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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寧與明湛先在心裡對各自品評了一番,互相見禮。
魏寧很溫和,先跟明湛解釋,「上午我要在大理寺當差,公子下午要習武,到申時方歇,我就這時候過來。正好天也涼爽,最適合學習樂理了。鎮南王的琴藝非常好,公子要不要學琴,臣也略通一二。」說著微微笑,「說起來,還是鎮南王教我的呢。」
鳳景南這人自負又自戀,偏生母族微末,當時幾個異母的皇兄皇弟,沒人瞧得上他。他自覺凡事強人一頭,偏又沒處顯擺,便抓著年紀尚小的表弟魏寧得瑟。那會兒魏寧小,他娘生了三個丫頭片子,才生出了魏寧,當寶貝一樣嬌慣。到了鳳景南手裡就沒這麼好運氣了,魏寧初時常被鳳景南罵,什麼「笨啊、榆木疙瘩」,時不時給罵的哭上一鼻子。後來逐漸歷練出了厚臉皮,可以說魏寧的成功與鳳景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明湛明白魏寧的意思,學一項鳳景南也喜歡的技藝,自然能討鳳景南的喜歡。在鎮南王府,鳳明禮、鳳明義、鳳明廉、鳳明菲都是學的琴,鳳景南閒了,指點一二,也能增進父子、女感情。
不過,對明湛來講沒必要了,他都到帝都了,還學個屁的琴。
明湛搖搖頭。
魏寧笑,從這幾天的事情可以看出,明湛是個有些手段的人。這類人都穎慧機敏,在鎮南王府這些年,得知鳳景南的喜好並不是難事兒。明湛身有不足,如果想討鳳景南的注意和喜歡,學琴是很好的法子。明湛卻不通琴道,想來,他與鳳景南的關係並不是非常好。
大理寺卿並非閒職,正二品高官。這位承恩侯並非等閒之輩,話裡話外沒有半分破綻,連笑容都無懈可擊,可是他一定猜出來了。
他與魏寧並不是朋友,如果他察覺自己只是鎮南王的一枚棄子,會怎麼辦呢?
他到了帝都,就已經坐實了棄子的事。吳應能做為吳三桂的獨子,吳三桂照樣說反就反,何況對於鳳景南來說,他兒子多的很。
明湛除了佔了嫡子的名兒,還是個啞巴,並且與鎮南王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
一個質子,沒有起來應有的約束作用,那麼,這就是顆無用的質子。
不,不。
明湛對著魏寧笑了。他發現自己想歪了,質子本就是無用的,如果鳳景南有反意,別說是他,就是他們兄弟四個都到了帝都,怕也牽制不了鳳景南。
他在宮裡,並不能證明鳳景南如何忠誠,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可以堵上朝野言官的嘴巴。還有,如果鳳景南真有反心,他的人頭還可以拿來祭旗。
是的,他與鳳景南的感情平平,可這有什麼關係呢?他的身份最適合留在帝都,鳳景南只要穩穩的做著藩王,他便是安全的,鳳景乾不敢讓他出差錯,而且要保護好他,讓他活著。
只是,一個不受寵愛的兒子,如果有個閃失,鳳景南傷心也是有限的吧。
明湛摸出小本子,寫道,「你與我父王關係很好吧。」
「嗯,還行,鎮南王教過我幾年。」
「你比我還像他的兒子,我沒怎麼見過他,」明湛寫道,「聽說他武功很好,你會武功嗎?」
明湛這是什麼意思呢,魏寧挑挑眉,「略通一二。」
「能跟我說說他年輕時的事兒嗎?有點兒想知道。」
情感的缺口一旦打開,往昔的歲月便難以遏止洶湧而出,一幕幕展現在眼前。魏寧淺笑,「這些事,還是留待鎮南王跟你講吧。我奉旨教你樂理,可不是講古來的。」
他已得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並不打算簽付太多的帳單。
「你與我父王相愛,對嗎?」明湛胡攪蠻纏,他要試試魏寧的深淺,又不能說的太難聽,潛台詞是,你告**上位的吧?
魏寧指了指明湛的小本子,眼睛半眯,依舊溫和,「你說要是我拿出去呈交御覽,或者給你父王看,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這樣都沒半分惱怒,聰明又有城府。不過,這個不算什麼證據,讓人太有想像的空間,明湛年紀小,頂多被責一句胡鬧,對魏寧卻是一場桃色新聞。
你怎麼可能往外說呢?
明湛不會說話,有時懶的動筆,就練就了一雙靈動的眼睛,稱得上是顧盼神飛。此時,這雙顧盼神飛的眸子裡滲出一縷縷的笑意,魏寧不爽。
明湛將紙撕下來吃了。
魏寧打趣,「王羲之誤將饅頭醮了墨水吃掉後,結果成為一代書法大家,四公子也有此希望。」諷刺明湛。
看來還是有些生氣,並非極品老狐狸,全無弱點可尋。
明湛知道魏寧不會再跟自己說任何有用的話題了,寫道,「你有兒子嗎?」
魏寧溫聲道,「有。」
回答的很簡潔,看來魏寧已經多了防備之心,明湛索性再拿他的親人試試,「我還缺一個伴讀。」
魏寧淡定淺笑,「多謝四公子美意,犬子年方兩歲,怕要辜負四公子的心意了。」
「那真是不巧了。」明湛繼續問,「那您有女兒嗎?幾歲了?」
「八歲了。」
嗯,照魏寧的年紀也差不多,明湛露出一個很神秘的笑意,寫道,「我今年十歲。」
魏寧手心兒癢的想擰斷明湛的小細脖子,我剛剛怎麼會覺得他可愛呢?不,這並不是威脅,別說現在倆人尚小,就日後,明湛的婚事,他自己也做不得主。
「公子龍姿鳳章。」魏寧琢磨著明湛的用意。
明湛已經適可而止,「今天要學笛子嗎?」
與明湛鬥智鬥勇半天,魏寧也樂得轉個輕鬆的話題,畢竟倆人要長期相處,鬧僵並不是好事。不過,魏寧對明湛已經有了新的認識。
不驕不躁,城府深沉。
明湛當得起這八個字。
可惜啊,魏貴妃剛把明湛得罪了,魏寧在御前不能講明湛半分不是,否則容易落下公報私仇的把柄。