雷驚乾。流蘇沒想到雷驚乾沒等到,倒等來了於三娘。流蘇與她也見過幾面,知道這於三娘夫婦是在雷驚乾的手底下做事。夫婦兩個據說都是江湖有名的高手。
於三娘見到流蘇,不由地笑著迎上來道:「流姑娘,我們走吧,這會外頭都已經熱鬧起來了。公子他恰好有事出去,先遣我陪你到外頭走走,他事情辦完就趕回來。今日裡就咱們兩個女人,也可以說些體己話。」
流蘇不禁笑著迎了上去,道:「那更好,有了三娘陪我,這趟出門,我可就自在多了!」說罷挽著三娘的手,兩人一同走出了院子。
於三娘是剛剛接到消息,六殿下有急事出門,特地叫來心腹交代她好好陪著流蘇。手下的幾個暗衛此刻也候在了門外。於三娘和夫君一直都是雷驚乾的左右手,等閒的事情向來輪不到他們去做。像如今這樣陪著流蘇逛街的閒雜事,於三娘接到任務的時候還愣了會。傳信來的心腹在於三娘身邊低語了一聲:「殿下說了,寒王妃是晉國的妃,流姑娘才是西域的後。」
於三娘心中一動,驟然明瞭。六殿下的身世她清楚。西域才是殿下的根,自然,流姑娘才是殿下認定的人。難怪,要特意吩咐她陪同流蘇出門。
還未走出王府大院,流蘇就留意到了還有幾個穿著老百姓衣衫的男子候在那裡。於三娘沉著臉,點點頭。那幾個人隨著流蘇她們出府後就常人一樣走進了人群裡自動隱身了!
這日頭才剛上來,且洳城裡的氣氛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各式各樣的雜耍已經開始上演。流蘇一路上歡喜得很,一來確實對這一路上看到各式各樣的把式興致盎然,二來,流蘇一直注意表現得自然點,她今日可是與人約定而來,雖然不知道對方會在何時何地出現,卻不敢表露得過於急切,怕引起於三娘的懷疑。
流蘇正和於三娘在一旁看著老師傅捏小泥人兒,突然沿街跑過來幾個少年,嚷嚷著道:「快走,聽說那小攤有一頭好生奇怪的小狼崽,全身血紅,連眼睛都是紅色的,會的東西可多了。咱們趕緊過去瞧瞧!」其中的一名嚷嚷的少年正是那日崔掌櫃旁邊的小夥計!
流蘇一聽,眼睛一亮,眼前立刻浮現出畫裡那只可愛的紅色的小狼。心想估摸著尋找自己的人是通過這種方式吸引她過去,不由得笑著對於三娘道:「三娘,聽他們說得那麼熱鬧,我們也過去瞧上一瞧!如何?」
於三娘笑著道:「只要妹子喜歡,就儘管過去看下!」於三娘心下倒是歡喜,如果流蘇這樣漫無目地閒逛,那保護的難度就增加了。流蘇樂意去個固定的地方看個熱鬧也好,完了把她帶上茶樓吃個飯,也就是時候安全無虞回到王府了。
流蘇向著前面不足五十米的人群走去,於三娘緊緊跟在旁邊。前面的小攤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吆喝聲不斷。流蘇苦笑了一聲,正想著往前擠進去。
於三娘輕輕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流蘇有點意外,卻看到幾個男子已經走了過來,分成兩邊朝前擠了進去。而於三娘也牽著流蘇的手朝順著他們擠出的小通道向前走去,很自然地就到了最裡的一層。
賣藝者是誰?小齊棠是也!當然,小齊棠還不是主角,這主角兒是小血兒!小血兒如今是有多鬱悶就多鬱悶。堂堂的血狼王的後裔居然混到江湖賣藝玩雜耍,更可氣的是還要給這幫自己有時候拿來打打牙祭的直走動物拿打趣玩賞!
可是沒有辦法,齊棠說了全靠它把師母吸引過來,最後還要把它留在師母的身邊傳信。
墨言的名字一抬出來,小血兒今天就只能豁出去,賣藝引母!可小血兒委實提不起精神,直立行走,轉圈,跳火圈,眾人看得歡欣鼓舞,卻誰也沒有看到那隻小狼眼中的凶光,還有那呲牙咧嘴的憤怒表情。
小血兒完成了一組簡單地動作,正趴著狀似休息,鼻音哼了一聲,旁邊那幾隻還在站台的猴子騷動了起來,直覺的危險讓它們也感覺不安。忽然間,小血兒小小的身子挺了起來,那紅寶石般得眼睛灼灼生輝,往齊棠那看了一下,立馬轉身。它嗅到了紫玉簪的氣息!
小血兒反應過來了,齊棠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了那已經擠進人群中的師母!
流蘇一走到前面就情不自禁被這只紅色的小狼崽吸引了,自然也看到了旁邊那個穿著粗布衣衫,對她和善一笑的少年!
小血兒此時的精神抖擻了!此刻不表現更待何時!
小血兒直接躍起身子,半空中三周半落地,剛剛點燃的五道火圈,小血兒的身子如同離弦的箭,直接穿梭而去!引得周圍的人陣陣的掌聲叫好。
可明顯小血兒意不在此!小血兒的身子穿過火圈後並沒有落地,直接朝流蘇的方向飛騰而去。於三娘皺皺眉頭,就要一掌把小血兒拂開。哪知道流蘇卻以為小血兒控制不住下落的小身子,一把走到於三娘的身前,把小血兒緊緊地接入了自己的懷中!
小血兒清脆滿足地嚎了幾聲,似乎歡欣得很,直接趴在流蘇的身上,那紅色的小舌頭直接就在流蘇的臉上舔了舔,惹得流蘇也不禁輕笑起來!
齊棠身邊的一個穿著襤褸的年邁老者早已經招呼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幾隻猴子開始做些其他的雜活。而齊棠,則走到了流蘇的身邊。
看著和小血兒嬉戲的流蘇,齊棠不禁再一次感歎師傅的神機妙算。大血兒跟著師傅,小血兒隨著師母,這倒是有趣!
看著流蘇身邊的於三娘和另外幾名偽裝了的男子。齊棠也不敢魯莽行事。一手撫了撫小血兒的小腦袋,和氣地道:「這小狼看起來和姐姐很有緣分,平日裡生人勿近,如今倒是窩在姐姐的身上不肯下來!」
於三娘眼露審視之意看著齊棠,只是半晌也沒看出有何不妥的地方。
並不是說於三娘功力不足,而是墨言一直以普通大夫的身份到處遊歷,儘管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但本身也有一套絕妙的收斂功力的方法。齊棠得他真傳,自然也熟悉這門功法。所以於三娘看不透齊棠,只覺得就是一個還算規矩伶俐的普通孩子。至於這隻狼,雖然確實怪異,只是這千奇百怪的事情本就存在,再加上這狼崽就跟隻貓兒一樣大,自然也想像不到它的恐怖之處!
流蘇微微一笑,看著眼前的齊棠,道了句,「這小狼崽確實好生可愛!」
齊棠也跟著一笑,道:「姐姐要是喜歡!」齊棠作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有點害羞地道:「姐姐要是喜歡,不若買下來,只要三兩銀子就足夠,夠我們爺孫兩過幾天不那麼奔波的日子!」齊棠越說越小聲。
流蘇看著眼前那如普通人家孝順乖巧孩子的齊棠,還有一邊在那指揮著猴兒雜耍的老頭,雖然不知道齊棠此舉何意,是真是假,打從心底倒是真心喜歡這隻小狼崽,不由地正要開口應好。此刻,人群裡卻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小狼崽,我買下了,十兩銀子!」一個清脆又顯得跋扈的女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