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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庶女江九卿》第49章
50、第 50 章

  入席之後,方仲威一個大男人,自是不便照顧方瑾盛。錢夫人命人在九卿的下首安了一張椅子,由慧娘服侍著方瑾盛坐在了九卿的右邊。方瑾盛的小腦瓜僅僅比江府厚重的楠木桌子高出了半個頭。

  由於方瑾盛太小,坐在椅子上夠不到桌子,在九卿的提議下,慧娘便告了個罪,自己坐在椅子上把方瑾盛抱在懷裡,準備親自喂他吃飯。

  錢夫人眉頭蹙了一下,看著慧娘的如此行為似乎有些不滿,再看九卿,卻是淡然,並沒有因為慧娘一個奴僕的身份跟她坐在一起而顯得不悅。

  她想了想,道,「把盛兒給我送過來吧,我抱著他吃。」語氣淡淡的,臉上的不虞昭然若揭。

  讓一個奴僕跟主人一起入席,這似乎有些不成體統。她一邊說著,一邊去看江鶴亭。

  江鶴亭和方仲威等人在東邊另開了一席。對於這邊的動靜幾個男人都在關注,錢夫人話落,沒等江鶴亭開口,九卿卻接著她的話音道,「怎好勞動娘親抱著他吃,他一個小孩子,吃飯都沒個老實的時候……」又轉而看著方瑾盛,幫他輕輕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在我們府裡,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是慧娘抱著他的,只因我知道咱們府的規矩,剛才才想讓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她耐心地跟眾人解釋。

  「可是看他這小不點的樣子,夠著桌子實在費勁……」她一臉為難地看著眾人,「我又照顧不了他……又怕他磕在桌沿上,或是因為身子不靈便而碰翻了湯湯水水的把他燙著……」然後看了看方瑾盛,憂心地道,「他可是老夫人的眼珠子……如果因為我,在這裡出了什麼差錯,就是給我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語義已不言自明,如果在江府裡出了點什麼事,不光她擔待不起,就是江府,也難辭其咎。

  話裡軟中帶硬的,聽得那邊的方仲威驚訝地張大了眼睛。彷彿第一次見識了她棱角分明的這一面似的,眼裡閃著好奇。

  錢夫人聽了九卿的話大為尷尬,她歉然地瞟了方仲威一眼,低聲道,「是娘親疏忽了,想得不周到。」眼睛裡立刻便有了笑意。

  那邊的江老爺連連點頭,「嗯,九卿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咱們也不要再講什麼規矩了,一頓飯而已……」說著招呼方仲威,「來,賢婿,咱們吃咱們的,那邊的事讓她們操心去……」說完親自執斛,為方仲威滿了一杯酒。

  酒席正式開始。

  席間九卿不時注意著那邊的動靜。錢多金似乎有意似的,專門找方仲威喝酒,最後引得江元慶也起了興致,幫著錢多金一起勸方仲威的酒,江元豐卻與以往的行為大相逕庭,他不時替方仲威擋酒,而且在錢多金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接連代方仲威喝了好幾大杯。

 彷彿他的偶像不容別人褻瀆似的,他有權利替他擋下一切別人對偶像的攻擊。

  江鶴亭看著他們喝的高興,並不對錢多金和江元慶制止,只是不時提點他們一聲,不要太過胡鬧了,然後興致盎然地看著他們幾個鬥酒。

  看起來他今天也很高興。

  酒席散時,錢多金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的人事不省。江元慶也喝多了,在宋君慧的貼身嬤嬤攙扶下,踉踉蹌蹌地回去自己的院裡。

  江元豐大醉不醒,被婆子們扶到錢夫人的暖閣裡去喝醒酒湯。只有錢多金,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他跟江五定了親,自然不便留在內院,錢夫人考慮再三,決定把他安排進外院的客房,讓他好好睡一覺醒醒酒。

  招呼幾個小廝過來扶錢多金,在起身的時候他突然揪住一個小廝的衣襟含混不清地道,「姓方的,你根本配不上我表妹江九卿。」一句話未完,已經吐了那小廝一身一臉。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一句酒後醉話讓屋裡的眾人瞬間變了臉色。

  江鶴亭臉色陰沉地擺著手催促小廝,「快把他扶走。」眉頭深蹙,顯然對錢多金的酒後失言大為不滿。

  錢夫人微微皺著眉,吩咐小廝,「慢點,找個身強的背著他,別讓他摔倒了。」看著錢多金的醉態,她臉上的神情既無奈又擔心。

  江五則是恨恨地看著錢多金,一副心碎神傷的樣子,她緊咬著泛白的嘴唇,眼睛裡好像簇著一團火,偶而瞥過九卿的視線就像兩柄鋒利的刀子,透出殺人一樣的寒光。

  方仲威也腳步微微踉蹌,因酒精作用而泛紅的臉上,帶著一絲與以往不同的亮色,看起來他也有點喝高了。

  「讓將軍睡一覺再走吧。」錢夫人建議道,「今天都喝了不少的酒,如果出去見風恐怕就走不動了……」她一臉擔憂地看著正被江老爺虛扶的方仲威。

  九卿低頭猶豫,如今已未正,睡醒一覺起來,沒準已過了申時,到那時恐怕城門早就關了,再要出城,恐怕就難了。

  錢夫人眼睛盯著正與江老爺低頭交談的方仲威,看著他不時晃動的身體,低聲道,「一身醉醺醺的回去,沒得被老夫人埋怨咱們江府對將軍招待不周,竟然連個醒酒的功夫都不留……」雖是商量的語氣,卻已經表現出強硬的態度。

  語義也十分嚴重了,意思告訴九卿,這不光關係著你一個人,還關係到江府對待女婿的態度問題。

  九卿看了一眼趴在慧娘懷裡眼皮粘澀的方瑾盛,點頭道,「好吧,就讓他醒醒酒再回去。」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她還堅持什麼?索性留下來,看看她們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錢夫人聽了連忙吩咐李嬤嬤,「你去客房裡安排一下,讓姑爺歇息一會再回去。」

李嬤嬤答應著剛要出去,外面有小廝跑進來稟報,「老爺,表少爺在外面鬧開了,說什麼也不讓奴才們背著走。」

  江鶴亭聽了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錢夫人卻大皺其眉,吩咐李嬤嬤,「你自管去……」又對九卿說道,「你先抱著孩子去榮雪廳裡歇息一下,將軍這裡有我來安排。」然後對江鶴亭道,「老爺,你在這裡陪著將軍吧,我出去看看。」說完,急匆匆出了屋子。

  江老爺好像對錢多金今天的表現頗為無奈似的,歉意地對方仲威道,「這孩子平常在外面走南闖北的,不像在家裡有個人管束,性子養野了,不免胡鬧了一些,賢婿千萬不要見笑。」

  方仲威連連點頭,表示理解,又順便向江老爺告辭。江老爺挽留之時,清秋上前行禮,「老爺,太太已經吩咐過了,說讓將軍稍稍歇息一下,睡醒一覺再走。」

  方仲威向九卿看過來,九卿微微點頭,又指了指方瑾盛。方仲威便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來,見方瑾盛已經在慧娘的懷裡睡著了,於是不再推辭,在清秋的帶領下,出了正廳往客房走去。

  九卿把慧娘和方瑾盛在榮雪廳裡安頓好後,在炕上躺了一氣,依然了無睡意。不知為什麼,心裡總覺得不落神,又說不出來為什麼煩躁。於是翻出以往在家裡時繡的半幅牡丹圖,準備做一會繡活煞煞心,可是拿了幾次針卻又放下,一針也繡不下去。起身在地上走了兩圈,依然心中不寧,她悄聲吩咐三姑,「你去客房裡看看……」

  三姑明了她的意思,一刻不停轉身就要出去。

  九卿又叫住了她,「你把那件衣裳樣子給了肖嬤嬤了麼?」

  三姑掀著一半的簾子回首搖頭,「沒呢,還沒倒出功夫去見她。」想了想,又道,「如果在府裡人多,不方便,那我一會給她送家裡去也成,反正她的家也離這裡不遠,拐過府牆就到了……」

  正說著,突然見一個蔥黃襖子的小丫頭急匆匆地跑進院子,身影躲躲閃閃的,一進院就把身子緊貼在院牆之上,神色之中卻焦急地往正房裡瞅來。

  九卿隔著簾縫看得真切,急忙吩咐三姑,「你快把那丫頭叫進來,看她有什麼事?」

  這時榮雪廳裡原有的丫頭婆子已經另安排到了別的院裡當差,錢夫人見她們帶的丫鬟婆子足夠使喚,又深知九卿的秉性,在她的堅持下,也就沒再派什麼人手過來服侍。

  如今看著這個丫頭陌生,肯定不是自己帶來的人。又見她鬼鬼祟祟的,也不像是錢夫人派過來光明正大伺候的,九卿不由狐疑。

  三姑聽了一愣,立刻領會了九卿的意思,她急忙打簾出去,招手把那小丫頭叫了過來。

  「五姑奶奶……」那小丫頭神色慌張地進屋先給九卿行禮,然後道,「是肖嬤嬤打發奴婢來的,她讓奴婢來給五姑奶奶送個信……」她說著壓低了聲音,「客房那邊出事了,讓五姑奶奶快點過去看看……」

九卿心裡就是一驚,急忙問小丫頭,「到底怎麼回事?」

  小丫頭卻支支吾吾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九卿不由焦急,問她幾遍她只說了句,「是六小姐……」再無下文。

  九卿嫌她磨嘰,不再理會她,直接吩咐青楚,「你在這裡好好伺候著瑾盛,一會醒了你和慧娘抱著他去前面找我們。」一邊說著,一邊和三姑急匆匆出了屋子。

  到內院客房的時候,那裡正亂成了一鍋粥。

  丫頭們都被打發到了院子裡,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有交頭接耳的,有屏息靜氣的,還有跪在院子當中垂首抹淚的……神態各異,卻都表情嚴肅,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

  九卿用眼睛掃視了院子一圈,並不見肖嬤嬤的身影。

  有丫鬟發現她和三姑走過來,默不作聲給她行了蹲禮,還有的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一雙眼睛緊緊盯在客廳的門口,神情緊張地注視著裡面的動靜。

  直到九卿和三姑走上了客房的階磯,站在門口往裡張望的清秋才看見了她。

  看到九卿她顯然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來,只是默默地給九卿行了個蹲禮,然後又往裡面示意,九卿便隨著她的眼神看了過去。

  順著敞開的一條門縫往裡觀看,只見江老爺和錢夫人、方仲威三人正坐在客廳的花梨木雕螭的圈椅裡,神色各異地盯著地上的一個人看。

  江老爺面沉似水,滿臉的怒色,雙手拄在膝上,怒目看著地上跪著的紅衣女子,身上散發著陣陣冷氣,彷彿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錢夫人則是神情肅穆,一隻手搭在身邊的八仙桌上,另一隻手緊握成拳,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女子,緊緊抿著唇,一臉憤怒絕然的表情。

  她的身邊站著江五,她此時臉色煞白,正緊緊迫視著地上的人,一言不發,彷彿給她一把刀子她就要把地上的人給碎屍萬段了似的。

  地上跪著的人,看背影應該是江十一。

  「怎麼回事?」九卿輕聲地問清秋。

  清秋眼睛盯著門裡的肅然情景,輕輕地搖了搖頭,「您別問了,還是進去聽聽吧。」然後徵求九卿的意見,「不然我給您往裡稟報一聲?」

  這是勢在必行的事,不用她說九卿也是要進去的。憑著自己的身份沒有必要偷偷摸摸做個聽壁角的人。何況事情有可能關係到方仲威,她更有充足的理由進去弄個明白。

  清秋如此一說,她便順勢點了點頭——先前拿話引她,就是怕她因屋裡的緊張氣氛,而不敢出聲替自己稟報。如今見她如此通透,九卿不由心裡暗暗點頭,看起來錢夫人身邊沒有一個吃閒飯的人。

  「老爺,夫人,五姑奶奶來了。」清秋的聲音打破了屋裡的沉靜,九卿隔著門縫就看見方仲威揚了揚眉。

江老爺似乎一愣,錢夫人則是面色沉了沉,江五的神色卻立即透出了小小的緊張,在清秋話落的時候,她的眼神不是往門口看過來,而是先往江十一的臉上盯去。

  九卿把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她整了整衣裝,在江老爺一聲「進來」後,推門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屋裡。

  「坐吧。」江老爺語聲和緩地對九卿說道,同時以手指了指方仲威身邊的椅子。

  九卿便行了禮在方仲威身邊坐了下來。

  錢夫人的眼神若有意似無意地在九卿面上掃了一眼。

  江五一直低垂著眼簾,在九卿進屋後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彷彿在想什麼事情,對九卿的到來一副冷淡默然的態度。

  「你怎麼來了?」方仲威的話率先打破了屋裡的沉寂,他看著九卿問。

  九卿抬眼間就見他轉過來正對著自己的眼睛眨了眨。

  什麼意思?她狐惑之下,心思飛轉地揣摩了一下他的用意。

  方仲威平時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時的這幅情景,有江老爺和錢夫人在場,他沒有必要僭越他們兩個長輩而率先跟自己說話。而且是與此情此景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問話。顯得這句話與此時的氛圍格格不入的。

  難道他是想……

  想著,九卿遲疑道,「瑾盛他……進了榮雪廳就……一直哭鬧不休。」她把眼睛看向江老爺和錢夫人,餘光卻關注著方仲威的變化。

  就見方仲威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於是不再猶疑說道,「我怕他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回去不好向娘交代,所以特意過來告訴你一聲。」說的含蓄,頭疼腦熱可大可小,也可以是大病傷寒,也可以是小病驚嚇之類的……反正沒有什麼依據,如果方瑾盛好模好樣地出來,她可以用被慧娘哄好了做藉口。

  此時要離開,沒有什麼比拿方瑾盛做藉口更加合適的理由了。

  方仲威聽了臉色不由大變,急急說道,「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凍著了不成?」然後又自言自語,「這可怎麼辦……宋太醫想來此時正在府裡給娘配藥,讓他趕過來好像也不太好……況且這裡不知道有沒有他要用的藥材。」他邊說邊搓手,一副焦急又擔心不已的樣子。

  「不然我打發人去請喬儲醫來看看?」江老爺看著方仲威心焦意煩的樣子,徵詢他的意見。

  方仲威沉吟了一下,卻婉言拒絕了,「瑾盛一向有什麼不舒服都是宋太醫給瞧的……而且我娘是個固執的人,她只認準宋太醫一個人……」

  聽話聽音,江老爺立刻明白了方仲威的意思。

  也是,民間醫生跟宮裡的太醫相比,無論在身份地位上,還是在醫術經驗上,都與人家有著天壤之別。

  他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賢婿就馬上回府吧,孩子的身體要緊,我就不留你了……等哪天有了空閒,咱們再聚在一起喝一杯,好好敘敘話。」

  方仲威滿臉的感激,起身先給江老爺作揖,「多謝岳父……」轉向錢夫人的時候,錢夫人卻道,「將軍,你看卅兒的事……」她說的語氣頗為猶豫,邊說邊朝九卿看了一眼。

  「岳母!」方仲威聽了奇怪地看向錢夫人,忽然一本正經說道,「這件事恕小婿無能為力……」他沉吟了一下,「六妹是進了我的房間不假,但是,當時我並不在房裡,」他側頭看了看九卿,「還有……」

  他又看向江鶴亭,再次對他拱了拱手,「請岳父大人明鑑,當時屋裡的人既然不是我,也就談不上對六妹負不負責任的話……」

  「方將軍!」他話未完,忽聽一直默不作聲的江五聲色俱厲嚷道,「你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太絕情了?」她憤怒地瞪著方仲威,「你說你不在屋裡,誰看見了?還有,咱們府裡每個人都知道你在這客房裡歇息,既然六妹誤入了你的房間,不管怎麼樣,都等於是你辱了六妹的名聲!如今你這麼一句不在屋裡,就想把責任推的乾乾淨淨,你還讓六妹以後怎麼有臉活下去!」

  她咄咄地望著方仲威,話語字句鏗鏘,擲地有聲,帶著一副伸張正義,聲討方仲威的氣勢。

  九卿不由得聽得目瞪口呆,原來她不在方仲威跟前這麼一會的功夫,居然發生了如此可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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